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很明顯有倒吸氣的聲音。
    “葉晴！！！”
    之前還壓抑著怒火，冷冽訓斥的葉州，這一會兒也不禁怒吼出聲。
    “怎麽？說你沒腦子，你不愛聽啊？那難道要說你眼瞎心盲耳朵聾？”
    “葉晴，你到底想要幹嘛？！”
    “明明是你聯係我的，應該是你想要幹嘛吧？”
    葉州被噎了一下，一瞬間竟然真的不知道說什麽。
    想要葉晴認錯，想要葉晴回家，想要葉晴給葉芷若道歉……可看現在葉晴的態度，這些話都多餘。
    葉州心累，隻能道：“你就不能消停點，我要不是你親哥，我都懶得再管你！”
    “你不是。”
    “什麽？”
    “你是葉芷若的親哥，不是我的。”
    葉氏娛樂公司，巨大的辦公室內。
    葉州火氣瞬間高漲，氣的猛然站起來，嚇了麵前芳姐一跳。
    “夠了，耍脾氣也該有個限度，我對你的忍耐是有限的。”
    “沒讓你忍啊，我都跟你說了不必再見了，你怎麽還上趕著聯係我找氣受呢？”
    葉晴語氣越是輕描淡寫，葉州的火氣就越旺。
    “行，你這是要跟我們斷絕關係啊。”
    “哇，你終於理解了呢，好棒棒。”
    芳姐看著麵色扭曲的老板，還是第一次看到葉州被葉晴氣成這樣，這一次鬧得這麽嚴重嗎？
    “好好好。”葉州氣笑了，“你有本事就倔下去，我看離了葉家，你要怎麽過日子。”
    “不是吧，大少爺，難道你以為我近兩年還在花葉家的錢嗎？我現在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本事掙來的。你該不是幼稚的想要停卡吧？那卡早就讓我給剪了，拿這個威脅我，你當你是霸總啊，笑死個人了。”
    葉州是真傻了，“什麽意思？你兩年前就沒有用家裏的錢了？你……”
    葉州心中莫名有些不安，竟然開口問道：“你為什麽不用？”
    “這個問題問得好，當我得知你們父子兩每個月給葉芷若劃一百萬，而隻給我劃五十萬開始……我就覺得那錢挺髒的，用起來惡心。”
    葉晴一邊說著，一邊確定好今晚的外賣，豪華版螺螄粉。
    扣款一千八。
    等等！這麽貴？
    突然感覺以前不要每個月五十萬的自己有點裝了。
    錢有什麽惡心的，惡心的是人，錢那麽可愛，她幹麽跟錢過不去啊。
    哪怕自己不用，捐了也是積功德啊！
    不成熟，太不成熟了。
    算了，現在也不好回頭打自己的臉。
    含淚點開所有支付軟件，查詢餘額，幸好自己當初有骨氣，夠勤奮，還算是小有資產。
    而葉州那邊聽完之後，拿著手機僵了一下，語氣難得沒了火氣。
    “你……你怎麽知道，你去問理財經理了？你怎麽能想起來去問這種事情的？你就非要事事跟芷若比嗎？”
    葉晴都聽笑了，“你怎麽會從一開始心虛的語氣到逐漸理直氣壯的？是因為終於找到一個角度來指責我了？”
    還別說，葉州跟沈霜羽身邊那個趙嬤嬤套路一樣深啊。
    “你……”
    “但你這個角度不成立，因為是你的好妹妹故意在我麵前炫耀，我才知道的。”
    “怎麽可能！芷若那麽聽話，她不會做這種事情，你又冤枉人。”他們都叮囑過芷若，芷若不可能當背後小人。
    “愛信不信咯。”葉晴又開始給自己選奶茶外賣。
    結果葉州那邊卻還是在躊躇之後，開口道：“就是有一次你欺負了芷若，我和爸才商議給她加零用錢當補償的，之後……”
    當時葉芷若那喜極而泣，滿眼感激的樣子，讓他們父子都感覺應該對她好一點，就延續下來了。
    “芷若跟阿姨以前的生活，你又不是不曉得，她過得那麽苦，現在多補償她一點而已，你不要斤斤計較。不告訴你，也是怕你鬧，大不了之後，給你全部補上來。”
    葉晴嘴角抽動。
    死嘴，快答應啊，錢啊！
    可是葉州施舍的語氣，讓她很難應下啊。
    果然還是不夠窮嗎？！
    正天人交戰呢。就聽到葉州來了一句。“這樣可以了吧，回家後給芷若道個歉，因為你冤枉她和韓黎臣，她哭了好久。”
    葉晴：！！！！
    死嘴：知道我為什麽不答應了吧！
    葉晴深吸一口氣，“世界那麽大，你怎麽不去看看？”
    “什麽？”
    “我也算是捐過款，積過德，不該遭受這樣的報應啊？”
    “你到底在說什麽？”
    “如果我有罪，懲罰我的方式能不能別是讓傻逼來惡心我？”
    “葉晴！”葉州總算反應過來，又怒了起來。
    葉晴覺得葉州的肝肯定有問題，火氣這麽旺。
