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初到涼州,深陷巨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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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
    如果那“穆沙”真是包藏禍心之輩,他們這幾個知情者,豈不是他最大的隱患?
    他會放心讓他們一直活著嗎?殺人滅口,才是最簡單、最直接的選擇!
    他們之前隻想著自保和觀望,卻忽略了自身可能早已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懷疑和恐懼的種子,在這一刻被劉盈親手種下,並且迅速生根發芽。
    五位功侯看向彼此的眼神中,多了幾分驚疑和警惕。
    原本可能存在的、對阿提拉的一絲隱性期待,瞬間被對自身安危的強烈擔憂所取代。
    劉盈將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知道目的已經達到。
    此刻無須多言,起身離去,留下身後一室死寂和五味雜陳的心緒。
    攣提稽粥看著劉盈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五個神色惶惶的功侯,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酷的笑意。
    這場博弈,越來越有趣了。
    而他,或許能在這亂局中,找到複仇的機會。
    劉盈走出淮陰侯府,抬頭望向長安城湛藍的天空。
    阿提拉想金蟬脫殼,去涼州攪動風雲?
    他便在長安,在他的“盟友”心中埋下釘子,在他的後方布下羅網。
    “穆沙,或者……無論你是誰。”
    劉盈心中默念,“涼州廣袤,正可任你馳騁。隻是,這獵人與獵物的角色,未必如你所想。朕,很期待你在邊塞的‘表演’。”
    一場圍繞涼州、關乎大漢國運的暗戰,隨著阿提拉的即將離京和劉盈的落子布局,悄然拉開了序幕。
    而表麵上,一切仍是那般和諧、充滿希望。
    ——
    就在阿提拉躊躇滿誌地踏上前往涼州的旅程時,一封由劉盈親筆書寫,加蓋了皇帝信璽的密信,已由繡衣使者中的精銳,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先他一步抵達了涼州刺史府。
    涼州,姑臧城。
    刺史李左車,這位年近花甲、鬢發已斑的老將,端坐在簡樸卻透著一股肅殺之氣的書房內。
    燭火搖曳,映照著他臉上縱橫交錯的皺紋,每一道都仿佛刻錄著邊疆的風霜與征戰的記憶。
    他緩緩展開天子密信,逐字逐句地仔細閱讀。
    信中的內容,並非具體的指令,而是劉盈以一種平和卻鄭重的語氣,向他提及了這位新近派來的、身份特殊的官員——“穆沙”。
    劉盈在信中讚揚了穆沙的“才華”與“誌向”,稱其乃酈商將軍之婿,頗有能力,希望李老將軍能多加磨礪,使其成為國之棟梁。
    然而,在信的末尾,筆鋒微妙一轉,劉盈看似隨意地提點了一句:“然此子心思活絡,非常人也,涼州初定,百廢待興,尤需穩妥。老將軍經驗豐富,還望對其多加‘注意’,凡事務必掌控周全,勿使其行差踏錯,有負朕望與酈老將軍所托。”
    “多加注意”四字,被劉盈以一種看似關懷,實則蘊含深意的筆觸寫出。
    李左車是何等人物?他追隨高祖劉邦,以及淮陰侯韓信經曆過楚漢爭霸的腥風血雨,又在涼州這龍蛇混雜之地鎮守多年,早已練就了洞察人心的火眼金睛。
    他自然聽說了長安近來關於這位西域才子的傳聞,更對北疆匈奴的動態以及之前陛下與冒頓之子攣提稽粥、還有那五位功侯之間的微妙關係有所耳聞。
    “陛下這是……不放心此人啊。”
    李左車放下密信,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凝重。
    他明白,陛下將此子放到自己眼皮底下,既是磨礪,更是監視。而那句“勿使其行差踏錯”,潛台詞便是:一旦此人有任何不軌之舉,他李左車有權,也有責任,將其扼殺在萌芽狀態。
    數日後,阿提拉攜家眷抵達姑臧。
    李左車親自出迎,禮儀周全,態度客氣,甚至可以說是熱情。
    他設宴為穆沙接風洗塵,席間言談懇切,對酈商老將軍推崇備至,對穆沙的“棄筆從戎”之舉更是大加讚賞,當場便表奏朝廷,授予其一個刺史府參軍之職,秩比六百石,地位不低。
    初時,阿提拉心中稍定,覺得李左車似乎並未對自己抱有特別的戒心。
    他摩拳擦掌,準備利用這個職位,逐步滲透涼州的軍政事務。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事情遠非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李左車確實將一些文書工作交給他處理,比如核查各郡縣上報的戶籍田畝數據,整理邊關哨所送來的例行軍情簡報。
    其中內容,多是些羌氐部落小型械鬥、商隊往來等無關痛癢的信息。
    甚至起草一些關於勸課農桑、修繕道路的普通公文。
    這些事務繁雜瑣碎,卻完全接觸不到涼州的核心權力——軍隊的調動、財政的收支、對周邊部族的安撫或征討策略,李左車一概不讓他沾邊。
    每當阿提拉試圖提出一些“建設性”意見,比如建議加強某個關隘的守備,或者提議對某些“桀驁不馴”的小部落進行“震懾性”打擊時,李左車總是捋著胡須,笑眯眯地聽著,然後以“穆參軍初來乍到,不了解涼州具體情況,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或者“軍國大事,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可不慎”等理由,輕描淡寫地駁回。
    更讓阿提拉感到窒息的是,李左車對他的“保護”可謂無微不至。
    無論他走到哪裏,哪怕是去刺史府內的茅廁,身後總會“恰巧”出現兩名沉默寡言、眼神銳利的親兵,美其名曰:“涼州地界,龍蛇混雜,穆參軍身份尊貴,又是酈將軍愛婿,萬一有所閃失,末將等萬死難辭其咎,故奉李刺史之命,貼身護衛參軍安全。”
    這哪裏是保護?分明是監視!
    阿提拉感覺自己仿佛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緊緊束縛住,空有一身本事和雄心,卻無處施展,完全成了一個被圈養起來、隻能處理邊角料事務的“工具人”。
    他心中憋悶,怒火中燒,卻不得不強顏歡笑,對李左車表示感激。
    ——
    在最初的焦躁之後,阿提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深知,李左車這隻老狐狸警惕性極高,正麵突破幾無可能。
    他必須另辟蹊徑,從這鐵板一塊的統治秩序中,找到那細微的裂隙。
    他借著處理文書和“體察民情”的機會,仔細觀察著涼州的社會百態。
    劉盈重視農桑的政策在這裏也得到了貫徹,大部分百姓,無論是漢民還是歸附的羌、氐族人,隻要能安穩種地,繳納賦稅,日子雖然清苦,但至少能勉強溫飽,對漢朝的統治雖談不上多麽擁戴,但至少沒有強烈的反抗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