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軍用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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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成看到林知夏這麽大反應,連忙跑過去,急急問道:“有什麽發現?”
    待看清林知夏手裏的東西,他眼前一亮。
    這幾具屍體,他一件能證明身份的東西都沒找到,正愁沒有突破口。
    新來的運氣就是好。
    江成伸手就想拿過來看看。
    林知夏卻在這時回過神,察覺下半身傳來的涼意,她連忙爬起身,手也順勢收了回來,把那塊指甲大的瓷片小心地包好塞進懷裏。
    江成的手頓在半空中。
    “......切”
    有什麽了不起,論破案,他還能輸給一個新人不成。
    莫名的勝負欲陡然升起,江成不滿地哼了一聲轉身走開。
    林知夏完全沒注意到江成的臉色。
    她一個勁地在心裏告訴自己,不會那麽巧。
    這樣的藥瓶有很多,不一定就是哥哥那隻。
    她振作精神,把另外三具屍體看完。
    幾名死者都是死後被砍下頭顱的,切口平整,手法非常幹淨利落。
    從其中兩具還未完全腐爛的屍體來看,死因都是背後中箭,橫穿前胸。
    有的死者中了不止一箭。
    傷口都是由上至下,入口和出口相差兩個手指的距離。
    行凶者要麽站在高處,要麽騎在馬上。
    林知夏打量著眼前塌了一半的陡坡,從另一個方向,手腳並用爬了上去。
    她站在山體滑坡的斷口處觀察,試著還原凶手埋屍時的路線。
    隻可惜大雨衝掉了所有痕跡,若不是那一側山體坍塌,這些屍體永遠不會被發現。
    等到沙土全部清完,一共發現了七名受害者。
    萬幸的是,塌方沒有造成百姓受傷,這七名死者,死去已有多日。
    林知夏一一看完,根據屍體不同的腐爛程度,給屍體編上號。
    除了林知夏找到的那塊碎瓷片,其他屍體身上一無所獲。
    凶手把死者的外袍都脫了,再加上缺少頭顱,屍體的身份很難確認。
    避免屍體二次破壞,江成讓衙役找來擔架,用白布蓋著抬回城。
    發現屍體的事已經傳開,這浩浩蕩蕩的隊伍,伴隨著難聞的腐臭味,又由巡軍親自護送,吸引了大批好事者跟隨。
    熊耳山發現無頭屍體的事很快傳了出去。
    林知夏心係案情,想和江成討論一下,畢竟他們同為推官,責任是一樣的。
    卻不想江成還記著剛剛的事,白了她一眼就走了。
    林知夏愣在原地,倒沒有多生氣,隻當汴京的官員比較高傲,轉頭就把這事拋在腦後,跟著屍體一起去了驗屍所。
    開封府驗屍所就設在衙門一角。
    下了幾天的雨,青磚牆上還滲著水漬。
    驗屍所裏有仵作房,醫官廳,冰窖,還有幾個驗屍台。
    林知夏在心裏感慨,不愧是都城,條件就是好。
    在定遠縣時,遇到命案,都是用木板臨時搭的棚子來驗屍,夏熱冬涼,那滋味可是不好受。
    屍體抬上驗屍台後,仵作樊老和醫官肖平走了過來,他們身後還跟了個記錄的學徒。
    樊老在仵作這個圈子,名頭很大,林知夏遠在定遠縣時,就曾聽過他的大名。
    聽說他在開封府供職已有四十年,就連孟大人對他都很敬重。
    林知夏上前見禮,一副晚輩的作派:“樊先生好,肖先生好,我叫林知行,是新來的推官。”
    肖平麵上難掩驚訝之色。
    對方身為六品推官,竟對他們倆個無品級的人見禮,還尊稱他們為先生。
    他連忙拱手回禮。
    樊老卻隻是朝著林知夏點了點頭,沒說話。
    林知夏拿出她在現場收集的蟲蛻,將相對應的屍體都一一說明。
    “你會驗屍?”
