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漢沒有降魏的，曹魏卻有降漢的，這是曹魏目前麵臨的最大困境。
    司馬懿看到了這個困境，也知道造成這一困境的原因，無非兩個字，信心。
    偽漢士族之所以不降魏不跟曹魏勾結，是因為他們相信劉備會北伐成功，曹魏士族之所以私底下勾結劉備，同樣是因為相信劉備會北伐成功。
    因為相信劉備，所以積極靠攏劉備，積極靠攏劉備就會大大增加劉備北伐的成功率，提高劉備北伐的成功率後就會更加積極的靠攏劉備，這是個良性循環。
    但對曹魏來說就是惡性循環了，因為不相信曹丕能打過劉備所以積極靠攏劉備，積極靠攏劉備就更加不相信曹丕能打過劉備，長此以往可想而知。
    此事無解，唯一的辦法就是在正麵戰場上戰勝劉備，哪怕隻是一場小勝也能讓中原士族看到戰勝劉備的希望，看到獲勝的希望才能繼續支持曹丕。
    這是司馬懿能想到的唯一的破局辦法，但想戰勝劉備就得快，不能再拖了。
    雖然現在攻打劉備依舊沒把握，但總比數年之後的把握大點吧？
    要知道劉備正在積極墾荒屯糧，實力每天都在增強，真拖到三五年後，劉備拉著千萬石糧食和數萬接受過關興訓練的基層將官過來跟你硬幹，你拿什麽抵擋？
    至於說中原的土地多和糧食比劉備多，恢複速度比劉備快，那有什麽用呢，人口恢複速度再快也得幾十年啊，不能孩子剛生下來就拉去上戰場吧？
    還有糧食，劉備積攢的糧食不需要超過曹魏，夠北伐的時候使用，不至於打到一半突然斷糧就成了啊。
    再說通俗點就是，雖然同一時間之內曹魏能攢五百萬石糧，偽漢隻能攢一百萬石，比曹魏少了好幾倍，但一百萬石夠劉備北伐了，再多糧食對劉備也沒意義啊。
    所以不能再拖著了，必須趁江南剛剛統一，民生凋敝糧草不濟盡快跟劉備開戰，哪怕打個平手也是好的，否則越拖越沒希望。
    司馬懿越想思路越清晰，卻沒急著向曹丕獻計，曹丕剛剛開疆拓土正是誌得意滿的時候，他可不想在這種時候去給曹丕上眼藥。
    況且開戰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最快也得開春啊，現在還沒過年呢。
    如此想著，司馬懿抬手跟蔣濟碰杯並趁機轉移話題，繼續詢問自己出征期間京城發生的趣事。
    蔣濟說道：“另外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西域又來了幾波使者全是控訴馬超的，聽說馬超已經打穿西域進入安息了，這個馬超隻管攻打不管治理，沿途以戰養戰不斷劫掠，跟蝗蟲過境似的走到哪搶到哪，把西域各國都給折騰瘋了。”
    司馬懿無語，這群中原諸侯離開大漢還真是無所顧忌啊，糜芳去林邑公然搶人家老婆，公孫淵被趕出遼東輕鬆滅了三韓，馬超更狠，簡直不當人。
    他在回京路上就收到了公孫淵攻打三韓的消息，但並沒怎麽在意，區區三韓而已，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地方滅了也就滅了，有啥值得炫耀的。
    倒是馬超，若能率軍殺回涼州，對曹魏來說絕對是個好事。
    ……
    殺回涼州？
    開什麽玩笑，馬超好不容易出去了，怎麽可能再回來？
    在司馬懿與蔣濟喝酒的同一時間，已經殺穿西域的馬超正率軍圍攻某個部落。
    在馬超的指揮下，裹挾來的西域聯軍正瘋狂撲向前方敵軍，這支敵軍很頑強，戰力比涼州羌胡還要強上一分，實力遠非西域聯軍可比，但架不住西域聯軍數量多啊，漫山遍野的根本看不到頭。
    馬超騎在馬上看著如潮水般不斷向敵軍撲過去了西域聯軍，興奮充斥著渾身所有毛孔。
    去年冬天他爬冰臥雪殺進西域，在龜茲國貓了一個冬天，開春之後再次出擊征戰西域，將西域境內能搶走的人和物資全部搶走之後離開西域殺進安息境內，剿滅了不知多少部落終於來到康居，也就是後世哈薩克斯坦西部，在這裏遇到了一個擁有近十萬部眾的大部落。
    現在已經大雪封山了，所以馬超打算滅掉這個部落在此過冬，等開春了再繼續西進，誰料這個部落實力超強，不太好啃。
    更重要的是這個部落的長相與安息帝國的土著不同，安息帝國的土著基本是棕色人種，可這支部落全都是黑頭發黃皮膚，怎麽看都像是中原人，穿著打扮和騎兵戰術又像是草原人，這就讓馬超有些吃不住勁了，同時後悔自己太莽撞了，竟沒調查清楚敵軍情況直接動手，太不專業了。
    馬超敏銳的意識到最近的勝利讓自己有些忘乎所以開始飄了，後麵得小心些了。
    但那是後麵的事，眼前戰事雖略有不利但箭已上弦不可能收手了，先打了再說。
    馬超握住長槍正要親自衝陣，兒子馬承匆匆趕來說道：“爹不好了，大水衝龍王廟了，前往部落不是安息土著，而是西遷的北匈奴人，就是當年被竇憲勒石燕然打的西遷的北匈奴。”
    “什麽玩意？”馬超整個人都不好了，不可思議的驚呼道：“北匈奴，你確定沒搞錯？”
    眾所周知，曆史上北匈奴被竇憲打的舉族西遷，逃到西方變成了上帝之鞭。
    但卻不知北匈奴西遷之後並不是直接去西方的，而是在路上兜兜轉轉，找到一地休養生息，生活一段時間又被其他部族趕走，被迫遷徙的。
    也就是說北匈奴被竇憲趕走之後並沒有去禍亂西方的明確目標，而是跟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找到一塊草地就停下來休養生息，然後跟周邊開戰，戰敗之後再次西遷再次停留，就這樣走走停停，兜兜轉轉走了幾百年才到西方。
    史書記載，北匈奴西遷大概分為四個階段，公元91～160年在伊犁河流域的烏孫地區，公元160～260年被鮮卑趕到康居，也就是馬超目前所在的位置，公元260～350年在粟特地區，也就是鹹海附近，公元350年以後才趕到頓河流域，進入歐洲變成上帝之鞭。
    但馬超不同，馬超有著明確的進攻目標，就是要逃離劉備曹操，逃的越遠越好，甚至沿著當年甘英走過的路去大秦瞧瞧，所以便追上了提前出發上百年的北匈奴。
    得知自己遇到的是被竇憲打跑的北匈奴，馬超心中生出一種時空錯亂之感，這太扯淡了。
    馬超愕然問道：“確定嗎？”
    馬承點頭道：“確定，孩兒抓了幾個舌頭親自審問的，他們說的是匈奴語我聽得懂，甚至他們還會幾句蹩腳的漢語呢，鐵定是北匈奴沒跑了。”
    馬超猛夾馬腹說道：“這還真是遇見老鄉了啊，隨我衝鋒，先把老鄉打服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