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
    秦牧這邊悠哉悠哉的去研究道術了。
    那。
    衛莊可就腳步起飛了。
    他以極快的輕功，離開了鹹陽，回到流沙據點。
    緊急召集了流沙四天王和蓋聶。
    “主上！”
    白鳳等人齊齊開口。
    蓋聶則是幾人身後，散發著若有若無的疏離感。
    見到幾人齊聚。
    衛莊麵色凝重的開口道。
    “今日。”
    “天師對本座臨危授命。”
    “委以重任！”
    “讓本座將參與了鹹陽一戰的人，其功績，盡數記錄在案。”
    “這。”
    “是天師成立斬妖司後的第一件要務。”
    “你們知道，這有多重要了吧？！”
    話音落下。
    幾人臉色皆變。
    赤練嫵媚的臉上閃過一絲訝異，白鳳那總是帶著幾分慵懶的眸子也微微一凝。
    無雙鬼那憨憨的神色也變得肅穆了起來。
    蓋聶更是明顯震驚了。
    不是。
    小莊你這就混到天師的圈子裏麵去了？！
    斬妖司。
    聽名字就知道。
    這必然是專門負責妖鬼之事的機構。
    這一定是帝國大權在握的機構。
    天師剛剛成立。
    小莊就能接到這麽重要的任務？！
    蓋聶現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這不可能吧？！
    昨天回來之後，他明明和小莊待在一起！
    他哪裏來的機會跟天師增進感情？！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
    白鳳等人已經領命，帶著一批手下離開了據點。
    “師兄。”
    “剩下的那些，就由你我負責吧。”
    衛莊的聲音響起。
    蓋聶這才回過神來，而後目色複雜的點了點頭。
    小莊。
    你居然藏得……
    那麽深！
    隨著衛莊的出動。
    百家之間也發生了一些騷動。
    畢竟。
    流沙之主衛莊，向來出現之時，都是帶著殺氣。
    那鯊齒劍。
    曾經更是被天下所懼。
    堪稱殺人如麻。
    但是現在。
    衛莊登門之後，居然是來給他們核查功績……
    這反差……
    著實有點大了。
    不過隨後，心思活絡的百家之人，看向衛莊的眼神，瞬間就變了。
    那是一種……
    帶著幾分敬畏，幾分討好，甚至還有幾分……
    諂媚的眼神！
    畢竟。
    此刻的衛莊手握稽查大權。
    可不得討好。
    萬一對方在功績冊上少寫一筆，他們可能就和神位無緣了。
    在沒有經曆過功績敕封前。
    所有的一切對於百家之人來說，都是未知的。
    他們當然會開始討好衛莊了。
    農家的驛館之中。
    衛莊手按鯊齒劍登門。
    蓋聶走在他身旁，手裏捧著功績冊，眼眸略微有幾分無語。
    他現在……
    倒成了小莊的賬房先生了。
    兩人一登門。
    堂主田虎很快就出現了。
    早已收到了衛莊代天師核查功績消息的他，一出現，就滿臉笑容的開口道。
    “衛莊兄弟。”
    “昨日一戰，殺得痛快啊！”
    “你的劍法確實是當世一絕啊。”
    衛莊麵無表情地開口道。
    “田堂主客氣了。”
    “昨日一戰，農家眾弟子，斬獲幾多妖鬼。”
    “還請田堂主，將昨日參與了鹹陽之戰的農家弟子，叫出來。”
    聞言。
    田虎臉上的笑容微僵。
    這鬼穀傳人。
    傲的很啊！
    換往常，他現在就懟回去了。
    不過……
    現在蓋聶捧著功績冊呢！
    他當即輕咳了一聲，假裝自己毫不尷尬，而後命人將昨日參與了鹹陽一戰的農家弟子們叫出來。
    而後。
    農家弟子們排成了隊，開始一個個走到蓋聶麵前，說自己斬殺了多少的妖鬼，是什麽類型的。
    是夜叉還是厲鬼。
    蓋聶也不質疑，農家弟子說多少，就記多少。
    劉邦看著這一幕，眼眸微動。
    這……
    說多少就記多少？
    那……
    他要是多報一點……
    這個念頭，讓他的心髒開始砰砰跳了起來。
    戰場上殺妖除鬼。
    可是得冒生命風險。
    這裏要是說個謊的話……
    那不是憑空能多上一大截功績？！
    念頭轉瞬。
    他就聽到了排在他前麵，名為陸清和的一個弟子，開口道。
    “昨日弟子斬殺妖鬼一百零八頭。”
    蓋聶神色不變。
    直接就記上了一百零八的數字。
    劉邦看到這一幕。
    兩眼圓睜。
    窩巢！
    這個陸清和，昨天貪生怕死的很，明明隻是哭爹喊娘的到處跑，隻是最後混了一下順風局。
