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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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裸形的世界
第一章
&n。
&n,全稱masochism,虐待式性愛(sm)中,受虐的一方。
他俊美優雅,風度翩翩,談吐風雅,事業有成,少年新貴,身邊從來不缺女性愛慕,但是,他依然是個m。
需要疼痛才能勃起,臣服和順從遠比插入的性行為更讓他歡愉。
哎呀哎呀,這是可恥的呢,真糟糕。
察覺的時候,他高三,結果就是這麽不負責任的念叨了幾句,就笑眯眯的重新申請了一張報名表,大筆一揮,誌願重填一遍,大學倒都是重點,無一例外全部山高水遠,地北天南。
離開家遠遠的,就算被發現了,也會好一些吧,是保持著這樣的想法。
這麽想著,他來到了這個國家的南端。
那裏曾是日不落帝國的殖民地,我們姑且稱他為x市,那裏有黃大仙廟,有早晚茶,唔,還有金庸。
&n俱樂部。
青春流灑,當任宣揮揮衣袖帶走一大片美女傾慕眼光畢業的時候,他毫不費力的加入了一間頗負盛名的金融投資公司,扶搖直上,穩穩當當的做起了金融新貴。
他不是藍血精英,也沒紅盾的家徽,他隻是個有錢的m。
他是垮掉的一代催生出的放蕩新貴,自私自利,從來隻想著自己,從不考慮他人。
禮貌隻是為了方便偷懶,微笑僅僅是因為這樣最方便。
任宣染銀色的頭發,隻打一隻耳洞,上麵掛一隻小小的月球儀,開機車上下班,除了談判從不穿西服,助理隻要美女,而且嚴格要求助理上班隻能穿各色織錦旗袍──人人都說他像個過氣搖滾歌手勝過象一個投資者。
他嗤笑:我能給老板賺到錢就好,相信我,隻要能確定我在拘留所也能辦公,董事會一點都不介意我是不是裸奔給抓進去的
談判的時候,他喜歡靠在椅背上,懶懶散散的笑,對手對他又愛又恨,私底下人人都叫他狐狸。
當任宣這個名字在業界傳開的時候,白狐這個名字在sm這個地下圈子也慢慢傳播開來。
他在圈子裏用的代號是狐,因為他那頭銀發,大家都叫他白狐,對於代號被改這件事,他無所謂,隻是聳聳肩:代號而已嘛~~
調教師就像他的商業對手一樣,對他又愛又恨。
他俊美,優雅,風度翩翩,修長勻稱,哪個調教師都願意調教這樣一個極品,任宣對於被誰調教完全無所謂,他來者不拒,然後,在調教的過程中,雪白的狐狸微笑著,以自己的方式反抗,當調教師猛然警覺的刹那,不知不覺,本該支配奴隸的調教師反而成了被支配的一方。
他經常在調教途中抽身而走,理由是他覺得無趣了。
呀呀,你總不能要求我在一個技窮的調教師身邊一直待著吧,這太不人道又浪費時間了對不對?
抽身而去的時候,他依在晦暗牆角笑著這麽說,修長指頭上扣著一枚鋼製戒指,手裏一支涼煙,煙氣明滅,如同鬼的眼睛。
曾經有調教他失敗的調教師酸溜溜的說,白狐大爺那就是m的身啊s的心。
不,他隻是不相信調教師罷了。
也曾有人淡淡的這麽陳述他逃之夭夭的行為。
安若素就是在一個聚會上認識任宣,並且做出以上評價的。
那是一個小型的調教師沙龍聚會,每個俱樂部頂尖的調教師定期聚在一起交換情報和心得──以及八卦,有意跳槽的和有意挖角的,都會來轉轉,順道傳傳誰誰誰家的誰誰誰被套牢了,誰誰誰家的誰誰誰被誰誰誰甩了之類的花邊新聞娛樂一下。
這個圈子裏,諱莫如深的是客人們的身份,調教師之間的交流倒並不鮮見。
那時候安若素剛剛完成了一個為期一月的長期契約,多少有些覺得累了,便過來散散心。
她所屬的俱樂部是這城裏最好的三個俱樂部之一,她本人則是店裏的頭牌,俱樂部叫sm,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老板不耐煩半遮半掩,說開門做生意莫非還怕別人知道你是幹嘛的不成?幹脆就給店起了sm這個名字,沒歧義,圈內人隻要識字就認不錯。
剛到會場,若素就被人招呼到一邊,三四個人聊得很開心,忽然,其中一個抬了抬下巴,示意大家往門口看。若素就看到一個相熟俱樂部的老板帶著一個從沒見過的銀發男子走了進來。
那個男子有一張介於輕浮和倜儻之間的臉,銀發,一身街頭風的寬大t恤在四周sm係風格的著裝裏異常顯眼。他單邊耳洞,手指上扣著手術鋼的戒指,背微微弓著,指尖一支細長的涼煙,側過頭和旁邊人說話的時候,總是似笑非笑,本來就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起,隱隱有一種天真的邪氣。
──真是一張適合被包養的情夫臉。
若素不動聲色下定義之,“……新晉的調教師?”
“錯啦,是那個啦,很有名的白狐喲~~”旁邊的人嬉皮笑臉的捅捅她,嗤笑一聲。
她聽說過。
圈子裏的白狐大爺可是相當有名,聽說上個月他剛蹬掉洞開俱樂部和她齊名的瞬花,和洞開、sm並列的冷火家的頭牌調教師則是一開始就擺明車馬老娘伺候m,不伺候變態m。
“白狐啊,是從內心裏不信任調教師的,因為在他看來,我們調教師都是婊子吧,隨便用錢就可以買,用錢可以打發的婊子而已。所有的行為他都可以控製,他可以隨時叫停。所以白狐會在他覺得無趣或者必要的時候,掀翻毫無準備的調教師。”
歸根到底,還是調教師沒有徹底壓製住他。把這句話咽下去,收回視線,若素不再說話,旁邊的人又嗤笑。
“你別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你還真以為和你沒關係哪?冷火拒絕他入內另算,這城裏可隻有sm他大爺沒光顧過了,這回他把瞬花也蹬了。你算算他下次光臨誰家。”說完這句,有人起哄,叫她俱樂部的代號,“ann,怎麽樣,趕明讓你們老板在門口掛上白狐與狗不得入內,咋樣?”
