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一的麵色微微一僵，本是渙散的瞳孔忽然一緊。
    她將目光別到了一邊，聲音變得很輕很輕。
    “看來，我們剛剛想到了一樣的東西。”
    “但是……”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十五，我本來應該是很恨他的，也有過想他死的時候，現在卻又感覺，他這個人再壞，也……好像罪不致死。”
    李初一這話一出，我能夠回應她的，隻剩下了無聲的感慨。
    我問她：“那……”
    “一會兒等他從撕裂空間裏麵出來，要把驚棠先前給他的那個預言告訴他，提醒他一聲嗎？”
    李初一忽然再次抬頭，朝著空中的撕裂空間，目光迷惘地望了過去。
    她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問我。
    “十五，命這種東西，算出來了，真能輕易改變嗎？”
    “你想改命都那麽難，他要如何去做，才能改變他的結局啊？”
    “還有……”
    “十五，這種話，我們該怎麽和人說啊？”
    “難道忽然和他說，姓蕭的，你要死了，你肯定會死得非常的淒慘，在一個沒人的地方發爛發臭，誰聽了這話能舒服啊？”
    李初一這話一出，我才忽然反應過來，我們四人之間的關係看似親近，看似一同去過了很多地方，經曆了很多次生死。
    可我和李初一，似乎都沒和蕭憶安的關係能熟到隨意開口聊天的地步。
    我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將目光落到了一直沒有吭聲的謝應淵身上。
    謝應淵輕挑了下眉毛，明知故問地問我：“你想讓我幫你們去說？”
    還沒等我回答呢，謝應淵立馬又接了一句：“我覺得，這種事情，讓初一去說比較合適，如果是她親自去說，憶安會很開心的。”
    “我為什麽要討好他，讓他感到開心？”奈何，這句話竟然激起了李初一的逆反心理。
    在他們倆的事情之間，謝應淵從未摻和太多，在我的印象裏，他似乎都沒幫姓蕭的說過幾句好話。
    但是這一次，謝應淵莫名地一反常態，對李初一說了這樣一句話：“憶安從前確實很不懂事，在你死後也後悔過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悔到自殘，還想過跑到陰司裏，去找你的轉世，後來被我攔了下來。”
    “我直到現在都記得，他等了那麽多年，終於找到你轉世的那一天，臉上的笑容有多麽燦爛。”
    “隻是他從未得到過愛，也不知道究竟該如何去愛，所以即便深刻反省過了，知道自己錯了，但是在對待你的事情上，他總是不知道怎麽辦，由著性子胡來了之後又非常後悔。”
    “連他自己都說，是後來，他看到了這一世我和十五是如何相處，如何將十五這座冰山融化，如何抱得美人歸的，才逐漸有了頭緒，知道什麽是對你好，什麽是付出了。”
    “我和你說這些，也並非是想讓你原諒他，畢竟我沒有權力讓你去做任何決定，我隻是想告訴你一句話。”
    “——李初一，有時候真正的送別，沒有古道長亭，也沒有勸君盡進一杯酒，隻是在一個平和的清晨，有的人就留在昨天了。”
    “——如果驚棠的預言肯定會成為現實，那你和蕭憶安一定是見一麵就少一麵，誰也不知道哪一麵是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