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檀清坐電腦前瀏覽論壇的時候。
    外麵餐桌上，楚楓正對著溫小年訂的外賣搖頭。
    泰式大排檔的油炸類拚盤，海鮮拉麵以及咖喱雞和蛋包飯，味道都特別重。
    性冷淡裝潢的客廳裏彌漫著一股咖喱味兒。
    長方形餐桌對麵。
    溫小年穿著寬鬆的亮藍色無袖背心，長度到膝蓋上方的軟牛仔短褲，正翹著二郎腿往前傾身，嘴裏咬土豆脆片還不時嘬嘬指尖，嘬的biUbiU響。
    另一隻手玩著單機消除小遊戲，眼珠子盯在手機屏幕上。
    炸土豆的金黃色碎渣，從溫小年嘴邊吭哧吭哧往下掉，臉頰上都沾了些。
    餐桌是黑岩石冰晶板的材質。
    落上渣渣非常明顯......
    “哎溫小年，”楚楓實在受不了了，指指桌上，“你就訂這種飯？”
    “哥，這不是你愛吃的嗎。”
    溫小年睜大一雙圓眼，又懵了。
    他對咖喱無感，喝點汽水吃吃零食就行。
    是他楓哥喜歡泰式酸甜口。
    沒點錯，而且他倆也不是第一次點這家的餐。
    都好多回了。
    “...我愛吃咖喱？”楚楓都快忘了自己十八九歲的時候喜歡吃什麽，他把紙巾盒推過去，“好吧，那你吃東西注意點兒，掉的滿桌子都是你養倉鼠呢。”
    “......”
    溫小年撓撓臉頰，眼裏又浮起疑惑。
    怎麽會有人一夜之間性情大變？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楓哥嗎。
    “擦了，把臉也擦擦，”楚楓扭頭看向葉檀清的房門，嘴裏跟溫小年說，“愣什麽，等著我給你收拾？”
    那邊房門是關閉著的狀態。
    這都過12點了，也不見裏麵的人研究午飯。
    葉檀清靜悄悄躲屋裏幹嘛呢？
    雖然楚楓確定自己不能再喜歡直男，但這種想探索對方日常生活的好奇心，無法避免。
    葉檀清就像他曾嚐試很久都打不開的盒子。
    現在同住一個屋簷下，盒子觸手可及。
    他就會好奇盒子裏到底有什麽。
    比如葉檀清在做什麽。
    內裏是怎樣的性格，平時有什麽喜好和活動。
    那種看著冷冰冰像一塊兒石頭的人，私下是怎麽生活的？
    楚楓曾經很想多挖掘些關於葉檀清的信息。
    但都一無所獲。
    因為葉檀清太沉默了，楚楓又拉不下臉一直找話題跟他聊天。
    兩人單獨相處基本零交流。
    “擦，我自己擦，”溫小年把手機丟到旁邊，扯著紙巾把弄髒的餐桌擦幹淨，但還是憋不住納悶兒，“哥，你這兩天怎麽忽然性情大變，搞的我很不適應啊。”
    “我變化很大？”楚楓拿叉子伸向水果拚盤。
    溫小年激動：“我靠！你說呢，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沒這麽誇張吧，”楚楓咬著蘋果，“...就是決定要上進，省得將來生活有變故的時候太被動。”
    如果他自己有掌控集團的能力。
    就不會在家裏破產時，手足無措到那種地步。
    人隻有餓死過一回才明白得提前屯糧。
    而且也不全是為了集團。
    老楚同誌的身體素質並沒有表麵那麽硬朗。
    這輩子不想要一個早亡猝死的爸。
    他得學本事，幫家裏幹活。
    當米蟲的結局很慘。
    “不是，不僅僅是追求進步，還有好多...反正你簡直跟以前是兩個人。”溫小年說的很認真。
    楚楓沒太在意：“比如？”
    “比如這些！”溫小年指指餐桌上的土豆渣，“你很喜歡坐沙發上打遊戲吃零食，你坐過的沙發離開後全是渣渣.....”
    “鍾點工阿姨沒住家，我經常得拿吸塵器跟在你後麵收拾，我還提過讓你別弄的地毯上都是薯片和牛肉幹，你說我要是不想收拾就放著，等鍾點工阿姨來搞衛生。”
    所以溫小年驚奇：“但你剛才竟然嫌棄我，你嫌棄我往餐桌上掉渣渣！”
    這不是忽然性情大變嗎。
    以前的楚楓絕對不會嫌棄渣渣。
    更何況這是餐桌，餐桌上本來就該有食物殘渣吧。
    簡而言之——
    他楓哥什麽時候有潔癖症狀了？
    “......”
