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劉碩是小混混，雖然隻讀了一年高中就輟學了，但他畢竟會上網，所以雖然聽不明白什麽叫“教唆未成年人犯罪”，但最起碼知道一點，自己好像犯事了。
    他以前也見過有一些混混被抓，但那基本上都是被打電話叫過去的。
    很少會有這樣直接上門，而且還拿著什麽傳喚證傳喚的情況。
    這陣仗太大了，再加上本身心裏有鬼，劉碩都被嚇著了。
    這時候哪還顧得上什麽麵子，肯定是要先解釋清楚。
    “那什麽，我沒有啊，我真沒有教唆什麽未成年人犯罪啊！”
    頓了頓，劉碩又說道：“我連教唆是什麽意思我都不知道……真的啊。”
    就像是一個瞎子，別人冤枉他偷看機密一樣。
    那樣子讓周圍的“小弟”們都看的笑了，大哥這種生物，一旦丟了麵子，那就沒辦法再做大哥了。
    而且這一看就是生瓜蛋子，但凡是進過宮的老油條，這個時候絕對不會解釋什麽。
    人家都拿著傳喚證來傳喚你了，那說明肯定掌握了一些東西，這個時候你老老實實配合就行。
    不要想著解釋或者是幹嘛，你到了公安機關人家自然會給你時間讓你解釋的。
    民警也有點忍俊不禁，趕緊道：“那個你先和我們回去，啊，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趕緊走吧別磨蹭了，是不是存在教唆我們會查清楚的。”
    劉碩終於不說話了，隻是臉色有點發白，而且還在不斷冒冷汗。
    和朋友一起默默地跟著上了警車，其中一個老民警一直在盯著他看。
    老民警感覺有點不太正常，這個叫劉碩的人有點太緊張了，好像特別害怕什麽的樣子。
    剩下的年輕人互相看看，這大哥都被抓走了，關鍵是什麽叫教唆犯罪啊。
    劉碩被傳喚後很快就開始了審訊，經過審訊民警的解釋，他總算是知道了自己現在的情況。
    “什麽？這教唆意思就是，我讓他們去搶劫？”
    “我沒有啊，我怎麽可能會讓他們去搶劫呢，我就是……就是讓他們去和其他學生要點錢花，或者就是讓學生們給買盒煙，沒有要搶劫啊！”
    劉碩在那裏努力辯解，拚命想解釋他沒有讓呂新豪等人搶劫的意思。
    然後……民警聽得幾乎笑出了聲，說實話這種審訊根本沒有任何難度，甚至都不用去問，他們自己就說了。
    等劉碩這邊說的差不多了，民警才開口道：“所以你承認你讓呂新豪等人去和學生們要錢了對吧！”
    劉碩不說話了，在那裏低著頭不張嘴。
    民警也不在意，又開始問其他問題：“今年一月十五日下午三點，那個時候你在幹嘛？”
    幾番訊問之後，劉碩終於招認了，把他們做的事全部都說了出來。
    就是說看誰不順眼就打誰，沒有任何理由，就是單純想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厲害，讓誰也不敢來招惹自己。
    除了這之外就是要錢，隻不過劉碩不會自己去要。
    審訊民警不斷地記錄著，並且在劉碩的手機裏也發現了一些視頻……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拍視頻。
    就這樣，時間很快到了第二天，鳳仙縣公安局決定對劉碩兩人刑事拘留，並決定傳喚調查呂新豪等人。
    隻是因為呂新豪和另一個學生目前還在住院，所以暫時先傳喚另外兩個輕傷的。
    並且根據某位不知名人士提供的線索，決定先行扣留呂新豪兩人的手機。
    鳳仙縣人民法院門口，吳啟文帶著幾個民警從車上下來。
    縣局其實和其他機關差不多，真正做事的人不會很多，能者多勞嘛，這話放在哪個地方都合適。
    會寫材料，那就多寫點，會辦案子，那就多辦幾個。
    看起來警察叔叔出門抓人好像特別有意思，尤其是一些平台的賬號，掃黃什麽的看著特別吸引人。
    但你要知道，這隻是給你展現出來的，把人帶回去隻占工作的一小部分，各種各樣的書麵非書麵的程序能讓你熬的禿頂。
    而在此時，醫院病房內，呂德海夫妻倆也在。
    “放心吧，兒子那肯定沒什麽事，他是受害者，被人捅成這樣了咋可能會有事，老劉都已經找關係問過了。”
    “不可能是搶劫的，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怎麽可能會是搶劫。”
    呂德海在旁邊說著話，妻子則在給呂新豪喂飯。
    結果就在此時病房的門被人推開，隨即一個護士走了進來道：“13床家屬，出來一下。”
    聽到這話，呂德海有點懵，但還是跟著護士走了出來，一直來到了樓梯口。
