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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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珩抬眸看了墨毫一眼,示意他繼續說。
    “聽說是個年輕女子,還是個神棍呢!揭榜之後直奔江府,看了看江小姐的情況,又把江府裏裏外外轉了一圈,手上的羅盤一轉,您猜怎麽著?”
    謝珩皺了皺眉,抄起鎮紙,瞄著墨毫就丟了過去。墨毫反應迅速,不光躲開了,還接下了白玉鎮紙,略帶尷尬地將其放回桌上。
    “那神婆,羅盤一轉,江寧跟個僵屍一樣,直接坐起來了,真嚇人。”
    “你還當看笑話呢?”
    謝珩的臉色冷了下來。
    上次,墨毫夜探江府給她下的藥,不出五天絕對醒不來,現在出現了一個解毒高手,這才多久的功夫,江寧就醒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不過,他隱約猜到了,這個揭榜的人是誰了。
    ……
    右相府。
    房間內彌漫著藥香,床幔散開,雕花床內纖弱的女子半坐著,不時掩麵輕咳。
    這方空間內,除去病弱的江寧,另有王夫人和頭戴白色幕籬的沈真。
    沈真坐在茶桌邊上,桌麵上除去筆墨紙硯,額外擺放著一塊精致的羅盤。
    她手上的毛筆快速擺動,邊寫著藥方子,不時停頓思索。她寫著,悄聲側目,看著王夫人和江寧母女情深,平靜無波的眼眸中升起一絲憎恨。
    “沈醫師,您的醫術真是太高明了!”王夫人邊說著,取出了一個碩大的荷包,順勢將其擱在沈真跟前。
    沈真手上的動作一頓,沒應聲,隻是點了點頭。她將藥方子交給了王夫人,直接拎起了荷包,毫不避諱,直接檢查起了診費。
    下一秒,沈真眼眸一頓。
    一根金條被她抽出,上麵打著印記,證明這一根足有十兩金。
    可她揭榜,為的是百金。
    這一包,攏共加起來不過五十兩。
    裏外裏可是差了一半。
    這五十金,放到外麵,足足能買下一套普通的三房小院了,豈能是她說能賴賬就賴賬的?
    “咳咳”沈真輕咳一聲,毫不客氣地將荷包扔回桌上,冷聲質問道:“夫人,您家懸賞給小姐治病,我接了,她也被治好了,怎麽百金變成五十金了?”
    王夫人麵帶尷尬,賠笑似開口:“沈醫師,您有所不知,我家老爺雖說官拜丞相,但府上真沒闊到這種程度....百金,不過是我一時情急出的昏招。”
    聽到這話,沈真眸光一轉,“所以,這就是您耍我的理由?”
    王夫人沒應聲,將藥方子迅速折疊塞進袖口。隨後,她先前的恭敬全數消失,擺出一副十足的官太太架子。
    “沈醫師,能給我們右相府診治,無形中不是給你的名聲鍍了一層金?怎麽,名頭幫你打出去了,區區五十金也要跟我們要?”
    王夫人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繼續說道:“診金我也給你了,我兒的病也治好了,沈醫師還是速速離去吧,若是要鬧事,我府上的侍衛可不是吃幹飯的。”
    雖然隔著一層幕籬,但沈真那要吃人的眼神,早就嚇得王夫人手心冒汗了。她死死攥著手帕,強裝鎮定,“來人啊,送沈醫師離府吧。”
    沈真點了點頭,抓起荷包,大步離去。
    臨行前,沈真回頭看了王夫人一眼,冷聲道:“夫人,您剛才,怕是沒有細看我開的藥方子吧?”
    說罷,沈真瀟灑離去,白衣飄然。
    昏暗的房間內,王夫人愣在原地,幾息才反應過來,連忙掏出了藥方子仔細查看。
    ——【雪參、萬和草....至親鮮血...】
    王夫人心下一驚,手上的動作不自覺加大,將方子抓出了痕跡。她想去追沈真,跑到門口才發現那醫師早已離去,不見蹤影。
    她扶著門框,快速思索。
    沈真是先寫好了方子,她才跟沈真翻臉的。這至親血為引,怕是真在治病的方子上,應該不是沈真騙她的。
    可...
    王夫人有些猶豫,有些不舍得放血為藥。
    ……
    沈真離開右相府後,心情大好,仔細收好了金條,疾步穿梭在街道之上。偶然路過了一家成衣店,沈真止住了腳步,她提著裙擺大步踏入。
    她選了一套合身的男裝,抱著衣服準備更換,剛拉開簾子,裏麵的人嚇了她一跳。
    謝珩雙手死死護著胸前,一副見了鬼的模樣,瞪著沈真。
    “是你!”
    “是你。”
    這是謝珩第一次在白天見到沈真,慌神的功夫,沈真已經把簾子重新放下。
    二人隔著一道簾子,彼此沉默無言,隻剩下穿戴衣物的布料摩擦聲。
    “一起吃個飯?”沈真率先開口。語氣不像是詢問,倒像是通知。
    謝珩穿著外衫,同時掏著卡在脖領內的馬尾,頭上的發繩卻跟外衫上的裝飾勾成了死結。他費勁拽著,心中暗罵,等他當了皇帝,全國男子都不要留頭發!
    “喂,謝珩。”
    “我在。”
    “一起吃個飯,有事要問你。”沈真耐心說著。
    “嗯,倒是有空,你進來一下。”謝珩說。
    沈真一愣,下意識摸向腰間的匕首,轉念想起謝珩壓根沒有武功,當即便笑出了聲。
    “小世子,你真是色魔轉世啊,我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換衣服叫我進去幹什麽。”
    “不是,我頭發跟衣服卷死了,你幫我拆一下。”
    “哦!”
    有了沈真加入,原本就小的更衣間,此刻顯得更加逼仄。
    檀香混合著藥香,彌散在二人的鼻尖。
    靜謐的空間內,兩顆年輕的心髒在快速跳動。謝珩的耳尖泛紅,被沈真盡收眼底。
    沈真撇了撇嘴,握著謝珩的發梢,已經能找到了打結的根源。她手腕一轉,匕首寒光反射,一息之瞬,手起刀落,同時還有幾根發絲落地。
    “好啦!搞定。”
    沈真將割下來的頭發塞進謝珩的手,直接把他推出了更衣間。謝珩看著手上的斷發,又看了看更衣間。
    “沈真?除了成婚,就是國喪,不然不能斷發,你不知道嗎?”
    “嗯,知道啊,”沈真懇切說著,頓了頓,壓低聲音開口:“但你不是反賊嗎?”
    這個觀點,把謝珩裏外雷了個徹底。
    別說,還真別說!
    他一個反賊,不就盼著國喪,天下大亂嗎!
    謝珩清了清嗓子,順勢將斷發收進了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