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轉職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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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長安城,晉國公府,斷刀堂。
    斷刀堂是晉國公藥師摩柯練功的地方,意為‘斷刀方休’,裏麵插著數十上百把斷刀,可見藥師摩柯昔年練刀之刻苦。不過自從他攝政監國,忙於政事,已經多年沒有涉足斷刀堂,直到三年前藥師願將此地要來組建繡衣衛,斷刀堂才再次響起獵獵風聲。
    繡衣衛並不是大周國的正式機構,甚至長安城裏也沒幾個人知道,甚至藥師摩柯也不重視,隻是藥師願想要陰養死士便隨她去了。
    但藥師願借助父親的錢和資源,很快就將繡衣衛搞得有聲有色。大周不缺千裏馬,隻是缺伯樂,藥師願隻要給出一條往上跨越階級的階梯,就會有無數人爭相攀登。時至今日,繡衣衛內最低級的‘鐵繡’有二百二十人,一轉的‘銅繡’十六人,二轉的‘銀繡’三人,在長安周邊已經算是不小的勢力了。
    現在三名銀繡在斷刀堂裏跪著,滿臉羞愧,無顏麵對一手將他們提拔上來的主公。
    “三天前,你們說三天之內,必定能查出安國寺裏的奸細。”藥師願平心靜氣地說道:“現在三天過去,你們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督主,”銀繡說道:“我們查了安國寺這一年來的僧人花名冊,除了三個月前從縣裏調來一名四十歲的法師外,以及今年有三名法師圓寂外,安國寺沒有其他變化,更沒有什麽可疑的新人。”
    “那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事?”
    銀繡們對視一眼,說道:“有一件事,屬下不知……”
    “說!”
    “我們發現大概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多位貴人深夜到訪安國寺過夜,直到第二天才離開。其中秦郡公去得最多,其次是千金郡公、懷仁縣伯等人。”
    “有名單嗎?”
    銀繡趕緊遞出一份名單,藥師願瞥了一眼,上麵寫著名字和深夜到訪安國寺的次數。最多的是秦郡公藥師直,過去六個月到訪安國寺有十次。
    藥師直此人她也了解,貪狠無賴,浮詭惡逆,可惜投胎投得好是當今皇帝的同母胞弟。假如藥師直這個例子還不夠分量,那名單上宇文渲、李寶、賀蘭肯等人就更是重量級,無一不是好勇鬥狠惡名遠揚之輩,他們湊在一起絕沒好事。
    然而在這個名單的末尾,赫然有一個她最熟悉的名字——
    「晉國公,一次」
    就在此時,藥師願忽然想起一年前的一次談話。繡衣衛收到安國寺拐賣人口的風聲,藥師願覺得這是一個打擊佛教的機會,興衝衝找父親商量,結果父親非常嚴厲地警告她,讓她放下對安國寺的一切調查,否則他就撤銷對繡衣衛的支持。
    短暫的沉默後,藥師願將名單放到桌上一個長明燭上,等名單燃燒成灰燼她才淡淡說道:“你們出去吧。”
    銀繡們如蒙大赦,趕緊離開此地。
    藥師願轉頭,看向斷刀堂供奉在最上麵的戰刀。
    這是斷刀堂裏唯一沒有斷的刀,是藥師摩柯第一次上戰場的武器,刀身鏽跡斑斑,傷痕累累,刀刃上有許多缺口,可見藥師摩柯初戰之慘烈。
    以前藥師願看見這柄刀會非常尊敬,因為這是父親勇武的象征;但現在藥師願看見這柄刀,隻能看見它的磨損、破敗以及墮落。
    “父親,我不會允許藥師一族蒙羞。”
    她一字一頓說道:“絕不會。”
    回到自己院子,藥師願召來兩名侍女為自己畫妝裹胸。等準備完畢,她跟原來的相貌已經相差極大,經過內襯披甲重重疊加,她的身形特征也被掩蓋起來,驟然看上去就是一名風塵仆仆的青年男子。
    盜竊行動是必然要露臉的,因此隻要能隱藏自己的身份,就是絕佳的信息差。若是能確定其他三人的真實身份,那盜賊之家就是她囊中之物!
    先是盜賊之家,然後是長安,大周,直至將天下……握在掌心!
    而第一步,就是繼承周太祖的佩刀,丙子椒林!
    隨著心裏默念‘盜賊之家’,藥師願從房間裏消失。
    ……
    …
    不夜天城。
    應如是坐在駛向皇宮的馬車上,但沒走多遠就停下來了,車夫說道:“縣公,前麵有一輛馬車堵在我們前麵。”
    “繞開他。”
    “試過了,但我一繞對方也跟著繞,就是堵在我們前麵。”
    應如是掀開簾子,恰好此時前麵馬車上的人也掀開簾子往後看,兩人隔空對視,那人臉上露出假惺惺的微笑:“樂城縣公,這麽巧啊,你也要麵見陛下嗎?需要草民為你讓開道路嗎?”
