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05章 別人恐懼時就要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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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噩耗傳來,立馬就讓本就不輕鬆的眾人,渾身都不自在了起來。
辦公室裏,燈光昏黃,牆壁上的白色塗料在歲月侵蝕下微微泛黃,幾幅老舊的地圖和偉人畫像掛在牆上,似乎也被這沉重的氣氛壓抑著。
老人家也是眉頭緊皺,雙目炯炯地盯著在場的所有人。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眾人的心思,洞悉他們內心的擔憂與糾結。
其他人都不敢再說話了,哪怕是秘書小劉,有心想要說點什麽來緩和一下氣氛。
卻同樣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比較合適。
畢竟,在這種情況下,美國那邊自殺的投資者消息傳來,未免不是讓我們自己這邊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最終……
沉默了漫長的十幾分鍾之後,還是老人家率先說道:“大家看看吧!這就是資本主義害人呀!
很明顯,這一次的大豆期貨市場,就是被無良的資本家給暗中操縱的。
這些在資本市場上投機的投資者們,反而成為了這些資本家的獵物。
把他們都榨幹了,完全沒有了價值,他們也失去了生的希望。
其實嘛!這種事大家應該也不陌生的。
在解放前的大上海,紙醉金迷,不也有許多人因為炒股票一夜暴富。
同樣的,有更多的人,因為炒股票而傾家蕩產跳樓的。
連我們的那個老對手蔣校長,早年不是也在上海炒股票,賠得個底掉?”
辦公室的角落裏,一台老式的電風扇靜靜地立著,扇葉上落滿了灰塵,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是啊!資本主義害死人呀!”
“對!馬克思說過,這些資本家,都是在榨取工人的剩餘價值,是整個國家和社會的吸血蟲。”
“資本不從事生產,卻拿走了生產經營活動裏最豐厚的一部分利潤。
還好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實行按勞分配的公平製度。”
“首長!那我們這個大豆期貨,要不還是拋了吧?現在隻虧一半,及時拋掉的話,還能拿回五百萬美金的。”
……
比較沉悶的氣氛被打破,厲教授便立刻就建議道。
其他人,包括之前一直堅定要按林火旺方案執行的劉洪儒處長,此時也是滿臉的焦急,希望老人家可以下命令馬上拋售大豆期貨訂單。
但是……
此時此刻,老人家卻依舊是麵不改色,指了指麵前的電話說道:
“等電話!要相信我們同誌的判斷啊!
同誌們啊!你們難道沒有看到方案上,早就已經寫了,幕後操盤的莊家亨特兄弟,極有可能會利用反複震蕩價格的方式,將投資者給虧損逼出的麽?
我們的同誌連這個都預料到了,就更應該相信他的判斷了。”
老人家的這一番話,便仿佛是一根定海神針,立馬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冷靜且理智了下來。
厲教授和吳教授更是趕緊去翻看方案,果然在上麵看到了這一段話。
之前他們研究方案的時候,雖然也看到過這段話,但隻是將這些話當作是類似“股票有風險,入市需謹慎”的套話罷了。
但在此時此刻,再次看到這樣的一段話,他們就更是不得不佩服起製定這套方案的同誌了。
“首長,那我們就再等等。反正都已經虧了一半了,如果這時候拋盤離場,再漲起來的話,可就真的太虧了。”
厲教授看完之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又莫名有些期待了起來。
“這就對咯!你們要記得,以後我們國家對外改革開放的話,是會逐步從不同行業開始的。
最終一旦金融行業對外開放,你們可就是我們國家的中堅力量,要抵禦像亨特兄弟這樣的金融投機者的攻擊呀!
你們看看,現在強如美國這般,它的期貨市場卻依舊不夠健全,被亨特兄弟找到這樣的方法,來操控市場價格,利用大資金的壟斷和歸集作用,來反複套利。
那些資金規模小的投資者,就隻能淪為被收割的韭菜……”
趁著這個機會,老人家覺得給這些教授和官員們上一課還是很有必要的。
如果能夠通過這次的投資,讓他們對於金融市場的風險與投機套利行為,有了一個深刻的認知的話,哪怕這一千萬美金全都虧了,也是值得了。
“你們不要有心理負擔,我早早的就說過的嘛!
虧就虧掉咯!當交學費咯!
現在咱們在化工和機械領域,交的學費還少麽?
那些資本主義國家,把那些本要淘汰掉的老掉牙的生產線和設備,高價賣給我們。
我們還得上趕著搶著要!
這是為什麽?就是因為我們落後呀!
