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晰收到江承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她洗完了澡，窩在被子裏刷手機，江承的消息忽然彈了出來：“我手機修好了。”
    “給你的藥吃了嗎？”裴晰打字問。
    江承很快回複：“吃了。”
    裴晰鬆了一口氣。
    既然藥都吃了，那祝遠的話肯定也帶到了。
    裴晰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問他：“找我有事？”
    消息發出去，對麵輸入了半天，還不見有氣泡彈出來。
    裴晰嘴角下意識勾起一個弧度，一想到江承在對麵握著手機糾結的樣子，她莫名就覺得有些好笑。
    又等了一會，江承的消息終於發了過來。
    “今天上午在我家門口，我說的那些話，不是我的本意。”
    裴晰臉上笑意更深，她都知道了，他還要解釋一遍，怎麽看起來老實巴交的。
    她眼珠清淩淩一轉，故意問道：“那你的本意是什麽？”
    發完之後，她就直接盯著屏幕。
    上麵的“對方正在輸入”一直顯示著，但遲遲沒有回複。
    這次江承停頓的時間更長。
    就在裴晰準備切出去的時候，江承的消息忽然傳過來了。
    “我說的是反話。”他說。
    裴晰一頓，她回想了一下，他上午說了什麽來著？
    你走吧。
    不用擔心。
    不用管我。
    反過來就是...
    裴晰輕咳一聲，耳畔湧起一股熱意。
    她往被子裏縮了縮，忽然感覺一時啞口的人好像變成了她。
    不不不，這不對。
    裴晰想了想，又給他回複道：“那你好好照顧自己，要是再生病，我可不會去給你送藥了。”
    江承那邊又靜默了。
    等了兩秒，裴晰到底有些不忍心，笑著補充道：“因為我媽媽過幾天要帶我和裴致出去玩，我就不在榆市了，要過年之後才能回來，這期間我可管不了你了。”
    江承這次快速回複，隻一個字：“好。”
    裴晰驀地笑了，莫名覺得他像是一個認真聽話的乖學生。
    明明“乖”這個字跟江承的形象一點也不搭。
    過了幾天，臨近年關的時候，裴若雲終於從歐洲飛了回來。
    她準備帶著裴晰和裴致去的地方，是一個滑雪度假村。
    滑雪是裴致提議的，他最近在網上看了很多視頻，忽然迷上了這個運動，有些技癢。
    裴晰也沒什麽意見，於是幾人就決定了出去滑雪。
    度假村的老板和裴若雲有些交情，給他們留了最好的酒店房間，還說要把最好的一對一私教空出檔期，等他們來。
    隻是沒想到，出發前一天，裴晰才知道，這次跟他們一起去的，還有陸朗軒和他媽媽薑榕。
    據說陸父今年不回家過年，在意大利出差回不來，所以薑榕就帶著陸朗軒，和裴若雲湊在一起過年。
    於是出發那天，三人行就變成了五人行。
    飛機飛了一個半小時，幾人終於落地，老板特意派人開車來接，直接把幾人送到度假村的酒店。
    酒店很大，房間外麵還有露天溫泉，在冰天雪地裏冒著嫋嫋的熱氣。
    幾人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去頂層的餐廳吃飯。
    餐廳很高，正對著雪場，能看到雪場三麵環山，透過玻璃可以俯瞰遠處雪山的景色，銀裝素裹，美不勝收。
    “一會你們滑雙板還是單板？”陸朗軒一邊吃東西，一邊問裴致和裴晰。
    “雙板。”裴晰笑了下，“我覺得雙板簡單點。”
    “裴致呢？”
    “當然是單板了。”裴致挑眉，“雙板哪有單板帥。”
    裴晰看他那臭屁的樣子，撲哧一笑，“你小心別摔了。”
    裴致嘖了一聲，“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陸朗軒在一旁溫聲說道：“一會出發的時候，把屁股上和膝蓋上都套上小烏龜就好了。”
    裴致搖搖頭，“用不著。”
    小烏龜多傻啊，太破壞他英姿颯爽的氣質了。
    裴晰無奈搖搖頭，總覺得他這副莫名自信的樣子，弄不好就要吃點苦頭。
    吃完了飯，幾人就到了滑雪場。
    裴若雲和薑榕自詡年紀大了，身子骨不抗摔，還是更適合泡溫泉這樣的養生活動。
    所以去雪場的隻有三個年輕人。
    雪場的雪質很好，踩起來鬆軟不硬，正適合滑雪。
    裝備好了之後，幾人坐著纜車，一邊欣賞風景，一邊來到坡頂。
    裴晰開心地拍了張自拍，然後發到了朋友圈裏。
    她從來不p圖，朋友圈都是拍完直接發，發完之後沒一會，就陸續收到好幾個點讚。
    裴晰點開消息提醒，第一個點讚的就是沈妙意。
    然後還有何讚，時琛，還有孫羽菲。
    孫羽菲的微信還是之前沈妙意推給她的。
    纜車已經已經到了最高點，裴晰禮貌回複了兩條評論，關掉手機揣進了兜裏。
    江承看到這條朋友圈的時候，已經是五分鍾之後的事了。
    他很少刷朋友圈，但是無意間看到上麵冒著紅點的小貓頭像，於是立刻點開了。
    猝不及防地看到裴晰照片的時候，他的手指頓了一下。
    她似乎是坐在纜車上，身後是一片白白的雪。
    她戴著一個毛線帽，不是那個米色的，換成了淺灰色，大大的雪鏡卡在帽子上，鏡片在陽光下反射著彩色的光。
    大概是陽光有些刺眼，她眼睛微眯著，睫毛很密，琥珀色的瞳仁看起來顏色更淺了些，像是一隻心情很好的慵懶的布偶貓。
    江承盯著看了好一會，手指甚至不自覺地不斷縮小又放大。
    忍了又忍，他還是沒忍住，按下了保存鍵。
    手機屏幕上剛顯示出“保存成功”四個字，上方忽然彈出小貓頭像的聊天框。
    江承忽然指尖一抖。
    他深呼了一口氣，點開聊天頁麵，裴晰發來了一個視頻。
    他點擊播放。
    入目是一覽無遺的長長雪道，還有遠處不規則散落的螞蟻似的小人。
    “江承，你看，我要開始滑雪啦，祝我不會摔倒吧。”
    她聲音洋溢著雀躍，還帶著一絲嬌憨，江承聽著，唇角不自覺勾起弧度。
    視頻播放到最後兩秒，裴晰的鏡頭偏移，裏麵忽然傳來一道聲音，離話筒有些遠，但很清晰：“裴晰妹妹，你過來，我幫你調整一下頭盔。”
    江承臉上的笑意忽然一滯。
    這個聲音很耳熟，他聽得出來，和那天晚上在路邊見到的男人一模一樣。
    裴晰沒告訴他，原來一起去的還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