若素隻是笑笑,“開門做生意挑揀不來客人的。”
就在她打算把話題從那個男人身上轉開的時候,服務生過來,端著一杯色澤豔麗的arry,向她彎身,若素抬眼,看到對麵白狐大爺向她舉了舉杯子。
周圍哄笑,“完了完了,狐狸大爺看上你了!”
若素微笑一下,婉拒那杯酒,從容回答,“麻煩您告訴那位先生,如果實在沒有人願意領他回去了,我不介意……”女子在銀色細框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起,“嚐試一下飼養流浪狐狸。”
然後她清清楚楚看到聽到服務生回話的男子唇角一勾,三分薄情七分妖孽的對她一笑,轉身離開。
第二章
於是,三天後,衣冠楚楚的流浪狐狸上門拜訪,施施然朝台上砸了大筆銀子,前台小姐眼睛一亮,畢恭畢敬把他朝裏領。
接下來,整個俱樂部的人都算是慘痛的親身體會了何謂開門揖盜。
他十天換了十七位調教師。
男也好,女也好,每一個都是笑著進去甩著淚花出來的,成績最好的一位,挺了十個小時,最後崩潰的抓住老板說,您這是讓我s他呢還是讓他s我呢tt
崩潰的調教師繼續哭訴:白狐大爺能接受的方式一隻手可以數,不能接受的方式論打我也就認了,純當磨練技術好了,但是這s著s著他就跟你純聊天,他以為這茶館啊,太傷自尊了!您看著辦吧,有我沒他有他沒我!
於是老板扶牆了。
第十一天,他再上門的時候,前台小姐已經換上一副恨不得單膀一叫勁,一桌子拍死丫的表情。
偏偏這沒心沒肺的狐狸還笑得一臉小白臉樣,春光燦爛,陽光明媚,手指優雅一動,對身材火辣的前台小姐滑去金卡,說,大爺我有的是銀子,讓你們家最好的調教師出來接客。
於是前台看他的眼神悍然升級到了恨不得拿蘸滿辣椒水的鞭子抽死丫的級別。
任大爺雙手插兜,朝沙發裏一陷,施施然一個媚眼拋回去:爺是m,爺不怕,你越s,爺越high,怎的?
&n能當成這樣,也是一種不折不扣的才能。
沒辦法的老板可憐兮兮的對若素說,ann,你去吧,就當挑戰職業巔峰吧……
……再不出去老板會哭給她看吧……
&n哭起來還算賞心悅目,一快五十的謝頂s哭得梨花帶淚……那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悲劇==
於是,不寒而栗的若素連慣常的神仙姐姐淡定樣也不裝了,立馬起身說,為您分憂是我的本分,就躥了出去。
從本質上來說,安小姐還是很淡定的一娃,作為一個職業s而言,不淡定很容易造成自己以及他人的人生或人身或人身並人生的悲劇。
於是她就養成了在心裏淡定吐槽的習慣。
於是在她奔出老板的辦公室,用了三秒鍾恢複淡定,慢慢踱步到自己專屬接待室,推開門的一瞬間,她還是很不淡定的在心裏罵了一句:“日!“
任宣那廝正橫躺豎臥在她心愛的藍色水質沙發上挺屍。
&n的自覺啊。
不動聲色的在心裏做了兩三個失意體前屈,平複了情緒之後,她調轉腳步朝自己的調教室走去,通過無線電告訴前台,讓任宣把臨時契約簽了再帶去她的調教室。
回到自己專屬調教室,把腦袋裏剛才黑線的部分丟出去,坐在帶著複辟時代風格的高背靠椅上,重新淡定回來的若素開始安靜的勾畫關於那個銀發男子的印象。
那日聚會的燈光並不明亮,音樂是含混的藍調,四周來去的,是一尾尾優悠的人形的魚。
然後任宣就那樣闖進來。
他與四周格格不入,卻又不突兀,好奇東張西望,神態天真,但是偶然一個瞬間,在背光刹那,那雙細長眼眸裏,陡然一線淩色,那點孩子般的天真全部抵消,原來是披著草食動物皮的猛獸。
他狩獵,他捕食,他是他的世界的王者──這世界在他眼中合該圍繞他存在,不順從他心意的一切都全無價值。
回想中,那個僅僅驚鴻一瞥的男人一切漸漸勾勒成形,甚至不是簡單速寫線條,反而是學院派油畫,細節巨細披靡到讓人渾身發熱。
征服欲慢慢的從身體裏湧了出來。
鏡片後淡色的眼睛慢慢的,一點點眯細。
這頭白狐皮毛順滑美麗,卻無人能捕獲,她是該嚐試一下,看看能不能為自己寵物名單上增添新歡。
&n這種行為,即使是在設備齊全的俱樂部裏有受過專業訓練的調教師來進行,也具備相當的危險性,正規的俱樂部都會要求顧客在接受服務前簽署契約,有專屬調教師的熟客,會有長期契約。還在和調教師磨合,尋找合意對象的客人,則會有臨時契約。
前台小姐聽了若素的吩咐,氣哼哼的把一疊合同摜在任宣麵前。
這種東西任宣不知道簽了幾百張,大小條款耳熟能詳,拿過來掃一遍,刷刷幾筆在空白處列好自己接受的方式,又定下了關鍵詞,前台收好契約書,引領他走到一個通道前,轉身踩著任宣脖子似的用力走開。
&n俱樂部就宛如一個蜘蛛的巢。
數不清的通道以各種曲折詭異的方式鑲嵌在內部,曲折萬變,卻沒有任何岔路,每一條通道通向店裏的一位調教師,客人們最後的救贖所在。
──如果但凡還有一點辦法忍耐和隱藏,誰會來這種地方,花錢購買這種外人看來淫蕩下賤的欲望?
