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親阿瑪氣到吐血，這是太子也萬萬沒想到的。
    看他仰麵栽倒，要不是弘暉及時一抱，必然摔一個嘴啃泥，太子也是又急又心疼。
    直接把剛剛那通罵都忘一邊了，隻滿心急切看向君父：“皇阿瑪，千……”
    千錯萬錯都是兒子錯，您先別生氣，咱讓太醫好好把把脈的後話還沒說完，康熙已經再次強硬地指向帳外：“滾，朕讓你滾！”
    “我……”
    太子嚐試解釋，可他一說話，康熙的怒氣就重上幾分。
    呼吸漸粗，麵若金紙。
    好像隨時隨地都要一口氣上不來的樣子。
    關鍵時候弘暉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果斷從隨身的荷包裏掏出個安宮牛黃丸丸來塞他嘴裏。
    想著先預防萬一，再宣太醫。
    但他知道怎麽回事，太子不知道啊！
    太子隻看著他擅自將不知道什麽玩意兒的藥丸子塞進皇阿瑪嘴裏，而現在帳內隻有他們爺仨。
    皇阿瑪罵他的聲音卻很大。
    萬一這時候老爺子有個什麽不測，他氣死親老子豈不就實錘了？
    不能失去親老子，至少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以這種理由失去親老子的太子暴起。一個健步竄上去，把弘暉推出去好遠。
    接著就要上前去摳康熙嗓子眼。
    試圖讓他把藥吐出來。
    康熙腦瓜子嗡嗡的，眼前一陣陣發黑。
    不自覺地想起被乖乖好孫女念叨了多少回的原本曆史——風疾重病，半邊身子不聽使喚。
    右手一度無法書寫，隻能改練左手書。
    疑似用含鴉片的德裏鴨噶鎮痛，導致越發暴躁易怒……
    每一條，都讓康熙恐懼極了。
    生怕自己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這人間悲劇。關鍵時候，好大孫竟然隨身備了藥丸，還果斷給他塞了一顆。
    康熙大喜，結果緊接著，太子那逆子就把他好大孫推倒，又喊啥是藥三分毒，皇阿瑪不能亂吃，快吐出來？
    且他這不僅是建議啊！
    還很明顯要動手，摳也要把藥摳出來的樣子。
    這是有多恨他不死？
    康熙怒，用盡全力拍開他手。接著看似扯著嗓子，實則聲音不大地喊了聲來人。
    守在帳外的禦前侍衛魚貫而入，太子就被強押了下去。
    弘暉一臉擔憂地看了看臉色仍舊很差，還在粗喘的康熙，趕緊喊太醫。
    並讓人傳大阿哥跟十三。
    妹妹都說了，朝堂的水比當年的荷花池深多了，遠不是他一個十幾歲小少年能掌控得了的。
    那他當然得好好聽話，把事情交給更有立場處理的大人了。
    而在叔伯們到來之前，他則是仔仔細細陪著康熙，小心翼翼侍奉。就怕他氣大勁兒了，真個引動風疾。
    等大阿哥跟十三匆匆到來時，就看著弘暉正端著杯盞伺候皇阿瑪喝水。
    都過了這麽久，老爺子還氣喘如牛，渾身發抖呢。
    可見前頭火氣之大。
    兩位阿哥請安後，就趕緊細問太醫老阿瑪如今情況。
    答皇上這幾日一直憂心十八阿哥病情，原就多思少眠，龍體倦怠。今日又動了大氣，引動風疾。
    “好在弘暉阿哥隨身備著安宮牛黃丸，及時給皇上用了藥。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但這位皇孫殿下為何會隨身攜帶這種藥，就不是他一個太醫敢好奇的了。
    等無關人等悉數退下，帳中隻剩他們爺幾個的時候，弘暉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交代：“因著十八叔的病，妹妹特別擔心，各種急救類的藥物準備了好些。”
    “但這安宮牛黃丸，卻是阿瑪交代的，為了以防萬一。”
    這答案別說康熙跟大阿哥了，就連十三阿哥都很意外。
    畢竟知道的都知道，曆史上兩立兩廢之後，最後江山歸了雍正。
    現在有曆史上那些成績跟烏那希這麽個小活寶在，
    若太子依然被廢，那麽接班的人不做他想。
    可……
    若康熙病的不夠狠，傷得不夠深，就很有可能下不了廢太子的決心。
    甚至直接堅持己見，就是要扶他的好太子登基。
    四阿哥這個交代真的是……
    冒險而又讓人意外。
    弘暉像是沒瞧見幾位長輩的錯愕震驚一樣，隻認真點頭：“是的，就是阿瑪交代的。他說於私，他是皇瑪法的兒子。父子情濃，當兒子的最知老子驕傲。”
    “皇瑪法八歲登基，一路乾綱獨斷到如今。最是驕傲，若真得了那等連基本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病，必然生不如死。當兒子的不知道還則罷了，知道了又豈能讓老父親受此苦楚？”
    “至於公……”
    弘暉笑：“阿瑪說，大清能有如今這般欣欣向榮不容易。正是宜將剩勇追窮寇的時候，可不敢有任何內鬥苗頭。”
    “除了皇瑪法您，可再沒有任何人能讓九龍勠力同心……”
    要麽說沒有高山顯不出窪地呢？
    有些東西就是要對比著看，才能顯出卓越或者慘烈。
    一心一意疼寵著長大的太子不受教，他不過訓斥幾句，那逆子就跟著他這個皇阿瑪對吼，還叫囂讓他有能耐廢太子。
    氣得他吐血中風，好不容易乖孫子給塞了顆藥，那逆子竟然還要給他摳了去……
    當真不是恨他不死嗎？
    唔。
    人心中的成見就是一座大山，本來就難以改變。
    康熙又是個脾氣上來就理智跟智商都離家出走，隻讓衝動占領高地的。
    自然怎麽想，都想不出太子一絲絲好處來。
    倒是怎麽看，怎麽覺得弘暉好。
    勇敢機靈又果斷，不愧是烏那希認定的哥哥。今天這個情況，換了這孩子之外的任何人都未必敢給他喂藥、肯給他喂藥。
    那他……
    發病時的那種惶恐與痛苦，再度湧入腦海，一代帝王如康熙都忍不住後怕。
    自然而然的，就看拯救自己於病痛與難堪的弘暉更加順眼。
    直接把小少年留在禦帳裏，爺倆寸步不離。
    原就不錯的祖孫感情瞬間飆升，直讓弘暉後來居上，受寵程度壓過老大跟老十三。
    甚至康熙心裏煩悶，不耐煩讓總想給太子上眼藥的老大跟不自覺誇他四哥的十三陪護，都把好大孫留在了身邊。
    喂完藥就想急流勇退的弘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