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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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影在青磚牆上搖曳,紗簾被緩緩掀起。
    案前白衣男子緩緩抬頭,蒼白麵容在燭火中微微顫動。
    五年光陰在他們相似的眼眸裏割出截然不同的倒影。
    林知夏即使身著護衛男裝,暗沉的黑色也掩不住她身上的朝氣。
    她眼眸清亮又堅定,透著一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堅韌。
    而林知行一身白衣,曾經的棱角已被時光悄然磨平,往昔的朝氣也消失殆盡。
    他就如同一朵僅存形體的幹花,身形雖在,卻失了鮮活的色澤與生機。
    曾經明亮的雙眸,如今變得黯淡無光,猶如蒙了一層厚厚的霧靄。
    “……哥?”聲音從幹澀的喉嚨裏擠出來,又輕又飄,像一縷隨時會斷的遊絲。
    帶著林知夏五年積攢的所有思念。
    林知行看著妹妹,試圖微笑,唇角卻隻能揚起一抹蒼白的弧度。
    “胖了。”
    他試著用詼諧的語氣衝淡屋裏那股悲傷的情緒。
    林知夏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在靠近時揚起明媚笑意:“哪有!”
    她嚐試著用少時的語腔說話,發現有點改不過來了。
    她故作輕鬆地蹲在兄長麵前。
    林知行抬手,想摸摸她的頭。
    可隨之響起的,清脆的鐵鏈摩擦聲讓兩人都心頭一震。
    這聲音似在提醒林知夏,兄長這五年是怎樣度過的。
    眼淚終於決堤,滾燙地滑過冰冷的臉頰,林知夏連忙低下頭。
    她拿出鑰匙,自顧自地低頭解鎖,目光落到兄長滿是血痂的腳腕,以及瘦得像骨刺一般的腳踝。
    顫抖的手怎麽都對不準那個鎖孔。
    林知行握住妹妹的手,觸及那份久違的溫暖。
    “我沒事。”
    林知夏再也忍不住,頭靠在兄長的膝蓋上,小聲啜泣起來。
    林知行在腦子裏搜刮著安慰之詞,可還沒想好要說什麽。
    林知夏卻已是倔強地抬起頭,目光中滿是堅韌決絕。
    她粗魯地一把將眼淚擦掉,深呼吸之後,將鑰匙穩穩穩地插進鎖孔。
    這種按二十八星宿的巧鎖,一旦撥錯簧片,就會觸發自毀裝置,屆時就沒辦法再打開了。
    林知行看著妹妹倔強的眉眼,胸腔浮上一股熱意,真好,她如自己所期盼的那般長大了。
    屋外,許管事的眉頭漸漸皺緊。
    為何屋內沒有一點聲響,那個護衛將人送進去後,不應該立即出來嗎!
    小公子還昏迷著,這些人不會對他不利吧!
    他這般想著,抬腳往廂房走去。
    可還沒走兩步,又想到以前,西廂那些護衛的下場,又變得猶豫起來。
    他不想死啊!
    這時,屋裏響起一聲布穀鳥叫。
    許管事疑惑眉頭剛挑起。
    下一瞬,冽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院內的兩個護衛放倒。
    “砰!”
    許管事翻著白眼倒在地上。
    在他倒地的一瞬間,蔡府暗衛現身,江成和雲星躍入院中。
    而阿山則在他們交手的那一刹那衝進廂房。
    這聲布穀鳥叫,是林知夏讓屋外人行動的暗號,代表著她已經解開枷鎖。
    太久沒走路,林知行沒走兩步,就虛弱地往下栽倒。
    阿山還沉浸在對方的容貌中,見狀一個激靈蹲到林知行麵前。
    背著他往外走。
    屋外短兵相接,整個蔡府的護衛都被驚動了。
    十人、二十人、五十人、一百人......
    蔡府的護衛就像雨後春筍一般,一茬一茬地不停冒出來。
    江成聽到屋頂瓦片傳來輕響,連忙吩咐雲星:“先帶傷者走。”
    蔡府的護衛終於見到了西廂的傳奇,幾乎每個到這院中的人,都會往那白衣男子身上看一眼。
    皎潔的月光映照著他蒼白的容顏,有一種超脫塵世的俊美。
    雲星和江成同樣難掩驚訝之色。
    憑良心講,林知行的容貌較之林知夏,更出彩。
    雲星快步來到林知夏麵前,衝對方一點頭,阿山將人挪到雲星背上。
    雲星背著林知行剛躍上院牆,暗處忽有鐵索橫空甩來,帶著倒鉤的流星錘直取他後心。
    “當心!”
    冽風甩出腰間軟劍纏住鐵索,青磚瓦片在兩人角力間簌簌崩落。
    雲星趁機踩著垂花門飛掠,月光映出牆頭十八衛架起的鐵盾陣,箭頭撞在玄鐵上的鏗鏘聲震得人耳膜生疼。
    夜色裏箭簇寒光如雨,林知夏反手甩出匕首斬斷窗欞,木屑紛飛間拽著阿山撲向屏風後。
    三支鐵箭擦著衣角釘入地麵,箭尾白翎猶自震顫。
    這批暗衛比護送裴衡那批,更加難纏。
    蔡府西南角突然火光衝天,阿晝帶著提前混入的暗衛點燃馬廄草料。
    受驚的西域烈馬嘶鳴著衝出馬廄,蔡府仆役開始慌亂奔走。
    林知夏趁機將案上燭台擲向紗簾,火舌順著幔帳竄上房梁。
    她轉身想將老啞奴拉出來,不想傷及無辜。
    可牆角哪還有老啞奴的身影,就連蔡汴,都已消失不見。
    林知夏衝進內室,卻被躲在暗處的老啞奴一掌擊暈。
    阿山看著突然清醒的老啞奴,衝上去攀著對方的手就是狠狠一口咬下去。
    牙間有血腥味傳來,老啞奴卻是眉頭都未動一下,他將林知夏扛起,再把阿山往腋下一夾。
    轉到內室浴桶旁,按下機關,帶著兩人進入了密道。
    阿山一直拚命掙紮,但老啞奴卻好似鐵桶一般,他手臂上都被咬出一排牙印了,腳步也沒有絲毫凝滯。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老啞奴卻輕車熟路,行動自如。
    直到前方出現一縷燭光,他們到了一間,隻有飯桌大的暗室,蔡汴正癱在地上。
    老啞奴將阿山放了下來,轉頭扛起蔡汴。
    他指了指暗道的另一頭,又指了指林知夏。
    最後看了阿山一眼,便頭也不回地往另一邊去了,完全不管阿山接下來會怎麽做。
    阿山跟了他三個月,明白對方的意思。
    他可以跑回去求救,但那樣,他可能永遠都見不到林姐姐了。
    阿山咬了咬牙,抄起旁邊桌上的一把匕首。
    他剛將匕首拔出,冷冽的寒光在他麵上閃過。
    老啞奴卻在這時候回頭,咧開嘴,露出他那一口黃牙,笑得詭異。
    阿山立即將匕首插了回去,默默跟在他身後。
    此時皇宮裏,談禦史剛彈劾完孟俞和林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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