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是一個有原則的壞人。
    他現在很生氣。
    這樹根，居然想讓他當個好人。
    簡直就是在侮辱他人格！
    想當好人很容易，做壞人考慮的就要多了。
    壞人，並不好當。
    想要在黑暗世界混出頭，必須具備以下特征：
    一，有遠大的理想。
    二，為了達成目標，從不偷懶。
    三，每天都在努力、反省，為了實現自己的犯罪目標，使用一切手段和方法。
    四，經常笑，還要是桀桀桀那種。
    五，講究團體行動，非必要，從不當獨行俠。
    六，失敗也不氣餒，百折不撓，被打飛了也要喊我還會回來。
    ...
    看看。
    這麽勵誌的精神！
    這麽偉大的堅持！
    這破樹根，居然要讓自己背叛自己的信仰？
    真出生！
    就在顧言心裏罵罵咧咧的時候。
    土堆下原本還算凝聚的四個光團，居然開始逸散了開來，消失在了空氣和泥土之中。
    顧言隻好認命，扭頭朝父親大徒弟家走去。
    看著他在風雨中瘦弱的背影，之前可憐顧言的村老歎息一聲，他搖搖頭，看向眾人：“都少說兩句，快點將土堆扒拉開，說不定人還沒死..”
    “反正都是外姓..”
    有人不想冒冷雨勞作，小聲嘟囔了一句，立刻被身子還算健壯的村老一腳踢翻在地：“叫你娘哩叫，什麽外姓內姓，不都是一個村寨的，今天你幫我，明天我幫你，這才是我們山人的生存之道，滾去扒土堆！”
    在他罵罵咧咧的催促下，眾人隻能不情不願地忙活了起來。
    山人便是如此。
    在沒有利益之爭時，貧困使人團結。
    ...
    在這邊人忙活的時候，顧言已經來到了父親大徒弟一家的埋屍之地。
    看著自己精心爆破形成的‘墳’堆，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殺人還埋屍，自己真是業界良心。
    誒，終究是心善。
    難怪那破樹根願意跟著自己。
    想到這裏，顧言的心情又好了幾分。
    或許是靈的存在有時間限製。
    這邊的靈也在潰散。
    父親大徒弟家隻有三口人，獵狗跟著顧言父親上山的時候，死在了山裏沒回來。
    感知著土堆中的三個靈，顧言先是觀察了一番。
    代表大徒弟的靈，明顯大一些，消散的速度也慢一點。
    代表大徒弟母親的靈，則已經消散快一半了。
    最後才是大徒弟孩子的靈。
    對方今年十歲，以前和顧言關係親近，不過在顧言患病之後，就不來往了，甚至在顧言父親上山之後，還和同村其他孩子，往顧言家裏丟過糞餅。
    隻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
    顧言父親當初選擇這兩家抱團，也是因為他帶著才一兩歲的顧言來這邊後，為了顧言的安全，不願和村裏人聯姻再娶，加上這兩徒弟家也是外來者，沒根基，好拿捏，才做此選擇。
    腦子裏想些有的沒的。
    觀察片刻，確定了靈的存在時間和生物生前生命力強度有關後，顧言才心念一動：“取靈。”
    下一刻。
    代表大徒弟的那顆靈，就被一根無形觸手，拉扯到了顧言的眉心。
    靈到手。
    顧言不再浪費時間，直接朝住處返回。
    他身虛體弱，不耐風寒。
    實際上，他出來以後，冷空氣入鼻腔，早就想咳嗽了，全靠強忍。
    ...
    “咳咳咳~”
    一回屋，顧言就抑製不住身體的反應，再一次跪地蜷縮，劇烈咳嗽起來。
    不是他想跪地蜷縮，而是這樣才能咳嗽的時候舒服些。
    等到咳嗽結束，地麵已經多了一片濺射狀的血漬。
    “咳咳..”
    顧言擦了擦嘴，褪去蓑衣，搖搖欲墜地倒在床榻上麵，用床上的熊皮將自己徹底包裹：“斷了這麽些天的藥，這身體的肺癆重新開始加重，今日又連連感受風寒，再惡化下去，身體怕是要如決堤之勢，一病不起了。”
    還好自己在身體惡化前，果斷先下手為強了。
    不然此時的境遇要更糟糕。
    喘息片刻。
    身體重新暖和起來的顧言打起精神。
    下一刻。
    他的意識便重新來到了那個白色空間。
    空間中間的懸浮樹根下方，已經多了兩個大光團。
    光團體積，比獵狗的那個黃色光團大了數倍不止，隻是顏色不一樣，都呈現乳白色。
    看到這種對比，顧言心安不少。
    按照樹根傳遞給自己的信息，想要啟靈踏入超凡，需要十單位獵狗的靈。
    而一個青壯的靈，就是獵狗的四五倍大小。
    兩個青壯的靈，加上三子這隻獵狗的靈，說不定能夠滿足啟靈的需求。
    超凡..超凡啊！
    誰年少時沒渴望過擁有超凡脫俗的力量？
    帶著滿滿的期待，顧言緩緩陷入了沉睡之中。
    ..
