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差不多快結束了，殷勵飛在花園西邊角落的假山下，焦急的等待著，想著如果沈霜羽不來，他就得出去堵人了。
    很快，一道身影提著燈籠靠近。
    殷勵飛還來不及高興就發現來的人是雲桃，他皺眉：“雲桃，你家小姐呢？”
    這話讓雲桃都恍惚了一下，仿佛回到了一切沒有發生之前，在他們這些下人眼中的準姑爺，就是這般詢問他們，小姐蹤跡的。
    那時候他們都在想，雖然父母兄長都不在了，但至少小姐還有一個滿心滿眼都是她的未婚夫，這樣日子也不算難熬，可是，在小姐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沒有相信小姐。
    雲桃心裏啐了一口，撇撇嘴，用燈籠給殷勵飛示意了方向，“小姐在那邊等你。”
    殷勵飛沒有注意為什麽要換一個位置見麵，隻聽到沈霜羽在等他，他的心就雀躍起來，忍不住大步流星，像是愣頭青一樣，朝著自己的心愛的姑娘狂奔而去，仿佛不舍得讓沈霜羽多等一刻。
    遠遠的，就看見一道倩影坐在假山下，穿戴著她晚間就披上的白色鬥篷，低垂著頭，沒有燈籠照明，看不真切。
    殷勵飛心髒狂跳，雖然白日第一次碰麵，情況不好，但那是人多的原因。
    現在就他們兩人……
    殷勵飛激動的要上前，卻突然聽到沈霜羽的嗬斥聲，“就站在那邊。”
    “霜羽！”殷勵飛想要抬腳，靠近沈霜羽，看看她。
    “你若再靠近，我就離開，你應該知道，我們現在身份根本不該單獨見麵。”
    沈霜羽的聲音聽著悶悶的。
    殷勵飛見眼前的人說話還用手拉著鬥篷遮住臉，顯然是在勉強守著避嫌的規矩。
    這樣的行為讓殷勵飛很心疼，他們本不該如此。
    “好好，我不過去，霜羽，我……”殷勵飛此刻情緒很多很雜，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怎麽開口。
    沈霜羽：“你尋我何事？”
    殷勵飛抬頭，看著陰影之下的女子，“霜羽，白日那些話都不是我的真心話，我跟你道歉，對不起。”
    像年少時無數次跟心上人低頭的姿態，莽撞又直白。昔日的沈霜羽隻覺得這樣的人相處輕鬆。
    而現在，沈霜羽頓了頓：“你叫我來就是說這個？”
    【看來我對人性之惡心，還沒參透，殷勵飛至少應該知道你的婚事是被大房算計的，你是無辜的，他當初沒有信你，還那樣對你，這時候一聲對不起，竟然不是在為當初的事情道歉。看來他是打算避而不談了，我怎麽感覺你之前的猜測可能是對的呢？】
    沈霜羽心中冷笑，也漸漸確定了內心的看法。
    殷勵飛趕緊道：“霜羽，你同侯府和離，又從沈家獨立，你一個女子孤零零的在京城，必然很難生存，既然你跟沈定安都有矛盾了，不如……跟我們南下吧。”
    【我勒個去？！】
    沈霜羽語氣不善，“我之前就拒絕過，我沒興趣。”
    殷勵飛臉色微微漲紅，卻還是抬起雙眸，深情看著沈霜羽，道：“霜羽，我並不是邀請你去做客，我隻是不想再跟你錯過了。這麽幾年過去，我相信你心中還有我，我也從未有一刻忘記過你。我想照顧你，想保護你，就跟以前我對你承諾過的那些事情一樣。”
    殷勵飛越說越激動，甚至抬起手，想要靠近，卻又被沈霜羽出聲喊停。
    “別過來！”沈霜羽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讓我去給你當妾，還是外室？”
    殷勵飛立馬搖頭，“我怎麽會這麽對你！等到了江南，我會以平妻之禮，娶你入府。”
