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照臨點點頭：“確實有這個可能。”
    而且可能性還不小。
    路回繼續：“還有我們十三對玩家中，到底哪一對是冒牌貨？”
    他喃喃：“11號可以排除，6號也可以排除，我們自己可以排除，4號那對我估計也可以排除了。”
    11號早上出事，6號晚上折在粉藍的許葶手裏，4號則是萬破浪和嚴隴。
    是1號的姚皜皜和易安南？
    還是10號的戴來和葉樾？
    又或者是他們隔壁12號的齊白跟夏哥？
    目前活躍的，主動出現過的就這些了。
    如果不是他們……那就是在剩下還沒動的人中選。
    又或者動了，但他們沒有捕捉到信息。
    路回在心裏輕嘶。
    他的第一個身臨其境的副本誒，搞這麽多人，弄這麽複雜……
    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路回躺回去，閉上眼睛：“左右暫時也沒別的線索了，先睡吧。”
    也許“夢裏”會得到一些新的信息。
    他們這才第一天，路回感覺一切才開始。
    而且他得知明照臨不會見到成非和尹葭後，也放鬆了不少，至少不急著在副本的兩天內通關這個副本了。
    隻是……
    也不是那麽不緊急的。
    畢竟從許葶的話來看，他們隻剩下了八天。
    但是為什麽呢？
    如果是按玩家數量來算天數。
    人不吃東西隻喝水的話，也能活個幾周……
    怎麽就斷定是12天以內？
    還是說這不是副本的時限，隻是一個提示？
    但如果是提示也太偏。
    要是是12天以後會發生什麽，也不該會因為他們的減員而有變動才是……
    會攻擊人的nc也不像是完成了當日的ki就會下班的樣子。
    這其中到底有什麽關聯？
    路回想不出來。
    果然解題比出題難啊。
    他在心裏低歎了口氣，控製住自己的思緒後，一秒入睡。
    隻是這一次他沒有再夢見什麽療養院，就是做了個正常的噩夢。
    夢的最後，有一個小孩，站在破爛老舊的小木屋裏，渾身是血地朝他伸出手，大大的眼睛沒有眼珠子，隻有往外流血的眼眶。
    他張了張嘴，露出的嘴裏沒有牙齒和舌頭，卻發出了聲音。
    “哥哥……”
    小孩好像在哭，在嚎，在哀戚懇求——
    “哥哥…你為什麽要害我……”
    從夢裏驚醒時，路回看著病房的天花板，走神了一秒，才回過神來。
    他沒忍住，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白天在副本裏折磨就算了，怎麽晚上好不容易睡著不是切換場景就是做噩夢。
    路回略感頭疼地坐起來。
    他才坐起來，就看見明照臨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了，正在撥弄昨天被他們擱在桌上的那兩盤飯菜。
    路回心中一凜：“怎麽了嗎？”
    明照臨唔了聲：“我餓了。”
    他舔了下唇：“而且很餓。”
    路回一驚。
    他雖然也餓了，甚至可以說很餓，但他敢肯定，明照臨和他表達的意思絕對不是一個。
    “……難道因為你是病人？”
    這個身份有什麽buff加持，所以帶給明照臨的影響比他深？
    明照臨不置可否，正巧這時門被敲響。
    介於有粉色許葶敲門的故事在前，所以現在玩家們隻要是個有腦子的，敲門前都會先表明一下自己是誰。
    但現在敲門的這位，再敲了兩聲，也沒有吭聲。
    路回和明照臨對視一眼，路回去開門，同時看了一眼時間。
    【9:27】
    明照臨悠悠坐在了病床邊緣。
    門一打開，路回就先看了眼走廊，隻見走廊幹淨整潔，一切如舊，好似昨晚發生的都是他的錯覺。
    路回不動神色地把視線放回敲門的人身上，又是粉色的許葶。
