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區是工業大區，孫執政自然經常和這些大工廠主交流，他太明白這些工廠主有多難對付了。
    他毫不懷疑，自己現在在台上提出這個提議，最後絕對不是皆大歡喜地達成，而是引發騷動，最後雙方都下不來台，不歡而散。
    然後，他就能體會到這些工廠主的恐怖人脈了——
    從最底層做事的吏，到靜海市中高層的各方領導，都會或明或暗地給他打招呼，甚至是施壓。
    最後，他就算想做個獨夫，無視一切阻礙，強行推行，也推行不下去。
    道理很簡單，就算他強行下達命令，真正做事的終究還是吏，而這些吏，很大一部分都是當地的世家大族培養出來的。
    不好意思，現場的這些大工廠主，也大多數出自這些靜海市世家大族。
    然後……
    “……竹先生！”海鐵舉手了，在看到楚竹點頭後，他當即站起。
    深吸一口氣，海鐵重話卡在了喉嚨，卻始終吐不出來。
    “沒什麽要說的，就可以坐下了！”楚竹淡定開口，“想反對的話，就大聲的說出來！想罵我也沒有問題，畢竟……我覺得我還是很講究民主的嘛！”
    中間的那一批要多發兩個月獎金的中型工廠主，聽聞此話，倒是有不少頭鐵的，有點躍躍欲試。
    但是最前麵的那一批大工廠主，此刻可以說是汗如雨下了。
    海鐵慌了一下，亂了陣腳，最終結結巴巴道，“靜海市市衙，陸市執政，一個月前著力推進殘疾保障製度。當時，出於各方麵原因，比如利潤等影響，我們無法切實落實這一保障製度……”
    “……哦？”
    “當然，我的意思是，現在時機大致成熟了，我們可以嚐試著……嗯，嚐試……”海鐵掏出紙巾，擦拭著額前的冷汗。
    “你直接告訴我，你準備多長時間推進完成！”楚竹強硬地打斷了海鐵的話。
    “半，半年？我覺得半年是一個比較合理的數字，畢竟……”
    “一個月！”楚竹平靜地開口，他目光銳利地掃過其他人的臉，“如果超過一個月，那麽我有理由懷疑，就是你們，或者你們背後的勢力，對工會產生了強烈的不滿！”
    在開會之前！
    他已經暗中將周澤等幹事死亡的消息，放了出去。甚至刻意強調幹事們死的極慘！
    所以，現在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你敢反對，那麽就是你們出手殺的周澤！我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對你們進行報複。
    毋庸置疑，這是威脅，這是逼迫！
    但……
    最終，大廠主全票同意，小型工廠廠主也全部都統一，反而是中型工廠主，有大概六成不同意……
    嗯，不過當這些中型工廠主意識到大廠主們都同意，頓時有點慌了！連忙左右橫跳。
    他們不會懷疑大工廠主的決定——這些大工廠廠主的目光絕對比他們要長遠。
    尤其是所有的大廠主都做出了同一決定的情況下！
    最後這麽一搞，隻有不到一成的，實在頭鐵，要錢不要命的中型廠主不同意。但是顯然無用！
    投票最後得出的結果，是所有人必須執行的！否則，共擊之。
    ……
    看著散場的人群，孫執政這一刻懷疑人生，看著楚竹的目光不斷的發生變化。
    不是哥們兒，到底你是執政還是我是執政啊？
    他看著身旁同樣起身離席的楚竹，幾次張嘴，最後還是沒說出什麽挽留的話。
    “還愣著幹啥！走人啊。”李康走到孫執政身邊，臉上浮現出些許不解。
    “我在思考，一個較為嚴肅的……”孫執政剛起頭說長難句，就被李康直接打斷了，“我知道你的困惑！別在那兒想了，你和楚竹情況截然不同。”
    “？”
    “是的，你的權力可能確實比楚竹要大，但是……”
    李康苦笑了一聲，語氣複雜，“楚竹說殺他們全家，那是真的會殺他們全家啊！”
    “……？”孫執政更不能理解了，“那他們豈不是能報官抓楚竹？等等，難道是因為你強行庇護……”
    “我強行個頭啊……”李康氣笑了。
    “那是因為，這群工廠主同時還知道，其實根本就不需要楚竹殺他們，隻需要楚竹直接卸任，讓工會沒人管，那麽他們的命估計就到頭了。”
    很黑色幽默！
    但是真正站在資本頂端的這一批大廠主們，卻能很清楚的看到一件事——
    工會其實不僅保護著工人，同時也保護著工廠主。
    一位總幹事，搭配上數位高層幹事的“犧牲”，足以徹底點燃工會的怒火，讓這個組織爆發巨大能量。
    就算工廠主們提前得知消息，迅速跑路，能保得了自己的性命，可他們能跑，廠裏的設備跑不掉。
    光耽誤的時間，還有報廢的這些設備，估計就比殘疾保障那點錢要多。
    當然，除此以外，還有一個重量級的原因……
    “海廠主之前不是已經說了嗎？一個月前，陸執政就已經出台這方麵的政策了！”李康搖了搖頭。
    孫執政愣了一下，腦海中一道閃電劃過，眸子中閃過恍然。
    原來如此……
    目前這個情況，能保護他們的，是官麵。
    但因為，一個月前官方已經出台這個政策，所以真的拉到官麵上打官司，他們也贏不了。
    楚竹看起來肆意妄為……
    實際上，他極為巧妙地把握住了工會、市衙、大工廠主們之間的平衡。
    大工廠主們，對抗的不是單一的楚竹！他們對抗的是，能夠統合整個棚改區工人的楚竹，以及官方意誌的結合體！
    ……
    區衙門之外。
    “這麽看我幹什麽？”楚竹轉過頭來，有些奇怪的看著寧玲瓏。
    這妹子咋回事？有人格分裂嗎？
    怎麽昨天一個態度，今天早上見麵一個態度，現在又是一個態度？
    “發情期到了唄！”關飛在一旁翻著白眼，他也有點看不懂，楚竹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在裝不懂，不過考慮到楚竹能力問題，他覺得大概率是裝不懂，他道，“我覺得……”
    寧玲瓏麵無表情地一個肘擊，重擊關飛肥肉滿碩的脖子，蕩起了一層層肉浪。
    “……笑話，你以為我這一身防禦是假的嗎？”關飛毫不在意，甚至嘲笑道，“你把我當成壁宣了吧？”
    “你！”寧玲瓏惡狠狠地磨了一下牙，可瞅了一眼楚竹，最後還是強行把自己不淑女的姿態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