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傍海觀蛟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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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澎國之行,短暫的駐足了一月之後,這座黑船又繼續上路。
    似是這般半遊商性質的黑船,途中所停靠的地點越少,安全性自然就是越高。
    澎國李家所在的的元心島,列國以為心樞的離墟洲。
    前者交易皆為見不得光的法劍胚子,屬禁運之物;而後者,則可合理合法的南國與海外的珍材資源置換!
    眼瞅著馭獸仙宗臨近,回歸南國的時間也拿手指都數的著了。
    黎卿卻是曆在那樓船的頂艙上服餌食氣,周天匯於一龍脊,將那純陰之氣吐納於丹田,蓋一炁摶練,欲證玄陰之基。
    然黎卿這玄陰一炁與鬼母那玄陰之氣,隻二字之差,卻有著天壤之別!
    一元始炁謂之先天,於虛實之間,杳杳冥冥,稱元始,號道真。而諸氣流轉,氣動之極,懸命於天,隻較氣之長短。
    先天一炁顯道基,諸氣流轉形聚法。
    是以,鬼母的玄陰之氣,森寒、噬骨、主侵略;
    而他這一口玄陰一炁,冷淩無質,更顯元清……
    便在這日複一日的降服周天龍脊,摶練那先天玄陰一炁之時,黎卿身周的陰鬱氣機亦在緩緩地退散,眉宇間鬱鬱之色早已祛盡,取而代之是一片宛若烏雲蔽月、鏡中映潭的幽清。
    紫府道基雖還未成,但那清冷道韻卻已經開始緩緩的縈繞在身了。
    “你也想嚐一嚐?”
    且功行完畢,又存思了三刻白骨觀後,黎卿睜開雙眼,入目便見到“燭”正好奇的打量著盒子中僅存的那一枚“青丹餌食”。
    “那就給你嚐嚐吧!”
    遭這家夥的逗樂,黎卿輕笑一聲,掣指點出,直接就將那枚餌丹推到了燭的鼻子前。
    這以青華寶樹果實與玉靄根為主材糅煉的藥丹,主一道氤氳靈韻,並無忌諱,倒可以讓它嚐一嚐。
    若說對這龍獸的豢養,黎卿的“燭龍”與那管道人的霸海龍魚顯然就是兩個極端。
    那頭龍鯨一頓便能食盡小半片海域的生靈,常為那管道人以靈丹伺育,甚至在這較安全的列國海域中,更是將那龍鯨放出去與海獸相鬥、覓食。
    燭卻是連血食都不太沾染,隻習以為常的舔舐著那枚豢龍璧,可那玉璧終究不是萬能的。
    黎卿若想要將這虯龍好生培育,自是得拗過來它那習性,它畢竟不是那類餐五行之精便能臻作完全體的龍靈,它是實打實的龍獸啊。
    再望向“燭”身前的豢龍璧,自從它一蛻化虯之後,日日舔舐,這豢龍璧已經肉眼可見的小了一圈,想來也經用不了幾年了。
    即使染不得血食,或可多飲藥餌靈粹?
    見得燭並不抗拒將那餌丹,黎卿心頭大定!
    往後當在幽天岐山域中整理出幾座堪用的府苑,好生糅煉些餌丹來食用。
    正於艙室中冥思琢磨,突然,整座樓船急劇的往一側傾斜,似是有側翻的危險,“燭”更是因此一個翻滾就摔倒在了牆壁上。
    暴戾的龍吟之聲震天而響!
    黎卿眉頭一挑,轉過頭去,與“燭”四目相對,然所見的隻有那一雙清澈呆然的眸子。
    其中狠厲,決然不像是這家夥能叫出來的。
    那蒼涼暴戾的龍吟再度震響,伴隨卷起的滔天大浪,卻是來自於海上?
    “昂!”
    燭擺動著腦袋,又是學著那怒吼長吟了起來,隻是它的叫聲與之相比,就稚嫩的有那麽一點點兒好笑了。
    “燭,在這裏別動,我且出去看一看。”
    黎卿眉頭蹙起,單指掐訣,以天府玄元氣封上門窗,教這丹虯老實盤踞在船艙中,安撫一聲,便快步的往上層甲板出去。
    此刻,樓船上那道風水法幡已然高高卷起,兩位紫府船尊撐起磅礴的風壁,強自抬起這座樓船,從那大浪的包圍中破空而去,滑翔了千丈之後再次落到了海麵上。
    這一升一降,著實令船上的諸修吃了個苦頭。
    兩位紫府道人雙腳卻似是粘在了甲板上般,不論樓船如何晃動,皆是矗立在欄杆之側,紋絲不動,遙望向那片翻滾的浪濤。
    黎卿順著二人的視線眺去,便在那十數裏外的海域中,見到雲升霧騰,暴虐的龍吟與嘶吼聲不絕,道道黑影在那浪濤與水霧間遊動……
    “瘋了嗎?這列國內海哪來的這麽多海蛟?”
    裴九眸子微眯,緊盯著那打作一片的海域。
    隻見那滔天大浪中,六七頭碩大的惡首悍然撕開水流,有獨角黑紋蛟,半身隱在浪頭之中,掀起軒然大波;有長須無角螭,四肢擊水,血口呲牙,踏海而來;
    有龍黑鱗覆鎧,犄角似彎刀,如山大的龍首探出水麵,然左目上傷疤猙獰,隻剩下右眼有一顆獨目,危險地盯著海天之上的那片水雲;
    有鳳尾蝶龍,鱗如水晶,鰭似彩蝶之翼,尾若鳳垂,夢幻的雲紋在其蝶翼之上天生,猶如矜高的貴子,遠遠落在一側;
    穹天雲霧之上,兩道修長的龍影忽隱忽現,伴隨雲雨降落,電閃雷鳴,有如神臨。
    此方海域,光是露麵的蛟龍便要駭煞船尊諸修,那蛟龍之中,修長者,姿延百丈摧天,壯碩者,翻身動輒倒海。
    那每一頭海龍,比之黎卿曾在五溪龍州所見過的的水龍,竟是要大上整整兩圈來!
