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淩雲伸出修長勻稱的食指比劃了下。
    “至少一兩！”
    宋族長點點頭，吩咐宋老太，“拿一兩銀子來，給你兒媳治病。”
    “一兩銀子?”宋老太驚得差點跳起來，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沒有！”
    跑這麽一大趟，一文錢沒得到，還要她倒掏腰包？
    怎麽可能！
    宋小丫卻是喜出望外。
    小神醫太懂她了，自己還沒開口，就幫她索要賠償。
    宋老太見宋族長神色不善地盯著自己，老臉皺成一團，淌眼抹淚。
    “族長呢，不是我不給，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你叫我去哪裏變一兩銀子出來？我這兒媳腦子不清楚，身子骨倒是壯實得很，睡幾覺保管沒事。”
    宋族長看看瘦得像竹竿的宋二娘，怒道：“來陣風都能把你兒媳吹跑，你好意思說她壯實?”
    其他村民被宋老太的不要臉驚住了，紛紛道：“宋二嬸好好在家裏呆著，你們把她嚇得發了病，就該賠醫藥費。”
    “這一家子病的病弱的弱，你們咋好意思欺負他們。”
    “要是別的人家，這一兩銀子哪裏夠，小神醫沒找你多要！”
    許氏心裏發慌，怕宋老太遷怒於她，盡量縮成一團，往旁邊躲。
    紀淩雲又開了口，一副為宋老太打算的神情。
    “既然沒銀子……這樣吧，我和鎮上的藥鋪熟，跟他們商量商量，拿東西抵。”
    “行。”宋族長搶在宋老太開口前答應下來，又問道，“小神醫，啥東西藥鋪願意收？”
    紀淩雲手背在身後，仰起頭略一思索。
    “雞蛋，米糧吧。”
    宋族長也不廢話，直接衝宋老太吩咐：“沒銀錢就拿東西抵，一石大米，三十個雞蛋。”
    兩樣東西加起來一兩銀子差不多夠了。
    宋老太唉喲一聲哭起來。
    “我哪來的雞蛋啊，還三十個，那是我存著換油鹽的！大米都給了他們，我們家喝西北風啊！”
    宋族長不耐煩了，板著臉威脅道：“你想清楚，要麽拿東西，要麽你們一家搬出村，你們這種黑心肝，親孫女都敢賣的人家，我們宋氏家族不敢留！”
    他年紀大了，平時不怎麽管事，難得出來主持個公道，宋老太竟敢不聽，這不是打他的臉嗎？
    要是製服不了她，他還有何威信可言？
    這話一出，不止是宋老太婆媳，連村民們都唬住了。
    被逐出家族，在這個時代可是不得了的懲罰。
    沒有了族人的庇護，宋家人根本沒法活，更別說給宋三郎娶親了！
    宋老太嚇得不敢多話，一迭聲答應：“我拿，我待會兒就拿過來。”
    這老太婆奸猾狡詐，現在答應得好，等宋族長走了，沒準就不認了。
    得讓她立刻拿過來！
    宋小丫正要說話，紀淩雲又搶先開口：“我在這等著，宋二嬸的病拖不得。”
    宋小丫暗讚一聲，這位小神醫太靠譜太貼心了！
    說的全是她的心聲啊！
    宋族長點點頭，指著宋老太：“別待會，現在就去。”他轉頭吩咐雲嬸子，“老大媳婦，你跟著一塊，快去快回。”
    雲嬸子趕緊應下，伸手去拉宋老太：“嬸子，快走。”
    宋老太心痛如絞，很想捂著胸口躺地上，昏過去裝作啥都不知道。
    奈何小神醫就在這裏，裝病這一招行不通啊。
    她扯住許氏，心裏有了計較。
    先把東西拿出來，等人走了，就叫這蠢婦拿錢出來頂上。
    這麽一想，頓時好受了些。
    她正要離開，宋族長斜她一眼，教訓道：“宋馮氏，你這大兒媳得管管了，拿根棍子追著自家侄女打，像什麽話!
    許氏身子一抖，正想說什麽，宋老太劈頭就是一巴掌，把她拽走了。
    今天這件禍事，就得讓她來扛。
    宋族長雙手拄拐，衝其他村民義正嚴辭地發話。
    “瞧見了嗎，以後誰還敢做這沒良心的事，隻管找我，我來主持公道，這裏說不好，我們去祠堂，我的話不管用，就給我滾出去。”
    見村民露出恭敬的神情，他滿意地揮揮手，“散了散了，回家幹活去，別聚在這。”
    事情解決了，村民沒熱鬧可看，便聽從他的命令，議論著散開。
    宋小丫紅著眼眶感激地道：“族長爺爺，謝謝你。”又看向紀淩雲，“紀大哥，多虧你了。”
    宋族長歎口氣，招呼她回家：“快把你娘扶回去，讓小神醫先看看。”
    宋小丫忙和宋小山一塊，扶著宋二娘進了屋。
    宋族長跟著進了宋家，屋裏屋外看了一圈，心裏不是滋味。
    窮得隻剩四堵牆了啊！
    廚房裏冷鍋冷灶，一點糧食沒有，這娘仨午飯吃得啥？
    這樣下去，搞不好哪天這家人全餓死了自己都不知道。
    這幾年沒災沒難，收成也還不錯，族裏要是餓死人，宋氏家族的名聲就全完了。
    想到宋二郎在世時對自己的尊敬，他越發覺得不能坐視不理。
    回到堂屋，宋小丫已經把宋二娘扶到桌前坐下，紀淩雲正在替她診治。
    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法子，宋二娘變得安靜，不再念念叨叨，隻是緊緊抓住宋小丫的手不肯鬆開。
    宋族長看著這畫麵，眼神閃了閃，問紀淩雲：“小神醫，安神藥能不能不去鎮上買？”
    紀淩雲是聰明人，立刻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皺皺眉，略顯為難：“我試一試，宋二嬸嚇得太厲害，我不敢保證。”
    宋族長卻是放心了。
    他捋著山羊胡，站在一旁，看紀淩雲診脈。
    “行，你治吧，慢慢來。”他轉頭問宋小丫：“小丫，你們中午吃的啥？”
    話剛出口，宋二娘扁著嘴，又念叨上了：“小丫，我餓，小丫，我餓。”
    宋小丫拍拍她的手，可憐巴巴地看著宋族長：“家裏斷糧了，我們昨天晚上就沒有吃飯。”
    宋小山奶聲奶氣地補充：“奶奶叫姐姐盡孝，把家裏的紅薯全拿走了。”
    真是個好孩子，這狀告得及時！
    宋族長看著這一家病弱滿臉菜色，氣得用拐杖直戳地麵，胡子一翹一翹。
    這老太婆，心太毒了，怎麽吃得下去！
    “小丫，你娘腦子糊塗，你心裏要有成算，不能啥都聽你奶奶的，得先把你娘和小山顧好。”
    紀淩雲卻是狐疑地盯著宋小丫的額頭，問道：“小丫，你頭怎麽了？”
    宋族長也發現了宋小丫頭上綁的布條，跟著問：“是啊，你頭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