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刺客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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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夜,連風都是熱的。
傅穎芝從淺眠中驚醒,額角沁出一層薄汗。
窗外蟬鳴聒噪,攪得人心煩意亂。
她起身推開雕花木窗,熱浪裹挾著梔子花的香氣撲麵而來。
"小姐,寅時三刻了。"一個身著宮裝的小丫鬟捧著銅盆進來,水麵浮著幾片薄荷葉,"今兒個天熱,奴婢給您備了薄荷水淨麵,您快些起來吧。"
傅穎芝點了點頭,將帕子浸在沁涼的薄荷水裏,忽然聽見院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一個穿著靛藍宮裝的小太監慌慌張張跑進來,恭敬道,"傅三小姐,聖上有請!"
銅盆裏的水晃了晃,濺濕了梨花木梳妝台。
傅穎芝心中一顫,麵上卻不顯,隻沉聲問道,"你可知是何事?"
"奴才不知。"小太監額頭抵著青磚低聲道,"隻聽說昨夜宮裏進了刺客,慎刑司連夜審人呢。"
傅穎芝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
她加快速度梳妝起來,片刻後,便匆匆忙忙向養心殿走去。
養心殿內。
冰鑒冒著絲絲白氣,龍涎香混著淡淡的藥香味在殿內盤旋。
聖上正在批折子,朱筆在宣紙上劃出沙沙的響聲。
"臣女參見聖上。"傅穎芝今日打扮得素雅,一身藕荷色織金襦裙,發間隻簪一支白玉響鈴簪。
她緩緩上前,蓮步輕移間裙裾拂過光可鑒人的金磚地麵。養心殿內龍涎香氤氳,鎏金狻猊爐吐出的青煙在殿柱間纏繞,將天子麵容籠在朦朧之後。當膝蓋觸及冰涼的地磚時,那股寒意順著骨髓直竄上天靈蓋,激得她指尖微微一顫。
"起來吧。"
朱筆擱在青玉筆山上的脆響驚破沉寂。聖上倚著緙絲龍紋引枕,眼角笑紋裏淬著刀鋒般的審視。傅穎芝垂首起身時,瞥見案幾上攤開的奏折——正是父親昨日遞的請安折子,朱批"朕安"二字力透紙背,最後一捺卻拖出猩紅的尾跡,像道未愈的傷口。
"傅三小姐,昨夜宮中進了賊人,你睡得可安穩?"
銅漏滴水聲突然變得震耳欲聾。
傅穎芝凝視著地上斑駁的光影,那些金磚接縫處的陰影像無數張開的嘴。
"回聖上,穎芝昨夜睡得沉,並未聽到什麽動靜。"
話音方落,殿內冰鑒突然發出"哢"的輕響。
聖上眯起眼睛,鎏金護甲在案幾上劃出細痕:"快坐吧。"那聲音慈和得令人毛骨悚然,就像猛獸捕食前慵懶的哈欠。
傅穎芝端坐在椅子上,腰背挺得筆直,神色淡然。
她注意到聖上今日戴著那枚翡翠扳指,那是北寧特貢的珍品。
茶水注入盞中的聲響裏,聖上忽然輕笑道,"昨夜抓住了一名男性刺客。"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少女,拿起手邊的茶盞,蓋子輕刮杯沿的聲音格外刺耳。
片刻後,聖上又緩緩開口道,"那人此時已經關入慎刑司。隻是……”
他頓了頓,忽然傾身悠悠道,“那刺客倒是嘴硬,可是你說..."他扳指叩擊案幾,每一下都像敲在傅穎芝心尖上,"他能熬過慎刑司那三十六道刑罰嗎?"
傅穎芝袖中的手猛地攥緊。
指甲陷進掌心的刺痛裏,她仿佛看見姚思辰被吊在刑架上,鐵鉤撕開他肩頭的模樣。但
此刻案幾反射的冷光提醒著她,那盞雲霧茶裏的倒影,正映出她每一絲表情變化。
"聖上。"她忽然抬眸,眼底漾開恰到好處的憂慮,"臣女可否去看看皇後娘娘?"