    然後他就看到了幾個男人站在那裏。
    “你們是誰啊，這……有什麽事嗎？”呂德海問道。
    吳啟文上前掏出了證件：“鳳仙縣公安局刑警隊的。”
    他們今天過來是穿著便服，所以得先亮證來證明自己的身份。
    如果穿著警服就不用掏證件了。
    而且也沒開警車，開的是老吳自己的車……很正常，現在的體製內不是公車私用了，而是私車公用。
    因為涉及到了未成年人，那辦案子的時候就必須嚴格保密。
    所以沒開警車，沒穿警服，而且還是先把監護人喊到樓道口，都是為了保密。
    這是因為存在一個“未成年人犯罪記錄封存”的問題，雖然正常五年以下才能封存，但辦案過程中都是要保密的。
    呂德海看到證件臉色頓時大變，嘴裏道：“你們，你們過來幹嘛？”
    吳啟文收回證件：“你兒子呂新豪涉嫌搶劫罪，本應該傳喚的，但是考慮到他現在還在住院，所以暫時不傳喚，隻是需要在醫院進行訊問。”
    “對他的手機要進行扣押，這是扣押決定書，看了沒問題的話讓你兒子簽個字。”
    “等會我們就要進行訊問了。”
    公安機關辦案子當然是很靈活的，如果遇到這種住院或者是什麽情況的，都會根據具體情況決定在哪裏訊問。
    《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定》第一百九十八條就說了，一般應當在公安機關執法辦案場所的訊問室進行，然後列了幾種例外情況。
    也就是不需要再訊問室訊問的情況。
    其中第二款就說了，對有嚴重傷病或者殘疾、行動不便的，以及正在懷孕的犯罪嫌疑人，在其住處或者就診的醫療機構進行訊問。
    所以在病房內當然是可以訊問的，不是說你躺病床上就拿你沒辦法。
    呂德海趕緊道：“那個警察同誌，這搞錯了吧，我兒子沒有搶劫啊，他沒有搶劫，他一個十幾歲小孩懂什麽啊，是那些校外混混指使的。”
    吳啟文直接道：“你說的校外混混已經被我們刑拘了，把所有的問題都交代了，所以請你不要阻攔我們。”
    “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走吧。”
    呂德海不走，他拚命在那裏辯解，想說明兒子沒可能犯罪，但是根本沒用。
    “呂德海，我現在對你進行第一次警告，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警告了兩次，呂德海終於不說話了，隻是臉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本身住的就是單人病房，這倒省事了，很快吳啟文就帶著人來到了病房門口。
    呂德海走了進去，在妻子耳邊說了說，妻子同樣臉色大變，就準備說點什麽。
    然而吳啟文等人已經走了進來。
    “你們幹嘛，我兒子他……”妻子在那裏一邊流眼淚一邊就要阻攔，她已經決定了，就算自己沒命，也得護住兒子。
    然而很快吳啟文的一句話直接讓她愣住了。
    “我們現在的偵查全部都是保密的，你是想著讓整個醫院的人都知道你兒子因為搶劫被抓了？”
    很簡單的道理，我們願意保密，但是當事人自己非得大鬧，那就沒辦法了，就算泄露秘密讓其他人知道，那也不是他們的問題。
    聽到這句話，呂德海的妻子頓時傻眼了，隻能在那裏一個勁地說自己苦命的孩子。
    躺在病床上的呂新豪總算是反應了過來，麵前這是警察，自己要被警察抓了？
    雖然他經常毆打其他同學，還要錢欺負人，但畢竟年紀不大，再加上這幾天他爹一直在說這個事，這會兒一下子就慌了。
    “爸媽，怎麽了，這怎麽了，你們別走啊，我什麽都沒做啊，你們別走，媽！”
    說著說著直接在那裏哭了起來，再加上那身上的紗布，看起來好像很慘的樣子。
    但是吳啟文根本不為所動，他可是看過劉碩那個筆錄的，很清楚麵前這小子做了什麽。
    甚至可以說，很多成年人都不如這些小孩心狠。
    劉碩手機中存的那些打人視頻，讓他這個老刑警看了都皺眉頭。
    旁邊一個民警眼疾手快，直接上前就把手機拿了過來裝在密封袋裏。
    呂新豪還在那裏不斷哭喊，但是沒用，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父母被帶出去。
    房間裏隻剩下三人了，其中一個民警很是熟稔地把攝像機放好，不管是在哪裏訊問，規矩都一樣。
    兩個以上的審訊人員，再加上全程的視頻拍攝，以及簽字確認的筆錄，這些都要有，不然後麵就會很麻煩。
    尤其現在還是這麽一個特殊情況，證據收集方麵絕對不能出問題。