    她臉上掛著甜美的笑，乍一看好像和昨天早上沒有區別，但路回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今天的許葶麵上的笑容多了幾分意味深長，甚至有野獸吃飽了後的饜足感。
    可不代表今天粉色的許葶就不是危險的。
    因為她看上去更像是想再繼續捕獵，而不是飽腹後就要打盹了。
    許葶說：“君醫生，五分鍾後404開會哦。”
    路回：？
    他看著許葶，決定大膽一問：“又開會嗎？不是昨天才開完嗎？”
    許葶點頭：“是呀，但是今天早上檢查的時候，我們發現有兩個病房的病人失蹤了，跟院長說了後，院長說要再開個會。”
    “失蹤？”
    路回一臉詫異：“是誰失蹤了？”
    許葶道：“是11號和6號病房。”
    果然是這兩個病房。
    一個是昨天早上去開會然後涼涼，一個是晚上被粉藍色的許葶抓住，拖拉著遊蕩後消失。
    路回看上去真的就像是這裏的員工，真心實意地憂慮著：“怎麽會失蹤呢？”
    許葶倒反而更為鎮定和漠然：“大概是想辦法跑出去了吧。”
    她幽幽歎氣，其實說的應該是療養院，但作為一個玩家站在這兒，就莫名會有點她意有所指的悚然感。
    許葶：“每個進到這裏的人，都拚了命地想要出去，好像這裏是什麽地獄深淵，用盡全力也要掙紮出去。”
    她說著，居然還有點傷感的感覺：“可明明都是來這裏休養、調理的病人啊。”
    路回心說你家要是正常的療養院住就住了，問題是這麽不正常，誰都想跑啊。
    他麵上紋風不動，還跟著輕歎了口氣。
    許葶衝他笑得更深：“我還要去通知其他人，君醫生你待會過來哦。”
    路回說好，還說了聲辛苦了。
    許葶微頓：“您客氣。”
    路回合上了門。
    明照臨靠著床，一手覆蓋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看上去懨懨的，但在瞧見路回的臉色時，又來了點興致：“阿滿，怎麽了？”
    路回：“我隻是突然想起昨天早上我明明是看著許葶往12號那邊走，去通知12號病房的，但大家都說是早上九點二十七分被許葶敲了門。”
    他們現在是同一時空，為什麽會有不同時間？
    這很奇怪。
    明照臨哦了聲，配合但又很敷衍：“確實很奇怪。”
    路回看他：“你很不舒服麽？”
    明照臨唔了聲，然後笑起來，甚至都坐直了身體，微微傾身去看路回：“阿滿，你在關心我嗎？”
    又犯什麽病？
    路回警惕地凝視著明照臨：“你應該不至於會吃那些吧？”
    雖然知道明照臨大概不會犯這種傻，但路回此時是真的有點擔憂。
    不怪他操心，而是以明照臨的性格，說不定真的能幹出為了給他加大難度而去吃一下那個東西的事。
    這就是個癲子。
    “你放心。”明照臨躺回去，不知道是發現了什麽，情緒突然就上去了，他語調悠然：“我不吃隔夜菜。”
    知道他之前在一個饑荒本裏吃過放了一周的饅頭的路回在心裏嗬嗬。
    等到五分鍾過去後，沒有什麽慘叫響起。
    畢竟昨天的事故還曆曆在目，今天也沒有傻子要去再蹚雷區試試還有沒有雷。
    他們這個副本裏，膽子大的玩家占少數。
    而且就算有，在看到有明照臨的情況下，多少也會抱著先讓明照臨行動看看的心思。
    明照臨打了個哈欠，看了看時間：“到了可以行動的時間了。阿滿，怎麽說？”
    路回心裏已經有了計劃：“先去食堂看看。”
    食堂從早上六點後就開始開放，所以現在去是開著的。
    明照臨支棱起來：“走吧。”
    路回奇怪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怎麽回事？
    怎麽感覺這人心情突然很好？
    不過明照臨心情好也是件好事。
    路回跟上他的腳步，和他前後出了病房。
    因為齊白昨天沒有表示要和他們同行，所以路回也沒想要去邀請他們。
    路回暫時還有些事沒弄明白，所以沒打算試電梯。
    他們下樓時，還遇上了姚皜皜和易安南。