落後就要挨打,不想挨打就要咬緊牙關,砸鍋賣鐵地追上去才行。
這道理在金融領域,也是一樣的。
我們國內的金融市場更加脆弱和稚嫩,根本就經不起外資的任何摧殘。
所以我們國家想要富強,也該輪到金融領域交交學費了嘛!”
原本心中糾結和擔心的眾人,因為老人家這一番話,真的猶如撥開烏雲見日,一下就明朗了起來了。
等於說,將他們從賭徒的心態當中給拉出來,強行把他們按在了國家金融市場政策維護者的角度上去看問題。
如此一來,他們的心裏對虧損和盈利的得失心就沒那麽重,反而能夠更客觀和全麵的去觀察和思考,整個金融期貨市場的運轉規則與相關的漏洞。
……
而另一邊,東北吉省白山縣。
冬日的陽光懶洋洋地灑在這片黑土地上,積雪在陽光的照耀下漸漸消融,化作一汪汪清澈的雪水,順著鄉間小道緩緩流淌。
縣長熊興旺這些天來,跟著下鄉去打井。
可以說是身體力行,帶著所有的黨員幹部們一起,一個公社一個公社的落實打造壓水井。
這好不容易搞得差不多,回縣政府來辦公。
卻突然一下,接到了來自省裏錢書記的電話。
這對他來說,本就是有些受寵若驚的。
畢竟他一個縣長,離省裏的書記還隔著好幾級呢!
更不用說,當錢書記直接開口說,數老人家要直接和林火旺通話,讓他馬上把人找來。
熊興旺就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過,等他想再次確認一下的時候,錢書記卻已經將電話給掛掉了。
縣政府的辦公桌上,文件堆積如山,一部黑色的老式電話機靜靜躺在那裏,剛剛的電話似乎還帶著一絲餘溫。
“我了個乖乖,這阿旺又做什麽大事了?
連老人家都給驚動了?會不會是這次壓水井的功勞?
不應該!因為壓水井就是我們縣在做,我們還沒完全做好,事跡都沒往上報呢!
省裏和中央根本就不知道壓水井的完成進度。”
熊興旺一邊趕緊撥紅星公社的電話,一邊琢磨著。
等電話一接通,他也對著那頭的紅星公社劉書記叫道:“劉書記!你馬上派人去林家溝生產大隊,接林火旺到縣裏來,十萬火急!!”
劉書記接到電話後,也不明所以,但知道這事重要,也馬上打電話到林家溝生產大隊,讓他們馬上通知林火旺到公社來。
就這麽一級傳一級,沒辦法,這時的電話係統就是這麽落後的,很多地方都還是單向或單線聯係的。
同時,為了節省時間,劉書記還讓自己的兒子劉文正馬上開拖拉機往林家溝生產大隊方向去。
這樣一來,林火旺坐著驢車從林家溝來公社,拖拉機從公社過去,半路就能接到他,加快點速度。
而正在村裏陪妹妹們養飛龍的林火旺,看到大隊長林水生心急火燎地跑來,還說上麵緊急喊他去縣裏接電話,心裏便立刻有數了。
林家溝生產大隊,幾間土坯房錯落有致地分布著,煙囪裏冒著嫋嫋青煙,一群孩子在空地上嬉笑玩耍,遠處的田野裏,還有一些農民在勞作。
“這麽急?肯定是期貨市場的價格有變動了。
要麽是中央那邊打電話問我建議,要麽就是林同春那有點拿不住了……”
林火旺判斷得很精準,因為他記得,原先的曆史發展當中,亨特兄弟就用了反複震蕩價格的手法,將很多空頭和多頭全都給逼死了。
不過,價格不會跌破七美元,所以林火旺壓根就不擔心。
並且,他在給兩邊的方案裏麵,都明確的寫明了這個可能性,並且叮囑,一定要拿住,至少要等到九點五美元以上,才可以拋。
但是嘛!
炒過股的都知道,一旦天天麵對的漲漲跌跌,都是成千上萬的利潤,哪裏還有多少人能真正冷靜的思考,嚴格的執行既定的策略呢?
“走!水生叔,馬上送我去公社。”
林火旺拍了拍手上沾的小飛龍的絨毛,便快步跟著林水生離開。
坐上驢車快速趕往公社,還沒到半路,就碰到了劉文正開著拖拉機來接。
換乘拖拉機之後,都沒有在公社停留,直接上大路往縣裏趕。
同樣的,拖拉機還沒走到半路,又碰到了縣裏的吉普車來接。
也是這緊趕慢趕,加上現在雪化了路好走了,一個半小時左右的時間,林火旺便趕到了縣裏。
“哎呀!阿旺啊!你可算是來了。
省裏錢書記是真的每隔十分鍾就給我打一次電話,問我你來了沒呢!”
