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蔡陽的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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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血,十六匹遼地戰馬裹挾著塵煙掠過官道,駛向了那日布匹車隊消失的方向。
林知夏注意到那群人腰側斜跨的彎刀。
死去的三名遼人虎口也都有常年持握彎刀的繭痕。
她餘光掃到身後兩名親衛,那繃緊的甲胄泄露了他們的心緒。
這些人很可能是來找蔡陽的。
說書人的醒木在三聲餘韻中收場,茶客瞬間作鳥獸散。
親衛甲胄上的鉚釘在晚照裏泛著冷光:“大人為公子另備了下榻處。”
他們將林知夏帶到了一個獨棟小院前。
院子裏,一個長相憨厚的婦人早已恭候多時,她是蔡陽派來,照顧林知夏生活起居的。
對方早得了吩咐,院中土灶已經燒起了熱水。
林知夏沒有拒絕,看到有熱水梳洗,心中更是欣喜。
在慈恩寺時不方便沐浴,趕路的時候沒有這個條件。
好在北方比較幹,身上的味不重。
隨著門軸吱呀作響,兩名親衛如鬆柏般佇立院中。
林知夏審視著屋中的情況,楠木櫃藏不了人,紫檀桌案一覽無遺。
她俯身查看桌底,發現桌腿縫隙處的灰塵都被打掃幹淨。
婦人提著木桶進來倒熱水。
林知夏跟著她走進裏室,卻在浴桶那手指寬的邊沿上,發現了一點淺黃碎屑。
這不是積灰,也不像是屋外院牆上積攢的風沙。
當她指尖劃過淺黃碎屑時,心跳與更漏聲驟然重合。
其他地方都沒有,隻有這一小塊。
她不動聲色地回到紫檀案旁,看向上麵的筆墨紙硯。
這個位置靠近門口,婦人放好熱水出門,並沒有反鎖,一旦有情況,她可以立即跑出去。
她手摸向硯台,目光飄向房梁處。
屋裏燭火昏暗,哪怕做了準備,在林知夏看到那兩雙黑漆漆的眼睛望向她時,心頭還是噗通一聲。
她轉身欲跑,卻見其中一人直接從房梁躍下,還故意張大嘴巴。
林知夏看到了,那人沒有舌頭,她握住門栓的手一頓。
因為沒有借力,那人落地的聲音不算輕。
門外的親衛聽到動靜跑過來敲門:“林公子,你沒事吧?”
“沒事,不小心拌了一下。”
兩名黑衣人眼裏的警戒頓時消失,眼裏閃現亮光。
在林知夏指示下,他們很配合地走到了浴桶邊。
林知夏本想去拿紙筆,可看著桌上隻有薄薄幾片紙張,又打消了念頭。
她倒了杯冷茶,繞過屏風,看著站在浴桶旁的兩個黑衣人。
這裏沒有窗戶,不用擔心影子會泄露他們的存在。
林知夏示意對方在地上寫字。
其中一名黑衣人以手指蘸茶水,在地上寫下:
“淨弘不隻一個仇人,你的朋友車炎死了,我們也是育佛堂的受害者,是來救你的。”
黑衣人寫字的手指通紅腫脹,看著像是凍傷了。
林知夏不動聲色,緊接著寫道:“那三名遼人是你們殺的?為什麽?”
“蔡陽那狗官和遼人早勾搭到一起了!他們根本不是商人,他們該死。”
黑衣人寫完,又從懷裏拿出一本賬冊。
竟是蔡陽與遼人的軍器戰馬交換記錄。
林知夏接過賬冊,對方準備的這麽充分?
地上的水字隨著時間,正快速地消失。
林知夏看著那端正的字體,剛剛對方在書寫的時候,另一個無舌黑衣人,並沒有四處張望露出警戒的神色。
反倒是寫完後,兩人對視一眼,才露出緊張戒備的神情。
他們的情緒中有斷層。
若他們真是凶手,能在這麽短的時間探查到蔡陽給她安排的住處,還提前滲透進來。
那一定是有內應,而且這內應級別還不低。
可這等級別,會不知道自己是車炎綁到鹹州的?
沒有試探,就這麽莽撞地跑過來找自己合作。
林知夏不禁起了疑心,她現在一個人,行事須得更加小心。
她在地上寫道:“那你們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她是蹲著的,將賬冊往懷裏一塞。
對方並沒有要拿回賬冊,反倒是很積極地在地上寫道:“刺殺蔡陽,我們可以放你回汴京。”
林知夏聽到汴京二字,心中瞬間明了了。
她在地上寫道:“我有樣東西,可以幫到你們。”
黑衣人眸光微亮。
林知夏指了指桌案,示意自己去拿。
她攥著賬冊起身,靠近桌案時,大門就在眼前。
她冷不丁地大叫出聲:“來人啊!凶手在這裏。”
說著,她拉開門拔腿狂奔。
因為太著急,還不小心絆了一跤,即使如此,她還是緊緊護著懷裏的賬冊。
屋門在大力慣性作用下輕掩。
兩名親衛踹門而入,屋裏響起刀劍相擊的聲音。
婦人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
林知夏抱著賬冊坐在地上,神色戒備地看向屋裏。
聽著裏麵稀稀拉拉交手的聲音,她眼裏閃過一抹狡黠之色。
她可是經曆過大場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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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親衛就押著黑衣人出來了。
那兩人“憤怒”地瞪著林知夏,親衛抓到人,居然沒有揭掉他們蒙麵的黑布。
林知夏在心裏搖了搖頭,麵上卻道:“我有重要情況,要見蔡大人。”
親衛看著林知夏懷裏的“賬冊”:“我們可以轉交。”
“不行,這事太大,我必須親自跟蔡大人說。”
說著,林知夏爬起來,看了自己這一身的泥垢。
“兩位可否等我梳洗一下,這般狼狽,實在不能見人。”
主要是,那熱水不能浪費了,等她回來都涼了,沒法洗。
得到對方首肯後,林知夏抱著賬冊進屋,將屋子又再次檢查了一遍。
確認屋內沒有任何異常,她才拴死門窗,快速褪下衣物,坐進浴桶中。
屋裏有婦人準備的衣物,其中還有一件暖和的狐皮襖子。
林知夏快速地將月布換下,穿戴好後,直接將浴桶裏的水倒了。
可卻忽略了一個問題,北方缺水,平民用水配額嚴苛,沐浴後的水一般都用來澆樹或者花圃。
所以,裏屋並沒有排水的口子。
她這一倒,裏屋全濕了,還有水順著地麵流到了外麵。
林知夏鞋襪都濕了,她隻得重新換過,在處理這些事情時,她快速地將賬冊翻了一遍,將其中的內容都記了下來。
命案發生在昨天,蔡汴的試探一定是臨時的突發奇想。
這麽短的時間內造出一本假賬冊,難度有點高。
但若是照著真賬冊去抄,做一本七分假三分真的,那就簡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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