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城的大雪足足持續了半個多月，月底一份來自鎮北堡的密報，放在陳息的案頭。
    這密報不是寧亂那邊發來的，而是庫蘭的情報組織遞來的。
    大致內容是：
    “黑石三號礦場通往南部的運轉站遭遇襲擊。
    護送礦石的三十多名士兵和五十多名部落的工人全部被殺，礦石被劫掠一空。
    現場有黑獠舊部的圖騰。
    同月，白鹿部一支前往鎮北堡的交易商隊，在暖水河穀四十裏處失蹤。
    發現後全員死於弩箭，貨物焚毀。
    現場留下的足跡，疑似歲城的製式靴印。
    清水部兩位曾力主簽署盟約的長老，在其越冬營地內中毒暴斃，現場發現寫有歲朝文字的恐嚇信。
    部族內流言四起，疑為歲朝卸磨殺驢。”
    寧亂這邊收到消息後，下令加強戒備，並聯合托雷等人追查，但遲遲沒有結果。
    又過了幾日，黑獠部境內出現了一群身份不明的悍匪。
    他們劫掠周邊小型部落，並宣稱‘為哈爾穆複仇’
    陳息仔仔細細的看完了密報，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
    跳動的爐火映著他的眼神忽明忽暗。
    “殿下，這是黑獠部餘孽的反撲。”
    庫蘭分析道，
    “他們想要攪亂北疆，破壞盟約。”
    “我知道。”
    陳息淡淡道，
    “寧亂在明，敵人在暗，不好處理。
    雷克等人雖然有心維持，但是內部也不團結。
    猜忌一生，盟約基礎便動搖了。”
    他看向庫蘭：
    “你在北疆的人，查到了多少？”
    庫蘭匯報道：
    “目前有零星的線索指向幾股勢力：
    一是黑獠部潰散後，哈吉斯的小兒子戈達所率殘部。
    二是冰熊部首領特爾，雖然表麵服從，但他的弟弟巴圖，曾與黑獠部來往密切。
    三是可能來自冰原更北方的未知勢力。”
    “更北方？”陳息目光微凝，想起了蘭西亞提到的“寒霜帝國”與“不凍之湖”。
    “有探子回報，在黑市山脈極北邊緣，發現了不屬於七大部落的雪橇痕跡。
    對方警戒心極強，我方折損了兩人，未能深入。”
    庫蘭的語氣有些沉重。
    “看來，北境並不太平啊！”
    陳息起身，走到北疆地圖前：“庫蘭。”
    “在！”
    “兩件事！”
    陳息果斷的說道，
    “第一增派精銳北上，由你直接管理，首要任務是查清三股勢力，尤其是極北那股。
    第二組織一支精幹的探險隊，人選要絕對可靠，裝備要最好的，按蘭西亞提供的地圖北上。”
    陳息等不了了，他現在就想知道，那不凍之湖到底有什麽，那更北方的痕跡，又屬於誰。
    庫蘭皺眉，開口問道：
    “殿下，此時正是北地隆冬，極寒危險……”
    陳息打斷他，
    “越是危險，越是不易被人察覺，更能看出對方的底細。”
    “探險隊不急著深入，先建立據點，偵查為主，明年春天，再行探索。
    但此事絕密，不得外傳！”
    庫蘭心中一震：“是，殿下。”
    北境的動亂逐漸消磨了陳息的耐心，他對這些動亂勢力已經到了不除不快的地步。
    鎮北堡的冬季，比歲城更加寒冷。
    狂風卷著漫天的飛雪，晝夜不息。
    堡壘內部雖然溫暖，但氣氛卻無比緊張。
    寧亂看著手中陣亡將士的名單，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鎮守暖水河穀以來，從來就沒打過如此憋屈的仗。
    敵人像泥鰍一樣，根本抓不到蹤跡。
    每次他稍有線索，便會丟失，隻留下幾具屍體。
    寧亂很憤怒，這他媽都是他的弟兄，不可能就這麽白死了。
    “將軍，又一支清水部的小隊遇襲，就在我們巡邏範圍邊緣……”
    副官咬牙切齒。
    “他媽的！”
    寧亂罵了一句，隨後起身看著北境的沙盤。
    此刻沙盤上已經插了十幾處黑色的小旗，代表著發生過襲擊。
    十幾處旗幟看似雜亂，卻隱約形成一條斷續的弧線，圍繞著黑石山脈東側和暖水河穀北部。
    “他們在試探，在激怒老子，想把老子引出去，在冰天雪地裏跟他們捉迷藏。”
    寧亂冷笑，
    “老子偏不！”
    北境初定之後，陳息就有意的將所有的事務交給寧亂處理。
    陳息在刻意的鍛煉寧亂，取得的效果也是顯著的。
    此刻寧亂眼中是凶狠但又冷靜的光芒：
    “傳令，所有礦場實行護送製，縮短行程，增加護衛，不走固定路線。”
    “巡邏隊縮小範圍，增加兩班巡邏，給老子在可能遇襲的地方，埋好陷阱。”
    “挑選三百個弟兄，要雪橇玩得好的，分成三十支隊伍，偽裝成獵戶。
    看到可疑的地方，給老子盯死了，摸清窩點，直接端了！”
    副官眼前一亮：“將軍，您這是要？”
    “先把水攪渾，把這群王八驚出來！”
    寧亂咧嘴，
    “明麵上咱們嚴防死守，暗地裏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六部問起來，就說咱們在剿匪。”
    “那清水部長老中毒的事……”
    寧亂哼了一聲：
    “那個不用咱們操心，庫蘭那家夥肯定有辦法。”
    寧亂的策略很快見效，接下來的半個月裏，襲擊事件減少了不少。
    還有幾支試圖伏擊的匪徒小隊，踩中陷阱，傷亡慘重。
    黑獠部殘黨位於黑石山脈東側的兩個補給點，被不明勢力血洗。
    現場留下的是冰熊部和灰隼部爭鬥常用的武器痕跡。
    部落之間開始相互猜疑，關係變得緊張。
    北疆不寧的消息傳回歲城，又引起了激烈的討論。
    主戰派和主和派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最終陳息出麵，一錘定音，主戰派暫時偃旗息鼓。
    歲城西郊，教堂。
    蘭西亞的活動範圍擴大之後，便多了一個習慣。
    每日會在後山的鬆林裏散步。
    這日午後，庫蘭如約而至，屏退左右，與蘭西亞在林中石亭相見。
    “教皇冕下，殿下已經決意派探險隊背上，尋找‘不凍之湖’與寒霜帝國遺跡。”
    庫蘭開門見山。
    “殿下希望您能提供更詳盡的指引，並推薦一兩名熟悉曆史的學者，如果您有人選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