話音未落,聖上手中茶蓋"當啷"扣下,屋內氣氛驟然凝滯起來。
"他們好得很。"聖上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的弧度,"倒是傅三小姐,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屋外,驚雷炸響的瞬間,暴雨如天河傾瀉。
傅穎芝望著窗外漸沉的天色和落下的雨水,心中思緒萬千。
她忽然像是下定決心般,起身跪拜,額頭抵在冰冷的地磚上,恭敬道,"再怎麽說,皇後娘娘和孫太師若不明不白死在偏殿……難免引人口舌。"
"哐當"一聲,茶盞在龍紋金磚上摔得粉碎。
聖上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撫掌大笑,"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笑聲戛然而止時,他眼底已凝滿寒霜:"李德全!"
一個麵容陰鷙的老太監應聲而出,"你帶傅三小姐去瞧瞧,多帶幾個人。"
雨幕如織。傅穎芝跟著太監們穿過曲折的回廊,雨水滴落在她頸間,涼得刺骨。
越往前走,宮牆上的青苔越厚,最後連燈籠都隻剩零星幾盞。
"就是這兒了。"李德全推開掉漆的雕花木門,黴味混著藥味撲麵而來。
明明是盛夏,屋裏卻陰冷得像地窖。借著昏暗的燈光,傅穎芝看見牆角草堆上蜷縮著兩個人影。
傅穎芝立在潮濕陰冷的殿門前,指尖輕輕撫過雕花木門上的裂痕。殿內腐朽的氣息夾雜著血腥味撲麵而來,她不禁以袖掩麵,卻仍被那刺鼻的味道熏得眼眶微紅。
"皇後娘娘,孫太師......"
她的聲音在空蕩的殿內回蕩,尾音微微發顫。回應她的隻有穿堂風掠過殘破帷幔的嗚咽聲,以及不知從何處滴落的水聲——滴答、滴答,像是某種不祥的倒計時。
忽然,角落裏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那聲音嘶啞破碎,仿佛從肺腑深處擠出來的。傅穎芝循聲望去,隻見斑駁的月光透過破敗的窗欞,照在牆角蜷縮的人影上。
皇後娘娘早已不複往日的雍容華貴。她的發髻散亂,幾縷灰白的發絲黏在布滿細汗的額前。素白的寢衣上沾滿了汙漬和血跡,袖口處還有被利刃劃破的痕跡。最觸目驚心的是她幹裂的嘴唇上凝結的血痂,顯然已經許久未曾飲水。
當皇後抬起頭的瞬間,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警覺。待看清來人後,緊繃的肩膀終於鬆懈下來,嘴角艱難地扯出一個微笑。這個笑容讓傅穎芝心頭一酸——那曾經母儀天下的皇後,如今連笑都顯得如此吃力。
"父親...父親......"皇後艱難地挪動身子,露出身後昏迷不醒的孫太師,"傅小姐來了......"
傅穎芝三步並作兩步上前,裙擺掃過地上積灰,揚起一片塵埃。她跪坐在孫太師身旁,手指搭上老人枯瘦的手腕。脈搏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皮膚滾燙得嚇人。
借著昏暗的光線,她看見孫太師脖頸處浮現出詭異的青紫色紋路,宛如藤蔓般向上蔓延。
"得罪了。"傅穎芝低語一聲,假裝從袖中取物,實則從空間裏取出銀針包。當第一根銀針刺入合穀穴時,她敏銳地注意到李公公陰鷙的目光。指尖微動,第二根針已悄然換成普通醫者常用的款式。
"勞煩公公取些清水來。"她頭也不抬地說道,手上動作不停,銀針在孫太師穴位上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