任宣踏上的通道直通若素的專屬調教室內──毫無疑問,這個圈子裏,客人最注重的就是隱私,sm俱樂部深諳這點,所有的通道全部單向,離開的出口在調教室的另一側,絕不用擔心和其他客人撞上。
代表若素的通道,顏色是藍色。
最開始是淡的看不出來顏色的月白,隨著步伐而不著痕跡的變化。
淡藍、天藍、深藍──最後是宛如海底一般深邃的幽藍。
──這個女人是偏執狂。
瞪著麵前那扇藍的近乎於黑的門,任宣齜著牙笑了笑。
他沒有立刻推門進去,反而悠閑的站在門口,思索了一下這幾天搞到的關於那個女人的資料。
她在俱樂部的代號是ann,但是人們都叫她月姬,因為她與其他調教師迥然不同的禁欲,也因為,她隻能生存在月光之中。
&n的月姬是個白子,就是所謂的白化病。
這個隻要暴露在陽光下的時間一長,就會變得跟個陰溝裏的老鼠一樣逃竄的女人,對他說,成為喪家之犬的時候再來找她。
──她以為她是誰?
第三章
──她以為她是誰?
去那天的聚會他是一時興起,剛甩了瞬花,和洞開徹底翻臉,他百無聊賴,死皮賴臉的央著相熟俱樂部的老板帶他一起來,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比較順眼,能讓他打發一段時間的調教師。
然後,他第一眼就看到了ann。
當時她坐在大廳一個隱蔽的角落裏,手上一杯蘇打水,頭發色素淺淡,鼻梁上架著一副細銀邊的眼鏡,白色的襯衫,黑色的一步長裙,裙邊下一線伶仃的腳踝線條白皙美好。
她在這五光十色,墮落糜爛的世界裏,幹淨柔軟,不突兀,不融入,亦不旁觀,隻是存在。
他陡然來了興趣,要侍者送過去一杯酒,結果她告訴他,等所有人都放棄他了,再來找她。
──她以為她是誰?
不過是個如她自己所說,花錢就能買到的婊子罷了。
於是他就好玩的到了她所屬的俱樂部,砸場似的由著性子來,本來以為最壞不過跟冷火一樣被抽飛,不許再進門,結果,那個女子說,啊,你終於被拋棄了麽,那歡迎來我這裏。
摸著鼻子,任宣低笑:這該說是對自己太有自信了還是破罐子破摔?
嘛嘛,不過算了,反正這幾天忙著砸場,自己也都沒好好享受過,不如就先看看這個頭牌調教師的手腕好了。
心意一定,任宣推門而入。
深海海底一般的門後,是一片撲麵而來,天藍色的世界。
有若赤裸的天空。
天藍色的沙發,天藍色的家具,連花都是天藍色的滿天星。
唯一雪白的就是踩下去足以淹沒足踝,雲朵一般的長毛地毯。
那個負責調教他的女子,就坐在這個天藍色的世界裏,淡色的眼睛,淡色的頭發,雪色衣衫,漆黑長裙,十指交疊,高背靠椅後是偌大一片被藍色的窗簾湮染而成的,無窮無盡蒼穹色的陽光。
她居於雲上,君臨她的世界裏的一切。
他要卑微的匍匐在她腳下,屈辱的順從,乞求她的一點點垂憐,任憑她主宰他的一切感覺,支配他的身體,就連感知,也要聽任她的示下。
──這麽想著的時候,任宣覺得有一股微弱的酥麻快感沿著脊柱緩緩攀爬而上。
而且是被一個婊子這樣對待。
屈辱感就如同朝快感的油鍋裏灑了一把水,任宣覺得欲望開始蔓延,雙腿之間的部分硬了起來。
“要喝點什麽?”ann對他比了個優雅的手勢,聲音清洌又柔和,如同一杯加了冰的薄荷酒。
任宣覺得自己想要笑出來,真是,又不是騙雛兒上床,他犯得著緊張得靠飲料緩解麽,真是。
然後他也就真的嘖一聲笑了出來。
笑完之後,他大剌剌的坐在了牆角那個單人水質沙發中,液體隨著他下陷的身體,完整曖昧的容納了他。
看起來真的是流浪太久了,連禮數也不會了。
若素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也不以為忤,自顧自的起身泡茶。端著茶杯轉過身去,發現流浪狐狸已經姿態不雅的蜷在她沙發上,一副倒斃的樣子。
若素慢慢走過去,厚而軟的長毛地毯吸去了她的足音。
她很清楚,任宣知道她正在靠近,但是他沒有任何表示,她也就樂得安靜的觀察他片刻。
這是她第一次在這麽近的距離看他。
他的臉這麽近看依然很漂亮,帶了一種天真的性感,眼睛細長,嘴唇菲薄,薄情的麵相。
這張臉因為欲望而扭曲,掙紮,並且求饒,應該是非常動人的吧。
端著茶一動不動,若素能感覺到從身體內部泛起的,細弱的戰栗和熱度。
想要他臣服在自己腳下。想要看他哭泣求饒,然後在她的控製下痛苦的高潮。
眼睛眯起,她俯身靠近他,把茶杯遞過去。
感覺到異常的熱度靠近自己,任宣猛的睜眼,那個女子俯身看他,不動聲色,手上骨瓷的杯子上蔓生大朵鮮豔玫瑰。
──她看起來象一個維多利亞時代忠心侍奉主人的女侍。
任宣惡意的咧開了嘴。
她更適合被綁住,吊起來,在她的身體裏填入道具和藥物,讓她哭泣顫抖,鎖在床上被男人幹,而不是來調教男人,任宣這麽想著。
若素沒有放過他眼神裏閃過的異色,但是假裝沒看到,重複了一遍自己最開始的問題:“要喝一杯嗎?”
任宣嘴唇彎起,“嘖,現在不問我喝什麽了麽?”
