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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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樓作為汴京最繁盛的酒樓,其背後的東家並不隻是一個人。
    京中很多有頭有臉的宗室勳貴都有注資,這是一座政商結合的大產業。
    雷誌淩之所以敢在此鬧事,不過因為對方是他庶弟,一句家務事便可全部推脫。
    雷誌淩拳頭懸在半空,猩紅織金袖口簌簌作響。
    周遭紈絝早已退至雕花屏風後。
    他看著波斯地毯上散落的碎瓷,彈了彈衣袖,站起身滿不在乎地回道:“不過是個前朝破瓷,開個價!”
    地上的雷思遠沒了兄長的鉗製,他麵色慘白地蜷縮起身子,散開的衣領露出肩膀上的新舊傷疤。
    現場女眷們倒抽一口涼氣。
    樊樓管事自人縫裏擠進來時,翡翠扳指正撞得算盤珠劈啪作響:“這可是南唐李後主賞過梅瓶的姊妹器,少說...“
    話音未落便被雷誌淩擲來的銀票拍在臉上。
    他將目光對向林知夏,麵上扯出個陰鷙笑容,靴底碾過雷思遠痙攣的手指。
    “我打你了嗎!”
    “喝!”有人低呼。
    地上的雷思遠卻是顫抖著聲音回道:“沒有,是我自己摔的。”
    “聽到了嗎!是這廢物自己摔的,與我無關!”
    雷誌淩故意提高聲量,目光掃過噤若寒蟬的圍觀者,大搖大擺的離開。
    林知夏雙手張開,攔住正欲出手的阿晝和雲星。
    樊樓管事卻是涼涼地說道:“大公子,這銀票不夠......”
    雷誌淩步子一頓,一抬手嚇得那管事連忙抱頭求饒。
    林知夏上前將雷思遠扶起,卻從對方的眼神中,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這與他懦弱示人的樣子完全不符。
    雷思遠拒絕林知夏的攙扶,搖搖晃晃地下樓。
    “這個雷誌淩,真是愈發無法無天了!”程忌罵罵咧咧地回了包廂。
    劉長卿道:“林大人還真是急智,你那話一出,那青瓷就算不是禦賜的,沒個三五千兩,樊樓不會罷休。雷家怕是要大出血了。”
    林知夏往樓下看,雷誌淩已經簽了單子準備離開。
    一旁的管事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席上,眾人聊天的內容全都圍繞著雷家。
    程忌這廝是家中的幼子,一不念書二不習武,這輩子打定主意做一個富貴閑散人。
    各府的八卦,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這雷家家主雷銘,是蔡相門生,有一妻一妾。元配瞿氏隻生了雷誌淩一個,妾氏楊氏,倒是生了二女一子。
    據說,這楊氏本是汴河上一船娘,雷銘對其一見傾心,不顧元配瞿氏反對,將其納入府。
    至此後,夜夜嬌寵,楊氏一連生了三胎,而瞿氏自雷誌淩後再無生育,傳聞雷銘數年不曾踏入元配瞿氏屋門。
    在獨守空房六七年後,瞿氏被逼瘋了,所以雷誌淩對生父雷銘,還有楊氏及庶弟庶妹都極其厭惡。”
    雲星憤憤不平:“就算上一輩有恩怨,那也是親兄弟,怎麽能把人往死裏打,你剛剛就不應該攔著我,讓我好好教訓他一頓。”
    林知夏沒有回答,以雷思遠那般畏懼雷誌淩的態度,怕是不會領這個情。
    雷誌淩若傷了,他會遭到更殘酷的報複。
    林知夏看向程忌:“雷誌淩的外祖是哪家?”
    他這般囂張一定是有所倚仗。
    “林大人問到點上了,”程忌朝林知夏眨了眨眼,“他外祖瞿老太爺現在並無官職,但在聖上還是皇子時,曾為其授課,與孔老也是摯友。”
    ......
    雷府。
    雷思遠被好友邰磊送到家時,已經昏迷不醒,嘴角一直在淌血。
    楊姨娘麵色大變,趕忙讓人去請大夫。
    “這是怎麽了?”
    “我拉著思遠去樊樓吃飯,結果碰上了雷誌淩......”
    邰磊心虛地低下頭,看了雷思遠一眼。
    他的傷較之剛剛在樊樓時,嚴重的多,剛剛在馬車上,雷思遠又讓自己補了十幾拳。
    大夫看了之後,說髒器受損有性命之危,他沒有把握,讓雷家人趕緊請太醫來看。
    雷銘得到消息,領著太醫進府,得知雷思遠肋骨都被打斷一根,氣得直接讓人去綁那個逆子回來。
    在太醫醫治的時候,雷銘也將發生在樊樓的事打聽得一清二楚。
    此時的雷誌淩已經躲到了外祖家。
    他正陪著瞿老太爺下棋,祖孫倆有說有笑。
    此時的雷誌淩,再無打人時的盛氣淩人,隻有獨屬於少年的意氣活潑。
    雷誌淩雖然很討厭雷府,但他是嫡長子,雷府的一切未來都是他的。
    他才不會便宜那個賤人!
    他打算在瞿府小住半個月再回去。
    此時的他還沒有意識到情況有多嚴重。
    雷銘踹開瞿府朱門時。
    瞿府管家早有準備。
    對於雷銘的一番說辭,一概不信。
    另一邊,林知夏和江成回到府衙,聽到雷思遠命懸一線,兩人當即決定去雷府看看。
    雷銘聽到開封府的人來了,立即猜到對方是為了庶子而來,正好他也想想問問當時的情況。
    雷銘端坐在梨花椅上。
    林知夏和江成兩人齊聲見禮。
    “下官開封府江成,見過雷大人。”
    “下官開封府林知行,見過雷大人。”
    “坐吧。”雷銘眉頭緊鎖,示意下人奉茶,“多謝你們在樊樓出手相助。”
    林知夏道:“下官正是為了此事而來,不知雷二公子情況如何?”
    “還沒醒,太醫說斷了根骨頭,情況很凶險,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中午他從樊樓出來時,你們可看出異樣?”
    “這麽嚴重!”林知夏站了起來,“當時二公子和...你家大公子是最先離開的,下樓時,是有些搖搖晃晃,但神智是清醒的,樓裏的人都看到了。”
    林知夏說的,跟雷銘打聽到的情況一樣,他拳頭一握,咬著牙道:“這個逆子!!”
    刑統—戶婚律明確:歐打兄姊者徒二年,歐打弟妹減二等,但嫡長子對庶弟妹有懲戒權,受以尊責卑的原則保護,不算觸犯律法。
    但若傷殘肢體,情節嚴重,官府就有權介入。
    雷誌淩此番,已經傷及性命了!
    “鑒於職責,我得去看看二公子。”
    雷銘不想家事被傳的沸沸揚揚,但那逆子打人時,在眾目睽睽之下。
    他沒理由攔!再者,他也不想護著那個逆子!
    林知夏和江成來到後院。
    此時雷思遠麵色蒼白,身上紮著數十根銀針,竟真是出氣多進氣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