    之前沈蓧苒說過，沈霜羽是有意跟他們走的，但誤以為是要納妾，所以她白天才會翻臉，這次殷勵飛拿出全部的誠意，想要彌補遺憾。
    至於她那有模有樣的店鋪……哪怕是心血，但殷勵飛相信，隻要她嫁給自己，才算得上真正安定，自然就不需要拋頭露麵那麽辛苦的去經營店鋪。
    而且京城關了之後，在江南開也一樣。
    殷勵飛想著美好的未來，驅散著心中隱隱的不安。
    看向沈霜羽的目光越發堅定，“你放心，我跟苒苒都說好了，我會一視同仁，當家主母雖然表麵還是苒苒，但我知你們姐妹關係好，你向來善解人意，肯定會幫苒苒，以後就相互扶持共同持家，我們三人定然能一起幸福生活。”
    沈霜羽沉默著沒開口。
    【二女共侍一夫，他想得倒是很美啊！這話，我聽著都感覺髒了耳朵，他要是跟沈蓧苒這麽說，沈蓧苒得氣瘋了。喲，剛好說到，人就來了。】
    隨著腳步聲，以及燈籠光線靠近。
    沈蓧苒帶著丫鬟喜珠走了過來，見殷勵飛和沈霜羽兩人之間隔了一段距離，心中很不舒服。
    她忍不住想，沈霜羽若是真的這麽有分寸，那又為什麽要給殷勵飛希望？
    殷勵飛見沈蓧苒出現，臉色微變，“你怎麽來了？”
    “擔心你一個人勸不動姐姐，怎麽樣了？”沈蓧苒輕聲詢問。
    殷勵飛神色有些不自然，卻點頭道：“我已經說過了。”
    沈蓧苒擠出笑容，“真的嗎？那太好了，之後我們可以一起……”
    “我拒絕。”沈霜羽的聲音突然出現。
    “霜羽，你……”殷勵飛急了。
    但沈蓧苒卻拍拍殷勵飛的手臂，道：“讓我來。”隨即對著沈霜羽道：“姐姐，我們到那邊單獨說話好嗎？”
    沈蓧苒指的是走出假山範圍的小道上。
    而小道的另一邊通著走廊。
    【沈三嬸和陸蘭正要送一波女眷離開……】
    沈蓧苒見坐在那邊的身影不動，有些著急，“姐姐……”
    “好。”沈霜羽突然出聲。
    站起身，依舊低垂著頭，鬥篷上麵很大，蓋下來，隻能看到熟悉的口脂顏色若隱若現。
    沈霜羽轉身就走，她腳步非常快。沈蓧苒反應過來，隻能慌忙跟上。
    提著燈籠的喜珠著急的在後麵跟著。
    等走到差不多的位置，沈霜羽停住腳步，仍舊背對著沈蓧苒。
    沈蓧苒為了追這幾步，下腹已經開始劇烈疼痛，那熟悉的感覺，讓她明白是又流血了。
    她臉色蒼白，先是注意了一下後方，確定殷勵飛沒跟上，這才又艱難邁了幾步，確定能碰到沈霜羽後，才緩緩開口道：“姐姐，你真的不想跟我們回江南？還是說勵飛哥提的條件，你不滿意嗎？”
    沈霜羽沒開口，也沒回頭。
    “姐姐，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正妻之位才該是你的？就算平妻也是折辱你？”
    沈霜羽繼續沉默。
    沈蓧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聽到後麵喜珠提醒的動靜，“姐姐，難道你是不喜歡我肚子裏麵的孩子嗎？”
    遠處漸漸有說話聲傳來，沈蓧苒突然抬起手抓住沈霜羽的手臂，往跟前拉。“姐姐，就當我求你了！”
    沈蓧苒這聲音說的很大，讓從走廊路過的人群都順著漏窗看過來。
    沈霜羽還沒動作，就聽到一聲尖叫，手臂被甩開。
    跟前的沈蓧苒好像被人猛然推了一下，向後栽倒，狼狽的摔在了地上。
    周圍傳來驚呼聲。
    “苒苒！”遠處的殷勵飛隻能看到大概的動作，驚得飛身而來，衝到沈蓧苒身邊，想要將人扶起。
    可喜珠卻尖叫出聲，“啊！血！少夫人流血了！少爺別動少夫人！現在不能亂動，快叫大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