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去跟河伯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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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到遏必隆了!”
    “真抓到了?”
    “是真的,天津衛的明軍抓到的!”
    “已送至大堤之外!”
    “明軍抓的?跑天津衛去了?”
    從挖掘機上下來,林道褪下手上的線手套“說清楚,怎麽抓著的?”
    跟著走的親衛解釋“這狗賊真狡猾!”
    “他讓自己的親兵穿著他的衣甲,打著他的旗號奔著賈鎮堡,館陶方向逃竄。”
    “還主動散播消息,說遏必隆往賈鎮堡方向去了。”
    “將士們都被騙了,一窩蜂的往館陶,冠縣,丘縣方向去追。”
    “狗賊自己則是換了衣服,過了大運河,一路繞行濟南府北上,過滄州奔赴天津衛,打算坐船去覺華島。”
    “覺華島。”聽到這個地名,林道想起了史書上記載的覺華島屠殺。
    韃子搞的屠殺太多了,真的是數都數不過來。
    “聽說是他命不好,上船的時候頭上的頭巾,被海風給吹掉了。”
    “碼頭上的明軍見著他的金錢鼠尾辮,立馬就給拿下。”
    “審問得知竟是遏必隆,明軍歡天喜地的給押送過來。”
    “嗯?”
    林道頓住腳步,疑惑看過去“他們歡喜什麽?”
    “大帥開出的高額懸賞,明軍也知道了。”
    親衛回稟“他們這些時日,抓了不少韃子還有蒙古人來換賞錢。”
    林道有些不確定“我有說過,我軍之外,別人也能來領賞?”
    明軍現在,與義軍應該是敵對交戰的關係吧?
    這下輪到親衛發呆了。
    大帥沒說過嗎?
    難不成,是不想給?
    不會吧,大帥那麽有錢,會在乎這三瓜兩棗的?
    林道再度邁步,上了大堤再下去,來到人群聚集處,就見著了幾十個明軍被團團圍住,他們的中間是一輛囚車。
    武器什麽的皆已被卸下,四周眾多的親衛們虎視眈眈的圍著。
    就像是林道說的那樣,兩邊其實還處於敵對作戰狀態。
    這些明軍為了賞賜,也是膽子大要銀子不要命。
    見著林道過來,帶隊的明軍百戶趕忙行禮。
    林道詢問親衛“確定身份了?”
    “留著沒砍,用來辨認身份的韃子已經認過了,的確就是遏必隆本人。”
    “可算是抓到了。”
    他轉向一眾明軍.說是明軍,其實更像是農戶。
    這些都是衛所兵,與野戰的營兵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二百多年下來,衛所兵早就廢掉了,完全就是軍官們所圈養的可憐農奴。
    一個個都是被曬的黝黑,滿麵的皺紋不說,身上也都是破衣爛衫比乞丐還慘。
    也就是領頭的百戶,身上穿著件半舊不新,袖口上滿是汙漬的鴛鴦戰襖。
    “我這人說話,向來都是一口唾沫一口釘。”
    “約定好的賞賜,自然不會少了你們。”
    “不過宅子田地什麽的,你們也不合適領取。”
    林道頓了頓“折現吧。”
    一眾明軍們,歡天喜地的去領賞賜。
    這次可真是發財了。
    幾萬兩的賞賜啊。
    林道說話算話,說了發賞就發賞。
    至於這些明軍之間如何分配,又如何抵抗旁人的窺視搶奪,那就不關林道的事情了。
    林道邁步來到囚車旁,望著裏麵頹廢的身影,呲著牙花笑了。
    “喜歡放火是吧?”
    “有沒有聽說過,有一種刑罰,叫做炮烙?”
    “東西早就為你準備好了。”
    “本以為你跑掉了,暫時用不上。”
    林道招呼一眾親衛“把炮烙的東西都拿過來,放到河道裏去。”
    “烤熟了之後,直接埋河道底下。”
    人山人海的百姓們,聚集在河道四周圍觀。
    有從東昌府城僥幸逃出來的人,哭嚎著拿著各種祭品在河道內祭奠。
    手中拿著注射器的親衛上前,對著被牢牢捆住的遏必隆胳膊上來了一針。
    這是林道從南非搞到的強心針,避免遏必隆過早的因為劇痛而暈厥過去。
    “此人。”
    手中拎著喇叭的林道,抬手指向被捆在炮烙上的遏必隆“喪心病狂!”
    “為了逃跑,放火燒城,害死冤魂無數!”
    “今天,請黃河河伯做見證,將此等惡徒就地處置,以慰諸多冤魂的在天之靈!”
    人群之中,嚎啕聲大作。
    許多人都在呼喊著葬身東昌府城大火之中的親友名字。
    親衛們上前點火。
    隨著銅柱的溫度不斷升高,遏必隆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也是震耳欲聾。
    “控製下溫度。”林道囑咐“別那麽快就結束。”
    鞭炮聲響了起來。
    與祭奠百姓們的哭聲,遏必隆的慘叫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非常獨特的聲響。
    林道低頭,踩了踩腳下的河道淤泥。
    “河水都沒有,也不知河伯有沒有過來看看。”
    李自成與官軍一起挖開了大堤,導致黃河改道。
    下遊這裏隻有些支流的水匯入故道。
    可北地大旱,這些支流的水甚至都還沒淌過來,就已經是被蒸發一空。
    “抓緊時間清理一番河道,能清理多少是多少。”
    “接下來就該去堵缺口了。”
    “挖大堤的那些狗東西,抓到了全都扔河裏去尋河伯請罪!”