“……”若素鏡片後的眼鏡掃過任宣笑眯眯挑釁的麵容,慢慢直起了身體,“剛才是禮貌,現在則是權力。”
她微笑,摘下了眼鏡,坐了回去,雙腿交疊,那張本來隻能稱為纖細清雅的臉龐上陡然多了一種微妙的色氣,“你可以叫我ann,任先生。”
說完自己的名字,她頓了頓,手臂以一種優雅的姿態支撐在扶手上,指尖堆疊成一個尖塔的形狀,“寒暄就到此告一段落吧,現在,我想我們可以開始了。任先生。跪下,我賜予你叫我主人的權力。”
裝腔作勢的婊子。
任宣在心裏輕輕這樣說。
她就象維多利亞時代,在小儲物間裏靡亂的搖擺腰部,借此支配主人,道貌岸然娼妓一樣的女侍。
但是他順從的跪下,以她想要的姿態。
屈膝在這麽個婊子的腳下,任宣覺得惡心,但是輕蔑的念頭同時又以一種無比扭曲的方式,加劇了體內的熱度,任宣小小喘息了一聲。
&n本來就是從精神和肉體的屈辱中獲得快樂。
若素饒有興趣的看他,看著男人眼睛裏閃過鄙夷,卻還是依照她的命令慢慢屈膝。
他會很有趣,帶給她快樂。
看得出來,雖然任宣在圈子裏名聲昭彰的爛,但是他之前經曆過的調教師,還是真的下了功夫的。
他服從狀態的樣子非常標準,雙腿分開,身體挺直,雙肩向後平展,雙手在背後並攏,這是最能向調教師展示性器的姿態。
他今天穿的是寬大的街頭風服飾,這樣的姿勢下,腿部往下的線條全被臃腫的服飾掩蓋,卻堪堪顯出腰部一順窄而清淺的線條。
很不錯。
若素思考著,自己該怎麽處置他。
一般說來,對於初次調教的對象,應該使用繩鞭,借以探查對方身上各個部位受力的程度,但是她本人對鞭子並不是很有興趣。
任宣的皮膚相當白皙,有一種青年男子特有的光滑韌度,這樣的肌膚確實會讓人產生留下痕跡的衝動,但是不是現在。
就在她思考的時候,似乎因為她太長時間沒有發出下一個指令而有些困惑,任宣慢慢膝行向她,若素發現了,但是沒有阻止,不動聲色。
──這是她和任宣之間的互相試探。
新的調教師和客人之間總是要互相磨合。
調教師喜歡的方式,客人喜歡的方式,以及雙方都喜歡的方式,彼此了解這些都很重要。
有的調教師喜歡詢問,有的則是上手直接s一遍,身體的反應最直接,所有方法用過一圈,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自然一目了然。
第四章
第二章。
若素喜歡的方式則是觀察。
什麽指令都不發出,觀察對方的細微反應,可以得出很多有效的結論。
比如耐性、上一個調教師的訓練程度、甚至於用力的方式都可以看出身體的哪部分更敏感一些。
顯然任宣不是個容易屈服的對象。
不過就這樣才有趣。
看她沒有反應,任宣頓了頓,低下頭去,繼續向前。
老子讓丫看後腦勺去。
&n身的m君在心裏小小得意吐槽。
確定若素看不到他之後,任宣眼珠亂轉,一眼掃到腳下,眼神立刻定住,動彈不得。
地毯雲似的雪白長毛裏,掩映著的,是若素赤裸白皙的腳踝。
他無可抑製的伏下身去,耳邊小小的月球儀碰觸上了麵頰,是銀製品特有的微涼。
他的頭發若有若無的碰觸著調教師赤裸的腳背──這個扣子扣到下巴,連袖扣都一絲不苟的女子身上,唯一放蕩赤裸的部分。
某種微妙的翻沸血氣在任宣身體裏燥熱的蔓延開來,他無可抑製的將嘴唇印在了那突起的,白皙到有種纖細味道的足踝上。
這幾乎象某一個臣服的儀式。
被他的嘴唇印上的瞬間,一股微妙的觸感沿著肌膚向上蔓延,男子繼嘴唇之後,舌尖掃上她的足趾。牙齒輕輕含上她足趾之間細嫩的部分,若素不被察覺的渾身一顫,立刻抽腳踏上任宣肩膀,對方順從的直起身體,銀色額發下的眼神卻筆直的掃過來。
輕蔑而得意。
於是若素笑了,隻不過笑容裏有一絲凶戾的成分,她彎身,輕輕撫順他一頭略有淩亂的銀發,然後慢慢用力握緊,聲音柔和的在他耳邊響起。
“不要急,會讓你享受到的。”
會讓他快樂,快樂到疼痛。
鬆手,直起身子,他被抓斷的銀發飄然墜地。
“……”安靜的看了片刻自己落地的頭發,於是任宣也笑了。
讓任宣恢複最開始的順從姿態之後,若素就沒有進一步的指示。
她什麽都沒對任宣做,隻是讓他跪在自己腳邊,自己隨手抽了一本書,悠閑翻看。
大概過了四個小時,估計任宣的膝蓋大概已到了極限,她空出一隻手,輕輕插入他的發中,慢慢撫摸,柔和的撫過他的頸部,在頸窩上微一使力,整個腿已經麻掉了的任宣順勢靠在了椅子上。
感覺到任宣身體放鬆,然後又微微蜷縮著繃緊起來,明白是血液終於流暢之後帶來的針刺一般的感覺讓他難受,若素沒說話,隻是反複著從頭頂到頸項的撫摸。
慢慢的,她感覺到任宣的身體放鬆了,呼吸變得悠長緩慢,她低頭看他,他正好抬眼,彼此都來不及武裝,若素楞了一下,隨即不著痕跡的伸手覆蓋上了他的眼睛。
任宣的眼睛眨動,掃過她的掌心。
然後他慢慢的徹底放鬆,若素盯著書,一頁一頁的翻,然後數著翻過的頁數,到了第四十頁的時候,任宣的呼吸終於變得輕而綿長。
他睡著了。
移開手掌,她慢慢的,從上而下的,打量著這個男人。
他微微張著嘴,樣子居然有幾分稚氣。
從她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眼圈下淡淡的青色,應該是很久都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俱樂部的消費非常昂貴,絕對不是一般工薪階層負擔得起的,象他這樣玩法,應該身家豐厚,非富即貴。
