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3 縱火坊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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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如今已經距離那一場宮宴過去了十幾天的時間,但王守貞心中的忿恨卻並沒有減退多少,反而因為長久以來籌劃的大計落空而越來越失望,也就對張岱越來越仇視。
之前一段時間,張岱一直待在家裏。王守貞就算行事再怎麽張揚癲狂,也不敢率眾直襲前宰相宅邸,隻能一直隱忍等待著。
好不容易今天總算是等到張岱離開家門,他自是再也按捺不住,第一時間便召集徒卒奔赴此間來,誓要一舉將張岱擒獲下來,狠狠的懲罰羞辱一通。
張岱也一直都在提防此節、未敢鬆懈,今天出門除了內著犀甲之外,安孝臣和金環、銀環幾個武力值高的護衛也都同行,此際正待在樓上。
現在果然遭到了對方的襲擊,張岱的心情固然是有些緊張,但同時也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如果對方一直無所舉動,張岱難免要擔心和懷疑他們是在蓄謀什麽惡毒手段,單單為了防備便要耗費大量的精力。
而今自己年後首次出門便遭遇了襲擊,王守貞便帶人前來挑釁,可見也一直在密切關注著自己的行止,而且還不敢直接打上門去,要等到他出門才下手,顯然還有所顧忌,並沒有肆無忌憚的發瘋。
他抬手示意李峽等幾人向房間內靠攏,一邊讓安孝臣等幾人守住樓梯口,一邊在腦海中思忖對策,同時又向樓下大喝道:“王某此時若肯罷手,事還有可轉圜,若仍肆無忌憚,小心不可收場!”
“我倒想看看你能要我如何不可收場!給我衝!”
王守貞並不理會張岱的警告,一邊喝令仆從們往樓上衝,一邊又吩咐道:“你們幾個將此宅邸裏外搜查清楚,若見逃奴即刻抓捕!另逃奴還自我家夾帶盜竊,也要細細搜查,拿好罪證!”
張岱在樓上聽到這家夥不隻要抓人,還要打劫自己家,他心思一轉便又怒聲道:“王守貞你放肆,以抓奴為名入室寇掠!我家中所藏不隻錢帛,更有禦賜珍寶,若有遺失你擔待不起!”
“張六欲以聖寵嚇我?我家中禦賜之物車載鬥量!”
王守貞聽到這話更是冷笑不已,又指使爪牙們道:“給我好好的搜,事後有賞!”
樓梯口狹小,盡管王守貞帶來的仆從多勇健有力,但因有安孝臣和金環兄弟倆的防守,他們一時間也攻不上來。
但是下方庭院裏卻因無人把守,一些仆婦役員也都嚇得龜縮一旁,被王守貞的黨徒們肆無忌憚的搜索一番,各種家具什物拋撒的到處都是,連帶著一些錢帛物品也都被翻找出來。
王守貞等人入室喧嘩,也讓守在惠訓坊的武侯街徒們有所警覺,很快便有武侯持械向此而來,站在門口處向內呼喊道:“爾等何人?敢入此……”
“北門做事,爾等街徒勿擾,滾出去!”
王守貞先是瞪著眼威風凜凜的暴喝一聲,但轉念又想到他父親叮囑不要把人帶回北門用刑,於是便又喝令道:“你等街徒來的正好,此間主人拐帶我家逃奴匿於自家,你等且來助我將之係捕衙中審問罪過!”
張岱搬進來也有不小的時間,這些街徒們也都知其底細,聞言後頓時臉色一垮,連忙叉手道:“請問公子,這當中是否有什麽誤會?此間主人乃是張燕公家……”
“誤會什麽?你等莫非存心包庇罪人?膽量不小,知我是誰!”
王守貞聽到這話後又是瞪眼嗬斥道,他在金吾衛中也有相識之人,隻不過此行過於倉促還未暇通知,隻要先將張岱捕入金吾衛衙署中,自然有人接應。
如今南衙整體式微,而北衙卻多貴幸,就連之前選募的彍騎都陸續調補進北衙中。王守貞最為北衙第一衙內,自然看不起這些金吾衛街徒,而在自報家門之後,這些街徒們也都叫苦不迭,後悔自己趟入渾水中。
樓下別業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但是王守貞的黨徒們卻遲遲衝不上樓,張岱等人在樓上也得保一時的安全。
李峽探頭看到金吾衛街徒們入宅來,眸光頓時一亮,連忙喊話道:“幫手來了,讓我喊叫這些街徒來助!”
說話間他便移向窗口,隻是還未及開口,樓下便有一物飛砸上來,險些砸到了他。
而他再探頭望去,卻見那些衝進宅中的金吾衛街徒們已經自覺的站在王守貞身後,甘心做其幫手,當即便怒聲道:“北門奴當真如此囂張,連金吾衛都用作仆僮!”
他方才之所以那麽自信,是因為他父親信安王在新年過後剛剛獲得了新的授命,擔任左金吾衛大將軍。憑此一節,他自覺得能夠喚動那些街徒們幫忙,可是現在看來情況似乎未必。
樓下王守貞見久攻不下,心中也變得煩躁起來,他幹脆命人將宅中雜物都堆在閣樓下方,然後又大吼道:“張六,你真能一世待在樓上?若仍欲頑抗、自尋死路,休怪我放火燒樓!”
