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推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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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米本就沒有蘊含多少雜質,用山泉水淘米三四次後,容器裏的水清澈見底。
沉霜拂把泡水的靈米放到一邊靜置,開始著手處理買來的靈果。果酒的釀製比米酒複雜,她以前隻嚐試過幾次,為了能盡早出酒,沉霜拂想了想,決定少弄一點果酒。
桑葚抱著蒸好的米飯回來,發現沉霜拂竟然還給她留了幾個山月梨和梅子,頓時高興得眼睛一彎。
就著清水煮菜葉,吃完了小半木桶的米飯,沉霜拂消化了一會兒,走到山崖前的空地,開始練習《養身術》附篇中的‘推山雪’拳法。
桑葚咬著一顆山月梨,含糊不清地問道:“為什麽這拳法,叫做推山雪呢?好奇怪的名字。”
沉霜拂專心演練‘推山雪’第一式,形似則神缺,形不似,反而越得其神,融會貫通,氣勢磅礴。
她吐納氣息,緩緩道:“附篇有拳法序言。”
沉霜拂已經能倒背如流。桑葚翻到《養身術》最後麵,發現上麵的內容和沉霜拂所說的,一個字不差。
“吾之家鄉,位於北海以北,天軸山脈以南。終年覆雪。此拳名曰‘推山雪’,悟於積雪崩瀉,飛騰而下之生死之際,輕招式,重神意,分生死。”
“吾以此拳法無敵於當世,常歎人生寂寞如大雪崩,不正如這‘推山雪’嗎?還望後輩有緣人,若有機會,跨洲遠遊,去北海一觀大雪崩,切身體會吾之‘推山雪’的意境,屆時拳法自成,名揚四海。”
沉霜拂把序文念完,一拳轟出,勢如破竹,倒真有兩分大雪崩盤的味道在裏麵了。
她呼出一口氣,收了拳架,抽走桑葚手裏拿著的《養身術》,熟稔地翻到最後幾頁看起來。
“這拳法雖然起了個文雅的名字,叫做‘推山雪’,但按照九山八海的規矩,其實就是簡明扼要的《雪崩拳》,或者說是《雪崩譜》、《推山譜》。”
“我不太知道這拳譜的品秩高低,但若說這拳譜是什麽清流高品的話,太蒼山應該不會把它這麽隨意的,附在《養身術》的後麵就傳授給我們了。”
桑葚“啊”了一聲,滿臉失望:“可拳譜的序言不是說了,練成此拳,當世無雙,人生寂寞如大雪崩嗎?”
沉霜拂好笑道:“人生寂寞如大雪崩,也不一定就是拳法無雙了。”
不過她練這推山譜,興許將來真有推山倒海之力呢!
沉霜拂用石子壓在拳譜的四角,仔細觀摩書上的拳勢圖。許是太蒼山的廢靈根弟子太少,研習《養身術》的人不多,所以小藏經閣的師兄師姐們,把書上的揮拳小人,畫得十分精細。
她不知不覺就看入迷了。
抽回神思,已經是子時一刻。沉霜拂叫醒桑葚,“夜半子時,陰陽交匯,靈氣好動,牽引起來比白日容易許多,你現在進行修煉,可以節省引氣丹呢。”
桑葚打著哈欠道:“好。”
見她已經坐了起來,沉霜拂就去看自己浸泡著的靈米了。
季節不同,米的浸泡時間長短也不一樣。
總的來說,夏季要短一點,冬日要長一些,水溫低的話,還要適當延長浸泡時間。
太蒼山也分四季,不過她聽說,內門之中就不分寒暑了,裏麵四季如春,花樹永不凋零。
沉霜拂撚起幾粒米輕鬆捏斷,發現斷麵處還是有些白芯。
“看來靈米和中洲的大米也不一樣,要泡更長的時間,才能達到蒸製的標準。”
她用削細的木炭,在釀酒小冊上,寫下觀察發現。
星移月落。
沉霜拂已經做完早課,在溪水廬又跟著賈端泰打了幾遍拳後,就去了藏書樓。
她答應要幫桑葚查找丹田異蟲的資料,此事一日不弄清,她心裏也沒有底。
小藏經閣與藏書樓都在五車峰上,前者珍藏了許多靈術道經,不對外開放,後者收錄的是九山八海的奇聞怪談、山川地誌、又或者是靈獸仙植圖鑒,對整個外門開放,也包括雜役弟子。
沉霜拂把自己的令牌摘下,交給藏書樓的師兄登記。
她是第一次來藏書樓,一進去後,就忍不住雙目微睜,心中嘩然。
藏書樓也蘊含著須彌芥子變化之道,十二重樓,嵌滿了道書古籍,浩如煙海。
她要找到什麽時候,才能找到桑葚丹田內的異蟲資料?
藏書樓內很靜,沉霜拂放柔了聲音:“師兄,我想看有關靈蟲類的資料,應該去哪邊找?”
“第二重樓,東閣之內。”
“多謝師兄。”
沉霜拂從手邊的樓梯走上去。她這才發現,每一重樓,都被劃分為四個區域,以‘東南西北’四閣命名。
閣內有案桌可供弟子休憩閱讀。
沉霜拂抱了兩卷竹書,從頭看去。在人間的時候,家裏隻有《千字文》、《璿州誌》、《雜詩集》以及祖傳下來的《釀酒經》一書,她何曾想過,將來有一天,可以看到這麽多的古籍書冊?
就是王宮內的藏書舍裏麵,所珍藏的典籍,都沒有這一重樓內的書冊多吧?
沉霜拂看書看得很快,沒有像以前一樣,逐字研讀,記在心間。她沒有這麽多的時間,日日浸在藏書樓內。
反正藏書樓又不會跑,她以後還可以來。
但她怕遲則生變,所以想早點找到桑葚體內異蟲的資料,一顆心才能放回肚子裏麵,安心修行。
畢竟沒人會喜歡,一顆心始終懸著。
沉霜拂手邊的書越堆越多,看書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因為她發現,有好多字,她不認識了。
基礎薄弱,閱讀起來就吃力了。沉霜拂輕輕歎一口氣,想著,日後還要再每日抽一個時辰,去傳道殿的識字堂認字才行。
她總說桑葚是個小文盲,但細究下來,自己又何嚐不是?
走出藏書樓,外邊夜風陣陣,吹卷著她的頭發。山間隻有零星的亮光,像螢火蟲一樣微弱,指望著這點光亮走夜路肯定是不行的。
沉霜拂低頭從腰間荷包裏麵,拿出一張照明符,雙掌貼合,輕輕搓了搓。
符芒漸起。
獨行的山道上,竟然有一個人影。沉霜拂微微訝異,揚起疏離又禮貌的笑容,輕聲道:“楊師兄。”
楊許年還記得她,朝她點了點頭,看似隨意地問道:“師妹是剛剛從藏書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