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皺眉，打發走那叔侄仨，立即就把太子傳過來，特別的開門見山：“上次後，你還有沒有繼續再關注福壽膏事？”
    啊這……
    太子愣了好一會兒，才從遙遠的記憶中扒拉出前因後果來。
    一看他這反應，康熙還有什麽不明白？
    當即冷了臉：“朕要是記得沒錯，當時是要特意安排官員，在沿海與江南富庶地專門監督管理這個事情的。是你反複懇求，朕才讓你費心一二。”
    “結果到頭來，你就是這麽操持這事的？”
    太子連忙跪下：“皇阿瑪，兒子未曾怠慢呀！自上次南巡，親眼見到那福壽膏對人荼毒有多深後，兒子真時時警惕，處處提防。三不五時派人詢問，回複都說上次處理得雷厲風行，讓那些賊人們都嚇破了膽，自此銷聲匿跡。”
    “整整一年多，都未有任何死灰複燃跡象。兒子以為……”
    此事已大功告成，再無隱患的後話還沒說完，就被康熙一茶盞打在了肩膀上：“你以為，你以為！你知道那玩意兒有多大暴利，多能讓人鋌而走險，又多能禍害大清江山嗎？”
    太子又沒走進新世界大門，根本沒有渠道了解鴉片戰爭啊！
    自然不知道那刻在整個國與民族靈魂中的恥與痛，不明白那。小小福壽膏到底能帶來什麽毀天滅地的巨大後果。
    他甚至還覺得，自家皇父是不是有點太危言聳聽了？
    打擊一茬，監督一年。
    還專門為此修改了相關法令，從嚴從重處罰之。
    那其中利益最大，還能讓那些販子無視自己跟九族的性命？
    現在的悄無聲息，難道不就是最好的結果嗎？
    康熙：！！！
    氣到極致，什麽體諒包容的通通都見了鬼。他現在隻恨太子鼠目寸光，看不出這小事之後隱藏的巨大禍患。
    “你……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你所信的人都是可信的，那害人的玩意兒確實已經絕跡於大清。否則的話，嗬，你就給朕等著吧！”
    太子還要給自己辯解兩句，可他家皇父根本無心聽，還疲憊擺手，直接把他攆下了禦船。
    那一刻，太子整個人都傻了。
    仿佛回到叔老爺索額圖剛剛被下獄的時候，進退失據，動輒得咎。
    慌得他夜裏做夢都是自己哭哭啼啼跪下，魏珠趾高氣揚宣詔：“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二阿哥胤礽行事不謹，屢失朕心，著即廢除其太子之位，改立福襄公主……”
    直接把他嚇醒。
    嘴裏連說荒唐，心裏卻忍不住打鼓：老爺子都開始不顧他的臉麵，直接攆下船了，這以後還不得嫌棄日甚？
    殊不知康熙之所以借著慍怒把人攆下船，就是想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讓他快快抓緊時間，把有可能出現了漏洞補上。
    結果他不但沒存那個亡羊補牢的心思，還好似對他這個皇阿瑪有了些許怨懟一樣？
    別問皇上是怎麽知道的，所有皇子中，他就對太子關注最多。
    自然熟知他的一舉一動。
    倒是烏那希不知道他這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怎麽剛剛還好好的，溜達一圈回來還氣上了呢？
    [這老臉黑的，該不是前線傳來了什麽敗績吧？ 啊呸呸呸！十四叔厲害著呢，現在還有八叔幫襯，後裝線膛炮加持，必定能打得鬼子哭爹喊娘。不會有什麽意外的，不會！]
    [那是哪裏不順當？總不能是太子二伯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又幹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把人氣成這樣吧？]
    康熙呼吸一重，十阿哥再度忍笑。
    得。
    不用再問，他就知道了：肯定是小侄女提起了那害人的福壽膏，皇阿瑪放不下心來。特意找太子又問了問，結果麽……
    不是效果不行，就是太子的態度不行。
    也或者是兩者都不行。
    這才讓皇阿瑪龍顏大怒，甚至懷疑天下交到這貨手裏真的能行？
    嘖嘖。
    吹毛求疵遇上差強人意，也不知道是太子的運還是劫。
    但很明顯，這個時候不能讓乖侄女再天馬行空下去。不然人家有護身符，他要是一個不小心笑出來，搞不好就被皇阿瑪蓋章此子不可久留了。
    鈕祜祿氏加阿巴亥部能保住他小命，可保不了他不被各種艱苦教育。
    比如跟五哥去鋪路，或者與十五弟往關外開荒的。
    而十貝勒兢兢業業跟河道拚了兩年，可不希望再幹任何苦差。
    再說了，他家好侄女剛在心裏替他著急一波。
    說曆史上他於康熙四十七年，也就是明年五月喜得嫡子。那接下來，他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回到京城與福晉團圓好麽？
    為此，他直接把烏那希抱了起來：“既然已經請完安了，咱們就趕緊告退吧，別耽擱你皇瑪法日理萬機。”
    話落人跑，都不帶給烏那希半點抗拒機會的。
    被落在原地的弘暉小臉一苦，趕緊行禮：“皇瑪法放心，孫兒會好好引導妹妹，不讓她有任何不必要誤會的。”
    “唔，十叔毛毛躁躁的，孫兒實在不放心。這便告退了，皇瑪法萬安。”
    康熙想解釋兩句，可又頹然，最後隻擺手：“去吧，好生照料烏那希。”
    “皇瑪法放心，妹妹的名字還是孫兒取的，孫兒的小命也是妹妹救的。阿瑪臨行前，曾對孫兒千叮嚀萬囑咐。說他不在府中，孫兒就是府上的頂梁柱。上要協助額娘管好府中大小事物，下要照顧好姐姐弟弟和妹妹們，扛起自己肩頭的責任來。”
    康熙剛要說你阿瑪淨胡扯，你才多大啊？
    抬眼就看弘暉竟已經四尺多高近五尺了，眉眼間雖還頗有些稚嫩，卻也初具少年雋秀模樣了。
    五官跟老四頗像，但卻沒有老四那麽嚴肅、冷冰冰生人勿近的德行。
    反而文雅端方，可並不弱。
    還渾身上下都有股子蓬勃向上的生機，一提起自家小妹妹來還滿眼溫情，特別重情重義的樣子。
    讓康熙好一陣恍惚：“當年烏那希那個險倒是沒白冒，到底給她自己救回來一個好哥哥，也讓朕多了個芝蘭玉樹的好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