    是麽。
    楚楓嚼橙肉的動作放慢。
    當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不自覺模仿他的生活習慣，試圖讓兩個人相同的點更多，佯裝出很合拍。
    19歲隨性的楚楓，和婚後24歲的楚楓。
    變化是肉眼可見的。
    髒兮兮的餐桌不會出現在別墅裏。
    葉檀清看見會皺著眉收拾。
    讓楚楓感覺自己是垃圾製造機，很不好意思。
    以及，楚楓也很久沒吃過咖喱食物了，咖喱的味道葉檀清不喜歡，聞見就離開室內一個人跑去花園待著。
    楚楓婚後沒在沙發上吃過零食，怕葉檀清嫌棄他邋遢。
    雖然大忙人葉總半個月才回一次別墅。
    楚楓也有討好式的改變生活習慣。
    ...難怪他聞見咖喱味道，會下意識轉頭看葉檀清的臥室門。
    還擔心那人出來會聞見咖喱。
    完了。
    楚楓很無奈。
    就算決定重生後不要那個人。
    可他好像已經變成葉檀清的形狀了。
    這該怎麽糾正啊？
    “楓兒，”溫小年喊發呆的人，滿臉都是憂心忡忡，“你真沒事吧，我聽說性情大變有可能是腦子受到刺激，導致神經錯亂，要不你去醫院做個體檢？查查扁桃體什麽的。”
    “？”
    楚楓麵無表情：“你是不是想說腦垂體。”
    “啊？是這個詞兒嗎，啊哈哈哈.....”
    “......”
    葉檀清從房間出來的時候。
    就看見溫小年笑的一頭髒辮兒亂晃。
    衝著楚楓拍大腿，啪啪的肉聲。
    他正打算出門的腳步停下，淺淡蹙眉，忽然朝餐桌那倆人走去。
    “！”
    葉檀清走過來幹什麽？
    楚楓飛快垂眼，用銀叉子戳草莓。
    嫣紅的草莓汁液染髒了他麵前的白瓷盤。
    這導致餐桌附近氣味怪異，咖喱和水果香甜混亂摻雜著，不太好聞。
    聽見腳步聲溫小年抬頭打招呼：“葉學霸，你要一起吃飯嗎，有沙拉和咖喱雞，還有番茄牛腩蛋包飯。”
    往後就是室友了，這點客氣話得說。
    其實沒買葉學霸那份。
    不知道為什麽，溫小年有點畏懼葉檀清。
    就感覺那雙沒情緒的漆黑眼眸很嚇人，常年泡在實驗室和圖書館裏，膚色過度冷白，整個人又是那種冷冰冰的氣場。
    他美國電影看的多。
    懷疑葉學霸可能是吸血鬼伯爵。
    “謝謝，不用。”葉檀清腳步停在楚楓的座椅側後方。
    他站定，安靜地把掌心搭在楚楓椅背上。
    角度問題——
    楚楓看不見側後方葉檀清的動作。
    但對麵的溫小年能看見！
    呃，
    這個畫麵有點奇怪......
    身型高大、神態冷峻嚴肅的葉學霸，走到他楓哥身後站定，長臂展著搭在木質座椅靠背上，目光沉寂似冰的盯著他。
    盯著溫小年。
    “啪嗒。”溫小年手裏的薯片嚇掉了。
    “？”楚楓疑惑抬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溫小年緊張到說話都磕巴，迎著葉檀清的眼睛：“...那個，你是有話想跟我們說嗎？”
    怎麽有種挾持人質要談判的架勢啊。
    楓哥是葉學霸的人質？
    氛圍也奇怪。
    “......”
    楚楓克製著不看他身側站著的人。
    但還是沒忍住瞟了一眼。
    筆直的黑色長褲，薄底皮鞋，純棉白襯衫極簡又幹淨，襯得腰身削薄勁瘦的要命，透著一股從身體裏散出來的孤冷氣息。
    葉檀清有一雙劍眉和常年淡漠的眼。
    鼻峰高挺，唇瓣很薄。
    膚色是冷到煞白的那種白，偏偏眉睫又很黑。
    看著就像古代俠客手持墨筆，給他一筆一劃勾勒出來的眉眼。
    身上有股說不上來的嚴肅勁兒。
    這種人特別容易吸引那些好色的混蛋。
    因為足夠冷，
    會叫人想見識他的熱。
    身材也好到沒話講，是不論男女碰見了都得多看幾眼的程度。
    否則也不能讓楚楓當年饞到主動撲倒他。
    為此還絞盡腦汁編出什麽婚約協議。
    就為了能矜持的睡到葉檀清。
    不過現在對於葉檀清的腰，楚楓已經免疫了。
    因為——
    中看不中用的東西，白長個公狗腰。
    又不拿它做事。
    簡直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