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先導片拍攝還有一周時間，越臨近，喻沅就越不高興，把吳悠小冬等人磨得夠嗆。
    但哪怕他再不情願，時間也還是一點點溜走了。
    一周飛快過去，轉眼間，喻沅已經坐在綜藝節目組派來接他的車上了。
    去節目組布置的場地的路上，喻沅木著臉，身子隨著車身的顛簸一抖一抖，一言不發。
    小冬和吳悠一左一右坐在他身邊，吳悠伸手幫他整了整外套裏麵的衛衣帽子，“沒事，這次隻是拍一個先導片，花不了多長時間。”
    “方便提前問一下有什麽安排嗎？”小冬問坐在副駕上的節目組工作人員。
    “暫時不能透露，”工作人員笑得有些狡猾，“等喻老師到了就知道了。”
    這次拍攝先導片的場地是臨時的，就在市內，到了後，總編導親自出來接喻沅。
    “喻老師來了。”
    他和喻沅吳悠站在大廳握過手，寒暄了幾句後，對喻沅道：“拍攝的場地就在裏麵的房間，攝像機已經布置好了，喻老師先進去吧？”
    “我們是不是不能陪著進去了。”吳悠問。
    “沒錯。”導演道。
    “好。”吳悠點點頭。
    其餘的叮囑在來之前就已經跟喻沅重複過無數次了，當著眾人的麵不便再說，他回過身拍拍喻沅：“好好表現。”
    “你看看我。”喻沅站定，對吳悠道。
    喻沅今天穿的是私服，是合作品牌這一季剛送來的新品，淡黃色的麵包服外套，裏麵搭了件淺灰色的連帽衛衣，既日常，也不會太過休閑，像暖融融的冬陽。
    吳悠將他上上下下仔細掃了一遍，找不出半點錯，誇道：“很好，進去吧。”
    “看看我頭發。”喻沅著重強調。
    “沒問題。”吳悠想笑，又怕喻沅要發脾氣，憋著笑趕緊朝他擺擺手，“快進去快進去，我和小冬就擱外邊兒等你。”
    “喻老師，請往這邊來。”一名工作人員在側前方引路。
    喻沅隨著工作人員的指引，進入了一個密閉的房間，裏麵除了一張矮沙發外，什麽也沒有。
    “任務現在就開始了嗎？”喻沅看著房間內唯一一張小沙發。
    “還沒有，淩老師還有一會兒才到，到時候才會發布任務。”工作人員神神秘秘地笑著，“您可以先休息一下。”
    又遲到。喻沅在心裏給淩予記上一筆。
    工作人員合上門離開，喻沅在沙發上坐下。
    這張沙發很小，他一個人幾乎就能全部占據，如果要坐兩個人，恐怕隻能勉強擠下，隔不開一點空隙。
    雖然工作人員說任務還未開始，但麵對數架分布在房間不同角落的攝像機，喻沅還是職業慣性地注意著自己的言行舉止。
    他坐在沙發上，看上去坐姿端正，神情放鬆，實際上大腦早已開始神遊，琢磨著進來之前應該先把今天的同人文更新看了，好讓他一會兒麵對淩予時能稍微氣順點。
    十分鍾過去，淩予還沒來，喻沅開始在大腦裏播放之前看過的情節。
    他腦海裏模擬出來一個淩予的小人，苦兮兮地拉著麵前的喻沅小人，哀求他不要走——然後喻沅小人狠狠地甩開他。
    喻沅努力克製自己不笑出來，眼睛裏閃著細碎的光。
    ·
    臨時拍攝地的另一個房間。
    房間很寬闊，正前方有一塊大屏幕，屏幕上被分成四個小方塊，裏麵赫然顯示著包含喻沅在內的在不同房間裏的四個嘉賓。
    而此刻，另外四名“遲到”的嘉賓正坐在大屏幕下方，觀看著小方塊裏的內容。
    四個不同房間內的嘉賓姿態各異，在這等待的短短十分鍾內，有人一直在看手機，有人靠在沙發上閉目休息，也有人著急地在房間內走來走去。
    喻沅在左上角第一個小方框裏，隻見他一直坐在沙發上，什麽事情也沒做，隻安靜地看著門口的方向。
    他今天的外套很蓬鬆，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整個人陷下去，變成一小團，像個麻薯圓子。
    “我還以為喻沅會是第一個坐不住的呢，原來這麽乖。”坐在淩予左邊的一名女嘉賓笑道。
    淩予看著屏幕，眉毛不經意地一挑。
    他不信喻沅會這麽聽話地等他，估計是在憋什麽壞水。
    再過了十分鍾，工作人員敲開他們的門，通知道：“好了各位老師，時間到了，現在大家可以回到各自的伴侶和搭檔身邊了。”
    ·
    小房間裏，隨著時間流逝，喻沅其實也等生氣了，隻是沒有麵對攝像機表現出來。
    他眼神冷颼颼的，已經腦補到了“淩予”痛哭流涕跪著懺悔說再也不敢遲到了的畫麵。
    房間門被敲了敲，喻沅回過神，以為是工作人員回來了，將腦海裏哭唧唧的淩予小人甩出去，隨著動靜抬頭。