所以平常也才會很辛苦吧。
他看上嘻嘻哈哈,但是偶然安靜下來,氣勢是冷而灼人的,應該是所謂青年才俊,社會上地位不凡。
&n,他的欲望是不可告人的,需要以疼痛和屈辱作為載體,這種落差,會相當痛苦。
不從心底輕蔑著調教師,就挺不過去,不保持著高高在上,就要承認自己天生下賤──
若素輕輕搖搖頭,抬手蓋住那張在睡著的時候顯得過於稚氣的睡容,繼續看書。
任宣一覺就睡到黃昏,他一睜眼發現滿室夕陽金紅的時候,第一想法是很俗氣的謝天謝地,ann不是計時收費,不然他這一睡得浪費多少銀子啊。
頭頂上依然有柔軟撫摸的觸感,他微微抬眼,在他的上方,若素白皙的側臉沈浸在夕陽暗金色的光線裏,有種柔和的明寐。
看他醒過來,若素撐身而起,打開隱藏在牆壁中的一個櫃子前,裏麵是各種各樣的調教道具。
“過來,挑選你喜歡的道具。狐。”
狐是他在契約上規定的,他希望被稱呼的代號。
若素並沒有發出解除服從狀態的指令,任宣重新調整了一下姿態,膝行往前,到了櫃子邊,低頭咬出了自己想要使用的道具,咬不動的,他用鼻子碰了碰,若素點點頭,一一揀出,隨即又拿出了一部分。
“這些不是我挑的。”看到她往外拿的有自己不喜歡的道具,任宣皺著眉道。
“……”若素沒有立刻說話,隻是回睨了他一眼,將自己和任宣挑選出的道具收好,才開口,“挑選我喜歡的道具,是我的權力,另外,我並沒有允許你說話。”
她微笑起來,沒有眼鏡遮蔽的素色眼睛裏呈現出一種尖銳的神采。
她一手托高任宣的下頜,一手拈起了皮質手腳銬和拘束帶,“我是個寬宏大量的主人,所以,自己選一樣你喜歡的懲罰,我已經選好我喜歡的了。”
“脫掉衣服,狐。”
那一瞬間,任宣有種錯覺,他覺得自己如果不照做的話,這個女人會就此扼斷自己的喉嚨。
第五章
任宣被拘束在水質沙發上,四肢在身後被手腳銬反銬在一處,眼睛上覆著眼罩,頸子上的拘束帶是鮮紅的,有四條細細的銀色手術鋼鏈子,兩條連在口塞上,兩條延伸向下,和胸口上的乳夾連接在一起。
鏈子收得很緊,幾乎是緊繃的一直線,隻要他稍微一動,不是被口塞勒住口腔,就是牽扯到被乳夾鉗住的乳尖,疼痛非常。
任宣必須以非常困難的姿勢微微仰頭,用幾乎快抽搐的手腳反向在身體下支撐重量,盡量保持平衡,才能保證身體上的痛苦減少一些。
他運動神經和體力不錯,做到這些並不太難──但他身下是水質沙發。
內部被液體填充而起的沙發在日常是非常舒服的,不過成為拘束場所,那就是一種痛苦的折磨了。
它溫柔包裹身體,同時也讓身體無法保持平衡,就算一個呼吸也會讓身體失衡,陷入異常糟糕的情況。
因為什麽都看不見,所以身體越發敏感起來。
乳夾是手術鋼製品,邊緣被極其柔軟的皮革所包裹,帶給ru頭的感覺並不尖銳,而是悠長細膩的折磨,會讓細嫩的肌膚慢慢麻木,然後因為動作而被一點點拉扯的時候,從麻木的摩夾疼痛中派生出一點點微妙的快感。
就像傷口愈合之際,生長新肉的那種讓人發狂的酥癢。
──如果他現在雙手能動的話,大概會直接把自己的胸口抓撓出血吧。
任宣困難的想著,然後因為自己的想象而微微一窒,呼吸瞬間灼重,雙腿之間被拘束帶束縛住是部位陡然又增加了幾分熱度,被勒得疼痛無比。
嘖嘖,還沒上振蕩器呢啊咧,真是的,實在是太久沒好好享受過了,積太多了嗎?
任宣自我嘲笑,耳邊是留聲機緩緩送出的聖歌,管風琴和高入蒼穹的女高音裏,是調教師白皙的指頭翻動書頁的聲音。
她正在從容的欣賞自己的姿態。
醜陋但是色情的,充滿了肮髒的欲望,因而下流煽情起來的姿態。
身體因為這份認知而屈辱得幾乎發抖,但是熱度卻完全違背意誌的越發滾燙,微妙的快感伴隨著疼痛遊走在骨骸裏。
然後意識和外在的感官就慢慢遲鈍起來。
最後混沌的大腦裏唯一清晰的念頭就是,她在看著自己。
若素確實一直在凝視著他。
被屈辱和欲望雙重煎熬的男人,有一種扭曲的美感。
任宣身材修長勻稱,皮膚白皙而有一種青年男子特有的活力,適合黑色與紅色,被拘束住的時候,緊繃的肌肉呈現出色情的美好線條。
他適合紅色和黑色這種肉欲洞開的鮮豔。
若素放下書,微笑了一下,柔和開口,聲音在神聖的音樂裏清洌流淌:“我不喜歡使用鞭子,基本不使用藥物,捆綁的話,隻使用皮質拘束和日式綁縛,我喜歡調教過程中使用感官剝奪,簡言之,跟捆綁責罰的bd係相比,我更喜歡統治和順從的ds係。”
她現在不是很能判斷她的奴隸到底有沒有還能聽清她說話的意識,空氣裏和聖歌清澈聲音混合在一起的,是男人被口塞鉗製住,破碎的嗚咽。
起身,她來到任宣麵前,伸手按了一下他的喉嚨,看有沒有窒息,隨即輕輕取下了他的口塞,技巧的,不帶動乳夾的托起他的下頜,拿過旁邊溫度剛好的水,小心翼翼的給他灌了下去。
任宣喝了幾口,嗆咳了起來,身體震動的時候,若素順勢坐上沙發,讓他靠躺在自己膝蓋上。
依次除去了頸環,乳夾和手腳拘束環,沒有去掉束縛下身的拘束套,若素看著因為長時間拘束,而意識有些混亂的任宣,看了片刻,唇角忽然綻起一絲笑意,伸手,修剪整齊的指尖緩緩陷入了他胸口上的突起。
“──!”任宣差一點就叫出來!