    根本沒殺幾頭妖鬼。
    這會敢報一百零八？！
    那他……
    就在他這般想著的時候，排隊的隊伍很快就輪到了劉邦。
    劉邦看著功績冊。
    喉舌鼓動。
    他想……
    說謊！
    蓋聶抬頭，看著眼前遲遲不說話的劉邦，平靜開口道。
    “想好了嗎？”
    “殺了多少頭？”
    話音落下。
    劉邦打了一個激靈，而後立刻堆笑道。
    “二十三頭，二十三頭。”
    他最終。
    還是沒有選擇說謊。
    他總感覺。
    說謊的話，可能會倒大黴！
    很快。
    蓋聶就將農家一眾弟子的功績全部記錄完畢，而後跟衛莊離開了農家的據點。
    因為燕丹和公輸仇。
    在和衛莊分別時，都說了，他們會立刻整理自家弟子的功績匯報過來，無需他勞碌。
    所以。
    現在蓋聶和衛莊，隻需要去小聖賢莊那裏記錄一番。
    然後回到流沙據點。
    拿到赤練他們的手冊。
    就完成了鹹陽城內功績的記錄了。
    不過這個時候。
    蓋聶心裏的疑慮也壓不住了。
    他眉頭微皺道。
    “小莊。”
    “你這般寬鬆的記錄功績。”
    “天師大人。”
    “不會有意見嗎？”
    “他們若是說謊，最後出了事，怎麽辦？”
    衛莊腳步微頓，淡淡開口道。
    “師兄。”
    “你覺得，我們有辦法分辨誰說了真話，誰說了假話嗎？”
    聞言。
    蓋聶一愣。
    確實……
    昨日戰場之上，極其混亂，他們怎麽分辨對方說了真話和假話。
    也沒個督戰隊啊昨天……
    衛莊嘴角微翹。
    師兄啊師兄。
    論到當舔……
    阿呸！
    論到當一個合格執行者這個身份，你終究還是不如我啊！
    他笑笑道。
    “師兄。”
    “在這件事情上，我們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天師大人讓我們怎麽做。”
    “我們就怎麽做。”
    “至於結果如何，以天師大人的神算，早就想好了。”
    “說不定。”
    “天師大人就是需要有人說謊呢？”
    蓋聶沉默了。
    他也不是蠢人，隻是之前沒有想到這一層。
    是的……
    他們根本無法分辨誰說真話誰說假話，天師大人也不是要他們辦這個事。
    天師大人。
    隻是要讓他們記錄所有參戰之人而已……
    至於誰說了謊……
    他想到了紫山大典時。
    天師大人當時說的話，可不要殺良冒功。
    莫非……
    天師早就有了準備。
    這一場功績記錄，是準備來一個下馬威？
    想到這裏。
    蓋聶內心頓時凝重了起來。
    天師不愧是天師，這一步三算的能力，太強了！
    倒吸一口涼氣後。
    他點了點頭。
    隨後沉默的和衛莊前往了小聖賢莊據點。
    小聖賢莊據點。
    張良正將自己負責此次功績授籙，以及斬妖司建立的消息，告知自家師兄。
    聽完之後。
    伏念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他之前還擔心，秦牧會因為他先前的固執與冒犯，而在此次功績評定中，刻意打壓小聖賢莊。
    如今看來，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天師大人的胸襟與氣度，遠超他的想象。
    他隨即激動道。
    “好！”
    “好啊！”
    “子房和顏路你們二人能得天師看重，委以重任，實乃我儒家之幸！”
    張良笑了笑道。
    “大師兄言重了。”
    “斬妖司初立，百廢待興，子房亦是誠惶誠恐，唯恐有負天師所托。”
    “這總覽功績，核查功過之事，涉及整個大秦文武與百家眾人，千頭萬緒，非一人之力所能及。”
    “天師大人將此事交予我。”
    “自是在暗示，讓我集小聖賢莊之力完成。”
    伏念聞言，立刻正色道。
    “子房放心！”
    “此事關乎道庭威信，關乎人道未來。”
    “莊內弟子，誰敢不出力。”
    “他就不再是莊內的弟子了！”
    話音落下。
    伏念當即召集了所有隨行的小聖賢莊弟子。
    讓他們來聽候張良調遣。
    也就是眾弟子集結時。
    衛莊和蓋聶抵達了。
    伏念第一時間親自上前迎接。
    滿臉微笑的開口道。
    “衛莊先生。”
    衛莊看了眼，剛好集合完畢的儒家弟子，又看了眼滿臉微笑的張良。
    他對伏念點了點頭。
    隨後道。
    “伏念先生，儒家此次參與鹹陽之戰的弟子，都在這了吧。”