    門打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握著門把手的一隻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再往後，淩予的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後。
    發現剛剛才在腦補的對象出現在眼前，喻沅臉色不自然地僵硬了一瞬，又很快恢複如常。
    “怎麽了？”見喻沅一直盯著自己瞧，淩予先開口。
    喻沅把心裏那點編排了人家後的不自然壓下去，先前的脾氣又湧上來，用眼神表達不滿。
    “你遲到了。”
    “不好意思。”
    淩予沒有解釋，漫不經心地隨口應付了句。
    聽出他的敷衍，喻沅的火蹭蹭往上冒，眼睛裏一簇小火苗在燃燒。
    淩予合上門，邁步進來，環顧了室內一周，視線落在喻沅身下的小沙發上，再順著往上移到獨占了沙發的喻沅身上。
    喻沅與他麵麵相覷，顯然沒有要讓的意思。
    他倆對峙片刻，就在淩予準備轉身出門向工作人員要個凳子時，房間裏的公共廣播發出聲音：
    “各位嘉賓老師大家好，很榮幸能邀請到各位來到我們《果汁分你一半》，我是節目總導演楊帆。”
    “從現在開始，各個房間內的攝像機已經打開錄製，還請老師們不要離開房間。當然，房間門都已經從外麵鎖上了，所以暫時也離不開。”
    淩予已經站在門口，試著拉了拉門把手，果然拉不動，應該是剛才他一進來，工作人員就從外麵鎖上了門。
    廣播裏導演的聲音繼續道：“那麽現在呢，就要開始我們這一環節的任務了。”
    “想必大家來之前都有所了解，我們的節目是一檔情感類節目，邀請的嘉賓也都是最親密的戀人、朋友……”
    聽到這裏，淩予與喻沅對視一眼，雙方眼裏都是對對方的不順眼。
    “……為了初步展現大家的感情，所以任務是，每組嘉賓必須坐在一起，互相說一百句話，完成的嘉賓組就能一起離開房間。”
    如果說聽到前半句“坐在一起”，喻沅隻是眼前一黑，那麽聽完後半句，喻沅就恨不得撞牆出去了。
    他和淩予從認識對方以來，都不知道有沒有說到過一百句話。
    導演語氣不懷好意：“我們每個房間的幕後工作人員都會幫嘉賓計數，達到之後就會通知嘉賓們，所以不用擔心計數問題。
    “那就期待大家盡早離開房間吧，友情提示，最先出來的一組嘉賓會有獎勵哦。”
    “好了，現在開始！”
    廣播聲音消失，喻沅抬頭看著淩予，淩予向後倚在門板上，也垂眸看著喻沅。
    “勞駕？”他揚了揚下巴，示意喻沅給他讓個位置。
    一想到攝像機後麵還有工作人員正看著他們，聽著他們的動靜，準備計數，喻沅就不自在。
    他稍稍往旁邊挪了一下，聲音悶悶的，十分不樂意，“你坐吧。”
    一句。
    淩予看了看他讓出來的一半座位，說了句：“謝了。”
    兩句。
    喻沅默默數著數，板著臉說：“不用謝。”
    三句了。
    淩予低頭目測了一下這一半沙發的寬度，撩了撩大衣衣擺，勉強坐了下來。
    兩人幾乎是完全靠在一起，互相挨著。
    旁邊坐著淩予，喻沅覺得自己渾身長刺，忍不住想往邊上挪，坐到了沙發最邊沿上。
    盡管如此，他和淩予看上去還是貼著的。
    兩個人安靜下來，都和對方無話可說，沉默了好一會兒。
    “咦？”負責他們這組的幕後工作人員奇怪地看著屏幕。
    說一百句話對平常人來說很簡單，他扭頭，看到旁邊負責另外組的同事們已經在嗷嗷叫著：
    “李老師和董老師好甜！不愧是娛樂圈模範夫婦。”
    “周老師和溫老師也是呢，聽說他們從剛出道開始就是好朋友了，感情真好。”
    “我這邊也是，林老師和段老師……”
    “嗯……淩老師喻老師，你們怎麽不說話？”工作人員通過傳聲器問。
    “我們說了啊，”喻沅反駁，“剛剛說了三句呢。”
    工作人員：“那不算，得淩老師坐下了，你們坐在一起後說的才算。”
    喻沅哽了一下。
    他板著一張臉，實在不知道他和淩予之間能說些什麽。
    沙發不僅小，而且矮，身邊的淩予一雙長腿折著無處安放，似乎也坐得不太舒服，稍微動了動。
    他一動，沙發本來就小，牽連了因為不想靠著他而悄悄挪動到沙發沿上的喻沅沒維持好平衡，從沙發上滾了下去。
    喻沅坐在地上，手臂撐著地板：“……”
    他咬牙：“淩、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