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獅耳宣德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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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是周末,當晚紅光飯館幾乎一直客滿。
羅旭是忙完端菜忙擦桌,夾帶著還得陪牛爺幾個長輩聊上幾句。
而老板鄭建軍更是出不了廚房,敲擊炒勺的聲音,不絕於耳。
一直到八點多鍾,鄭建軍才難得坐了下來。
而羅旭也有眼力勁兒,立馬把剛沏好的熱茶給他端到了眼前。
鄭建軍滿意地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大旭,你也歇會兒。”
“不忙,老板,我把角上那桌收拾了。”
羅旭畢竟二十郎當歲,渾身使不完的勁兒,別看隻拿一千多的工資,但幹活兒特賣力氣。
“不急收拾,這會兒沒啥人了。”
鄭建軍看了看牆上的破舊掛鍾,然後朝羅旭招了招手:“來,咱爺倆聊幾句。”
羅旭愣了一下,不過還是坐了過去。
“老板,您找我有事?”
鄭建軍摸著手裏的茶杯,其實就是以前裝水果罐頭的罐子。
“別叫老板,叫鄭伯伯就行。”
“得,鄭伯伯。”
羅旭咧嘴笑了笑,其實來飯館以前,他也一直這麽叫。
隻不過既然來人家這打工了,就得講個規矩,便叫了老板。
“大旭啊,在鄭伯伯這幹,也有一年多了吧?”鄭建軍語重心長道。
羅旭點點頭:“快兩年了,這還得謝謝您了,要不是您,我這歲數都不好找活兒幹。”
鄭建軍微微一笑,然後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朝著羅旭遞去。
“啊?鄭伯伯,我……”
羅旭連忙擺手。
鄭建軍卻是擠了擠眼睛:“少裝,我那天看到你和斌子在胡同抽來著,點一根吧。”
一聽這話,羅旭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煙,點上抽了一口。
鄭建軍微微點頭,拍了拍羅旭的肩膀:“還真是大小夥子了,大旭,以後咱飯館你想來就來,要是忙,就先顧你自己的事,明白嗎?”
“這……鄭伯伯,您嘛意思?”
羅旭顯然聽出了鄭建軍的意思,這是……要開了自己?
“傻樣兒,我還能開除你?這陣子我看你總和斌子出去,也知道你小子應該是有來錢的路子了,鄭伯伯是不想用飯館栓著你!”
說著,鄭建軍端起罐子喝了口茶:“你年輕,不能一直在我這打雜,應該出去闖一闖,不過你放心,要是外麵不好混,鄭伯伯這小破飯館想回就回!”
鄭建軍是豫省人,打年輕就來天州學徒,後來還安了家,開了這家小飯館。
幾十年下來,他不僅滿口天州話,而且也算是活得通透了。
他知道,這社會一般孩子不好混,哪怕大學畢業都難找工作,但羅旭不一樣,這孩子有個機靈勁兒和琢磨勁兒,做事……一準能成!
“鄭伯伯,您這話……倒是讓我不好意思了。”
其實羅旭也有離開小飯館的想法,這幾天下來,不僅要學古玩行的知識,還要定點來上班,的確讓他有些覺得折騰。
可考慮到小飯館也沒什麽幫手,鄭建軍一個人忙不過來,他也就一直不好意思提。
誰曾想鄭建軍竟然先提了……
“沒嘛不好意思的,過幾天我讓你鄭嬸兒過來,她在家正待得膩歪呢!”鄭建軍笑道。
羅旭起身鞠了一躬:“鄭伯伯,我謝謝您!”
“得了,我看著你長起來的,還跟我這客氣?一會兒我炒倆菜,咱爺倆喝點!”鄭建軍起身道。
羅旭會心一笑:“得嘞,聽鄭伯伯的。”
不一會兒,鄭建軍便炒了兩個菜,一個爆三樣,一個鍋塌裏脊,又盛了一盤素什錦,爺倆便開喝了。
畢竟是大小夥子,忙了一晚上也餓了,羅旭一邊喝酒,一邊大口吃起了菜。
而鄭建軍則隻吃了點素什錦。
幹廚子這行年頭多了,食欲不會那麽強,喝點酒,吃口清淡的,也便是一頓飯。
正好牛爺幾人還沒走,幾桌算是一起喝、一起聊,一直到了十點多,才散局。
臨走,鄭建軍又給羅旭拿了一份工資,不過羅旭堅持沒有要。
一來自己手裏不缺錢,二來在飯館幹這麽長時間,說白了就是鄭建軍照顧他,現在人家深明大義讓自己走,這錢哪能要?
走在胡同裏的時候,羅旭已經是微醺,不過他還是加快了腳步。
畢竟剛才買完劉家的香爐,他把爐放在自己床底下就去飯館了,現在可得好好欣賞欣賞。
回到家,他便從床底下把香爐拿了出來,放在小桌上,打開台燈。
這台燈還是以前上學時二姐送給自己的,雖然舊了些,燈光偶爾會閃,但他經常擦拭,一塵不染。
燈光下,香爐皮殼的每一部分,全都近距離展現在眼前。
器型就是一眼宣德爐!
羅旭不由得咧開嘴,激動地欣賞起來。
“以為是紫銅的呢,竟然是風磨銅……”
細致地看到銅質,羅旭不由倒吸了一口氣,頗為驚訝。
風磨銅並非產自國內,而是早年間從暹羅朝貢而來的一種貴金屬。
它外觀和紫銅十分接近,是因為風磨銅主要成分是黃金和紅銅,所以呈現出近乎偏紫的顏色。
風磨銅中紅銅含量越高,顏色便越發紫紅,反之,顏色越淡,則說明金含量高。
手裏的這個銅爐近乎紫紅,自然說明含金量很低。
在古玩行,關於風磨銅的研究可是不少,不過結論也是眾說紛紜。
當時風磨銅進入大明,宮廷內便以國內煉銅方式加以冶煉,有的專家認為經過六次冶煉,便能夠達到寶光十足的效果。
還有人認為,至少要十二次冶煉,銅分子變得更加緊實之後才能達到效果。
但羅旭認為,其實這些說法也未必站得住腳。
照這麽說,一直煉下去,豈不是就能煉出金子了?
顯然有點扯……
在羅旭看來,冶煉方式學說相對更靠譜,也就是說經過多次冶煉,隻是為了保證銅的質量,而無其他目的。
最早風磨銅來自暹羅國,也就是如今的泰國。
所以最早的風磨銅香爐兩邊,是雕有象耳,正前方則有象鼻接連爐身。
不過手裏這個並非象耳,而是……獅耳!
雕工霸氣、靈動,更加展示了我國文化的特點。
之後,羅旭將香爐翻過來看向圈足。
由於長期接觸桌麵,圈足最頂端一圈已經磨出了金色,也叫露銅,和整個香爐的紫色調形成鮮明對比。
這更說明這盞香爐達到了精品級別。
而圈足正中落款三個字,“琴書侶”!
看到這落款,羅旭微微皺起眉:“吳邦佐?”
羅旭睜大雙眼,呼吸都屏住了。
臥槽,不會讓我在家門口撿了個天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