    伏念笑道。
    “自是都在這了。”
    而後交涉了一番後。
    衛莊讓蓋聶開始記錄功績，他自己，則是走上前去找張良了。
    蓋聶看著拍拍屁股走人的師弟。
    他嘴角微扯。
    不行。
    他得想個辦法，重新樹立一下師兄的威嚴！
    要不然……
    他這是越來越成小莊的跟班了！
    衛莊可懶得管師兄是怎麽想的。
    他找張良。
    可是有要事商量。
    城內的諸子百家都好說。
    問題是……
    城外那三十萬大軍……
    他走到張良麵前，拱手行了一禮後，兩人便站到了一旁。
    隨後。
    衛莊沉聲道。
    “子房。”
    “城內功績，一兩個時辰便可清點完畢。”
    “但城外那三十萬大軍……”
    “光是寫名字，恐怕就要累煞我流沙眾人。”
    “更何況。”
    “大軍乃是帝國精銳，核查之法，也不能如百家一般隨意……”
    “不知可有良策？”
    張良笑道。
    “不必擔憂。”
    “天師大人命我總覽功績一事，便是要我相助先生。”
    “否則。”
    “此事命你一人做下，便足夠了。”
    “我在回來的路上。”
    “就已經想好了辦法。”
    “三十萬大軍，若逐一核實，確非易事。”
    “然。”
    “軍中自有建製，可令各軍、各部、各曲、各屯，乃至各什、各伍之長，先行上報本部戰功。”
    “每一級上報，皆需有至少三名士卒聯名作保，並由其直接上官勘驗簽印。”
    “如此層層上報，可初步篩選功績，減少我等核查之繁瑣。”
    “如此一來。”
    “既維護了帝國的體麵。”
    “也能將此事辦好。”
    話音落下。
    衛莊眸子浮現出笑意。
    不愧是張良。
    一下就給出了解決辦法。
    而衛莊之所以會如此滿意，是因為，這些可都是帝國精銳大軍。
    若是在核驗時有士卒說謊，最後被查出來……
    無論結果是怎麽樣的。
    作為執行者的衛莊和流沙，勢必會因此得罪大秦武將一方。
    王翦老爺子遙立於空的姿態，衛莊還曆曆在目呢。
    他可不想惡了眾多武將。
    所以。
    他才會來找張良問個方法。
    而張良這個方法，也很好的給出了解決方案。
    所有的一切流程。
    都由軍方自己來。
    他們隻負責各種文書的處理。
    如此一來。
    就算最後有大量的士卒說了謊，因此受罰。
    也不關他們的事。
    李信等人也怪罪不到他腦袋上。
    他忍不住撫掌讚歎。
    “妙啊！”
    “子房你這一計，當真是神來之筆，衛莊佩服！”
    張良微微一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待到儒家弟子的功績記錄完畢。
    衛莊就帶著蓋聶和張良以及眾多的儒家門人。
    前往了城外的軍營。
    與此同時。
    城外軍營，臨時搭建的巨大營帳。
    營帳之內。
    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與草藥味。
    上百名秦卒躺在床上。
    燕丹和高漸離，雪女等眾多墨家之人，都手持著一本名冊。
    各自坐在一名秦卒前。
    一邊聽，一邊記著。
    身材魁梧，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傷疤的老兵，一邊比劃，一邊對燕丹開口道。
    “俺遇到的那個東西，青麵獠牙，身上長滿了骨刺，速度快得跟閃電一樣，尋常刀劍砍在它身上，就跟撓癢癢似的，一點用都沒有。”
    “俺親眼看到。”
    “它一口就咬掉了一個兄弟的腦袋……”
    老兵一邊說。
    燕丹一邊詳細的寫上去。
    這本妖魔錄。
    可是墨家超越公輸家族的重要開端！
    大鐵錘一邊撓著腦袋，一邊臉上流露出幾分苦澀的書寫著麵前士兵所說的內容。
    他感覺。
    這個活，太折磨人了！
    他寧可拿上鐵錘去跟妖鬼拚殺，也不想做這種活。
    這不得是張良那些儒生幹的嗎？！
    好不容易記錄完了一個人所說的內容。
    他立刻站了起來。
    憨笑著說自己要去上廁所，而後就走出了營帳。
    他發誓。
    他隻是想解解悶。
    不是不想幹啊！
    但……
    他看到了什麽？！
    那不是！
    小聖賢莊的衣服嗎？！
    大鐵錘眼眸猛縮，看著朝軍營走來的張良眾人，他心裏頓時樂開了花。
    救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