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這不止太子和康熙，連十阿哥本人都驚訝了：“還有這事兒？嗐！爺打從回程途中誤打誤撞發現鳥糞島，想起這玩意兒或者能增產增收後，就一門心思撲在這上頭，嘿嘿，還真沒注意這些細枝末節。”
    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太子臉上怒氣更甚了好嗎？
    “拿天子座駕裝鳥糞，你是真夠膽啊！讓你坐輪船，就是為了讓你突擊檢查，快去快回。結果你倒好，把皇阿瑪扔在杭州自己攜天子座駕。”
    “抗旨、僭越加上大不敬，你說你該被如何處置？”
    很顯然的，被康熙噎過一句你難道還要誅他九族嗎後，太子也是長了記性。
    直接反問式，把難題拋給十阿哥。
    唔。
    這是換成任何一個正常的皇子阿哥，那都得火速跪下，把自己的大腦磕青。
    擺出個任殺任剮，隻求皇阿瑪息怒的姿態來。
    可換了十阿哥？
    那一切就不可能按著套路出牌了！
    烏那希眼瞅著的，笑容在十叔嘴角消失。換成濃濃的震驚與痛心，然後，牛高馬大的壯碩阿哥竟像市井潑婦一樣，一屁股坐在地上。
    抬手往大腿上拍了拍，直接哭喊了起來：“哎喲喂，這還有沒有天理了？皇阿瑪說那福壽膏瞧著不起眼，卻最是害人。”
    “一旦沾染，一生都難以戒除。甚至為了繼續吸食而傾家蕩產，作奸犯科，斷斷不能容許其在大清大行其道。遂派才剛剛結束河工，大氣兒還沒喘雲的爺千裏奔襲廣州。這一路兢兢業業，爺可曾說過什麽？”
    “三年頭上了呀！爺為了大清南征北戰，無怨無悔。別的兄弟都妻妾成群，兒女成堆。隻有爺，別說嫡子了，連個播種的功夫都沒……”
    咳咳咳。
    康熙跟太子、十三阿哥齊齊猛咳，四阿哥更一腳踹在了他後臀尖上：“說話就說話，你發什麽瘋？這還有孩子在呢！”
    十阿哥一抬頭，就看到小家夥那滿是興味的大眼睛。
    欻~
    向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根本不在乎臉麵不臉麵的十阿哥臉上爆紅：“爺，爺平時又不是這樣的。都是太子過於吹毛求疵，隻知道盯著兄弟挑毛病，分毫不看兄弟的勞苦與功勞啊……”
    “是是是，用皇阿瑪龍舟裝鳥糞石，多少有些不雅。可嫂溺叔援，事急從權。這事兒要是不成最多髒一艘龍船，橫豎咱們大清已經掌握了製造蒸汽機與蒸汽輪船的方法，有第一艘，就會有第二艘第三艘，還不是皇阿瑪坐哪艘，哪艘就是禦舟？”
    “但是鳥糞石若有大作用，可就不得了了！民以食為天，國以糧為本。有足夠多的糧食，就能養活足夠多的人口與精兵，能多占更多的土地，養活更多的人口。孰輕孰重，這點小賬太子還不知道嗎？”
    反正連哭帶嚎，連罵帶喊。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哪有什麽僭越，大不敬？爺那是事急從權，大膽嚐試，一切為了大清！
    太子說他狡辯，他就說太子念書念傻了，不知道以變通的眼光看世界。
    “後裝線膛炮出現之前，你看到的火炮還都是從前邊往裏塞彈藥的呢。沒有蒸汽機，你能想象船行不用帆不用槳？無數項發明已經證實了，不怕沒有想象力，就怕不敢嚐試。弟弟可不像太子二哥你這樣畏首畏尾，就試了，也成了！”
    你怎麽著吧？
    十阿哥挺胸，特別驕傲地斜睨著太子，又開始往外掏折子了。
    這一回是關於十五阿哥墾荒田畝數、產量與用沒用鳥糞石的對比數據。
    那家夥可詳實了。
    唔。
    十阿哥笑著補刀：“出處也保證準確，都是朝廷派下去的正經官員，一點一點耐心統計的結果。太子二哥若還不能信實，弟弟還帶回來了一些實物，隨時能給你展示。”
    “你……”
    “我？我這可不是故意搶功喲，主要這輪船雖然拉了挺長時間的鳥糞石，多少有點味道，但不妨礙它快啊！”
    “皇阿瑪把自家親兒子都派去開墾關外了，可見對於龍興之地變成沃野良田的重視與期盼。定然希望能早點看到成果，弟弟這當兒子的可不得為皇阿瑪分憂解勞？”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
    也是難為他把怕被人動手腳說的這麽清新脫俗了。
    烏那希也是歎為觀止：[徹底不裝了之後，十叔不但不是個草包，還可以稱得上皇子中的智力擔當。媽耶，這也太幻滅了吧？]
    [不過比起曆史上那表麵兄友弟恭，實則相互算計各種使絆子的九子奪嫡。本公主果然還是更喜歡現在這樣，雖然叔叔伯伯們也難免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絕大部分還是在努力當差，認真發展大清。]
    這小心聲叭叭的，就讓康熙很難不去瞟一眼在場的唯一不和諧因素。
    結果是半點沒瞧見太子對糧食豐產豐收的歡喜，隻見他對老十越發防備，恨不得落實了他的欺君之罪，真讓他被擼了貝勒，當一輩子閑散宗室一樣。
    康熙：……
    他倒也不覺得太子有個人情緒有什麽不妥當，畢竟他自己當年不也覺得鼇拜掣肘，想方設法除了他？
    但為君者，當將天下社稷放在第一位。
    得學會審時度勢，不能讓私心淩駕於理智之上，淩駕於朝廷利益、祖宗基業之上。
    太子這……
    唉！
    康熙暗歎，隨即瞪了老十一眼：“既然把東西帶回來了，還不呈上來瞧一瞧？也好讓朕知道你說得是真是假，朕這龍船又賠得值不值……”
    十阿哥嘴角一抽，到底老老實實打了個千兒：“嗻。皇阿瑪略等，兒子這就親自往殿外給您取去。”
    實際上邊走邊撇嘴，不怪小侄女兒說玩政治的心都髒呀！
    當時明明是皇阿瑪自己威逼利誘，說什麽都要讓爺用輪船去拉鳥糞或者鳥糞石。
    結果太子跟大臣們彈劾，您老人家硬是一個字都不帶幫著解釋的呀。
    就整個一成了皇天不負，祖宗有靈，讓咱這小傻子誤打誤撞了。
    不成也是咱這小傻子自作主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