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三被灌得爛醉如泥。
    曾家其他人似乎是以曾三為首，看唐灼灼和他相談甚歡，別說懷疑，直接也把唐灼灼當做了座上賓，再加上對褚秀兒的虛情假意，看得劉念心情複雜。
    被褚秀兒拉著去外麵摸小狗，她忍不住小聲問：“表姐，你們明天還是早點離開吧。”
    褚秀兒幹脆地點頭：“是該早點。”
    唐灼灼擔心劉念不肯走，褚秀兒打了包票自己來負責的，當即道：“今晚你就跟我們走，除了證件別的不用帶！”
    劉念：？？？
    她一頭霧水，而且隱約抗拒，“走……？”
    劉念在外打工兩年，遇到欺壓算是常事了。但她年紀小打不過罵不過，也沒有家裏的支持，久而久之習慣了忍耐退讓得以保全自己的行事風格。
    即便這次是她的人生大事，即便曾家人的態度就像是把她當保姆，她也覺得隻要自己忍一忍，可以在這裏過下去的。
    吃虧是福。她這樣說。
    “什麽啊！習慣了吃虧，那你就會一直吃虧！”
    褚秀兒氣得站起來轉了一圈，又蹲下，小聲說，“我是你姐，還會害你不成？！”
    劉念還是沉默。
    褚秀兒深吸一口氣，防止自己被氣死，心說還是灼灼寶貝聰明，猜到了結果。
    隻好使出唐灼灼教給她的殺手鐧了。她聲音壓低成氣聲，但裏麵的怒氣蓬勃：“劉念！你知道什麽是冥婚嗎？你以為你很能吃苦、能在這裏好好活下去？大錯特錯——”
    “冥婚，你是要進棺材的！”
    ……
    淩晨兩三點，是通常意義上睡得最沉的時候，夜逃的時間被定在兩點半。
    可褚秀兒抓著唐灼灼的手，緊張得睡不著。
    “真的會活埋嗎？”
    “不知道。”唐灼灼很坦誠，“我猜的，這不是嚇唬人要選最可怕的嗎？”
    褚秀兒：“……”
    她灼灼寶貝學會騙人了！
    還是那個問題，這大半個月到底在哪裏學了什麽啊！
    已經全部睡下的曾家一片黑暗，但唐灼灼有神識，可以感知到褚秀兒的情緒——當然也可以感知到曾家人是真睡著了，看褚秀兒滿身都寫著複雜，忍不住偷笑了下。
    她小聲說：“曾三話裏話外有這門賺錢的‘好手藝’卻一直在試探我對你的重視程度。他想帶我入行，發展下線，用我的臉騙更多女孩子。”
    如果隻是要死人屍骨，那騙活人來，是為了什麽？
    騙活人那叫拐帶、販賣人口，無論是轉移還是買賣，每一個環節都可能出現差錯，但……
    要是變成一具屍體，就容易多了。
    送進棺材裏合葬，誰還會去挖墳不成？
    “合理懷疑，如果我真是個渣男，”唐灼灼搖頭歎氣，“秀兒你，就是我入行的誠意……你看，以後遇到事不要一個人意氣用事直接打過來，雙拳難敵四手啊。”
    “……還好我灼灼寶貝是個香香軟軟的女孩子。”
    褚秀兒也有些後怕，但還是覺得唐灼灼說得不對，“如果灼灼寶貝出事了，我還是會這麽打過來的——當然、也會叫上卷毛。”可不能讓同桌在天降和青梅之間左右為難，她可是媽粉！
    “……”
    黑暗中，唐灼灼無聲歎了口氣，“睡一會吧，時間到了我叫醒你。”
    至於她，已經在沒適應神識的那段時間裏適應了熬夜=A=
    褚秀兒於是安心地閉上了眼。
    唐灼灼在兩點二十分的時候，喊醒了秀兒，兩人一起悄聲溜到劉念房前，還沒來得及打暗號，劉念就先一步打開門，她身上穿著簡單的長袖長褲，褚秀兒的連衣裙也早在鎮上換成了運動服。
    這是唐灼灼的經驗之談，長袖長褲可以防止逃跑時出意外刮傷。
    嘶，怎麽老想到意外啊……
    兆頭不太好。
    唐灼灼心裏打鼓，但神識感應中曾家又確確實實沒一個醒著的，一樓倒是有個沒睡的但死了的曾大，難道還能詐屍來攔住她們不成？
    但想是這麽想，唐灼灼還是示意褚秀兒和劉念稍等。
    她輕手輕腳溜去曾家人的房門前，掏出幾條細細長長的露營用尼龍繩，蜘蛛織網一般勾連上所有的鎖，捆得死死的。
    曾家自建房是二層小樓，樓層低，到處都是防盜網，隻要鎖了門休想從窗戶出去。
    “走！”
    “劉念跟上！”
    “……好！”
    劉念被嚇怕了決定逃跑之後動作利索得很，讓唐灼灼不禁讚一句不愧是秀兒的表妹。
    嗯，所以綴在最後踏出曾家的居然是她本人也很合理吧……
    沒事沒事，她是智取派的。
    唐灼灼這麽安慰著自己，卻在下一秒心猛地一跳，忙拉住褚秀兒和劉念，讓她們後退——但還是晚了。
    不知是誰家散養的大狗，嗅到了不尋常氣味的瞬間狂吠起來！
    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犬吠後不過三兩秒，最近的人家亮起了燈，然後是隔壁，再然後十米開外……
    整座陽紙村，在短短幾聲狗吠之後，被綿延的燈火照亮。
    隻是這人類本能向往的光明，卻在默契的寂靜中令人毛骨悚然。
    “跑！B計劃！”
    還等什麽啊，都不用神識，常識都知道不對勁！
    唐灼灼拉著兩個女孩就往燈下黑滿是野草的荒田壟方向跑。
    就她們竄進田壟的短短時間，曾家鄰居家竄出好幾個黑影。
    唐灼灼努力在四麵八方驟增的危機感和惡意中尋找安全的逃生路，大腦全力工作下額頭都冒出汗來。
    “灼灼！”褚秀兒根本不用問就知道自家同桌的情況，“劉念，來！”
    “來了！”
    表姐妹確實很默契，短暫交談後一人一隻手，絲滑地把唐灼灼架了起來，團體速度頓時提升百分之三十。
    唐灼灼：“……”
    她閉了閉眼，告訴自己麵子不重要，“前麵右拐跳進草叢裏，我們要把狗甩掉！”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神識說那個方向可以，跳就對了！
    ——確實可以。
    從略高的土堆上跳下去，白天遇到過的臭魚塘就這麽猝不及防出現在眼前，安靜地散發著迷人的芳香。
    劉念遲疑了，“跳進去……嗎？”
    褚秀兒：“……”
    唐灼灼搖搖頭，微眯了眼，看向魚塘對麵，“誰？”
    窸窸窣窣。
    幽微的月光中，一張皺巴巴的老臉從草蕩裏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