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臨湖殿裏三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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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前世有那麽一句俗話,叫秦檜還有仨朋友呢。
人是社會性動物,無論你處於什麽樣的位置,都是需要與人交往的,普通人也好,皇帝也罷,都是一樣。
慶帝、範建、陳萍萍三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奮鬥,一路坎坷,最終走到現在的位置。
隨著地位的變化,他們的關係自然而然的也就發生了變化。
但不管這種變化有多大,三人在某一方麵都有著一種默契,維係著一種若有若無的情誼。
正是這種情誼的存在,讓陳萍萍與範建成為了朝堂中特殊的存在,同樣身為臣子,但與普通的臣子又有著極大的區別。
而要維係這種關係,所有的事情都公事公辦顯然不利於維持,所以,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當三人之間產生極大分歧的時候,就會暫時放下這種分歧,找一個輕鬆的環境,不談公事,放鬆放鬆,樂嗬樂嗬。
這是三人之間的小秘密。
隻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各自的心機愈發的深沉,從八年前開始,三人之間再也沒有真正的產生需要出來放鬆的巨大分歧了。
直到這一次。
範建擺明了車馬要和陳萍萍對著幹,讓陳萍萍惱火不已,在臨湖殿兩人互相揭短,幾乎都要打起來了,這種分歧幾乎是不可調和的,而慶帝在這件事情上,也沒有下定決心,於是,便讓兩人放下了爭執,先輕鬆輕鬆。
然後,就被抓了。
確切的說,是範建和陳萍萍被抓了。
慶帝身為大宗師,耳聰目明的,察覺到不對,自然是先走為上了,範建與陳萍萍兩人隻能殿後了,一如許多年前一般。
當然,陳萍萍是監察院的院長,道審司名義上的頂頭上司,範建則是戶部尚書,當今太子的嶽父,也是來抓人的小範大人親爹,這兩人,肯定是不能直接帶回道審司的,而是郭保坤帶著兩人從後門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郭保坤還拍了拍尤在夢中的範閑道,“做人也好,做官也罷,有的時候,終歸是要靈活一點的,明天我一定會上本參他們,但今天晚上,他們不能跟我們去道審司,因為這關係到朝廷的臉麵。”
就這樣,範閑渾渾噩噩的回了範府,總覺得自己好像被郭保坤陰了,但又好像純粹是巧合
“我覺得我好像被人當槍使了。”
範府書房內,範閑看著一臉自然的範建,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麽樣的態度。
“被人當槍使,誰?”範建還是一身酒氣,連澡都沒來得及洗,皺眉看著範閑道,“你別想那麽多,今天晚上就是一個巧合而已,我和陳萍萍是一個時辰前才決定出去喝酒的,郭保坤還沒那麽神通廣大,也沒那個膽子。”
“可是您……!”
“可是什麽?你以為這是個陰謀?”
“難道不是嗎?”
“是個屁!”範建抬起頭,望著範閑,有些好笑道,“郭保坤要參我是他的職責,遇上了不能不參,但這件事情對我不會有影響,對陳萍萍也不會有影響,陛下會留中的。至於名聲,你以為我的名聲很好嗎?放到二十年前,我也京都中有名的浪蕩子,流晶河上哪艘船我沒包過,有名的花魁哪個我沒捧過,今天不過是喝喝酒,聽聽曲罷了,這有什麽?”
範閑張了張嘴,又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說的好有道理哦!
身為兒子,我竟然無法反駁。
可你那是聽聽曲,喝喝酒嗎?當時懷裏摟的是什麽?