    樊老有些驚訝,這小子看起來細皮嫩肉斯斯文文的。
    “之前外任時,跟縣衙仵作學過一點皮毛。”林知夏雙手遞上。
    “有心了。”
    樊老示意徒弟接過。
    蟲蛻的種類可以確定死者的死亡時間,隻是,他不需要這些,不過,對方的好意他還是收下了。
    樊老擺擺手,套上素帛麵衣,開始驗屍。
    “第一位死者,女,年齡十七歲左右,著白色裏衫,屍體表麵呈暗黑色,根據現在的天氣判斷,死亡時間十五至二十天。
    死者足底有穿刺傷,由下至上,像是斷竹或尖銳圓形物所致,屍體下體完好,沒有擦傷和侵犯的痕跡。
    致死原因是胸口的箭傷,從背後刺穿前胸,射斷肋骨,致其死亡。”
    樊老用刀劃開死者的背部,在肋骨的裂口處發現了一些黑色漆跡。
    他刮下來,遞給肖平。
    肖平仔細聞了聞,又在指心搓了一下:“是蜂蠟。”
    禁軍所用黑漆弓,每逢梅雨時節,都會塗蜂蠟防潮。
    “凶手所用弓箭是禁軍專用弓箭。”
    樊老說完,抬頭看向林知夏。
    他早就聽孟俞提過,發現了一個很不錯的年輕人。
    他想看看林知夏聽到禁軍二字,會不會心生退卻。
    畢竟,若凶手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禁軍,這案子倒簡單了。
    但若是扯上軍器監,那可不是他一個無權無勢的小推官能辦的。
    不想,對方卻是眼前一亮,仿佛找到了重大突破口。
    樊老眼裏透出一絲笑意,繼續驗屍:“死者脖子切口整齊,頭顱是在死後被砍下來的。手法專業,一刀即斷。
    屍體頸骨前傾,左腳小腳指旁邊的縫隙裏,有一豌豆大的圓形黑色胎記。”
    這便是第一位女受害人的情況。
    “第二位死者,男,年齡二十歲左右,頸骨前傾,屍體腐化程度較之剛剛的女屍更甚,預計死亡時間在兩個月之前,表麵傷痕無法確定,屍體胎記也無法辨明.......”
    隨著仵作的切撥挖驗,驗屍所裏的味道更甚,那些清理出來的爬蟲更是令人作嘔。
    衙役遠遠躲開,屋裏隻有林知夏一個外人。
    當聽到樊老說那具疑似兄長的白骨,屬於二十二歲到三十歲之間的成年男子時,林知夏心中的不安更強烈了。
    七名死者的外衫都不見了,凶手把這些處理掉,和砍去他們的頭是一個意思,就是不想死者的身份被人發現。
    這說明他們外衣有某種明顯特征。
    天下學子最愛著圓領細布襴衫,她哥哥也是。
    林知夏知道,是心裏的害怕在作祟。
    內監、宮女、小廝、護衛、鏢師,這些人的著裝都是統一的,都很有特點。
    怎麽就一定是讀書人呢!
    驗完七具屍體後,樊老和肖平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七名死者,最早死在六年前,最近二十天,死因完全一致。
    按照死亡時間來推算,凶手殺人的頻率在變高。
    樊老看向林知夏:“這屍體的順序也是你排的?”
    屍體是按照死亡時間排的,這肯定不是巧合。
    林知夏點頭。
    樊老滿意地點了點頭:“有沒有不明白的地方?”
    林知夏指向那具白骨。
    “我聽聞人生來就有骨重骨輕之說,兩個身量、腰圍、肩寬都差不多的人,因為骨重的關係,體重可能會相差十來斤。先生看這具屍體,是否就是屬於骨頭輕的那種,死者身形是不是偏瘦弱?”
    醫師肖平聞言笑了:“看來你確實懂一些,在醫術上,一個人的骨骼會因遺傳、日常吃食以及體力活動受影響。但人死後化成白骨,影響骨骼重量,就不止生前的那些因素,如果死者曾中毒,在死後,也有可能會改變骨頭的重量。”
    解釋完後,肖平反問道:“你可聽過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