    事實上從和呂德海見麵開始，便有一個民警一直在拍攝記錄，就是不能留下任何一點問題。
    等一切都準備好了，吳啟文隨即道：“我們是鳳仙縣公安局刑警隊的，現在依法對你進行訊問，這是相關證明。”
    “好了，姓名……”
    麵對這副架勢，別說呂新豪才十四歲，很多成年人都頂不住。
    而另一邊，他的手機則被民警很快帶回局裏，技術部門的同事已經在等著了。
    調取手機中的視頻當然不是隨便調的，同樣要有記錄，不然到了後麵肯定會被挑毛病。
    平時做的糙一點也就罷了，這個案子絕對不行。
    兩邊都在同時進行，而在病房外麵，一個民警守在門口。
    呂德海的妻子在抹眼淚，而呂德海則在不斷打電話。
    “老劉，到底怎麽回事啊，怎麽今天警察突然找上門了，就在病房裏！”
    電話另一邊，老劉同樣懵逼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之前問他們，結果說沒事，這不知道怎麽會有事。”
    “你先不要著急，我再找人問問。”
    掛了電話，老劉趕緊給朋友打電話，然而他很快發現，原本一起吃飯時候各種稱兄道弟的朋友，現在直接不接電話了。
    沒辦法，現在是真的沒辦法了，老劉隻能把這個情況告訴呂德海。
    “估計是那個周雲的原因吧，現在誰也不接我的電話，唉這事麻煩了啊……”
    呂德海很想罵人，但是這會罵人也沒用，和妻子說完，夫妻倆在那裏真的有點絕望。
    好端端的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之前他們還在那裏逼著郭喜田給錢，結果現在，自己的兒子就要進去了？
    而就在此時，突然門口的民警手機響了，拿起來接通應了兩聲，隨即推門進了病房。
    吳啟文正在審訊呢，看到有人進來很不爽，正準備說點什麽。
    結果進來的民警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頓時讓老吳臉色大變。
    “你說的是真的？”
    那民警開口道：“絕對沒問題吳隊，剛剛技術那邊調取到的，那小女孩看著也不大，反正應該是他們同齡人，八成就是一個學校的。”
    老吳擺擺手讓他出去，然後盯著對麵的呂新豪道：“我問你，三月五號晚上七點你在哪！”
    聽到這話，呂新豪頓時愣住了，嘴裏囁喏著說不出話來。
    有很多人總說什麽成年人懂得多，但事實上，現在的小孩可比一些成年人都懂得多。
    在呂新豪的手機裏不單單發現了他們之前毆打郭子浩的視頻，而且還發現了另外一個已經被刪除的視頻。
    就是呂新豪三人和一個女孩強行發生關係的視頻。
    說的直白點就是強奸。
    而且很關鍵的一點是，那女孩年紀不大，看著應該就是他們的同學。
    從那個事發生到現在已經一個月多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女孩那邊沒有報警。
    以老吳的經驗判斷，八成是那女孩都沒和家裏說這個事。
    隻能說，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這一刻他都想著趕緊通知檢察院，這個案子你們也提前介入吧。
    不過現在有了這個事，那就不能按照之前的想法來看了，起碼得把人先控製住。
    外麵，呂德海什麽都不知道，依舊在著急地想辦法，他依舊覺得自己家孩子還小。
    結束了審訊之後，吳啟文馬不停蹄又來到了學校準備調取監控。
    案子越來越大了，他都感覺再這樣下去得移交給市局來管了。
    之前某個靚仔說，鳳仙縣五中的監控壞了，根本沒辦法調取。
    今天他就準備看看到底什麽個情況。
    …………
    酒店房間內，周雲依舊在翻著材料，雖然他不知道現在的具體進展，但可以猜到，公安機關肯定是先抓那倆混混的。
    這就是常凱申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
    一邊是未成年人，傳喚和拘留起來極其麻煩，稍不留神那就可能出問題。
    一邊是成年人，什麽也不用擔心，那肯定先找成年人。
    隻是不知道在手機裏能查到多少內容，按照郭子浩的說法，呂新豪等人的手機裏拍攝的視頻可是特別豐富的。
    時間慢慢過去，京海這邊，老莊看著最近越來越多的舉報信，很是無奈。
    想了半天還是撥通了電話，他想問問周雲最近到底幹嘛了，怎麽會有這麽多人鍥而不舍地投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