    縱六七頭最凶悍的蛟龍各相對峙,那鳳尾蝶龍也隻以冰冷的金色豎瞳瞥了這誤闖入它等地盤的樓船一眼後,便再不搭理。
    但這海域中,仍舊有一道道恐怖的陰影在海麵下遊弋,那海域各處竟還有十數頭蛟龍巡海,每一次有蛟龍自樓船水下經過,直教這船上的豪俠與道人們腿腳發怵,駭人至極!
    “夫龍屬,其巢有定,即便是龍種血裔之間,向來也分水府而居,但,這海外蛟龍卻是例外。”
    “蛟龍常常居無定所,肆意遊蕩,鯨吞一方海域,在海上掀起滔天大禍來,為海外一大害!”
    “這群蛟鬥海,就是列國海域近些年來寶珠明玉,水屬大藥價格暴漲的原因嗎……”
    兩位船尊拂袖定住樓船,風水法幡升起十丈,幾乎讓這樓船滑翔在水麵上,企圖與那群蛟鬥海之地拉開距離。
    方才,便是掌船的豪俠將那暴動的水域當成了尋常的大浪,企圖從其中橫穿而過,若非還在邊緣就被大浪拍開,驚醒了眾人,真要是入了那群蛟相鬥的領土,怕是唯有一個船毀人亡的下場!
    黎卿緩步靠近那上層甲板,與諸修同時遠眺而去。
    再聞得龍吟震響,那暴動的海上,波瀾翻滾,大浪卷起數百丈高,水天共為一色,有寒螭踏水擊天,幽藍色的四足蘸水,森寒的龍氣將那海麵上都結出道道浮冰來;
    雲龍隱升,興雲雨,布雷霆,炸的天邊裂響,一十七道巨大的雷霆劈落浪頭,更是暴烈;
    那獨角黑蛟,黑鱗暴龍,兩頭真身最為龐大的蛟龍角力廝殺,爭鬥數合,齊齊沉入海底,但不到片刻,又是衝天而起,粗略望去約莫一百八十丈的龍軀直擊穹天,卻是又各自與兩頭雲龍纏鬥了起來……
    “了不得了啊!蛟龍真軀百八十丈?行雲布雨、掌握五雷?寒螭踏水而成冰?”
    “怎會讓這一頭頭龍屬異種鬧到這列國的內海來?離墟列國的道人們是真不準備活下去了?”
    裴九右手撫在那柄五尺法劍上,雷道法力隱而不發,驚人的鋒芒令黎卿都覺臉頰刺痛。
    可那六七頭老蛟怕是每一頭都要有紫府上基的道行了,在這海域下環伺遊蕩的龍種,亦有幾道紫府氣息。
    “管兄,將你那頭霸海龍鯨放下去,驅趕了這些巡海蛟精,我等先退出去如何?”
    沉吟片刻後,裴道人還是沒能敢動手,隻得祭起樓船上的風水法幡,以磅礴的法力將這樓船生生托起數丈來,欲直離這方海域。
    那海上老蛟龍鬥,他們是真惹不起。
    還是排開一條水道來,早些離去是好。
    “可!”管道人思索片刻,也覺得這是當前最好的辦法了。
    便見那管道人一手托起銅書,一手握持水盂朝著海下傾倒。
    陡然間,又是一道震天龍吼,百丈龍鯨拍落海下,兩個翻身便卷起數百丈高的遮天水漩來,再著龍尾左右一拍,生生造就出兩道愈演愈烈的水龍卷來。
    兩道水天龍卷左右嚇退那窺視的蛟龍,樓船上的眾人隻聽得一聲昂揚的龍吟升起,下一瞬,整座樓船驀然一頓,竟是被那霸海龍鯨生生地以巨力撐起往東拖拽而行……
    這根腳如此霸道的龍種,自然也是引起了諸多蛟龍的矚目,百丈龍鯨,龍首鳳尾形鯤軀,身披鱗甲撫龍須,兼龍種之能,又承雲鯨霸海之勢,堪堪都能與那幾頭老蛟角力了。
    但它終究隻是龍種而已,龍鯨並非龍屬,即便是群蛟大鬥,也輪不上它參與。
    它若敢來,必受群起而攻之。
    幾頭老蛟著這一插曲,亦隻是各打了個響鼻,不屑一顧!
    “蛟龍鬥”已經這片海域持續了數載。
    從最開始的數十頭蛟龍,鬥至如今的七頭,它等亦不會停止,非得鬥到最後,諸蛟俯首,決出唯一的蛟君來,此方“龍鬥”才會落下帷幕。
    這方外海也會多出來一座新的龍宮,再由蛟君分封出各方水域,屆時,這方列國海域才會誕生新的規矩。
    當然,這群蛟亂鬥期間,敗者或環海相顧,俯首稱將;亦有更多的敗場蛟龍四散,闖入離墟列國的海域中,興風作浪,噬人毀船,化作大禍!
    但若說起來,列國海域能誕生一座龍宮,以長遠計,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是以列國的道人們亦容忍他等,隻捕掠其他敗走生事的惡蛟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