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眾人準時出現在議事廳。
    寧亂看著麵前的一眾人，有些頭疼。
    老大教他的已經用完了，這又過了一夜，不知道這幫家夥又想出什麽鬼點子。
    清水部代表率先開口道：
    “關於礦石的交易，我們需要製定明細的價格，且我族商隊來交易時，必須保證絕對的安全。”
    冰熊部和黑獠部的代表則更關心軍事：
    “不得私藏甲胄強弩這點，如何界定？我們狩獵所需的弓弩是否也算？
    若遇到野獸和遭遇其他部落襲擊時，如何自衛？”
    有的代表似乎更關心民生：
    “聽聞隋朝醫術高明，可否派遣醫官，協助我們防治疾病。
    當然我們亦可以提供冰原特有的藥材作為交換。”
    眾人雖然不情願，但在大勢之下，也隻能盡量為自己爭取利益。
    寧亂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時而點頭，時而反駁，時而叫書記官記錄。
    整個人和傳聞中的莽夫形象完全不相符，但實則他隻覺得眾人吵鬧不已。
    “諸位所言，本將都記下了。”
    他環視七人：
    “今天咱們先定個基調，弄個草案。你們帶回去給各部首領看看。”
    雷克知道，這輪會談其實已經差不多了，自己能爭取的也就這樣了。
    “寧將軍思慮周全。”
    雷克拱手道：
    “我等定會將今日所議，如實帶回祖靈穀。”
    就在眾人以為會議即將告一段落的時候，寧亂忽然開口道：
    “諸位遠道而來，光在屋裏談也悶得慌。
    正好今日我軍中操練，諸位若有興趣，不妨移步校場一觀？”
    眾人都知道，這個邀請，不容拒絕。
    七位使者凜然，皆知這是歲朝在展示他們的力量。
    他們互相看了看，默默點頭。
    室外的溫度很低，校場上寒風凜凜，但三千將士肅立，目光如炬。
    首先是弓弩陣的展示，三百名弓弩手分成三排。
    對著百步外的木靶輪番射擊。
    箭矢帶著破空之聲，瞬間將木耙釘滿。
    甚至有不少弩箭已經穿透木耙，威力驚人。
    使者們心中大驚，這比他們冰原製造的任何弩箭都要強大。
    接著是冰車營。
    兩百名士兵踩著特製的雪橇，在冰雪坡道上飛馳，行動極其靈活。
    歲城的士兵來這裏不過三個月，竟然已經能媲美冰原十多年的老兵。
    最後，當三架巨大的投石機被緩緩推上來的時候，所有使者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投石機。”
    寧亂輕描淡寫的介紹道。
    “諸位，咱們試試看？”
    一聲令下百斤重的石頭劃破長空，砸在百步之外，一道臨時建造的冰牆上。
    “轟！！！”
    冰牆坍塌，聲音震得眾人一激靈。
    寧亂得意的回頭看向眾人，見他們一個個麵色發白。
    他自顧自的說道：
    “這玩意，守城不錯，攻堅也行。就是運輸有點麻煩。
    不過鎮北堡裏麵常備著幾架。”
    他裂開嘴角，笑的很是得意，但在眾使者看來，和餓狼沒有區別。
    “讓諸位見笑了，將士們也就訓練這點東西，防防野獸，折射一下毛賊還行。
    真正對付敵人的，還是得靠從內地調來的精銳。”
    寧亂的話，點到為止，但所有人都聽懂了。
    這不歲歲朝真正的全力。
    雷克的喉嚨有些幹澀，他深吸一口氣，拱手道：
    “歲城軍威，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佩服。”
    寧亂哈哈一笑，拍了拍托雷的肩膀：
    “都是為了百姓嗎！走回去喝酒，這鬼天氣，站久了凍腳！”
    當晚，寧亂在堡壘設宴。菜肴不算精致，但分量十足。
    烤的金黃的整羊，南方運來的烈酒，也有冰原罕見的各種蔬菜。
    氣氛比會前鬆弛了許多。
    但鬆弛隻是表麵的。
    酒過三巡，寧亂忽然歎了口氣：
    “說實話，在這冰天雪地守著，哪有在南境打仗痛快。
    但是大哥說了，北境的安寧，關於未來。
    咱們多吃點苦，後方百姓就少受點罪。
    你們各部，不也一樣？
    誰不想安安穩穩過日子，放牧打獵，老婆孩子熱炕頭？”
    難得寧亂嘴裏說出這麽樸實的話，在座的不少使者內心都有了不小的觸動。
    “來！”
    寧亂舉起大碗，
    “不管以後怎麽處，今天咱們坐在一起喝酒，就是緣分！”
    “為了緣分，幹！”
    “幹！”眾人舉碗。
    酒宴在熱鬧的氛圍中結束。
    接下來，又是為期三天的會談。
    討價還價，試探底線，展示實力。
    第五天的時候，冰原聯盟使團離開鎮北堡，帶走了寧亂贈送的禮物，也帶走了一份《北疆五條》的草案。
    一、七大部族首領受大禦冊封。
    二、歲城在鎮北堡設立坊市，各部族可以憑借關顧發放的貿易憑證，前來交易。
    ……
    草案需要帶回祖靈穀，由七大部族共同商議。雷克承諾，一個月內給予答複。
    使團走後，寧亂將談判經過詳細寫成信，八百裏加急送往歲城。
    陳息將信遞給庫蘭，開口道：
    “讓你的人密切監視七大部族的動向，
    必要時候可以製造一些小事件，推動他們做決定。”
    “是”庫蘭點頭。
    陳息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地圖前，手指劃過黑石山脈：
    “冰原聯盟真正的價值，不是毛皮而是礦藏。
    但開采需要技術，冶煉需要工藝，他們沒有。
    而我們，可以給，但要有條件。”
    陳息轉身，目光銳利：
    “傳令給寧亂，冰原聯盟接受《北疆五條》，我們可以再加一條。
    與冰原聯盟共同開發黑石礦藏，具體利潤分成比例，讓他去談。”
    眾人聽後，皆是一驚。
    陳息的手段真的很高明，如此一來冰原聯盟內部，那些希望和平和貿易的部落，就有了反對戰爭的理由。
    而且一旦開始合作，技術、人員甚至物資都會頻繁往來，這種影響是潛移默化的。
    此時，雷克已經帶著寧亂贈送的禮物和北疆五條返回了祖靈穀。
    他將談判的經過，詳細的敘述給各部的首領，同時也宣讀了北疆五條的內容。
    不出所料，整個祖靈穀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