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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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月瑤拿到了錢,自是十分高興。
    她沒有忘記自己出來要辦什麽事情,先要給孩子們買衣裳,然後要去租賃騾子拖運紅磚。
    青石板上還沾著藥鋪的苦香,江月瑤的粗布鞋已踏進興和布莊的門檻。
    薛掌櫃正與綢緞莊的周娘子調笑,瞥見母子三人粗衣素履的模樣,手中端著的雨前茶盞重重一擱。
    “這位娘子要扯布?”他眼皮都不抬,白皙且肉嘟嘟的手指敲了敲櫃台邊發黴的葛布,“新到的三文一尺,給孩子做罩衫最是耐磨。”
    他特意將兩匹泛黃陳緞堆在台麵,檀木算盤珠撥得劈啪作響。
    江月瑤指尖拂過櫃麵浮塵,黛色粗布袖口沾著的腐土簌簌落在台麵上。
    她望著台麵泛黃的葛布蹙眉:“掌櫃的可有杭綢?孩子們肌膚嫩,受不得這粗糲料子。”
    薛老板斜睨她發間素銀簪,檀木算盤珠重重一磕:“夫人說笑了,這上好的杭綢要五十文一尺,您估摸著可買不起這樣的布料。”
    說著故意抖開匹褪色棉布,黴味混著靛藍染料的刺鼻氣息撲麵而來。
    四郎墊腳摸了摸櫃台上的蜀錦,薛掌櫃的戒尺“啪”地抽在孩童手背:“小崽子仔細些!這綾羅一匹要三兩雪花銀!”
    江月瑤眸色驟冷,將四郎的手拉到自己麵前檢查,指甲叩響紫檀台麵:“煩請掌櫃取些上好時興的料子。”
    “時興?”薛掌櫃嗤笑著抖開半匹泛黃陳緞,踮腳扯住布匹邊角“上月府衙小姐裁衣剩下的邊角料,算你十文一尺——”
    “我們要細錦。”二郎突然開口,踮腳扯住布匹邊角,“經緯十六縷,浮紋隱現者為上品。”
    “這布紋歪得都能走蛇了!”
    孩童清脆嗓音引得門外路人側目,薛老板頓時漲紅了臉。
    “小郎君莫要胡謅!”掌櫃的抄起量布木尺虛晃。
    “我興和布莊的料子是全遠寧縣最好的料子,豈會有這樣的布料。”
    江月瑤漫不經心地解開錢袋,五十兩一錠的白銀“當啷”砸在陳緞上:“掌櫃的耳力不大好?”
    薛掌櫃的喉結隨著聲響滾動,豆大的汗珠順著褶子臉滑進衣領,目光卻貪婪地盯著江月瑤手中的白銀。
    “夫人您瞧,這是江南新到的軟煙羅。”他佝僂著腰搬來織錦,雲紋暗繡的緞麵在晨光下泛著漣漪,“最襯您家小公子的貴氣……”
    “不好看。”四郎頭也沒抬,奶呼呼的聲音就直接傳到薛掌櫃的耳邊。
    薛掌櫃的諂笑僵在臉上,卻見江月瑤漫不經心道:“經緯鬆散,浮線三處——這便是江南的貢品?”
    “檢測到瑕疵!”係統頂著織女冠彈出放大鏡特效,“緯線摻了柞蠶絲冒充天蠶絲!”
    二郎執起算盤輕撥,檀木珠精準停在三處斷紋:“掌櫃的,這匹布該折價七成。”
    薛掌櫃的後襟已被冷汗浸透,忙不迭又捧來蜀錦:“夫人再看這匹……”
    “靛青染得深淺不一。”江月瑤染著的指甲劃過布麵,薛掌櫃緊張地等待著她開口,“藍草九浸九曬方成上品,掌櫃的,這塊蜀錦莫不是浸了三回就取色?“
    “宿主打臉值+100!獲得積分100!”係統炸開煙花特效。
    兩個時辰過去,布莊滿地狼藉。
    十八匹綾羅綢緞鋪陳如彩霞,卻都被挑出瑕疵。
    薛掌櫃癱坐在錦繡堆裏,發冠歪斜地捧著最後半匹緙絲:“這……這是西域進貢的……”
    “緯線用了雙股金絲。”江月瑤執剪挑開織麵,“薛掌櫃,您說這是西域進貢的火浣布?你可知道為什麽取名叫作火浣布?真正的火浣布遇火不焚。”她突然將布料擲向炭盆,火舌瞬間吞噬錦繡。
    “夫人不可!”薛掌櫃撲救不及,卻見灰燼中隱現玄鳥暗紋,這竟是景國宮中流出的禁品!
    薛掌櫃的瞳孔劇烈收縮,肥胖身軀如篩糠般顫抖,他指著江月瑤怒吼:“你個瘋婦,你竟敢燒了我的火浣布!”
    “《大景律·詐偽律》第三條:私販禁紋織物者,主犯棄市,三族流放!”係統彈出猩紅血字的律令條文,正懸在薛掌櫃頭頂。
    “警告!檢測到僭越紋飾!”係統彈出猩紅警示框。
    江月瑤慢條斯理地係緊錢袋:“看來掌櫃的不僅眼拙,膽子倒是大得很。”
    “夫人明鑒!”掌櫃抖開袖中半幅織金錦,“這些布匹原是宮裏貴人賞給……給……”
    她俯身拾起半片殘布:“永昌三十三年,司織坊掌印太監私售禁紋綢緞三匹,被判淩遲之刑。”
    她將殘布輕輕覆在薛掌櫃肩頭,“不知薛掌櫃這幾匹,夠剮多少刀?”
    薛掌櫃聞言臉色一變,他總算是清醒地知道了自己今天遇見了硬茬子,眼前這個有些微胖的夫人對布莊那點知識熟悉得很,堪比一家布莊的大掌櫃。
    江月瑤牽起四郎轉身,“二郎,記著去縣衙時提點兩句……”
    “打臉值+500!解鎖副線任務【律法精通】!獲得積分500!”係統彈出慶賀煙花。
    薛掌櫃膽敢私自販賣宮中物品,雖不是價值千金的火浣布,但那也是禁止在民間流通的物品。
    一旦被官府發現就被杖殺和棄市。
    “夫人留步!”薛掌櫃的綢褲間漫開腥臊水漬,他膝行著拽住江月瑤裙角:“夫人高抬貴手!這些布匹都贈予夫人!”
    “不必。”江月瑤輕巧抽回裙裾,“聽聞城東相宜布莊的杭錦,經緯倒是紮實得很。二郎、四郎,跟娘親去相宜布莊瞧瞧可好?”
    薛掌櫃還要追來,“夫人……再賠……賠您三十兩白銀!”
    “掌櫃的說笑了。”江月瑤挑開素緞門簾,“我剛剛不是把你的‘火浣布’燒掉了嗎?”
    “夫人!”薛掌櫃的額頭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小人願贈布莊地契!”
    江月瑤挑眉,她不已經暗示他,自己把證據已經燒掉了。
    這掌櫃還要苦苦追著她,莫非這布莊還有皇宮來的禁品?
    “掌櫃的糊塗了,這地契……”她回眸淺笑,“不屬於我。”
    薛掌櫃的胖臉煞白如紙,膝行時腰間的金鑰匙串叮當作響。
    他抖著手指向布莊後堂,衝縮在角落的唯唯諾諾的中年婦女嘶聲低吼:“杵著作甚!還不快去請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