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晚上的內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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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
    他把佐藤香子打發去76號送文件,並告訴她,明天一早,到唐婉瑩那裏接他。
    然後他換了一身便裝,趕緊從特高課出去。
    來到街上。
    他攔了一輛黃包車,先到南市附近,再換一輛黃包車到公共租界,再換黃包車去法租界霞飛路。
    來到霞飛路。
    天色已近傍晚。
    此時的他,既不是李季,也不是相川誌雄,而是一名陌生青年。
    他從霞飛坊進來,直接去了吳玉坤的公寓。
    來到公寓門口,意念一動,恢複本來麵容。
    咚咚咚。
    他敲了敲門,然後站門口等著。
    片刻後,房門打開。
    他閃身進去。
    吳玉坤今天穿著一襲長裙,十分精致,整個人美的跟蘇妲己一般,充滿了狐媚氣氣息,一舉一動,令人肝火大動。
    “你怎麽來了?”吳玉坤對他的到來十分驚訝,因為李季昨天剛來過。
    “有事找你。”
    李季看了她一眼,收斂心神,開始說正事:“我找到了吳憶梅在租界的藏身之地,準備先下手為強,你通知手下人,淩晨準備行動。”
    “吳憶梅?”吳玉坤柳眉輕挑。
    “她是戴老板的心腹,也是軍統上海站情報科的科長,我們拿下她,等於斷了戴老板一臂。”李季心中想的是,把吳憶梅撬過來,成為他的下屬,如此一來,以後戴老板想對付他,就不怎麽容易了。
    晚上
    上海法租界的淩晨兩點,梧桐葉在冷風中卷著紙屑滾過路麵,連巡捕房的探照燈都懶怠掃過這條僻靜的街。李季踩著黑呢子鞋,靴底碾過巷口積水時沒發出半分聲響,身後四個手下如影子般貼牆而行,腰間的快慢機都已頂上膛。
    “就是這兒。”他抬手按在“群芳圃”的玻璃櫥窗上,指節叩了叩,玻璃後斜斜插著幾支凋謝的玫瑰,像極了這亂世裏撐不住的體麵人。手下老張掏出細鐵絲,三兩下挑開後窗搭扣,窗軸生鏽的“吱呀”聲剛冒頭,就被李季袖口甩出的棉布輕輕裹住。
    翻進花房的瞬間,濃鬱的梔子香混著泥土味撲麵而來。李季腳剛沾地,眼角餘光就瞥見花架後閃過一道黑影——是吳憶梅,那身藏青旗袍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手裏的勃朗寧已經對準了他的胸口。
    “李副官,深夜闖我的花房,是缺盆花給哪位姨太賀壽?”吳憶梅的聲音裏沒帶半分驚惶,指尖扣著扳機,目光卻掃過李季身後的人,“還是戴老板有新吩咐,要拿我這‘千麵花’當標本?”
    李季沒接話,隻抬手示意手下別動。他太熟悉吳憶梅的身手,三年前在南京特訓班,她徒手奪槍的模樣還刻在腦子裏。“站長有令,請吳科長回重慶述職。”他語氣沉了沉,“別逼兄弟們動手。”
    這話像點燃了引線。吳憶梅突然矮身,勃朗寧子彈擦著李季耳際飛過,打在身後的青瓷花盆上,碎片濺了滿地。她借著花架掩護翻身躍起,旗袍下擺掃過地麵時,藏在襪筒裏的匕首已握在手中,直刺最靠近的手下咽喉。
    李季眼疾手快,伸手拽住手下衣領往後扯,同時掏出腰間短棍,擋住了匕首的寒光。兩人在狹窄的花架間纏鬥,梔子花瓣被掃得漫天飛,吳憶梅的旗袍袖子被劃開一道口子,李季的額角也挨了一拳,滲出血珠。
    “為什麽?”吳憶梅的匕首抵在李季心口,卻遲遲沒往下刺,聲音裏終於帶了顫,“我們同是軍統,同是為了抗日,你非要做內鬥的刀?”
    李季喉結滾了滾,沒回答,隻突然抬手扣住她的手腕,身後的手下立刻上前,用麻繩捆住了她的胳膊。吳憶梅掙紮著,發簪掉在地上,青絲散了滿臉。
    “帶走。”李季轉身時,沒敢看她的眼睛。花房裏的梔子還在香,隻是這香氣裏,從此要摻上血的味道了。他想起三年前兩人在南京城外的桃樹下碰杯,她說“我輩當為利刃,斬盡倭寇”,如今利刃未及外敵,先斬了自己人。
    冷風吹進敞開的後窗,卷起幾片破碎的花瓣,飄向漆黑的夜空,像極了這亂世裏,那些碎得無聲無息的忠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