第一百六十四章 東昌府之戰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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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咯滋~咯滋~’
    木輪聲響中,大批盾車出現在了義軍陣前。
    拖著金錢鼠尾的包衣奴才們,奮力推著盾車前行。
    他們的身後,身穿重甲的正白旗與鑲藍旗步甲,弓著腰跟隨前行。
    義軍的弓弩火銃,打在盾車上木屑飛濺,卻是未能擊穿。
    麵對弱勢敵軍,韃子喜歡直接莽上去。
    莽上去了,對麵就會崩潰,跟著隻需要打掃戰場就行。
    若是麵對真正的強敵,該有的軍事素養還在。
    之前用偽明軍與蒙古各部,試探出對麵的義軍火銃弓弩的威力強橫。
    韃子甲兵們,非常從心的上了推車。
    這種以木板為主,蒙著一層牛皮與一層鐵皮,後麵還堆著沙袋的推車,可以有效抵禦遠程武器的打擊。
    打了這麽多年的仗,韃子們不傻。
    “別急。”
    通過無人機看到這一幕的林道,拿著對講機囑咐“等他們再靠近些。”
    “擲彈兵做好準備。”
    前出的火槍兵連續射擊,打倒了不少暴露出身形的包衣奴才與韃子。
    隨著韃子逼近,以步弓於推車後步射。
    盾車後的韃子步甲,推出了小炮與火銃加入對射行列。
    戰場上頓時槍聲大作,硝煙彌漫。
    風一吹,刺鼻的硝煙飄的到處都是,很是嗆人。
    韃子是有裝備火器的,裝備率通常都在兩成以上。
    巴牙喇與步甲們都有攜帶。
    ‘嗖嗖嗖~~~’
    彈丸呼嘯略過頭頂耳畔,給兩邊的軍士們,都帶去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許多平時訓練有素的裝填步驟,此時也是手忙腳亂錯誤百出。
    ‘哢噠!哢噠!’
    有義軍火銃手接連開火,火銃卻是毫無反應。
    他大喊著“我的火銃壞了!”
    身邊伍長看了一眼,一巴掌就抽過去“蠢貨,你沒裝彈!”
    “都別慌!”
    伍長高喊“咱們射的快,射得遠,威力更大。”
    “穩住了!就按照平日裏的訓練步驟來。”
    義軍火銃使用的是定裝紙殼彈,火槍更是無縫鋼管。
    裝備上來說,領先韃子幾個等級。
    隻要將日常訓練的水平發揮出來,哪怕隻是發揮出來一半,都能壓製對麵。
    ‘砰砰砰~~~’
    又是一輪射擊過去,伍長高呼“我們穿的甲好,打中胳膊腿頂多骨折。”
    “隻要不是正中麵門,咱們都~~~”
    話未說完,對麵一枚流彈飛來,正中他的麵門,將其擊倒在地。
    一旁正在手忙腳亂裝填紙殼彈的軍士,低頭見著伍長臉上塗滿了紅白之物的恐怖模樣。
    他心中的恐懼壓倒了理智,隨手丟掉了手中的火銃,轉身就要跑。
    “孟四安!”
    身旁來自同一村子的同伴,一把拽住了他“你瘋了?!”
    當逃兵不但要被斬首,還會連累家裏,收回之前分的田地賞賜。
    相反,戰死的話卻是有著豐厚的賞賜收入。
    每次上夜校,都會反反複複的洗腦,告知軍士們戰死的收入遠超逃跑。
    “讓我走!讓我走!!”
    陷入驚嚇狀態的孟四安,心中已經將一切都給忘的幹幹淨淨,唯有一心遠離這可怕的戰場。
    有些人的怯懦是天生的。
    或許平日裏表現的很勇敢,可當真正生死攸關的時候,真正的本性就會展現出來。
    同伴揚起手中的槍托,直接砸在了孟四安的頭盔上。
    一槍托就將其砸暈趴在了地上。
    “你想死沒人管,別連累了你妹子!”
    “我還等著領了賞賜,回村去取嬌兒妹子。”
    戰場上硝煙彌漫,槍炮聲轟鳴不絕。
    伍長死了,同伍的其他兩名同伴之前被韃子的火銃擊中,一個斷了胳膊一個斷了肋骨,被輔兵們拖了回去。
    隻要他不說,沒人知道孟四安曾經想當逃兵。
    如此一來,他家裏人就不會被連累。
    火器對射之中,韃子占據了數量優勢,可質量上的差距太大。
    義軍火銃兵身穿堅甲,打中了也難以致命,頂多受傷擊倒。
    可義軍槍子打過來,韃子們穿著三層甲也不行!
    至於那些無甲,或者隻有半甲的包衣奴才們,更是淒慘。
    兩邊看似倒下的頻率差不多。
    可一邊倒下的多是受傷,輔兵拖走去醫治。
    另外一邊倒下的,卻沒多少傷員,因為被打中的,基本上都得死。
    帶隊的梅勒章京,眼見著如此對射下去損失太大。
    幹脆下令全力推動盾車,準備發動賴以成名的絕技。
    豬突衝鋒!