    黃河的每一次決口,帶來的都是滔天洪水與慘烈的損失。
    千百年來,不知道多少人為此喪命。
    “我隻能治標,治不了本。”
    林道緩了口氣“建造多級水壩這種事情,真的是辦不到。”
    這可是黃河,不是什麽名不見經傳的小河道。
    別看總有人說黃河跟長江比起來,徑流寬度什麽的都差得遠。
    可那是跟長江比較。
    除了長江之外,誰敢一戰?
    林道在這裏發散思緒,那邊受刑的遏必隆已經逐漸失聲。
    圍在四周的親衛們見狀,迅速拿起燃燒瓶,點燃之後扔過去。
    瓶子撞在銅柱上碎裂,霎那間火光衝天!
    遏必隆那已經破音的叫聲,再度高亢起來。
    鞭炮聲更加密集,哭喊聲嚎啕聲也是更大。
    終於,許久之後一切都回歸平靜。
    挖掘機開了過來,巨大的鏟鬥在淤泥之中挖出一個偌大的深坑。
    鏟鬥平推,將已然化身焦炭的身軀連著銅柱等一起推進了深坑之中。
    鏟鬥扒拉幾下,深坑被填埋上,一切宣告結束。
    動員了大量人手的清淤工作,持續了近月時間。
    看似規模龐大,可實際上也就是將下遊部分河段淤積的泥沙清理了一層。
    畢竟人工操作,遠遠無法與大規模的機械化相提並論。
    忙碌完了這些,林道急匆匆的帶著人馬趕赴黃河決堤之處。
    開封,曾經擁有數十萬人口的超級巨城。
    當年之繁華,堪比兩京。
    而此時,這裏卻是已然淪為一片澤國。
    從缺口處洶湧而來的黃河水,將整座城都給浸泡在了水中。
    房倒屋塌,樹木枯死折斷,甚至就連阻擋李自成圍攻半年的城牆,也是泡壞了倒塌。
    不時有肥嘟嘟的黃河白鰱,在水中若隱若現。
    “真是該死啊。”
    看著滔滔河水自缺口處洶湧而出,林道也是連連搖頭。
    “這人禍,比天災還嚴重。”
    開封城的數十萬冤魂,還有黃泛區裏那不計其數的受災百姓。
    真的是太慘了。
    “大帥。”親衛上前稟報“原河南巡撫高名衡,巡按禦史嚴雲京,周王朱恭枵等人皆已押至。”
    這些人,就是決定在朱家塞挖開大堤的罪魁禍首。
    當然,是明軍方麵的。
    闖軍那邊也挖了一次,林道暫時還夠不著他們,隻能是等待日後。
    “來了,來了就好。”
    林道緩了口氣“那就都帶上來吧。”
    黃河大堤上,高名衡,嚴雲京等之前逃出開封城的朝廷大員,以及周王朱恭枵等人,皆是被押解上來。
    水淹開封之時,這些人坐著小船逃了出去。
    至於全城幾十萬的百姓
    他們沒能去京師,皇帝不許。
    本想去江南的,可江南被林道占了。
    最後是高名衡等人各自回鄉,周王朱恭枵則是跑去了淮安府。
    林道北上,先是周王朱恭枵在淮安府被抓。
    擊敗韃子之後,分派人馬去往高名衡等的老家,將其都給抓了回來。
    “你們。”
    林道雙目之中滿是鄙夷之色“怎麽好意思活著的?”
    “真是一點臉都不要了!”
    嚴雲京掙紮呼喊“這都是闖逆幹的,與我等無關!”
    高名衡跪在大堤上,一言不發。
    至於周王朱恭枵,早已經是嚇的瑟瑟發抖,說不出話來。
    “李自成的事,我自會去尋他算賬。”
    林道的話語斬釘截鐵“他跑不了!”
    “至於你們。”
    目光掃過眾人“一樣也跑不了!”
    “開封城,百萬冤魂。”
    “黃河決堤之後,遭受水患的無數災民。”
    林道邁步上前,一腳將嚴雲京踹倒在地“害了那麽多的人,竟然跟沒事人一樣,美滋滋的繼續活著。”
    “一群不要臉麵的東西!”
    他抬手指向一旁的黃河“今天,我要送你們去見河伯。”
    高名衡等人,皆是身軀巨顫。
    “大帥~~~”
    嚴雲京掙紮起身,雙膝前行哀嚎“我等隻是為了自保。”
    “開封城若破,百姓必淪為闖逆之手啊~~~”
    “跟我說這些沒用。”林道偏頭示意“去跟河伯說吧。”
    親衛們上前,拖起這些被五花大綁著的罪人,給他們身上加擔子。
    一人一大塊的石頭,牢牢綁在身上。
    被帶上幾艘皮劃艇,來到河中。
    哭泣求饒哀嚎聲中,一個個的滾落下船沉入水中。
    一串串的氣泡,就是他們留在世間的最後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