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讓禦膳房煮一碗醒酒湯！”
    呂氏看著渾身酒氣衝天的朱允炆，搖了搖頭，對著身邊的侍女說道。
    “是，太後！”
    侍女點點頭，轉身邁步離開。
    朱允炆看到呂氏不回答他的問題，忍不住再次問道：“娘...”
    “外麵涼，到裏麵說吧！”呂氏擺擺手，將朱允炆的話打斷。
    “哦！”
    朱允炆點點頭。
    ......
    母子兩人走進殿內，找個位置坐下。
    朱允炆目光看向呂氏。
    呂氏深吸一口氣，麵色嚴肅，沉聲說道：“允炆，你隻顧著削藩，是不是忘記了一個人？”
    “忘了一個人？”
    “誰啊？”
    朱允炆聞言一怔，滿臉愕然。
    “朱允熥！”
    呂氏出聲說道。
    別人忘了，但她可沒忘。
    當初朱允熥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發瘋一般對她瘋狂辱罵，把她給氣壞了。
    當然，她隻所以要特意給朱允炆說，不單單是因為朱允熥當初對他的辱罵，還因為朱允熥的存在對朱允炆來說，始終是一個威脅。
    “朱允熥？”
    “他不是被皇爺爺關到鳳陽高牆去了嗎？”
    “娘，你好端端的提他做什麽？”
    朱允炆滿臉不解，搖搖頭說道。
    雖然朱允熥讓他很是厭惡，但現在他已經坐上了皇位，而朱允熥被關到了鳳陽高牆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兩者早就不是一個層次的人了。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兩人這輩子都不會再相見了。
    “允炆，你不要忘記了。”
    “朱允熥的身份，要比你更加的正統！”
    呂氏出聲說道。
    頓了頓，不等朱允炆開口，繼續說道：“現在你做的削藩，看似一切順利，但這僅僅隻是開始而已，後麵要麵臨的阻力大著呢，萬一燕王等人借著朱允熥生事，到時候有你頭疼的”
    “這...”
    朱允炆聽著呂氏的話，不自覺皺起了眉頭：“娘，你的意思是...”
    身份的正統性，這確實是他的劣勢。
    這是天生的，沒辦法。
    “死人才能沒有威脅！”
    呂氏眼中閃過一抹寒光，冷冷說道。
    盡管朱允熥被關到了鳳陽高牆，理論上沒有任何威脅，但她不允許有任何意外的情況，所以，朱允熥死亡才是最好的結果。
    朱允炆稍稍遲疑，點點頭說道：“等下我讓王嶽去鳳陽高牆走一趟！”
    雖然他不覺得朱允熥能翻出什麽水花來，但他娘既然特意說了，那就殺了好了，反正也不費什麽事。
    “嗯！”
    呂氏點點頭，神情嚴肅：“此事必須要做的隱秘一些，絕對不能落下任何話柄，以免產生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我知道！”
    朱允炆點點頭。
    “太後，醒酒湯來了。”
    侍女端著醒酒湯走了過來。
    “給我吧！”
    朱允炆伸出手，出聲說道。
    侍女點點頭，將醒酒湯放到朱允炆手上。
    “咕咚...”
    “咕咚...”
    朱允炆接過醒酒湯，仰頭大口喝完，摸了摸嘴角。
    侍女走過去，從朱允炆手中接過空碗。
    “行了！”
    “等下你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呂氏站起身，出聲說道。
    “兒臣送送母後。”
    朱允炆晃晃悠悠想要起身。
    呂氏擺擺手，說道：“別送了，歇著吧！”
    說完，帶著侍女轉身離開。
    “呼...”
    朱允炆深吸一口氣，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對著殿外喊道：“王嶽，進來一下！”
    “陛下，有什麽吩咐？”
    王嶽聽到朱允炆喊他，連忙小跑著進入殿內，恭聲問道。
    “近些！”
    朱允炆對著王嶽招招手。
    王嶽一怔，彎腰湊到朱允炆身前。
    “你準備準備，過兩天去一趟鳳陽高牆。”
    朱允炆淡淡說道。
    王嶽聞言心中一動，點點頭：“是，陛下！”
    “去吧！”
    朱允炆揮揮手，渾然不在意。
    在他眼中，現在的朱允熥，就是一隻隨手便可捏死的螞蟻。
    殺了便殺了，順手的事！
    ......
    應天府！
    夜色已深。
    朱元璋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一方麵是憤怒朱家竟然出了朱有爋這種畜生兒孫，另一方麵是不滿朱允炆對朱橚的處理。
    作為一個極度護短的人。
    他對家人看的非常重。
    若是兒子做錯了事也就罷了，偏偏什麽都沒做錯，被冤枉而流放。
    這讓他這個當爹的心中如何好受？
    而且，他明明有能力出手救兒子，但因為要繼續觀察朱允炆，隻能選擇眼睜睜看著兒子被冤枉流放。
    太難受，太揪心了！
    “老五，你要挺住。”
    “爹將來一定會好好補償你...”
    朱元璋喃喃自語。
    “砰砰砰！”
    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傳來。
    朱元璋思緒被打斷，目光看向門口：“誰？”
    “陛下，臣蔣瓛！”
    房門外，傳來蔣瓛的聲音。
    朱元璋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沉默一陣後，說道：“進來吧！”
    “吱呀！”
    蔣瓛推開房門，走了進來：“陛下！”
    “是不是又出什麽事了？”
    朱元璋心中有些顫抖，有些害怕。
    “有人向允炆皇孫檢舉，代王貪虐殘暴，允炆皇孫十分憤怒，表示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曹國公連夜啟程前往大同抓人了。”
    蔣瓛出聲說道。
    “又來？”
    朱元璋神情一僵，有些繃不住了。
    他看好的乖孫兒，登基之後，怎麽刀口全對著他的兒子砍？
    穩了穩心神，麵無表情：“又是誣陷嗎？”
    “不是！”
    “據臣所知，代王確實在封地內做了一些惡事。”
    蔣瓛搖搖頭，出聲說道。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好，真好啊。”
    “咱的鳳陽高牆，算是白建了！”
    朱元璋語氣漠然。
    蔣瓛低著頭，不敢接話。
    朱元璋擺擺手，眼神冰冷：“下去吧，繼續盯著，咱倒要看看，允炆是不是真的要將他的叔叔們全都弄死。”
    蔣瓛拱拱手，轉身邁步離開。
    ......
    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灑落屋中。
    朱元璋坐在床踏上，神情愣愣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
    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回過神來。
    披上衣服，走出屋子。
    夜風微涼。
    抬頭望向皇宮的方向，神情痛苦：“允炆，你這是要幹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