本來就因為充血而異常敏感疼痛的ru頭,被指甲刺入,帶起的並不是疼,而是涼,然後針刺針紮一樣的感覺立刻擴散開來,已經分不清到底是疼還是快感,他感覺到那個女子蛇一樣柔軟靈巧的指頭下行,來到他的腿間,拘束帶被取下,他的欲望被若素握在掌心。
“你喜歡手淫還是口交。”凝視著被封閉了視線,因為情欲而汗水淋漓的臉,她低低的問。
任宣腦子裏還在轟隆隆的,他想說話,但是沒擠出來聲音來,隻聽到頭上若素說了句類似於明白了的感覺,下一秒,他的欲望被吞入濕潤柔軟又高熱的所在──
他腦子裏殘存的意識一下就炸開了,他仿佛被剖開身體丟在空氣裏,尚未死去的魚。
堆集太久而得到發泄的快感已經不能稱之為快感了,隻能稱之為疼痛。
jing液噴湧出的時候,任宣隻覺得自己射出的是一堆玻璃茬子。
他在黑暗中高潮,在若素的唇間釋出jing液。
眼罩被取下,藍色的空間裏一燈如豆,那個女子唇邊一線濁白,她似乎毫不在意,一張清雅容顏淫亂又禁欲,“服務您還滿意嗎,任先生?”
任宣沒有說話,他隻是長時間的仰望凝視她,然後嗤笑出聲,伸手拉下她,吻上她的嘴唇,嚐到了自己體液的味道。
“要和我簽長約麽,girl?你美好得很性感,讓我想吻你的腳。”
他聲音黏稠滑膩,色情而帶著腥氣,一如他的jing液。
第六章
&n身的任宣童鞋,曾有位調教師做出過很精辟的總結:如果你沒給丫在一開始帶上口塞,你就得給自己戴耳塞了。
換言之他是個話嘮,尤其嗜好在調教的時候和調教師聊天。
若素這次洪福齊天的一開始就給他把嘴塞上了,於是他那點憋著的話全留在了跟若素討價還價上。
他要包若素接下來半年份的調教時間,還不是一般那種,是要求若素24小時貼身伺候。
若素思考著要不要答應。
平心而論,她對調教任宣,是頗有點興趣的,但是,衡量了一下自己接下來半年的時間表,她又多少有些猶豫。
看她思忖,任宣從喉嚨裏慢慢笑出來,修長骨感的指頭順著自己銀色的頭發,哼笑著:“你可沒有拒絕的權力,告訴你,爺我可是為了你把本埠的調教師都得罪了啊。”
“……”若素陡然有了一種一隻流浪狐狸朝門口一臥,朝兩邊捋捋爪子上的毛,斜眼說大爺就在這兒了怎麽著吧你,你養也得養,不養也得養的感覺。
她扶了一下額,這算不算自己挖坑自己跳呢……
總之談判結果是,若素接受24小時貼身服務,但條件有三,一,任宣要住到她家。理由是東西全設備好,省得到任宣家還得搬,你說搬家的時候喀吧一聲掉下一捆九尾鞭啊按摩棒啊振蕩器啊,這對搬家小哥的心靈是多大一損傷。
任宣同意;他家在本城頗為高級的社區,周圍不是同業就是明星,樓下通常蹲著狗仔隊,太危險了。
二,收費翻倍,不是加倍,是三倍。
收費翻倍任宣沒異議,但是三倍就不太厚道了吧?姑娘?他這麽說。
若素淡定看回去,說24小時你就要跟我的主人們分享一張床了,這部分是為了安撫我主人們的怒氣。
啥,一s的主人,還“們”?
任宣不得不用嶄新的眼神打量麵前依然很淡定的調教師。
對方從善如流的拿出手機,給他看當桌麵的那張照片──一隻一看就沒有血統書的薩摩耶兩隻雜種小狗擠在屏幕上,友好的齜牙。
若素介紹,從左到右,薩摩耶叫糯米糕,中間那隻死肥的叫月餅,旁邊大耳朵精瘦的叫豌豆黃。
“它們是我的女王,我誠惶誠恐的侍奉它們,才能獲得一點點可憐的垂青。”這麽說著自己的愛犬,調教師的聲音沈緩溫柔。
&n君唯一的聯想是,呀呸,三隻加一起賣不了五千塊,還有,你真不是個m心s身麽?
──由此可見,本文的兩個主角從性癖到思維,目前的距離已經差不多可以用光年來計量了。
&n君是商人,他決定繞過這個話題,“你很愛它們。”肯定句。
“我當然愛它們。”
“那你也會愛我嗎?主人?”任宣絲毫不在意自己現在渾身赤裸,他伸展四肢,水藍色的水質沙發上,肉體洞開,陡然就有了一種色氣奢華。
“……”若素溫和微笑,凝視他很久,然後輕輕點頭,伸手,碰了碰他微長的銀發,“會的,我會愛你一如愛我的情人,我的弟弟,我的兄長,我的兒子──在契約內,收錢辦事,請相信我的職業道德。”
於是,第二條任宣也同意了。
第三條,則是內容方麵。
&n有權指定安全詞──就是事先和調教師約定好一個單詞,當他們在調教的時候沒法忍受痛苦的時候,叫出安全詞,調教師就要立刻停止,這也是為了有效保護m的安全。此外,m還有權拒絕某些做法。這些都要在契約裏以明文的樣式規定出來。
但是若素隻接受安全詞。
“抱歉,我有我的堅持,我是s,我才有權力決定一切。你選擇我,是你的權力,怎麽對待你的身體,則是我的權力。”若素慢慢的這麽說著,並沒有什麽威脅的意思,隻是陳述事實。
任宣陷入思考。
他必須要承認,他對麵前的調教師非常心動,他幾乎接受過這個城市裏所有調教師的服務,他很清楚,他很可能再也碰不到比若素更能取悅他的調教師了。
那麽,他有沒有為這份歡愉冒這樣的險。
&n裏有相當危險的部分。
electrics(電擊)、chestbondage(胸部捆綁)、choking(窒息)都是能玩出人命來的。一份沒有注明不能接受調教方式的契約,其實基本上等於把自己交給調教師了。
她值得麽?
躺在若素的膝蓋上,他透過自己銀色的額發,看著一臉從容的調教師,對方回了他一個柔和的微笑。
若素覺得自己有必要讓這流浪狐狸知道她的原則。
&n的核心是愛和信任,就我個人而言,你蔑視我沒有關係,但是對付一具根本拒絕信任我,向我敞開的身體,我不會覺得那有挑戰性,隻會覺得麻煩而已。”
她慢慢傾身,那雙顏色淺淡的眼眸中,有一點點危險的神采滲透出來,“我們都是為了快樂,不快樂的話,為什麽要做這種事呢,對吧?”
