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終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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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牢裏陰冷刺骨極了。
    沈清棠即便穿得裏三層外三層的,還抵不住那股滲入骨髓的寒意。
    她裹緊了狐毛大氅,邊走邊打量四周,這裏倒是沒有她想象中的淒厲慘叫,也不見那些駭人的刑具。
    隻是地麵髒汙,潮濕的石壁上凝結的水珠,在火把映照下泛著詭異的光,看起來十分壓抑。
    她捂了捂口鼻,卻怎麽也擋不住那股混雜著血腥與黴腐的氣味直衝腦門。胃裏一陣翻湧,眼眶卻先紅了,連她都受不住的陰冷,江行簡那副病弱的身子骨怎麽熬得住?
    指尖不自覺地絞緊了氅衣係帶,心跳快得發疼。
    一想到要見到他了,內心是藏不住的激動與害怕。
    既盼著快些見到他,確認他安然無恙,又怕看見他病容憔悴的模樣,那會比剜心還痛。
    “沒事吧?”
    瞧著她臉上難受的表情,李長策有些懊悔。
    這地牢長年累月的死過人,即便是將刑具藏了,犯人收押了,還是掩蓋不住這裏的可怖。
    沈清棠搖搖頭。
    “卿卿,他不在這裏。”
    李長策餘光一掃,銘光立即會意,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沈清棠轉過臉,眼眶泛紅,鼻尖也微微發皺,像是被地牢裏的濁氣嗆得難受。
    這副模樣看得李長策呼吸一滯,當即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大步邁出陰暗潮濕的甬道。
    “他好歹是我兄長,住這種地方,怎麽能受得住呢?”
    她靠進他懷裏,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整個人暈乎乎的,竟沒察覺他語氣裏那一絲幾不可聞的異樣,隻覺得他今日格外溫柔,甚至……帶著點憐憫。
    直到出了地牢,沈清棠才如獲新生般深深吸了一口氣。
    清新的空氣湧入肺腑,她仰頭看向李長策,目光漸漸清明。
    “李長策,謝謝你。”
    李長策的腳步驀地滯住,玄色衣袍在青石地上掃過一道淩厲的弧度。
    他側首垂眸時,眼底漆黑如墨:“謝我什麽?”
    “謝謝你…”沈清棠仰著臉,斑駁的樹影間漏下幾縷陽光,映得她眸光清澈見底,“沒有苛待他。”
    聲音輕軟,像枝頭初綻的嫩芽。
    這樣幹淨的眼神燙得他心尖發顫。
    李長策猛地別過臉,喉結滾了滾。他不是不願看她,而是不敢。
    冬日的荷花池結了層薄冰,陽光斜照下來,冰麵泛著細碎的銀光。
    池魚在冰下遊弋,影影綽綽,倒顯得比往日更悠然幾分。
    沈清棠怔怔望著眼前的臨江別院,指尖不自覺地掐進掌心。她從未想過,此生竟還能踏足此處。
    九曲回橋盡頭,荷花亭內那道清瘦身影讓她瞬間紅了眼眶。她下意識向前邁步,卻被李長策一把扣住手腕。
    “卿卿答應過我的,可還作數?”
    沈清棠恍惚地點頭,餘光卻仍黏在亭中人身上。
    李長策心口驀地一刺,抬手撫上她的臉頰,修長手指恰好遮住她的視線。“看著我。”
    他拇指輕輕摩挲她眼尾,無一不透露著控製欲。
    “你要知道,我本是不允許你與他有對話的可能。”
    “遠遠的見一麵,已是仁慈。”
    “所以,不許做出格的事,否則……”他語氣控製不住的壓抑著交雜的嫉妒,狠狠威脅。
    沈清棠乖順的點頭,袖中的手緊緊攥著衣袖,她有些控製不住腦海裏瘋長的思念,已是十分克製的不讓對方看出自己的端倪。
    李長策終是鬆開了手。
    他看著沈清棠提起裙裾奔向涼亭,裙擺在雪地上綻開漣漪。
    有那麽一瞬,刺骨的寒意漫上心頭。
    他恍惚覺得他們像極了一對久別重逢的恩愛夫妻,而他,倒成了拆散良緣的惡人。
    記憶中,唯有她失憶時曾這般奔向過他。可那段偷來的溫存,後來也成了鏡花水月。
    沈清棠看著涼亭的人,腳步緩緩頓住,試探性的喊了句,“江行簡?”
    這個名字曾在心裏千呼萬喚,今日終於呢喃出口。
    那襲月白錦袍依舊如記憶中清雅,雪貂氅衣卻顯得空蕩了許多。江行簡半束的青絲間垂落幾縷碎發,襯得凹陷的臉頰愈發蒼白。直到看見她,那雙黯淡的眸子才泛起微光。
    “棠棠。”他輕喚,沙啞的嗓音裏浸著藏不住的歡喜,卻突然掩唇咳了起來。
    沈清棠急步上前,指尖剛要觸到他衣袖又猛地頓住,“你有沒有事?哪兒不舒服?為什麽、為什麽你瘦這麽多,可是被關進大牢裏吃苦了?”
    她聲音哽在喉間,化作一串淩亂的顫音,餘光忐忑的瞥向遠處那道玄色身影。
    瞧她急切的樣子,江行簡笑著搖頭,抬手輕輕擋住她探來的手。
    “我沒事,我沒事。”他耐心的回應。
    手溫柔的撫摸她的發頂,歪著臉,柔柔一笑。
    沈清棠瞧著他溫潤熟悉的模樣,眼淚倏地滾落,砸在他手背上,“別騙我,你不許騙我,要是被我知道你在假裝,我可跟你急。”
    是了,他這比原先還病白的臉色,可不嚇壞了他心愛的姑娘嗎?
    “不過是敗了一場,憂思傷身罷了。”
    沈清棠扶著他坐下,“你胡說,你這個人最淡泊名利,錢財權勢對你而言不過是點綴,即便丟了官帽,你也不會重視。”
    她盯著青年消瘦的輪廓,那溫柔笑意幾乎要將她溺斃。
    “是啊,”青年同樣緊緊的看著她,目光深邃,宛若將她細細描摹,永刻心裏。
    “我唯一在乎的,許是永遠也贏不回來了。”他輕聲呢喃。
    “你說什麽?”沈清棠聲音發顫,望著他近乎透明的臉色,隻覺得他虛弱得好像隨時都會消散在風裏。
    她的心口疼極了,那是種針紮的刺疼,連指尖都跟著發麻發僵。
    “沒什麽,棠棠可過得好?”他的目光打她微微平坦的小腹上一掃而過,最終凝望著她的眼睛。
    好久不見,她圓潤不少,想來,李長策將她養得極好。
    心底那片荒原,本應燃起妒火,此刻卻隻剩下刺骨的寒意。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連嫉妒的資格都沒有了。時間於他,早已是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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