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戰奕感覺自己的世界，正在發出哢嚓哢嚓的碎裂聲。
    端著那紮空了一半的飲料，站在原地，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凝固。
    她們……
    她們誇他體貼，誇他周到，然後……
    管他要別人的微信？
    這算什麽？
    這特麽算什麽？！
    我，戰奕，一個活生生的、有品位的、體貼的、帥氣的大帥哥，站在這裏，難道就隻是一個……工具人？
    一個平平無奇的傳話筒？！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和挫敗感，如同西伯利亞的寒流，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感覺自己不是來展現魅力的，是來自取其辱的。
    “那個……他……他們可能不太方便……”
    戰奕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聲音幹澀無比。
    他甚至不敢再看那幾個女生的眼睛，狼狽地轉過身，幾乎是逃也似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直播間裏，早已是一片死寂。
    長達十秒的死寂。
    然後，彈幕井噴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宣布！本年度最尬、最失敗、最心酸的社交現場誕生了！】
    【無效社交大師！他就是無效社交大師！每一步都精準地踩在了正確的道路上，然後通向了最錯誤的結果！】
    【“我對古典樂很感興趣……”“我們想看rapper整活。”】
    【“要不要皮筋？”“不用，幫我要個微信。”】
    【殺人誅心！這簡直是降維打擊之後的定點清除了！我人已經笑沒了，你們呢？】
    【戰奕：我帶著我的屠龍之術，滿懷信心地來到新手村，結果發現這裏的bOSS隻吃賣萌和說唱。】
    【新外號有了！就叫社交絕緣體！或者魅力黑洞！】
    戰奕默默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將那紮飲料重重地放在桌上。
    唐洛洛看到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非但沒有同情，反而湊了過來，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哥，想開點。”
    “藝術的道路是孤獨的，我們社交人的道路，又何嚐不是呢？”
    戰奕沒有理他。
    他緩緩地抬起頭，目光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嘴裏開始喃喃自語。
    “為什麽……”
    “沒道理啊……”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像是魔怔了一樣，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突然，他仿佛想通了什麽，眼神中閃過一絲頓悟。
    他猛地一拍大腿，用一種恍然大悟的語氣說道：
    “我懂了！”
    “時代變了！”
    “現在這個世界，已經不是我們傳統手藝人的天下了！”
    “什麽情商！什麽話術！什麽推拉！在絕對的可愛和絕對的不要臉麵前，統統都是花裏胡哨的垃圾！”
    “我錯了！我從一開始就錯了！我不該抱著我那套老掉牙的屠龍之術不放！我應該與時俱進！我應該擁抱變化！”
    說完，他深吸一口氣，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
    他走到唐宸的身邊，蹲下身，臉上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極其諂媚的笑容，用一種夾子音說道：
    “宸宸小寶貝~給哥哥也笑一個嘛~”
    全場，石化。
    直播間，再次炸裂。
    【瘋了！又瘋一個！】
    【從社交大師到一代舔狗，他到底經曆了什麽？】
    【不！這不是戰神！這是戰·舔狗·奕！他悟了！他終於悟了！】
    【打不過就加入！這才是宇宙的終極真理！我宣布，戰奕，今天，你就是我的神！】
    【從社交天花板到地板磚，他隻用了一紮一樣呢聊的時間！】
    【“宸宸小寶貝~”我人麻了！我一米八的壯漢，現在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戰奕你殺了我吧！】
    【前麵的兄弟別走！我剛剛在用我八十二年的老繭摳三室一廳，現在已經摳出地下室了！】
    【今日金句：我帶著我的屠龍之術來到新手村，結果發現bOSS隻吃賣萌和說唱。——沃·茲基碩德·奕】
    直播間裏是狂歡的海洋，而餐桌上，則是大型魔幻現實主義現場。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剛剛還在扮演憂鬱藝術家的唐洛洛。
    他看著那個正用夾子音逗弄自己親弟弟的戰奕，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錯愕，再到抑製不住的幸災樂禍。
    “喲喲喲，這不是我們戰家的社交小王子嘛？”
    唐洛洛翹起二郎腿，雙手抱胸，下巴抬得快要看到天花板，用一種陰陽怪氣到了極點的腔調開口了。
    “怎麽著？剛才那套古典樂、肖邦、德彪西的高端理論，不好使了？”
    戰奕的身體猛地一僵，臉上那諂媚的笑容瞬間凝固。
    緩緩地轉過頭，死亡視線鎖定在了唐洛洛身上。
    唐洛洛卻絲毫不懼，反而變本加厲，學著戰奕剛才的夾子音，捏著嗓子說道：
    “哎呀~人家對音樂也一直很感興趣呢~不知道幾位姐姐主修的是什麽樂器呀~”
    “噗……”
    旁邊的戰強一個沒忍住，剛喝進去的一口水直接噴了出來。
    蘇辰嘴角不受控製地瘋狂上揚。
    就連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陳宇澤，都投來了饒有興致的目光。
    “怎麽不說話了？”唐洛洛站起身，走到戰奕麵前，仰頭看著他。
    “你的屠龍之術呢？你的傳統手藝呢？你的社交法則呢？”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那套東西，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屁都不是！”
    “你看看人家唐宸，那叫天賦！你看看人家陳宇澤，那叫才華！”
    “再看看你。”
    唐洛洛上下打量著戰奕，最後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
    “充其量，就是個半吊子的理論家，一個紙上談兵的趙括！”
    “你！”
    戰奕被懟得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我跟你拚了！”
    戰奕怒吼一聲，猛地從地上站起來，就要朝唐洛洛撲過去。
    “哎哎哎！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冷靜！衝動是魔鬼！”
    戰強和蘇辰眼疾手快，一人一邊，死死地抱住了暴怒的戰奕。
    而就在這片混亂之中，一個不和諧的、富有節奏感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咚，噠，咚咚噠……”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陳宇澤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靠在了椅背上，閉著眼睛，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一副靈感來了擋都擋不住的陶醉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