“不過如果你選擇接受的話,那麽……”她的指頭慢慢移到他的喉嚨,微微用力壓下,感覺到他不自然的吞咽後,滿意俯身,舌尖溫柔含入他的乳頭。
若素淡色的發絲拂過他的頸側,味道好聞,溫度涼薄。
“如果最後我可以成功,那麽,我要在這裏穿刺,別上刻著我名字的環。”
女子的聲音柔和動聽,但是這一瞬間展露的和她到現在為止的淡定從容都截然不符的強烈侵略性。
任宣隻覺得頭皮一陣發緊。
他對會給身體造成永久傷害的一切行為都敬謝不敏,他立刻伸手要把若素推開,但一碰觸到若素那雙纖細的手腕,他楞了一楞。
調教師的體溫,微微的熱著。
她興奮了。
不用他推,若素慢慢起身,那雙眼睛卻一瞬不瞬,筆直的看著他,那雙顏色淺淡的眼睛裏,此刻流淌的,是赤裸裸的征服欲。
他手掌裏纖細的手腕溫度升起,有若低溫的火焰。
──他從沒有比此刻更深刻的認識到,他對麵這個禁欲,淡定的女子是個s。
她的本質是征服、掠奪、以及,蹂躪。
而煽動起她的欲望,讓她認真,讓這雙顏色淺淡的眼睛裏映出如此危險銳利眼神的,是他。
無法形容的感情聚合在一起,開始翻滾沸騰。
任宣張了張嘴,然後大笑起來。
他最後還是簽了那張契約,調教師簽名的地方,排列著三個清秀的字體,安若素,而禁用方式那一欄什麽都沒有。
他把自己的身體交給了她,ann,不,安若素。
ann是別人叫的名字,他隻叫她安,或者若素。
那是屬於他的,特有的權力。
到此為止,契約訂好,還有一個小插曲,就是若素有點為難的說,在未來近三個月裏,她可能會有若幹天必須得去處理自己的事情。
任宣倒覺得這沒什麽,隨口問了一句,要去做什麽?
他本來沒指望若素回答,但是對方卻心虛的看看天又看看地,最後眼神飄忽的看了看他,移開,低低說了一句話:“……趕畢業論文。”
“……”任宣腳底陡然一滑,“……你成年了吧?”他小心翼翼的問。
對方努力要端s架子,但是被他嚴厲一瞪,破功,小小聲說,“21周歲,成年了……”
於是任宣也沈默了,他屈指算了算自己在這圈子裏混的年頭,又算了算自己聽過她的名字的年頭,忽然卑鄙的非常想向她索要曾經服務過的客人的名單了──你說猥褻未成年少女是多好一把柄啊。
兩個人相對無言了片刻,任宣誠心實意的對若素說,您長得真成熟。
啪嚓一聲,若素聽到了自己身體內名為少女心的玻璃絲兒斷的幹脆利落,旁邊那根名為s心的鋼管越發茁壯,底部還新澆了一層水泥。
任宣,咱們走著瞧。
一向偽淡定真s的安若素同學在心底握拳雞血了一把。
契約底定,狐狸準備搬家,調教師準備雞血xdddd
第七章
第三章
流浪狐狸預定五一勞動節這麽大好的日子入住安宅,若素在他來的前兩天,奮起大掃除,把房子收拾得幹淨徹底。
若素是個頗有點小潔癖的人,但是她的潔癖即不難為自己,也不難為別人,就是要求自己活動範圍內幹淨整潔就ok,這個俗稱麵子光的特點,決定了她家獨特的生存環境,就是,她活動的地方光鮮亮麗,不活動的地方……
“……”一把關上從來沒用過的客房的門,若素黑著臉決定把請一個鍾點工來打掃的預算,修改到請三個。
若素的房子在城郊靠海的一片社區,因為沒得海景房之景色美妙,獨得海景房之交通不便,所以房價便宜,不過倒是勝在安靜隱蔽,私密性絕佳。
她住在社區比較角落的一套花園洋房裏,兩戶一梯,這個社區的開發sm俱樂部的老板也有股份參與,她買的時候當員工福利,成本價賣給她頂層四樓一層。
南向的房子她自用,北向的房子被她改造成了調教室。
勞動節當天早上九點,預定搬進來的狐狸君準時來敲門,三隻狗已經被鍾點工阿姨牽出去遛了,把任宣的東西都扔進主臥的衣櫃,就帶著他熟悉環境。
她居住的這一側客房一,主臥一,客廳一,餐廳一,書房一,對門是打通的大開間,全部敞開,占地一百平的調教室。
她告訴任宣,他和她將睡在一張床上,任宣吹了聲口哨,漂亮細長的眼睛眨眨。
若素喜歡藍色,所以她的房間充滿了各種藍色:天空一般的藍,結冰的水麵一般極淡的冰藍,深海近乎於黑的幽藍,簡直像把一桶深藍色的顏料打翻在水裏一樣。
驕傲的帶著任宣轉了一圈,展示了一下自己多麽有品位,屋子多幹淨,末了,轉頭一看任宣雙手插兜,一臉似笑非笑的不置可否,她陡然覺得有些泄氣,在心裏哼了一聲,帶他走向隔壁的調教室。
和對門一片深淺不一的藍不同,調教室一片雪白。
牆壁地麵甚至於屋頂都被雪白的長毛毛毯所覆蓋,調教用具全部隱藏起來,從外麵隻能看到牆壁和地麵上幾個隱約的拉環。
牆壁和地板的毛毯下是精神病院防止病人受傷的軟牆,按上去柔軟而富有韌性,可以最大限度的吸收衝擊,角落有一個透明的半圓形浴室,裏麵東西很齊全,也屬於這調教室的一部分。
“真不錯。”任宣誠心實意的說。
若素小小的有點自滿,對方瞥了她一眼,隨即微笑,拉了拉牆壁上長長的絨毛,“能看得出來偏執狂範兒。”
嘖嘖,不是藍就是白,不是偏執狂是什麽。
“……”若素推了推眼鏡,決定就當自己沒聽到──同僚們的慘痛教訓言猶在耳。
“那我們可以從現在開始嗎?”她問,任宣轉頭看看她,啊了一聲,點點頭。