    “用錢能買道歉的話，要不，我給葉芷若點錢，換她跟我道歉？”葉晴繼續嘲諷道。
    葉州耐心耗盡，已經不想理會葉晴的胡攪蠻纏，直接冷聲宣布道：“你是可以不用家裏的錢，但你別忘記你的經紀約還在葉氏娛樂！我能封殺你！”
    “喲喲喲，我好怕啊，幾個媽啊這麽囂張，哦，兩個，一個死了，被你忘到腦後，一個別人的媽，你當親媽跪舔。”
    這一句威力最強，直接讓葉州破防了。
    手機被狠狠的砸了出去。
    “總經理！那是……我的手機。”芳姐越說越小聲，因為她感覺葉州好像要異變似的，氣的亂七八糟。
    她隻能默默看著自己四分五裂的手機屍體，滿臉悲痛。
    倒也不是舍不得錢，就是換手機移資料，超級麻煩的！
    誰懂他們打工人還要忍受老板情緒化的痛啊！給兩份工資了嗎？！
    “王芳，停掉你手中所有葉晴的工作！放出話，我們葉氏娛樂要雪藏她！”葉州失去往日高冷總裁的風度，煩躁的扯著領帶，“我倒要看看她什麽時候服軟認錯！”
    芳姐欲言又止，表麵應下，內心卻腹誹不斷。
    不是，這個親哥真的了解自己的親妹嗎？哪次衝突，葉晴服軟認錯過？
    他是對他們兄妹過去的相處有什麽奇怪的濾鏡吧。
    連她這個外人都知道，葉晴其實就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這個親哥卻隻想打壓。
    沒救了~
    芳姐默默下了結論，給自己早點下班，直接奔到葉晴公寓裏麵找人。
    一進去差點被熏出去。
    “受刺激也不能在家吃屎啊！”芳姐捏著鼻子趕緊衝去開窗。
    葉晴一邊嗦自己豪華版螺螄粉，一邊翻白眼。
    “別以為你這麽說就能影響我的食欲，一千八，我不可能浪費一點！而且螺螄粉就是這樣的味道，是你沒見識。”
    芳姐用手扇風走過來，“你才沒見識，真正的螺螄粉是不臭的！”
    葉晴頓住，“你在口出什麽狂言！”
    芳姐翻了個白眼，拿過桌上的奶茶，“多少熱量？你是女明星！有點職業素養好嗎？我幫你喝了。”
    葉晴趕緊搶回來，“你家老板不是說要封殺我嗎？”
    芳姐一愣，隨即歎了一口氣，拖過椅子在對麵坐下，拿出手機屍體放在桌上。
    葉晴掃了一眼，“難怪我最後聽到砰的一聲，情緒真不穩定，我還想再折磨他幾句呢。沒想到他那麽不經氣。”
    芳姐怪異的看了葉晴一眼，“你這是……量變引起質變，變聰明了？竟然反客為主？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小葉總氣到這種程度。”
    “我也是突然開悟了。”葉晴雙手合十虔誠微笑。“莫生氣莫生氣，人生就像一場戲，若我氣死，誰如意，我不生氣，讓別人氣，這樣的人生才能得意。”
    芳姐直接被葉晴逗笑了，她從葉晴二十二歲就開始帶她了。
    一開始以為接手了一個大小姐，得卑躬屈膝的當奴才。
    但葉晴這人看著強硬滿身刺，其實內裏柔軟又好哄，工作起來，也十分敬業。
    她不明白，為什麽大小葉總都這麽不待見葉晴，反而喜歡那個繼女，甚至多次為了那個繼女委屈親女，公司的資源也總往繼女那邊傾斜。
    每次葉晴都會發火動氣，因為葉晴在意他們的偏心。
    可現在芳姐絲毫感覺不到葉晴在生氣，也不是強顏歡笑，反而是饒有興致想著怎麽氣人。
    其實當時葉州拿她手機打電話的時候，芳姐真的以為葉晴會在聽到聲音的一瞬間，直接掛電話，那才是葉晴會做的事情。
    這樣反常的葉晴讓芳姐有一絲絲擔憂，卻又覺得現在她的狀態也沒啥不好。
    “發什麽呆？”葉晴問道。
    芳姐：“我在祭奠我死去的手機。”
    “他賠償你手機了嗎？”葉晴好奇問道。
    芳姐麻木著一張打工人的臉看著葉晴，“沒，提都沒提，仿佛忘了毀壞員工個人財物這件事情了。資本家都這樣嗎？”
    “你別看我，這個損失我可不報，誰弄壞的找誰賠！”葉晴立馬道。
    芳姐挑眉：“我的大小姐開始知道省錢了？”
    葉晴:“別叫我大小姐，我已經離開葉家了，以後請叫我……嗯，仙女。”
    芳姐無奈搖頭：“是，我的小仙女，說正事兒，小葉總動真格了，以葉氏娛樂在娛樂圈的地位，說要雪藏你，你以後就很難接到工作了。”
    葉晴無所謂“沒事兒，大不了我當營銷號，直播曝娛樂圈的瓜，嘿嘿嘿，一定很受歡迎。”
    芳姐被葉晴天馬行空的想法撞到了老腰。
    “你……開玩笑吧。”
    “嘿，我開玩笑的。”
    “不，不……我有一種你真敢這麽做的預感。”