    實際上韃子每次打明軍,決定勝負的幾乎都是這些步甲們的豬突衝鋒。
    甚至許多明軍,連之前的火器對射都扛不住。
    遇上了豬突衝鋒,更是一潰千裏。
    可這次麵對的義軍不一樣,能站著對射,就是毫無疑問的精銳。
    隻能是上絕招了。
    ‘嗡~~~’
    又一架無人機俯衝而下,穿過箭矢與火銃的阻攔,撞在了炮位上。
    轟然巨響聲中,騰起的硝煙與火光,將這門重達上千斤的紅夷大炮,與四周數十包衣奴才炮手統統籠罩其中。
    在無人機與炮營火炮的合力打擊下,韃子的炮火銳減,已然不足十門。
    林道緩了口氣,抽空看了眼兩翼的戰況。
    就這麽一會的功夫,兩翼的真韃已經衝了上來。
    “擲彈兵別等了!”
    他拿著對講機高喊“扔!燒了他們的盾車!”
    每一個正兵營,都編有一個擲彈兵分隊。
    雖說隻有三十幾人,卻都是全軍挑選出來,臂力最強,身體協調最好的兵。
    其中不少人,都有資格擔當旗手。
    他們每天的訓練,就是扔瓶子。
    扔的是又遠又準。
    兩翼軍陣內的擲彈兵們,接到命令迅速上前,立於長槍兵身後。
    他們打開特製的背包,從防撞墊裏取出莫洛托夫的雞尾酒。
    拿出防風打火機,點燃塞住瓶口的麻布。
    一如訓練之中那般,輪番奮力將手中的燃燒瓶向著遠處扔出去。
    帶著火的燃燒瓶,翻滾著落下,大多砸在了地上,騰起大團火光,吞沒四周的一切。
    有落在盾車上的,火焰吞噬了盾車,無論是牛皮還是鐵皮,都擋不住這等火焰。
    屯岱是正白旗下的一名牛錄章京。
    之前一直小心翼翼的藏身於盾車之後,躲過了箭矢與火銃。
    眼見著盾車速度慢了下來,他轉首惱怒的瞪著推車的包衣奴才“狗東西,快點!”
    往日裏懼他如虎的包衣奴才們,此時卻是並未回應,而是傻傻的伸手指向半空。
    疑惑回頭的屯岱,抬眼就見著一團團旋轉的火光從天而降。
    “什麽東西?”
    沒等他回過神來,就有一團火光直奔而來。
    屯岱下意識的揮刀,直接將火光斬碎。
    下一刻,灑落的油脂噴了他一身。
    ‘轟~~~’
    一瞬間的功夫,屯岱就成了火人。
    他瘋狂蹦跳嘶吼,手舞足蹈拚命撕扯身上的衣甲。
    屯岱是牛錄章京,身穿鐵甲不說,外麵還罩了一層棉甲。
    防護力是上來了,可此時想要脫下甲胄,那就是做夢。
    飛濺的火光,沾染上了附近的幾個包衣,火焰迅速蔓延。
    僥幸沒被燒著的包衣奴才們,驚恐萬狀的看著陷入瘋狂之中的屯岱。
    這位往日裏可以徒手降服烈馬的猛士,此時卻淒慘到讓人膽裂。
    他那淒厲的嚎叫聲,宛如來自深淵地府。
    踉蹌前撲的屯岱,倒在了自家一名包衣奴才的麵前。
    被火焰吞噬的臉,望著包衣奴才。
    “查應春!殺了我!殺了我!!”
    包衣奴才坐在地上顫抖如篩,看著自家主人渾身冒火的向著自己爬過來,雙眼一翻白,直接躺在了地上暈死過去。
    能去當包衣奴才的,自不會有什麽勇士。
    擲彈兵的燃燒瓶攻擊,給猝不及防的韃子兵馬,造成了巨大的混亂。
    最要命的是,這些火焰撲不滅!
    無論什麽樣的手段,都無法撲滅火焰,隻能是眼睜睜的看著同伴被燒成火炬。
    這等恐怖的場景,極大的打擊了韃子的軍心士氣。
    透過無人機觀察,見著了這一幕的林道,哈哈大笑著拿起了對講機。
    “韃子的炮不行了,中軍出擊壓過去!壓過去!!”
    之前一直小步慢行的中軍各營中,傳來了密集的鼓聲。
    他們的步伐開始不斷加快,越過了炮營直奔對麵而去。
    不敢再去山崗上的黃台吉,通過兩黃旗的擺牙喇接收各方消息。
    信息獲取方麵,遠遠落後於使用無人機的林道。
    得知兩翼遭受火攻,他大為震撼。
    火攻不稀奇,稀奇的是滅不了的火!
    “這是奔著盾車來的。”
    黃台吉迅速判斷“燒毀了盾車,這是想與我八旗健兒正麵對決?誰給他們的勇氣?”
    最近這十幾二十年裏,東亞這塊土地上,正麵作戰能力最強的,毫無疑問就是韃子兵。
    以往明軍大多是躲著他們走,敢於主動對決的,真心不多。
    “鼇拜!”
    “蘇克薩哈!”
    他當即囑咐“你們分別去往睿親王與豫親王處,告知他們無需再等,立刻安排蒙古各部全部壓上去!”
    “奴才領命!”
    兩個年輕的擺牙喇,策馬飛奔前往東西兩個方向。
    至於正麵壓過來的義軍,黃台吉囑咐“傳命各牛錄,多備浮土沙袋。若敵軍起火攻,以沙土填埋之。”
    “來吧。”
    黃台吉仰頭閉目,努力控製鼻血別淌出來。
    “把你的兵都派出來,給豪格機會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