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整個鎮北堡卻沒有半點喜慶。
    堡壘上的積雪越來越厚了，哨兵們裹著厚厚的皮襖，目光警惕地巡視著白茫茫的荒野。
    寧亂取消了一切慶祝活動，取而代之的是日夜不停的巡邏。
    自收到歲城的密令起，寧亂便進入了戰鬥狀態。
    “大哥這次真是聞到味兒了。”
    他看向身邊的副官，
    “北邊真的可能有大家夥！”
    “將軍，那我們……”
    “按大哥說的辦。”
    寧亂搓了搓有些凍僵的臉，張了張嘴，恢複了一些知覺。
    “收縮隊伍！除了礦場和商隊的護送，其餘巡邏小隊，全部召回！”
    “給老子把堡壘再加固一遍，特別是靠近黑石山脈的北邊，火油弩箭的全部備足！”
    他想了想，覺得好像不夠，又開口道：
    “讓工匠們也別閑著，趕製些鐵蒺藜，就撒在堡壘外五百步內的雪地裏！”
    “那六大部族那邊？”
    寧亂想了半天，回答道：
    “托雷那邊，照常走動，禮物加倍，就說感謝他們共同剿匪。”
    接著他眼中寒光一閃，語氣變得凝重很多：
    “冰熊部派個硬氣點的使者去，說收到線報巴圖的人跟黑獠殘匪有勾連，
    問特爾知不知道，管不管？不管，我們就‘幫’他管！”
    寧亂走到沙盤麵前，手指重重地點在黑石山脈北邊的無人區：
    “這裏老子親自盯著，堡內的獵戶出身，熟悉地形的老兵單獨編成一隊，隨我巡邏。”
    “他娘的，老子就不信，真有東西能從冰窟窿裏鑽出來，還能一點痕跡不留！”
    副官有些遲疑地問道：
    “將軍，那支待命的三千精銳……”
    “你隨便去挑！”
    寧亂斬釘截鐵。
    “要最能跑的！最能打的！配最好的裝備，馬匹也是！”
    “但記住，沒老子的命令，不許越過黑石山脈一步！這是死命令！”
    大哥下了命令，他必須堅定地執行。
    寧亂的神經也緊繃著，因為他不知道要麵臨什麽樣的敵人。
    隻有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能以不變應萬變。
    隻能說寧亂獨自一人管理鎮北堡之後，確實成熟了很多。
    鎮北堡接下來幾天的改變，是顯而易見的。
    這種轉變，很快被冰岩聯盟各部感知到。
    托雷他們也理解，這是歲城對近來不明的局勢，做出的一種應對。
    而冰熊部的特爾在接到寧亂的消息後，又驚又怒，卻又不敢翻臉。
    隻能派人嚴格看管巴圖，並且主動提供了一些所謂的黑獠部的情報，試圖撇清關係。
    三日後，一支規模不大，卻滿是精英的商隊，頂著凜冽的寒風，從歲城出發。
    商隊打著大禦的王旗，押送著被油布蓋得嚴嚴實實的貨物，聲稱是送往西邊某國的特殊禮品。
    領隊是個三十來歲，麵容平凡的男子，扔進人堆就找不到的那種平凡，自稱王掌櫃。
    隻有陳息等極少數人知道，他是影一。
    整個商隊裏，根本沒有商人，五十名成員，全庫蘭精挑細選而出。
    他們擅長易容、追蹤、各國語言、刺殺等。
    小隊行進了足足七日，抵達了預定的第一個秘密補給點。
    黑山脈西側一處廢棄哨塔。
    在這裏他們和庫蘭預先安排好的人員會合，並獲得了北疆最新的情報和地圖。
    影一召集核心隊員，隨後打開地圖。
    “根據情報，那股神秘力量大致在黑石山脈以北三百裏左右活動。他們警惕性極高。”
    他手指向地圖的幾處標記：
    “我們在這裏補寄，接下來分成五個小隊，向不同方向滲透。
    第一要務確認這股勢力的大致規模，第二弄清楚他們是否和黑獠等有聯係。
    若是有機會，抓一兩個，問清目的。”
    “頭兒，若遭遇抵抗，或發現其營地、據點？”一名隊員問。
    “能清除，則清除，不能記住位置，絕不打草驚蛇。”
    影一環視眾人：
    “此次任務異常凶險，但陳王有令，北疆的安寧，係於此行。諸位，可懼？”
    “願為殿下效死！”
    十名核心隊員低聲應和，眼中隻有堅定，沒有恐懼。
    “好！”
    影一收起地圖。
    “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天一亮便分組出發，願各位平安。”
    幾乎是在影一的隊伍潛入冰原的同時，
    冰熊部的首領特爾，在祖靈穀內麵對著一份意外的禮物和一個人。
    禮物是十張完整的銀狐皮，以及三塊純度極高的黑市礦樣本。
    送禮的人是一個全身籠罩著白袍，隻露出一雙冰藍色眼睛的陌生男子。
    此人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特爾大帳外的，守衛們沒有一絲察覺。
    “特爾首領，”陌生男子的聲音嘶啞，
    “一點心意，祝賀貴部在歲城那裏，處境微妙。”
    特爾驚訝於對方的突然出現，也驚訝對方帶來的東西，揮手讓侍衛退去。
    “你是何人？如何進來的？”
    男子自顧自坐下，
    “我是何人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能給冰熊部，給你，帶來什麽。”
    特爾冷笑，
    “你能帶來什麽？”
    “災禍嗎？冰熊部如今已被聯盟孤立，歲城又像餓狼一樣盯著我們，托雷那群廢物，你還敢來？”
    男子冰藍色的眼睛毫無溫度，
    “孤立？是因為你們不夠強，
    歲朝要的是聽話的狗，是幫他們挖礦的奴隸！
    而你們是冰原的雄鷹，為何要學狗叫？”
    對方的話很不客氣，特爾臉色漲紅，拳頭緊握。
    男子則是麵無表情地繼續說道，
    “黑市礦藏，原本應該是冰原各部共同的財產，如今，卻要分一半多給歲朝？
    他們僅僅用了一點東西，就換走了你們珍貴的寶藏，你真的甘心嗎？”
    “不甘心又如何？”特爾悶聲道，
    “歲城兵強馬壯，鎮北堡固若金湯，寧亂那瘋子……”
    “鎮北堡並非不可破，隋朝的軍隊也並非不可敵。”
    男子打斷了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誘惑力，
    “關鍵在於，時機、方法……和有沒有更強的力量相助。”
    聽到此處，特爾瞳孔一縮，警覺抬頭，
    “更強的力量？你……你們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