不過,在範建的目光下,他還是訕訕的笑了笑,“既然沒事,那我就回去了。”
“回去吧,別一天到晚大驚小怪的。”範建嫌棄的擺了擺手。
範閑離開書房,順手將門帶上。
範建就坐在書房的椅子上,過了好一會兒,確認範閑走的遠了,麵色這才一垮,摸了摸胸口,“瑪的,嚇死我了,現在的小崽子,膽子一個比一個大,真是什麽事情都敢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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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尚書範大人和監察院長陳萍萍狎伎被道審司現場撞見,道審司司長郭保坤第二天便上了一封措辭嚴厲的彈章,對兩人的行為進行了嚴厲的譴責。
特別是對陳萍萍,身為監察院長,道審司的頂頭上司,帶頭違規,當給予重懲。
彈劾的奏折是留中了,可是這個事件,卻引爆了朝堂。
當然,真正讓這件事情引爆的並不是兩位位高權得的官員狎伎被道審司撞了個正著,而是小範大人把範尚書抓了,這就具有了極大的話題性和傳奇性。
一日之間,小範大人大義滅親,夜探青樓鎖拿老父的段子便傳遍了京都,很是為範建父子揚了名。
據說當日的承天殿的氣氛很是詭異,最後,陛下以兩人隻是喝酒飲宴,狎伎並無實證的理由定了性,蓋因兩人位高權重,於飲宴之時有損官容不整,有損朝廷威儀,罰俸一年,了結了此事。
同時,郭保坤盡忠職守,為人清正,實乃官員之楷模,升監察院副院長,同時兼任道審司司長,一切法埃落定。
朝會之後,臨湖殿
慶帝三人沉默而座,氣氛顯得有些尷尬和沉悶。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沉著臉的慶帝忽的笑了起來,越笑聲音越大,越笑越肆意,笑到最後,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陳萍萍與範建兩人亦是苦笑不已。
這事兒,怎麽說呢,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丟臉的又不是自己一個人。
“唉,老了,真的老了,可惜啊,我走的太早了,沒看到範閑進來時,你們兩的樣子,範建啊,當時感覺如何?”
“陛下,地方是您選的。”範建一臉無語的道,昨晚聽到動靜時,慶帝是提前走了,因為他不能在場,但範建和陳萍萍兩人都沒有這個顧慮,畢竟兩人位高權重,又不是捉奸在床,不就是扯皮嘛,這個他們熟。
可是,當範閑一腳踹開房門之後,六目相對時,那個場景,現在想想,都想往地縫裏鑽啊!
這個郭保坤,真他媽不是東西!
“嗯,是陳萍萍告訴我的。”慶帝看著陳萍萍道,“你不是說,那個地方很安全嗎?道審司掛在監察院的名下,昨晚的事情,不會是你安排的吧?”
陳萍萍無奈,“陛下,我管不了道審司的,那是太子的地盤,郭保坤的能力還是有的,但是,他太過張揚,喜歡把所有事情都擺在明麵上,不適合監察院的。”
一句話,倒是把慶帝幹沉默了。
郭保坤的威懾力,他是見識到了,今天上朝的時候,看到郭保坤,心跳也不禁有些加速。
監察院這個部門,雖然在大門外頭弄了個官冕堂皇的石碑,但幹的更多的是陰私見不得人的事情,這樣的部門,弄一個郭保坤這樣的人去,功能說不定就廢掉了大半,得不償失啊!
“那你的意思呢?”
“不如幹脆將道德審查司從監察院中獨立出來吧。”陳萍萍對這件事情早有自己的想法。
反正這道審司原本就不是監察院的,現在監察院就是掛個名頭,把他獨立出來,監察院也不損失什麽,獨立出來以後,提一級,變成道德審查院,這樣一來,郭保坤現在這個副院長也就不能兼了,人也限製在了道審院中,正好合他的心意。
“範建,你看呢?”
“我沒有意見,不過,這件事情得從長計議,郭保坤剛剛升任監察院副院長,不宜輕動,否則,這官員任命,就顯得兒戲了。”
“嗯,有道理,那就,再看看吧。”慶帝道,“另外,和北齊換俘的事情,要盯一盯,不要出什麽亂子。”
“是!”陳萍萍目光閃了閃,點頭道。
“西北那邊情況怎麽樣?”慶帝又向範建問道,“錢糧供應正常了嗎?”
“錢糧早已備足,俱都由內庫的商隊運抵,但還是那個問題,大皇子準備就地築城,將方圓三千裏納入我大慶國土,在朝堂上鬧騰的厲害啊。”範建苦笑道,“戶部這邊用的是內庫的商道,勉強還能支應,但工部那邊,實在是無能為力。”
“雖然這一次西胡被打敗了,可那裏都是千裏荒漠,了無人煙,在那裏築城,的確是有些勞民傷財了。”陳萍萍道,“大殿下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是做出這個決定,似乎有些草率了。”
慶帝沒有說話,目光幽幽的盯著陳萍萍,“言冰雲呢,他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