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林的人生來到十字路口，向左走，還是向右走都是個大問題，終究還沒成為十惡不赦的壞人，在良知未泯的情況下，樊林妥協了，選擇實話實說。

    “八年前，王省事開車撞傷了我嶽母，我找他理論，他不但不道歉，反而羞辱了我！”

    “這個仇我一直都記在心裏，直到前些日子，我聽說糖要漲價了，便從他手裏買了一批糖，也算是報了當年的仇！”

    “隻是我沒想到，糖裏居然摻雜了毒品，足足兩袋子，一百公斤！！！”

    “我當時又驚又怕，已經亂了方寸！我知道王省事做的生意不幹淨，卻沒想到居然是殺頭的買賣。”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段龍找上了我，他攛掇我把這些貨物賣掉。於是我就給了他一千克，讓他試著賣一賣。”

    “畢竟一千克就能賣五百萬，一百公斤那可是五個億！這錢夠我賺一輩子。”

    “貨還沒出手，王省事就找上了我，用槍頂著我的腦袋，威脅我說，三天內，如果我不能把貨給他，他就殺我全家。”

    “我怕了，是真怕了！於是讓段龍把那一千克貨拿回來，好一起退給王省事。”

    樊林的話有些多，嘴唇有些幹澀，望著厲元朗問“有水嗎？給我來一杯！”

    厲元朗幫著倒了杯水，看著樊林喝下後，示意他繼續說。

    “段龍來到了城郊倉庫，他並沒有帶貨來，而是帶了一把槍。”

    “我們倆沒談攏，我讓周傑開車走，段龍卻開槍打在了副駕駛上，逼著周傑停車。”

    “我原本是想跟段龍好好的談一談，卻沒想到周傑跟他扭打在了一起。兩個人在奪槍的過程中，周傑被打死，段龍也受了重傷。”

    “我從段龍的手裏奪過槍，真想把段龍打死，但卻不甘心！那可是五個億！五個億！”

    “於是我穿上了防彈衣，借助繩索對自己開了兩槍後，然後布置了第二現場。”

    “因為段龍還有口氣，所以他在地上爬了一段距離。我確認他死透了，才鑽進了後備箱……”

    “我承認，我是貪心了一點，想要利用你們去抓王省事。隻要他進去了，我賭他不敢說這件事，我就能發財！”

    “然後利用時間差，把毒品賣了移民！我是真沒殺人，你們可不能冤枉我……”

    “槍在哪裏？”

    “毒品在哪裏？”

    郝勇跟蔡金剛異口同聲，但卻問出了截然不同的問題。

    其實這也是一種審問技巧，樊林竭力說明，自己非常的無辜。厲元朗並沒有懷疑，而是任由郝勇跟蔡金剛去追問槍跟毒品的下落。

    在審訊的過程中，不怕嫌疑人胡編亂造，就怕嫌疑人閉口不提。隻要嫌疑人開了口，他說的越多，越需要自圓其說，來證明邏輯自洽。

    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去圓，所以不管樊林說什麽，大家都先相信，然後讓樊林拿出證據。

    “在城郊倉庫的旁邊有一條河，河裏有一艘小漁船，鑰匙在我辦公室裏的抽屜裏，你們打開漁船後，能看到九十九公斤的毒品。”

    “槍我拆成了零件，就藏在了倉庫房頂的屋簷下，隻要你們認真找，肯定能找到。”

    “厲警官，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說的都是實話。王省事就是個大毒梟，我是無辜的！”

    厲元朗看到郝勇跟蔡金剛在打電話，便又繼續問“你是怎麽認識的我？為什麽會覺得，我一定能幫到你？”

    樊林的語速很急切“最近電視台報道了你的事跡，打黑除惡工作組的副組長，隻比公安局長低一級。”

    “又抓了那麽多的罪犯，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王省事威脅我的時候，我還給你寫過舉報信，雖然還沒收到你的回信，但我總覺得，你能給我提供幫助。”

    “你給我寫過舉報信？”厲元朗抓到了這個關鍵信息，連忙拿出電話，給邵洪寶發了條短信“查一查，有沒有樊林舉報王省事的舉報信？”

    2007年，公安係統已經開始推行了無紙化辦公，一些重要的數據會錄入電腦裏，匯總到局裏的服務器上。

    打黑除惡工作組成立後，所有的舉報信都被分門別類，按照被舉報人造冊後，錄入了電腦表格裏。

    邵洪寶接到短信後，在電腦上搜了三遍，這兩個名字都沒有出現，於是給厲元朗回了兩個字，沒有！

    這個消息讓厲元朗皺眉，望著樊林問“為什麽我們查不到你的舉報信？”

    強裝冷靜的樊林，聽到這個問題後，終於繃不住了。有些失控的怒吼“為什麽？還能為什麽！王省事手眼通天，你們工作組裏有他的保護傘！”

    “我為了引起你們的重視，連續三天以不同人的名字，投了至少十封舉報信，你現在居然告訴我沒收到？”

    “完蛋了！真的是完蛋了，你們這幫人跟毒販蛇鼠一窩……”

    望著樊林一副歇斯底裏的神情，不像是作偽，厲元朗安撫說“別激動，一切都在可控的範圍內。”

    然後又給邵洪寶發了條短信“查一查，有沒有人舉報王省事？”

    不大的工夫，短信響起，依然是兩個字沒有！

    這下變得有趣了！工作組裏還真出現了內鬼，現在發現的是王省事一個，沒發現的還會有多少個呢？

    厲元朗已經開始在大腦裏排查，能夠攔截舉報信的人，會是誰？不知道怎麽了，厲元朗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袁叁水。這個家夥有能力，也有動機在舉報信上做文章。

    與此同時，兩隊警察開始行動，城郊倉庫的刑警，在倉庫的屋頂與屋簷下展開地毯式的搜索，很快便找到了，被拆解成零件的大黑猩。

    緝毒警也順著河摸排，查了三艘漁船後，終於在第四艘的漁船上麵，找到了兩個裝白砂糖的編織袋。

    兩袋都開了封，一袋四十九公斤，一袋五十公斤。加一起恰好就是九十九公斤，高純度的冰毒！！！

    大案！絕對是大案！2007年開年以來，漢中省破獲規模最大的販毒案。

    如果能夠確認這批貨是王省事的，肯定要直接槍斃了這個老小子。

    郝勇的眼睛瞪得好像個燈泡，對著厲元朗跟蔡金剛抱了抱拳“二位，這次軍功章上有我的功勞，也有你們的功勞！回頭我擺上兩桌，一定要好好的敬你們兩杯。”

    “客套的話先放一放，趁著現在消息還沒傳開，抓緊申請逮捕令，抄了王省事的據點跟老巢。”厲元朗說著就按動了號碼，打給了張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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