張岱也自覺就這麽堅持下去意義不大,人日過後他爺爺便往集賢書院去當直修書,他老子和叔叔都離開了洛陽,即便還有一些親屬帶著家奴趕來,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這件事,隻有下了樓去,事情才能有進一步的發展。
“王某今日來挑釁,無非是為了刁難我。樓上有我幾名友人,皆與糾紛無關,你任由他們離開。若一並留此刁難,隻不過是給自己樹敵增怨罷了!”
他站在窗邊向下喊話道,然而樓下王守貞還沒答話,李峽已經先一步搖頭道:“我說過了,我不走!”
這特麽怎麽還演上了?
張岱見李峽一臉倔強的義氣,一時間也有些無奈,隻能輕聲道:“你等走了,才能為我奔走營救,同在一處更有何益!對了,王守貞認識不識你?”
“我耶向來不喜北門貴幸,家人也無與交遊,近年居喪更閉門謝客,隻在日前宮宴見過一麵。”
李峽聞言後又連忙說道。
張岱瞧瞧李峽乏甚特色的長相,看樣子是不認識了。信安王同樣子嗣眾多,隻憑宮宴匆匆見過,想必也沒什麽記憶點。
他也聽到王守貞對金吾衛街徒們的喊話,倒是能理解其人思路,擔心把自己帶到北門去會牽連大內人事,所以打算在坊外對自己懲治羞辱一頓。
如果得知信安王的兒子跟自己是好友,其人或許會改變心意、挾持自己轉去別處。
這時候王守貞也在樓下咒罵道:“我今日入此,隻為教訓你這忘恩負義的惡賊!往常我待你多有善意,你這狗賊竟……”
雙方結怨的真實原因,他自是有些難以啟齒,隻是心中恨意卻實實在在、澎湃欲出。
“稍後你們也不要多說什麽,能去速去!”
張岱也懶得去體會這貨心情,隻是又對李峽幾人快速交代一番,旋即他便又將丁青和銀環叫到一旁去,先對銀環說道:“你在我身邊是生麵孔,先與李九等同去,再速往虢公宅求救。”
他與李峽固然有些交情,但與信安王卻隻有一麵之緣,也不能確定對方願不願出麵來搭救自己,於是便又安排銀環外出求救。銀環聽到這吩咐後,便也連忙點頭應是。
至於丁青這裏,他則另有吩咐,在這小子耳旁低語一番,丁青聞言後頓時驚問道:“燒……”
張岱示意他不要再說,隻是點了點頭,然後才在安孝臣和金環的拱從下走出了閣樓,來到外間望著王守貞道:“我下樓了,你待如何?”
“乖乖隨我往清化坊去,老老實實將你私匿我家逃奴的罪過交代清楚,再歸還回來,我再考慮要不要對你從輕發落!”
王守貞先是冷笑一聲,旋即又望著樓內幾人沉聲道:“今日事隻我與張六之間的糾紛,與爾等無關,爾等也不要輕涉!我連他祖父猶且不懼,你等也休為一時意氣給自家惹禍!”
幾人也並不說話,隻是按照張岱的吩咐,見王守貞黨徒們讓出一條道路後便都紛紛疾步行出。
王守貞見這幾人怯懦如雞,也忍不住冷笑連連,接著又怒視向張岱沉聲道:“乖乖隨我出門,休想再作頑抗!告爾家奴,速將兩奴引向清化坊認罪,或可少受皮肉之苦!”
他此番除了要教訓張岱,也是想趁機將那兩個嬌美婢女收回。往常閑置邸中未覺如何,但是在被張岱引走之後,他卻越想越是心癢難耐。
張岱也沒有再作堅持,在安孝臣和金環兩人前後拱從下,又在王守貞的黨徒脅迫中離開了家門,出坊向洛北清化坊中的金吾衛衙署而去。
可當一行人來到新中橋的時候,卻聽到左右行人驚呼連連,張岱轉頭望去,隻見南岸惠訓坊段的洛邸附近濃煙滾滾,方位便是自家左近。
“王守貞,你喪心病狂,我已經受你擺布,你竟還指使家奴燒我宅園!”
張岱看到這一幕,當即便指著王守貞怒喝道。
王守貞聞言後也瞪眼反駁道:“你胡說什麽,方才行出時分明無事,誰知火勢因何而起!”
“不知因何而起,方才你逼我下樓曾作何言?必是你家奴擄我家財甚多,又受此指令,暗伏火種於,意欲銷毀罪證!否則難道是我家人放火燒屋來誣陷你?”
張岱又指了指王守貞那些腹囊滿滿、懷揣手提的家奴們,口中則厲聲道:“這些蠢物以為製住我一人就萬事大吉、無懼報複,知否坊中宅邸俱是誰家?如果火勢左右蔓延,你想善了那是做夢!”
王守貞聽到這話後,額頭頓時也是冷汗直湧,抬手吩咐兩名家奴道:“你兩個速速返回看是何情形!趕緊召集左近坊中街徒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