    “是啊,玉大家。”應如是平靜說道,“玉大家若有急事,盡管先行。”
    堵在她這位宗室縣公前麵,是一名叫玉孫的伶人。但無論是馬車還是排場,玉孫看起來都比她尊貴得多,甚至敢堵在她前麵,而應如是還不能說什麽。
    這一切皆是因為,玉孫是皇帝彈琵琶時總是叫過去唱歌助興的伶人。他聖眷正隆,休說應如是這種普通宗室,即便是當朝丞相或者實權親王,也沒幾個敢得罪玉孫。
    偏偏玉孫的侄子在平城橫行霸道強搶民女,被應如是看到殺了,從此玉孫就跟應如是結下梁子,甚至多次給皇帝說應如是的壞話,以至於應如是到現在都隻是縣公。
    應如是隻能處處避讓玉孫,哪怕現在被玉孫這樣羞辱,她也毫無怒火,主動退讓。
    不過玉孫也隻能這樣小小地出氣,他嗬斥馬夫趕緊駕車,他趕著去宮城等候陛下召見。
    而就在這時候,不夜天城的大地微微震動,官道上響起隆隆馬蹄聲,滾滾煙塵朝著玉孫應如是襲來。
    隻見一輛戰車肆無忌憚在官道上飛馳,數十全身重甲的惡鬼騎士緊隨其後,甚至連他們的馬都身披連環重甲,即便隻有數十騎也如同風暴過境,大地為之震動。
    而最前麵戰車上坐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女人的頭發隨風飄揚,發燒尖端赫然在燃燒,看起來就像是無數條火蛇在空中飛舞。
    戰車看見路上有馬車根本不停,直接撞過去。應如是在後麵還來得及閃避,而玉孫的馬車直接被撞散了,玉孫和馬夫都被撞飛出去,不過一點傷都沒有——在主城裏幾乎能完全免疫這種物理傷害——玉孫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被一雙纖細修長的手捧住腦袋。
    然而玉孫卻慘叫起來。
    因為他的臉正在發出‘滋滋滋’的聲音,就像一塊生肉扔到發燙的鐵板上炙烤。但他卻不敢掙脫,隻能不停高呼:“陛下,陛下,我是玉孫啊陛下!陛下!”
    開著戰車縱馳不夜京的人,赫然便是齊國國主應樂。
    她盯著玉孫問道:“你知道自己錯哪了嗎?”
    “什,什麽?”
    “你知道自己錯哪了嗎?”
    “我,小人該死,小人不應該接受高洋王的賄賂幫他說話!”
    “還有呢?”
    “小人,小人不該要求楊相提拔小人兒子當官!啊,陛下——”
    玉孫的臉頰已經快要被高溫燙得碳化了,然而應樂依舊捧住他的臉,麵無表情地問道:“還有呢?”
    “小人不知道,小人不該殺人,不該跟嫂子通奸,不該……啊啊!”
    玉孫慘叫一聲倒下去,臉頰上的肉已經化為肉汁融化露出猙獰的牙齒,整個人出氣多進氣少。應樂手裏拿著一根血淋淋的舌頭,剛才玉孫慘叫就是她將手指插進玉孫嘴裏,如同熾烈的鐵鉗瞬間令玉孫的舌頭走完「燙熟→炭化→斷裂」的流程,看上去就像是硬生生將玉孫的舌頭切下來一樣。
    附近百姓早已躲進房子裏,來不及跑的百姓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即便是身處有神靈庇佑的不夜天主城,在齊國皇帝麵前他們依然毫無安全感可言。
    “多好的舌頭。”應樂親吻了一下舌頭,歎息道:“可惜長在罪犯的嘴裏,我會想念你的聲音的。”
    “樂城縣公。”
    她並沒有看向應如是,仍然看著手上的舌頭,隨意問道:“你可知他錯哪了嗎?”
    雖然應樂語氣輕鬆得像是與侄女的隨意交談,但應如是根本不敢抬頭,濃重的惡意鋪天蓋地洶湧而來,仿佛要從她的每一個毛孔侵入她的體內。應如是離開馬車跪在地上,毫不猶豫說道:“非官身者不許坐車!”
    “是啊,這可是先帝定下的律法,雖然我很喜歡他,但律法就是律法,他不是官,就不能坐馬車。”
    應樂隨手將舌頭塞進衣服裏,用力一拉韁繩,足足兩人高的黑頭大馬發出咆哮,拖曳著鋼鐵戰車駛向城外。
    在路過應如是身邊時,應樂親切地笑了聲。
    “小如是,我很期待丙子椒林。”
    應如是一直跪在地上,直到應樂的車隊遠去。她看著不遠處玉孫的屍體,明明跟自己有仇的人死在眼前,但應如是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她現在隻想著趕緊去盜賊之家,即便是全是陌生人的盜賊之家,也比不夜天更讓人呼吸順暢。
    “回府。”
    ……
    …
    江南城。
    “哥,我好看嗎?”
    商洽抬起頭,看見妹妹頓時眼前一亮。妹妹並不是時下流行的仕女裝扮,而更接近女性武道信使,下裝短裙搭配長裙,方便行動又充滿少女感;上衣搭配護肩護腕,外麵披著完全貼合身材的輕型胸甲,幹練利落又兼具美觀;背後背著兩個圓環,正是她最擅長的武器鴛鴦環。
    “好看!”商洽不吝讚美。
    “那我出去了啊!”
    “注意安全!”
    商洽隨口叮囑一句,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等等,你全副武裝這是要去哪!?”
    等商洽跑出去,自然是找不到妹妹商心淚的蹤影了。
    ……
    …
    盜賊之家。
    宴青看著手裏的靈玉化為齏粉,然後他握住白鐵直刀,深吸一口氣,對著房間裏的練習人偶揮刀。
    錚!
    一輪月環掠過,練習人偶被砍出深深的裂痕,但下一秒就恢複如初。
    宴青長呼一口氣,雖然這一份弱小的力量對他目前的處境沒有多少幫助,
    “終於成為信使了。”
    在盜竊任務開始前的最後一刻,宴青終於突破凡人界限,成為可以執掌超凡信物的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