    她倆是往上的，來找路回和明照臨。
    聽到路回說去食堂，於是她們也說一起去。
    姚皜皜：“昨晚有很多話都還沒來得及說。”
    路回點頭：“確實。”
    姚皜皜還惦記著路回手裏的那個銘牌是什麽，她剛要問，路回就麵色如常道：“你看見昨天來接我們的許葶白衣服裏麵藏了一角粉麽？我就是因為這個打斷你的，讓你不要問她電梯怎麽顯示負十八層的。”
    姚皜皜稍停：“……你覺得會出事？”
    路回：“不太確定，隻能說有概率出事，我感覺她說話好像在刻意引導我們去問點什麽，但又很隱晦，有可能是我敏丨感了。”
    姚皜皜皺起眉。
    他們也抵達了食堂。
    都九點半了，玩家們來吃早飯也很正常。
    反正10號房的戴來和葉樾在，4號的嚴隴和萬破浪也在，還有2號房無論新老玩家都很像那種刻板印象裏的社會流子也在，包括3號房的新老玩家，是一對年紀相近的男人，路回看他們，覺得他們長得有點像，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兄弟碰巧。
    ——這不是不可能。
    隻是他跟他們交談的時候，他們並沒有暴露出什麽，兩個人看上去也不認識，姓氏也不一樣，名字也沒有相近的感覺。
    而食堂裏，最吸引人的不是其他人，正是嚴隴和萬破浪。
    因為嚴隴吃得很多。
    他好像是餓了很久一樣，猛往自己嘴裏塞食物，他們麵前已經空了兩個碟子了，但還擺了好多，什麽包子、粉、油條等等。
    早餐的種類還挺齊全。
    路回看著，也感覺到了明顯的饑餓。
    他咽了咽口水，第一反應是去看明照臨。
    就見這位爺自己捏著鼻子，一副掩耳盜鈴的模樣。
    ……其實明照臨真的挺有趣的。
    如果他不發瘋病的話。
    姚皜皜用略帶疑問的語氣說出了肯定的話：“他們有點問題吧。”
    路回嗯了聲，掐了一下自己，靠疼痛保持清醒和理智：“大概率是昨天吃了東西受了影響。”
    姚皜皜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還好我們昨天沒吃。”
    他們往裏麵走去，幾人的視線又落在了他們身上。
    見到姚皜皜、易安南平安無事地站在明照臨附近，幾人都是交換了一個眼神。
    姚皜皜路過嚴隴時，到底還是沒忍住，提醒了嚴隴和萬破浪一句：“這食物很可能有問題，你們別吃了。”
    她是冷靜大膽，但不是冷血無情。
    作為一個在現實世界不是連環殺人犯、毫無同理心、在正常環境下長大的女孩兒，姚皜皜當然有作為人該有的善良和好心。
    其實萬破浪沒有嚴隴那麽餓，他也注意到了其他玩家看他們的目光怪怪的，所以他一直是爭鬥式吃法。
    想吃，但又有理智告訴他這不對勁。
    現在被姚皜皜這麽點了一句，萬破浪也咬著牙道：“嚴哥，我們是不是……”
    “你懂什麽？！”
    嚴隴輕嗬：“規則裏沒有說不能吃食堂裏的飯，而且他們可是13號，在西方文化裏，13可是個象征著背叛的數字，說不定他們就是我們當中的鬼。這兩位玩家已經被他們同化了！”
    他惡狠狠地瞪了萬破浪一眼：“你現在不多吃一點，萬一之後沒得吃了，你要餓死在這個副本裏嗎？！”
    姚皜皜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剛要再說兩句什麽，易安南就扯了扯她的袖子。
    姚皜皜回頭，本來是想跟易安南說自己做不到坐視不理的，但瞥見易安南不知何時開了能力。
    ——她用能力的時候，黑色的眼瞳外麵會有一圈金環浮現。
    而站在易安南身後的路回和明照臨用兩張不一樣但又一樣過於美貌到不真實的臉露出了相同的神色。
    他們輕扯著嘴角，眼裏有淡淡的譏諷。
    易安南則是在姚皜皜手背上寫了個人，然後又把它劃掉了。
    姚皜皜頓住，脊背登時冒出了一片冷汗。
    嚴隴…不是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