    “所以啊……葉州最好別惹我，否則讓他旗下的藝人都爆掉。”
    “那可是葉氏娛樂……你……”芳姐本來想說有她的繼承權，何苦毀掉自己未來的資產。
    但想想葉家人偏心的情況，真的很難保證未來葉氏娛樂會有她的地位。
    “嗬嗬，那娛樂圈豈不是要大地震了？”
    “做一個內娛活人不好嗎？你別說你不期待，少裝。”
    芳姐努力壓抑著自己嘴角，可惜沒壓住。
    “說的頭頭是道，看來你是真的不怕，難道你已經打算開始直播了？”
    葉晴搖頭，“那倒沒有，我打算休息一陣。”
    芳姐想起這段時間，葉晴為了那個試鏡，努力瘦身，練舞，研究劇本，的確很辛苦，結果就因為某人的不專業不配合而……
    芳姐沒敢提韓黎臣。
    “也行，好好休息，要不你出去旅個遊，散散心，就當給自己放假了。”
    “不了，我可能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葉晴嗦完粉，吃完所有的配菜，轉頭看向自己的手機。
    “什麽？”
    “大概也許是……當仙女？“
    *
    悠蘭苑，位居侯府後院偏西，位置不好。
    窗外傳來雨打芭蕉的聲音。
    沈霜羽猛然睜開雙眼，靈魂仿佛沒有歸位，滿目空洞。
    直到窗外傳來雷鳴之聲，好像要把天空炸出一個窟窿。
    沈霜羽驚坐而起，捂住胸口，急促喘息，渾身骨骼都止不住的顫抖，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直到淚流滿麵。
    “哈哈哈，可笑……可笑……”沈霜羽哭笑著，一雙明眸中滿是絕望和破碎。
    那自背叛中誕生的殘忍一生何其荒唐可笑。
    沈霜羽克製不住內心的崩塌，不停的攥拳砸著床板。
    咚！咚！咚！
    她沒有絲毫懷疑葉晴的話，因為她已經想起過往的一幕幕。
    喝酒是弟弟突然心血來潮找她喝的，她的酒量不差，那一天卻莫名醉了。
    她為什麽會留宿在沈楚楚的院子，因為是大伯母看她困了，直接提議她住下的，明明可以派人送她回去才更加合規矩。
    無數日夜她都在後悔當初的失誤和不謹慎，可事實上不是她錯了，是預謀，是陷害。
    她才是真正的無辜受害的人！
    沈霜羽好恨，真的好恨。
    突然她滿臉慌張，“你在嗎？葉姑娘？”
    其實她不知道自己該幹嘛？她快要被情緒淹沒了，隻想看到那金色的文字出現。
    可沒有，什麽都沒有。
    她惶恐不安的試圖用雙手去空中抓，仿佛這樣就能抓到救命稻草。
    突然，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她如同受驚的動物一般，猛然轉頭看過來。
    宋知賢步履穩健，不疾不徐，腰間墨色的玉佩都不見有絲毫晃動，直到看到床上滿臉淚痕的沈霜羽才頓住了腳步。
    宋知賢微微蹙眉，滿臉不悅。
    “你何時氣量變得這般小了？不過是誤會一場，值得你如此失態嗎？”
    沈霜羽呆愣的看著宋知賢沒說話。
    她想起那天早上，丫鬟小廝們進來時，就看到她隻著寢衣躺在姐夫身邊。
    宋知賢被動靜弄醒後，看見身旁人，驚怒不已，抬腳就將她踹到床下，狼狽不堪。
    哪怕是翩翩君子，那一刻看著她的眼神也充滿了怨恨，嫌惡。
    那時候她驚恐，委屈，被湧進來的人群指責咒罵。
    如今想想，她突然湧起一股衝動，想要發瘋質問，訴說自己的委屈，然後毀掉一切，就如同沈家毀掉她的一生。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沈霜羽。”宋知賢語氣冷漠，透著不耐煩。
    【為什麽我一來，就看到狗男人在欺負人啊！】
    沈霜羽渾身一個激靈，滿腔的恨意瘋狂瞬間暫停，冷到靈魂深處的寒意漸漸褪去。
    她不知道此刻該有什麽情緒了，隻有欣喜冒了頭。
    “你來了？”
    宋知賢一愣，難得見沈霜羽如此失神，無助，滿懷期待和依賴的神態。
    他僵硬著沒有回應。
    【剛來，等等，你是在問我嗎？你還看得見我嗎？】
    沈霜羽睫毛顫抖，嘴角卻有了弧度，“嗯。”
    宋知賢：？
    【太好了！我還真擔心你出事，沒事兒就好，不過你別隨便回話了，免得別人發覺不對勁。】
    【待會沒人的時候，我們再好好聊，放心，我會一直在，以後我過來離開都會知會你一聲。】
    外麵的雷雨漸漸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