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道士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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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煜麻木地躺在雕花紅木床上,後背的傷依舊火辣辣地疼。
    窗外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灑進來,將屋內染上一層血色。
    雖說今日沒能如願休掉傅靜安,但平白多得兩箱嫁妝,想來,也是不錯的。
    他眼前又浮現出傅穎芝醫館前車水馬龍的景象。那醫館門庭若市,求診者絡繹不絕,想必定是日進鬥金。若當初娶的是傅穎芝......
    以她的醫術與才幹,何至於讓自己淪落至此?
    正思忖間,房門處傳來"吱呀"一聲輕響。
    傅靜安捧著藥碗,纖弱的身影在門邊躊躇,正怯生生的看向他。
    "二爺,該……該用藥了。"見蕭煜注意到自己,她慌忙上前,低聲道。
    蕭煜側目瞥見那張怯懦的臉,心頭頓時怒意翻湧,朗聲道,"滾!"
    "二爺明鑒..."傅靜安"撲通"跪地,藥碗在手中輕顫,"妾身當真未曾告密..."
    "不是你?"蕭煜嗤笑一聲,猛地撐起身子,後背傷口頓時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他倒抽一口涼氣,額角青筋暴起,"那日你在我書房外鬼鬼祟祟作甚?父親難道會冤枉你不成?"
    見她又露出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蕭煜隻覺胸中怒意更甚,抄起枕邊藥碗狠狠擲向門框,"給我滾出去!"
    瓷碗應聲而碎,褐色的藥汁在門板上濺開一道刺目的痕跡。
    ……
    傅靜安斜倚在繡榻上,一雙玉足懶懶地搭在錦墩上。
    李嬤嬤跪在腳踏邊,小心翼翼地揉著她因久跪而泛紅的膝蓋。
    今日在蕭煜處受的羞辱猶在眼前,母親的降位更如一根刺紮在心頭。
    傅靜安指尖無意識地絞著帕子,眸中閃過一絲陰鬱。
    "你男人那邊如何了?"她忽然開口,低聲道。
    李嬤嬤手上動作不停,臉上堆滿諂笑:"托少奶奶的福,那沒出息的總算混進醫館當了個學徒。往後少奶奶有什麽差遣,他定當肝腦塗地。"
    傅靜安唇角微揚,從枕下摸出個青布小包。
    "讓你男人把這個,混在醫館常用的藥材裏。"她將藥包輕輕放在李嬤嬤掌心,"放心,不過是些叫人神誌不清的東西,死不了人的。"
    李嬤嬤手一抖,藥包險些落地。
    傅靜安見狀,眼底閃過一絲冷意,麵上卻掛起一抹溫婉笑意。
    她輕輕握住李嬤嬤顫抖的手,柔聲道,“嬤嬤放心,事成之後,府裏總管的位子,便是你家那個的了。”
    她忽然傾身向前,從腕上褪下一隻碧玉鐲子,不容分說地套在李嬤嬤腕上,低聲道,“嬤嬤是明白人,這府裏……我也得要個忠心不二的自己人照應著,您說是不是?”
    李嬤嬤渾身一顫,緊緊攥住藥包,連連磕頭道,"老奴明白!老奴這就去辦!"
    待房門合上,傅靜安望著跳動的燭火,輕輕歎了口氣。
    自箏弦被發賣後,能用的人越發少了。
    這偌大的國公府,竟連個得力的心腹都難尋了。
    她摩挲著腕上方才玉鐲的位置,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
    這幾日醫館風平浪靜,傅穎芝卻總覺得心頭莫名發緊,隱隱有些不安。
    這天,送走最後一位病人,琴音匆匆趕來,壓低聲音附耳道,"小姐,耿叔這幾日有些古怪。"
    她蹙著眉頭繼續道,"總是最後一個離開不說,還在藥材櫃前磨蹭許久。我暗中檢查過幾次,偏又看不出什麽端倪。”
    傅穎芝心中一沉,她抬眸望向窗外。
    夕陽將耿叔佝僂的背影拉得老長,這個中年漢子正扛著藥包,一步一步往後院挪去。
    他粗糙的手掌緊抓著麻繩,常年做散工練就的結實臂膀此刻卻顯得有些吃力。
    傅穎芝當初正是看中了他這份勤勉,才破例收他做了醫館學徒。
    "先別打草驚蛇。"傅穎芝輕聲道,"往後你多留個心眼,藥材進出都要仔細核對。"
    琴音點了點頭。
    “對了。”她忽然話鋒一轉,叫住欲走的琴音,問道,"胖嬸和葉城近來如何?"
    琴音沉思片刻,正色道,"胖嬸自從了了印子錢的事過後,心情好了許多,每日嘻嘻哈哈,但是活做得又細又好。葉城還是老樣子,悶頭做事不言語,得空就貓在一處看書。"
    正說著,後院傳來"砰"的一聲悶響。
    傅穎芝與琴音對視一眼,快步走向聲源處,隻見耿叔正手忙腳亂地撿著撒了一地的藥材。
    "小、小姐恕罪!"耿叔雙膝一軟,聲音打著顫,"原想著趕在天黑前把這些物事都挪到後院去,誰承想手腳不利索,竟......竟失手打散了......"
    傅穎芝快步上前,輕輕抬手抬示意他不必驚慌,溫聲道,“耿叔不必著急,慢慢來就是。”
    她說著,目光卻不動聲色細細掃過散落的藥包。
    耿叔手忙腳亂地收拾著,粗糙的手指在藥包上不住顫抖。
    一滴汗珠順著他黝黑的額頭滑落,在黃昏的光線下格外顯眼。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傅穎芝蹲下身,親自拾起一包藥材,"聽聞你家裏老母親染了風寒,可好些了?"
    耿叔聞言渾身一顫,手中的藥包又險些滑落,"多、多謝小姐記掛,已經...已經好多了。"他不敢抬頭,隻一個勁地將藥材往懷裏攏。
    傅穎芝目光在他泛紅的耳根上停留片刻,輕聲道,"無妨,天色不早了,耿叔先回吧。"
    待一切妥當,耿叔離開後,她又帶著琴心琴音將藥材細細清點了一遍,直到確認無誤才踏上歸途。
    ……
    翌日清晨,傅穎芝正在藥碾前研磨藥材,忽聽醫館外一陣喧嘩。
    一個身著八卦道袍的中年道士大搖大擺闖了進來,手中銅鈴叮當作響。
    道士甩著拂塵,聲若洪鍾,"貧道途經此地,見貴館陰氣繚繞,怕是有邪祟作怪啊!"
    傅穎芝手中藥杵一頓,抬眸時眼底已凝了三分寒意。
    她正要開口,門外卻突然跌跌撞撞衝進來一個布衣男子,"撲通"跪在道士跟前。
    "仙長救命啊!"男子涕淚橫流,"家母昨夜服了這醫館的藥,半夜竟見滿屋鬼影,如今已嚇得神誌不清了!"他死死拽住道士的衣角,"求仙長救救家母吧!"
    醫館內候診的病患們聞言嘩然,紛紛交頭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