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陸司令不滿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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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您找我?”高衛國靦腆地衝秦姝玉笑了笑。

    秦姝玉給他倒了一杯茶,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啊,我有點事找你。”

    “嫂子,您說。”高衛國規規矩矩地坐下,挺直背脊,兩隻手平放在膝蓋上,跟見領導似的。

    秦姝玉被他這副樣子給逗笑了:“你別這麽拘謹,我就是找你問點陸越在南邊的事,你隨便跟我說說吧。”

    高衛國頓時緊張起來:“嫂子,您別誤會,我們是有組織有紀律的,除了訓練打仗,休息也不能隨便出營,團長絕對沒做對不起你的事。”

    “你想哪兒去了!”秦姝玉哭笑不得,“我是問平日裏他有沒有什麽異樣,吃飯吃得多嗎?晚上睡多久?”

    高衛國撓了撓頭:“這,嫂子,團長單獨一個屋,咱也不知道啊。吃飯,大家吃飯跟打仗一樣,我也沒留意,不過說起打仗,團長一直最拚。我去得比較晚,那時候大規模的戰事已經結束,偶爾有小規模的局部戰爭和衝突,團長是指揮官,但每次他都身先士卒,衝在最前麵,不要命一樣,我們都很佩服團長……”

    秦姝玉點頭:“還有嗎?能說仔細點嗎?”

    高衛國意識到秦姝玉對這個感興趣,便將自己知道的全一股腦倒了出來:“我聽說79年2月的時候,那一戰,團長他們打得很慘烈。當時團長帶了一個營的士兵奉命突擊拿下高地,但中間遭遇了埋伏,任務雖然成功,一營卻隻剩了不到十個人,團長當時也身負重傷,腹部中彈,斷了兩根肋骨,在醫院住了三個多月……嫂子,您,您不知道?這都過去了,您別哭啊!”

    秦姝玉拿手帕擦掉眼淚,擠出一個笑容:“沒事,你繼續說。”

    高衛國有些忐忑,但見秦姝玉緊緊盯著他,隻得繼續說:“其實,我去得比較晚,知道得也不多。我認識團長的時候,他在軍中就是出了名的活閻王,不苟言笑,對下極嚴,對敵極勇,大家都很服他!”

    高衛國說的陸越,跟家裏的完全不一樣。

    手底下的人服他,擁護他,首長也看好他,那還能讓陸越耿耿於懷的可能就是戰友們的死亡。

    尤其是79年2月那慘烈的一戰。

    秦姝玉抿了抿唇:“衛國,我有個冒昧的問題,你從戰場上下來,有沒有做噩夢,失眠,頭痛,焦慮,暴躁?”

    高衛國別開眼,聲音有些低:“有的,第一次殺人,第一次看到戰友渾身是血地倒在麵前,我連續做了好幾天的噩夢,後來才慢慢調整過來。”

    想到陸歡昨天帶回家的消息,高衛國隱隱明白了秦姝玉找他的目的,歎了口氣道:“嫂子,你有空嗎?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好,麻煩了。”秦姝玉跟助理交代了一句就跟高衛國出了門。

    高衛國把秦姝玉帶到了海城郊外的一處破敗的茅草屋前:“成叔,我來看你了。”

    很快,木門嘎吱打開,一個瘸腿的老人板著臉:“你又來做什麽?老頭子死不了。”

    目光一斜,落到秦姝玉的身上,停留少許又挪開。

    隻那麽一眼,秦姝玉就感覺像是被一頭凶猛失控的野獸盯上似的。

    他的眼底充滿了無盡的暴戾,隻一眼,就讓秦姝玉感覺頭皮發麻,渾身發寒。

    高衛國似是習慣了這種待遇,將手裏拎的糧食和肉放屋裏:“成叔,我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

    兩人出了村子,高衛國問秦姝玉:“嫂子,成叔的眼神很嚇人對不對?”

    “是啊,大熱天的我要冒冷汗了。”秦姝玉點頭。

    高衛國說:“不止是你,成叔的愛人,兒女都受不了他陰翳的視線和陰晴不定的性子,都跟他分開住了,村裏的小孩也都怕他。他是我爸的戰友,我爸說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受傷複原後回家脾氣就越來越古怪。”

    “你在部隊裏也見過這樣的老兵吧?有什麽辦法能幫他們嗎?”秦姝玉心情沉重地問道。

    她已經知道了,陸越應該是患了戰後心理綜合症,成叔也是。

    他的狀況要比成叔好很多,但長期這麽下去肯定不行。

    高衛國搖頭:“沒有,要有法子我早幫成叔了。而且這種事,大家也不會往外說,是很丟臉、懦弱的表現。”

    “我明白了,謝謝你,衛國。”秦姝玉由衷地感謝高衛國。

    回城後,秦姝玉跟高衛國到了別,去了師大。

    海城師大有心理學專業。

    她通過去年底認識的海城學生會的幹部介紹,去見了心理係的一名資深教授,谘詢了這個問題。

    教授聽完她的描述激動地說:“這跟越戰綜合征很像!”

    “越戰綜合征?”秦姝玉詫異。

    教授點頭:“沒錯,越戰結束後,很多老兵莫名感到恐懼,又時常無故癲狂,脾氣暴躁易怒,失眠焦慮,精神狀態一天不如一天。戰後米國大量老兵自殺,後來一名參與過越戰的精神病學家就提出了‘越戰綜合征’的概念。”

    “那有什麽辦法治療嗎?”秦姝玉期冀地問道。

    教授搖頭:“沒有,這個學說在米國都剛起步,咱們國內也隻從國外的學術交流和期刊上看到過相關的一些內容。”

    所以關於這塊,國內目前還是空白,甚至絕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這是一種疾病。

    飯都吃不飽,誰會關注心理疾病呢?說出去隻會當你是無病呻吟。

    別說現在,就三四十年後,抑鬱症也經常被人誤解,甚至提起的語氣都充滿了不屑,覺得是病人作。

    秦姝玉心情沉重地道別了教授。

    專業人員都沒法子,她不知道怎樣才能幫助陸越走出這段心理創傷,甚至連提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秦姝玉心情低落地回到了銷售部,距下班還有一個小時,到時候陸越會來接她。

    她得想好怎麽麵對他,是裝作不知道,用安穩幸福的生活一步步消除他心理的障礙,幫助他走出來,還是說開了,尋找根源,想辦法解決?

    秦姝玉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定主意。

    她心不在焉地踩上台階,旁邊忽然傳來孔秘書溫和有禮的聲音:“秦同誌,請留步。”

    秦姝玉扭頭,不耐煩地看著他:“有事嗎?”

    孔秘書指了指斜前方的小巷:“陸司令在等您,他已經來了一小時二十分鍾。”

    又不是她讓他等的!

    秦姝玉心情很糟糕,也沒興趣應付孔秘書,轉身一言不發地去了小巷。

    孔秘書趕緊跟上,替她拉開後座的車門。

    秦姝玉坐進去,孔秘書和司機都下了車,站在巷子尾抽煙。

    “陸司令,您找我有事嗎?”秦姝玉大概猜到了陸司令是因為什麽而來,客氣地問道。

    陸司令皺著眉,口氣很不好:“陸越要退伍轉業,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他的想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