    顧言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
    睡了一覺，他狀態好了不少。
    秋日西沉的快。
    看天色，按照前身記憶中的經驗估算，此時應該是下午的三四點鍾。
    雷雨已過，外麵一片泥濘。
    顧言發現，父親兩徒弟家的廢墟已經被清理過了。
    清理的幹幹淨淨，連一塊完整的磚瓦都沒有殘留。
    如果不是那裏還有一些房屋的痕跡、殘骸，顧言幾乎以為那邊原本就是空地了。
    就是不知道那些屍體丟到哪裏去了。
    山人連耕地都沒有，沒那麽多講究。
    有提前準備棺木、親屬願意擺酒席的，就停靈個幾天。
    不擺酒席，也無棺木，又無親屬操持，就要村裏幫忙，大家會分了死者的家，然後一起出力，將死者拿草席裹了，找個坑掩埋了，最多再插個板子表明這裏有墓。
    至於墓誌銘，不存在的，村裏也就幾個人識得幾個字。
    識字最多的就是顧言。
    他老子還活著的時候，家裏條件很好，又隻有這麽個兒子，所以舍得花錢，讓他去縣城讀過幾年私塾。
    不過顧言現在身患肺癆，大家都怕被傳染，根本不會有人來找他。
    顧言對此並不在乎。
    他裹了裹身上的獸皮衣裳，燃起火堆，簡單喝了點肉粥，等到胸口沒那麽擁堵的時候，才搓了搓手掌，將注意力放到了自己識海的樹根之上。
    啟靈、超凡！
    這種感覺，就像開盲盒，又像是青澀的時候，打開暗戀之人寫給自己的情書，充滿了幻想和期待。
    顧言已經忘了自己多久沒這種激動和期待的情緒了。
    激動啊！
    ...
    懷著忐忑的心，顧言意識再次降臨了白色空間。
    一進來，他立刻被樹根吸引住了。
    隻見原本光禿禿的黑褐色樹根上麵，此刻居然結了一顆青色的果實。
    果實很小，大概隻有成年人的指甲蓋那麽大，表麵卻有淡青色的光芒流轉，引人矚目，一看就非凡品。
    顧言眼中閃過喜色。
    成了！
    他有些激動地將手伸到了果子上空，輕輕一扯，順利將果子捏在指尖。
    仔細端詳一番。
    顧言不再猶豫，直接將果子塞進嘴巴。
    果實入口即化。
    下一刻。
    顧言瞪大眼睛，雙眼綻放出幽綠光輝，無數過往已經忘記的記憶，從腦海翻騰，重新清晰起來。
    他的意識前所未有的清醒。
    一點綠色光輝，也緩緩在他肉身的眉心位置凝聚，最後化作一顆種子，重新化作一堆蘊含奇異信息的紋路，浮現在顧言的意識體額頭，形成了某種特殊的符文紋身。
    紋身凝聚的那一刻。
    一個類似職業麵板的東西，浮現在顧言的腦海。
    【世界樹（0.001%）掌控者：顧言
    職業：零階德魯伊（無專精）
    專屬被動天賦：
    一、零階植物親和
    二、零階動物親和
    專屬主動天賦：
    一、自然分解
    二、攝靈】
    ..
    隻是簡單掃了眼這簡陋麵板，顧言就迫不及待意識回到身體。
    一睜眼，世界已然不同。
    原本感覺氣悶不暢的胸膛，此時通暢不少，連咳嗽的衝動也微乎其微。
    整個世界更是變得清晰無比，就好像從低分辨率顯示屏換到了高分辨率顯示屏。
    站在房屋內。
    顧言發現自己可以隱約感覺到房屋之中的空氣流動，聽的更遠。
    他連忙衝出房門，看向遠方。
    看得也更遠了。
    更神奇的是，看著遠處群山，顧言居然覺得親切無比，好似那裏才是自己的家，是自己心靈寄托之處。
    就連村中偶爾想起的狗叫鳥鳴聲，此刻聽在他耳中，都覺得親切無比。
    因為他好像隱約能聽明白狗叫鳥鳴的簡單意思。
    啟靈之後，世界真的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