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進山，去了足足三天。
    第三天傍晚，大家夥喜氣洋洋地扛著兩頭野豬回村。
    除了這些，還有些野雞、傻麅子之類的。
    全都扛到了曬穀場。
    桑泠正想著秦致也該回來了，房門就被敲響了。
    趙小梅開的門，看到是秦致，就知曉他是來找誰的。
    回頭叫了桑泠一聲。
    山裏危險，秦致能平安回來，桑泠自然也是高興的。
    她小跑到門口，聲音軟軟的，“秦致，你回來啦。”
    秦致周身還裹挾著寒意。
    他從山上下來，還沒來得及回家，就先到知青點來了。
    身上的大衣破了幾個洞，還染了已經被凍成硬塊的血液。
    桑泠視線落到上頭，嚇了一跳。
    “呀，你受傷了？！”
    她小臉頓時有些蒼白，伸手要去拉秦致。
    秦致心口一暖。
    小姑娘就算沒開竅，但總歸是在意他的。
    他被她拉著，忙解釋，“我沒受傷，你別怕，這些都是野豬的血。”
    “真的？”桑泠不太相信，小嗓音都發顫了。
    秦致低笑。
    “真的。”
    他拉開大衣的兜子，這些口袋做的都很深，專門用來放東西。
    笑吟吟地讓桑泠去摸。
    桑泠看秦致看上去雖然清瘦了點，但精神頭不錯。
    她拍拍胸口，“嚇死我了……”眸光轉動，好奇地看向秦致口袋，“什麽呀？”
    桑泠試探著把手伸進去。
    下一秒就摸到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熱的，會動。
    嚇得她哇啦一聲就把手縮了回去。
    憤憤地瞪向秦致：“秦致！你嚇唬我！”
    秦致無奈。
    隻得自己把‘驚喜’掏了出來。
    是一隻雪白雪白的小兔子。
    “沒想嚇你，你看，是兔子。”
    秦致手裏的還是一隻兔子幼崽，不足他巴掌大，在他手心裏縮成了一顆球，瑟瑟發抖，一雙毛茸茸的耳朵耷拉著。
    桑泠一下子心疼了。
    她伸手，秦致把兔子放進她手掌心裏。
    桑泠小心翼翼地揣著兔子，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它捏死了。
    秦致看著她這副模樣，反而有些後悔把兔子帶回來了。
    他什麽時候有過這種待遇？
    桑泠摸著兔子軟軟的耳朵。
    “秦致，這兔子也是你從山上抓的嗎？”
    “嗯，發現了一窩，不過我沒讓動，就抓了這一隻。”
    桑泠看著兔子，秦致看著桑泠。
    兩人站在門口說話，他高大的身軀如同一座山，替桑泠擋住從院子裏吹來的風。
    桑泠摸著兔子，一時糾結，抱怨秦致道：“那你幹嘛讓人家一家分離也啊，這兔子好小，我要怎麽養它。”
    “奶奶會養，我記得家裏柴房裏還有個兔籠，晚點我給你送過來，不過這東西味道重，你別放屋裏，就養在廚房那邊的棚子下吧。”
    秦致給她出了主意。
    桑泠揣著兔子還沒稀罕夠，敷衍地點點頭。
    秦致見狀，想到什麽。
    提醒她：“也別抱到床上去睡覺，兔子這種玩意，能吃能拉……”
    “你別說了，我不抱總行了吧！”
    桑泠的小臉都因為秦致的話而擰巴起來，她已經想象到那幅畫麵了。
    秦致一看，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她是真想把這玩意兒弄到床上去睡啊！
    “好了，你先玩著吧，我回去洗洗，晚點大隊燒大鍋飯，你要不要去吃？”
    桑泠來這邊後，還是第一次聽說大鍋飯。
    立即新奇地點頭，“要的！”
    秦致看她這副乖巧可愛的模樣，真想伸手揉揉她的頭。
    不過看看自己一身亂糟糟的，還是放棄。
    跟桑泠說了聲，就回了隔壁。
    晚一些，村裏要分肉。
    知青們是沒有份的。
    但大鍋飯大家都能去吃，怎麽也是葷腥。
    是以，自從知道打獵隊回來，今年還打了兩頭野豬，全都喜氣洋洋的。
    桑泠抱著小兔子，張玉華替她把下午睡亂的辮子打散，重新梳順，編整齊。
    羨慕地摸了摸，“你這頭發長得真好，又黑又亮的。”
    桑泠笑眯眯的：“玉華姐你的發質也不差呀，就是缺乏營養，回頭我給你個方子，可以養發！”
    “那感情好！”張玉華道：“我正需要呢！”
    苗琴忍不住打趣，“哎呀，玉華姐有了對象就是不一樣，這就愛美起來了！”
    “啊？玉華姐談對象了？”
    桑泠驚得扭頭，張玉華還沒鬆手，扯得她嘶了一聲。
    張玉華哭笑不得，“我有對象很意外嗎？你這麽驚訝幹什麽。”
    她替桑泠揉了揉被扯到的頭皮。
    桑泠點點頭，“玉華姐，你的對象，是…村裏的嗎？”
    張玉華幫她理好辮子，拍拍她表示好了。
    “這個人你也認識，就是之前接你們來的大壯。”
    桑泠腦海裏閃過一張憨厚的麵孔。
    她記得這人應該是秦致的兄弟？
    柴麗麗則是很惋惜，“玉華姐，你真要在這裏結婚了？結了婚，可就一輩子回不去了！”
    張玉華笑笑，“我都在這裏十年了，再過幾年，甚至就超過了我在城裏度過的時間…大壯他人挺好的，也等了我那麽多年，我覺得可以定下了。”
    她們收拾好，結伴往大隊裏去。
    路上，桑泠也從大家的口中，拚湊出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原來大壯比張玉華要小三歲，不過從前兩年，大壯家裏就一直催他結婚。大壯為人憨直，但就在這件事上，死活不肯答應。
    家裏問他是不是喜歡哪個姑娘，幫他去提親，他第一次跟家裏發了脾氣，不準他們再問。
    等了多年，終於等到了張玉華點頭。
    桑泠覺得那挺好的。
    “玉華姐，你來啦！”
    大壯遠遠就看到了張玉華，這次打獵隊他也上去了，其中一頭野豬，就是他跟秦致合夥逮住的，所以這回他也能分到更多的豬肉。
    他跑到張玉華麵前，臉就開始紅了，似乎想看張玉華，又不太好意思。
    張玉華原本大大方方的，被他弄的，也有點害羞起來。
    大壯搓搓手，沒話找話道：“俺這次能分到不少豬肉嘞，還有兩隻傻麅子，我記得你愛吃麅子肉，俺娘做麅子肉有一手，等她做好，俺給你送去好不？”
    苗琴跟柴麗麗都偷笑起來，當然了，她們心裏何嚐沒有豔羨的成分？
    大壯雖然憨，但對張玉華一心一意，他又踏實肯幹，深得秦致信任，未來不會差到哪兒的。
    可她們，又什麽時候能回城，又能熬到什麽時候呢？
    桑泠看著他們兩個人相處，眨了眨眼，心道，這就是書裏所說的愛情嗎？
    好像……有點意思？
    她沒有打擾兩人，叫了趙小梅去其他地方。
    抬眼，就看到謝斯眠站在大隊長旁邊，在低頭記錄著什麽。
    秦致咬著根沒點燃的煙，身上套著件破衣服，正在幫忙分豬。
    手起刀落，每一塊都骨肉分離，十分幹脆。
    桑泠沒忍住就笑了，這兩人站一塊兒，對比還真是過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