熊興旺早早的就在縣政府大樓門口等著了。
縣政府大樓外觀樸實無華,牆麵的紅磚有些已經斑駁,大門兩側的石獅子默默守護著這裏,見證著歲月的變遷。
“在哪裏接電話?”
林火旺也沒廢話,知道這架勢,肯定是中央那邊等得非常著急了。
他也怕中央的投資動搖了,拿不住,反而因此虧了錢。
立馬三步並作兩步跑,朝著縣政府大樓內跑去。
“就在我辦公室,錢書記說了,你來了,就馬上給省裏打電話,他再幫你轉接到中央,是……是老人家要親自和你通話。”
熊興旺追在後麵,氣喘籲籲又興奮地說道。
“嗯?”
林火旺一個回頭,也是又驚又喜。
他雖然料到肯定是中央要問他關於大豆期貨的事,但卻沒想到,竟然會是老人家親自來問。
不由得,林火旺更是加快了一點腳步。
叮鈴鈴!
剛跑到縣長辦公室門口,裏麵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熊縣長的秘書在這裏一直守著接電話的,當他看到林火旺邁步進來時,便驚喜地朝著電話裏喊道:“錢書記,林火旺同誌來了。我把電話給他……”
林火旺接過電話,便笑著說道:“錢書記,不好意思!我來得有點晚。”
“不晚!不晚!林火旺同誌,我現在把電話轉接到中央,你耐心等待一下,老人家要親自和你通話,你一定……一定要好好表現啊!”
聽到林火旺的聲音,錢書記也是鬆了一口氣。
至少這個任務,到他這裏算是完成了。
他趕緊讓人把電話轉撥到京城去,不一會就接通了。
“喂!是林火旺同誌麽?我是首長的秘書小劉,現在首長要和你通話……”
秘書小劉接通電話後,便立馬將話筒交到了老人家的手中。
林火旺不由得腰背一挺,聲音也嚴肅起來,立馬喊道:“首長好!我是林火旺。”
“恩!林火旺同誌,想和你打一通電話,還真的是不容易呀!
你知道現在大豆期貨是什麽價格麽?”
老人家也沒有急著問林火旺要怎麽辦,反而這麽問道。
“具體我沒關注,但既然您親自和我通話,說明應該情況不是很好,大豆期貨的價格,估計剛經曆一輪暴漲暴跌,現在應該在七美元左右吧!”
林火旺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電話那頭,因為辦公室裏很安靜,這時的老式電話聲音又很大,所有人都聽到了林火旺的判斷,竟然如此精準,一個個心中都是佩服不已起來。
尤其是三名教授,更是不敢相信,林火旺如此稚嫩的聲音,聽起來明顯就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啊!
而且,剛剛他們一路聽劉秘書轉電話喊人的碎片話信息,得知這個寫出大豆期貨投資方案的林火旺,居然住在吉省下麵一個叫林家溝生產大隊的村裏。
這這這……
完全打破了他們之前對這個“同誌”的認知,原以為會是港島豪門裏名校畢業的公子哥。
結果卻是……
東北山溝溝裏的一個小農民。
實在是太顛覆他們的認知,也太讓他們感到慚愧了。
他們這些自詡熟知西方經濟的大教授,卻比不上林火旺這個連大學都沒上過的小年輕。
“好!很好!林火旺同誌,現在的情況,和你預料的差不多。
目前大豆期貨的價格,跌到了72美元左右,再往下跌一些,我們的一些訂單都有爆單的風險了。
你覺得,我們現在應該要怎麽做?是拋售止損,還是繼續持有呢?”
當老人家向林火旺問出這話時,在場的所有人也都跟著屏住了呼吸,等待著林火旺的回答。
畢竟,他的回答至關重要,關係到上千萬美元的外匯損失呢!
豈料,電話那頭的林火旺沉吟了片刻後,卻是輕聲地問道:“那個,我問一下,首長。我們國家的外匯儲備還有多少呢?”
“嗯?你這個小同誌,是什麽個意思?”
老人家也愣了一下,然後隨即便猜到了林火旺想要幹什麽,笑著問道。
“我的意思很明確。金融的本質,資本的遊戲,本就是反人性的。
在別人恐懼時,我們就要貪婪一點。
我的建議是,趁著現在價格被亨特兄弟刻意打壓下來,我們就應該毫不猶豫的將所有的外匯儲備都砸下去,狠狠地吃他一個滿嘴流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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