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們秉承上意，再加上對理國公府的崩塌有了預判，對羅家人的做法也頗為不齒，因此對理國公並沒有多少尊敬，任由他在那裏呼喊，所有人都充耳不聞。
    搜尋工作有條不紊地展開。
    任何一間房子都沒有放過。
    京兆尹接到求援信息，派出了更多人手去幫忙。
    刑部尚書湊熱鬧，調了更多人過來，索性把理國公府圍了起來。
    理國公府的裏子和麵子又一次丟得一幹二淨。
    理國公本人隻是氣得哆嗦，嘴裏一直喊著“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腦子發木的羅老夫人都被驚動了，眼角流下了悔恨的淚水。早知道如此，她就不會縱容羅聿不把下人當人看了。她以前真的以為死個把人沒什麽關係的。
    盡管尋人聲勢如此浩大，但依然沒有找到羅聿。
    理國公自覺占了理，揚言要參刑部尚書和京兆尹一本，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衙役們隻說了幾個字：“國公爺請自便。”
    態度隨意且無所謂，又把理國公起了個倒仰。這幫人顯然沒把他放在眼裏！
    搜尋完畢，刑部尚書即刻命人按照《江月娘複仇記》那本書稿裏的插圖複刻羅聿畫像，他要下發海捕文書。
    他當然不認為羅聿會為了這點事逃跑，按照理國公的說法，在理國公府出事之前他就失蹤了，逃跑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更大的可能是，江月娘已經親自複仇，把他不知道弄到哪兒去了。甚至，羅聿很有可能已經死了。
    他發海捕文書不是為了找人，而是為了把理國公府的事情在全國範圍內宣揚一遍，讓大家都見識一下因果報應的威力。
    但是，刑部的畫師畫來畫去，卻發現總不能畫的如插圖一樣逼真。
    刑部尚書搞了個騷操作，他沐浴更衣焚香，向“江月娘”的鬼魂禱告，“如果江姑娘真的有靈，請賜幾幅羅聿畫像，複仇記裏那種。”
    元初和係統都被他逗笑了，十分爽快地滿足了他的請求，在他禱告完畢之後，一卷大幅畫像從天而降，砸到了刑部尚書的腦袋上。
    刑部尚書打開一看，頓時喜不自勝，對著虛空拜了三拜，“多謝江姑娘仗義援手。”
    等他走了，一名年輕小衙役借著他擺下的供桌也開始禱告，“江姑娘，在下一定努力將羅聿捉拿歸案，如果你在天有靈，請賜我美好姻緣。”
    係統照腦袋給了他一巴掌，幾個大字就刻進了他的腦子：【趕緊去幹正事！】
    真把它家初初當成許願的了？
    衙役麻溜就跑了，從此以後成了個工作狂。
    ***
    這一天，皇帝一直在太廟跪著。
    整個後宮都很安靜，隻有高僧誦經的聲音在空氣中飄蕩。
    就是在這樣“莊嚴肅穆”的氛圍中，老王爺來了，和皇帝並排跪在了一起。
    跪了半天，皇帝終於開口了，他嘶啞著嗓子問：“皇叔想說什麽？”
    老王爺一聲歎息，“陛下以為這事該如何了斷？”
    他遞給皇帝一份《李薇複仇記》的書稿，這份書稿元初並沒有送到皇帝案頭，所以皇帝之前還沒看過。他隻是被神秘女子夜闖皇宮殺人如麻又全身而退的事嚇破了膽。那人既然能闖武德司，就能闖他的寢殿，他的項上人頭現在並不安全。
    此刻，皇帝打開《李薇複仇記》，看到了李薇詳述他當年做下的齷齪事，包括他是如何利用了一名女子的癡情，又將人殘忍虐殺；也包括他是如何構陷先太子，又將人趕盡殺絕；還包括他做賊心虛，一直在暗中查訪先太子是否還有後人存世，試圖斬草除根；亦包括他是如何對有功之臣下手的。
    皇帝看得汗如雨下，頭皮發麻，“有多少人看到了？”
    “朝中重臣都看到了。”
    “他們……”想怎麽樣？
    “眾位大臣隻想趕緊了結此事。”
    “容朕想一想，該如何了結。”
    老王爺道：“李薇複仇的第一步，是寫了這本複仇記，還殺了那些人，目前不知道她的第二步是要做什麽，還請陛下慎重考慮。”
    “朕會的。”
    事實上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皇權爭鬥本來就是會死人的，大家互相貶低，互相給對方使絆子，這都是很正常的事。
    他是鬥贏了，他要是輸了呢？說不定也會死的。
    如果李薇罵他殘忍、罵他冷血無情，他都不會有什麽反應，但是現在，李薇罵他下作，罵他的鬥爭手段上不得台麵，這對於一個帝王來講，稱得上是極大的羞辱了。
    如果她隻是罵，他也還能不在乎。但問題是那個神秘女子真的能殺人啊。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皇帝對著虛空打感情牌，“薇兒，是朕對不起你。但朕也是沒辦法。當時如果不那麽做，就不能徹底將太子扳倒，如果太子東山再起，那死的人就可能是朕了。你說過你願意為朕付出一切，哪怕是性命，難道你忘了嗎？朕欠你的，就讓朕到了九泉之下再償還，可以嗎？”
    元初：“……”
    係統：“……”
    這才是無恥的最高境界啊。人都死了那麽多年了，他還擱這兒忽悠鬼呢！
    就算李薇自己識人不清，還戀愛腦上頭，願意為了你去死，人家李家其他人招你惹你了？
    元初表示，收拾他！必須給他點顏色瞧瞧！
    係統幻化出一隻大手，對著皇帝的腦袋就壓了下去，讓他感受了一把泰山壓頂的感覺。等到“大山”終於離開，皇帝的脊梁差點被壓斷，膝蓋底下的地麵都被壓裂了。
    這下子，皇帝徹底閉嘴了。
    腦子裏開始認真思索該如何挽救現如今的局麵。
    發罪己詔？還是直接退位？退位的話讓誰來接班？如何和這位複仇者達成和解，讓她消除怨氣，不要再繼續逗留人間了？
    他不想讓太廟被雷劈，也不想成為史上第一個被雷劈死的皇帝，亦不想成為史上第一個被鬼複仇殺死的皇帝。
    他到底該怎麽辦呢？
    他有錯，李薇也不無辜啊，為什麽是李薇出來複仇而不是先太子直接出來找他報仇呢？
    這裏麵到底有什麽聯係？
    皇帝冥思苦想。
    ***
    當夜，羅謙和方竹音把生米煮成了熟飯。
    元初直接給理國公府所有人都下了絕育藥，包括羅謙和方竹音。
    上輩子章家滿門被滅，這輩子理國公府也要有相似的待遇，自然也就不必有新的子嗣出生。
    然後，她去了深山老林，去看望了綁在樹上的羅聿，這家夥瞎了一隻眼，是被猛禽啄的。
    但他還活著。還有氣。
    元初略一思索，就把人放了下來，把他弄回了理國公府，放在了羅謙和方竹音中間，還貼心地給他和方竹音也牽上了紅線。就羅聿目前這副尊容，方竹音是絕對不可能再愛上他了，元初隻能給他提供一點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