若素也點點頭,她眯起眼,摘下眼鏡,同樣色澤淺淡的嘴唇裏吐出一個單詞:“ing。”
這個單詞作為動詞使用,被s吐出嘴唇的時候,即意味著,她要求對方進入服從狀態。
這個空間之內,她是主人,掠奪一切。
任宣伸手去脫衣服,卻被她製止,若素纖細的指頭攀上他的領子。
他今天難得穿了件襯衫,紐扣一個一個被解開,麻質纖維下精健的肉體洞開無疑,
“脫下它或者穿上它,都是我的權力,”
除去他全身衣物,讓他赤裸著站在自己麵前,若素稍微退開一點,上下打量他。
身材勻稱,性器形狀美好,而且……足夠厚顏無恥。
任宣絲毫不介意自己沒穿衣服,他笑眯眯的看著她,若素定定看了他片刻,轉身拉出牆上的一個暗櫃,取出了一個鮮紅色的頸套。
那是鋼片鑲嵌製成的頸部拘束環,被鮮紅色的皮革仔細包裹,可以通過扣子來調整鬆緊,一旦鎖上,沒有鑰匙就取不下來。
抬手,把拘束環扣在他頸上,調整好,鮮紅色的皮革非常襯任宣的皮膚,戴上去之後變成十足十的一個裝飾品。
但是任宣很清楚那不是裝飾品。
頸環兩側是看起來裝飾用的鐵環可以連接手腕上的拘束環,形成一個類似於雙手抱住後頸的姿態。
被塞入口塞,他腳踝上也被拴上拘束帶,兩個腳踝扣之間,連接著一根大約三十公分長的束縛杆,這根束縛杆保證他無法站立,隻能用膝蓋和手肘支撐身體,跪伏在地。
若素在牆上哪裏不知按了按,拖出來一把椅子,不高,任宣跪伏在椅子麵,正正好是一個茶幾的高度。
悠閑的泡了茶,放在纖巧細薄的隔熱墊上,若素看到任宣的肌肉收緊了一下。
那是出於對沸水的本能恐懼。
所以她才特意選用薄到幾乎察覺不到的隔熱墊。
人的意識有的時候是很奇怪的東西,比如其實這個隔熱墊的性能絕對比厚厚一層棉絮墊子要來得好得多,但是僅僅因為它薄得幾乎感覺不到,所以人就一廂情願的覺得自己一定會被燙傷。
任宣也不例外,他肌肉緊繃得仿佛已經感覺到了水的滾燙一般。
若素有趣的托腮,按下遙控,裝置在四角的音響緩緩運作。
高清環繞立體聲中,縹緲的神經質般神聖著的女音一音拔高,若素慢慢的開口:
“第一,回到住處,需要保持完全赤裸狀態。”
“第二,獨自一人,不允許進食,不允許沐浴,隻允許飲水。”
“第三,必須時刻佩戴項圈。”
“第四,沒有特殊情況或我的要求,你必須處在我腳下。”
“第五,不允許對我有所欺騙,你可以對我提出要求和期望,但是是否滿足你,則是我的權力。”
“第六,必須遵從我的命令,無論何時何地。”
“以上。”
從容,清冷,帶了一種無機質感的聲音慢慢合著聖歌,流淌在純白的室內。
然後她靜默,等待任宣的回答。
第八章
然後她靜默,等待任宣的回答。
任宣現在是束縛狀態,嘴裏被塞著口塞,他沒法用語言回答,隻能點頭或搖頭,但是他現在的狀態是頸部稍微動一動,就會帶動全身,那杯茶就會灑出來。
腰部上的重量熱而沈重。
他僵硬了片刻,聽到身體上方的女子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聲,他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很糟糕的境地。
不能不回答,不然會更慘,他略一思忖,在自己盡可能保持範圍的平衡上略微點了點頭,但是就是這麽一下,身上的茶杯還是被一搖晃而濺了幾滴出來。
雖然已經放了一會兒消去部分熱度了,但是六七十度的熱水濺在身上的感覺依然讓任宣條件反射的一顫,於是,整杯茶都灑在了他身上──
任宣盡了最大的努力忍住沒有叫出聲來,他再也無法支撐身體了,整個人向側麵一倒,無力的癱軟。
若素沒有立刻動作。
她很清楚熱水的傷害能到什麽地步,看了看熱茶在身體上的走向,她拉開身邊一個鑲嵌在牆壁裏的冰箱,取出一桶冰水和一杯碎冰,把冰水兜頭朝他身上一澆──
任宣象條被丟上岸的魚一樣彈了起來,卻被若素一腳踏在胸膛上,按回地麵。
銀色的頭發被冰水浸透,黏在全是汗水的臉上,他喘著氣,眼睛從銀色的額發下看著若素,虛弱而乖戾。
“你在腦子裏正把我吊起來如法炮製吧?說不定還有輪奸啊強奸這些戲碼?”靠在扶手上,興趣盎然的單手撐著下頜,女子悠閑的說道,手裏握著裝著碎冰的冰杯,靈巧的晃動,發出優雅的聲音。
任宣睜大了眼睛,驚訝於她居然能察知自己的想法。
“這樣會讓你好過很多,也會讓我更興奮。”笑著這麽說,若素調整了一下地毯上任宣的姿勢,拉下四根從天花板上垂下的鏈子,分別連接在他的四肢拘束帶上,再拉了一下開關,他身下地板慢慢升起,原來是一張懸空的調教桌。
把他的位置調整到了自己胸下的位置,若素拈起一塊碎冰,沿著他身上茶水的痕跡慢慢滑落,然後,以一種溫柔端莊的放蕩,把那塊擦過他乳尖的冰塊含入唇中。
然後她伏下身,沿著茶水劃過的痕跡,品嚐他充滿青年男子味道的肌膚。
當那溫暖然而又冰冷的嘴唇碰觸上他身體的刹那,任宣可恥的發現,自己勃起了。
他並不介意享受調教,就其本質而言,他花錢買調教師,本身就是為了發泄,所以他並不認為這有什麽好可恥的,但是若素不一樣。
他從一開始就對她懷有一種微妙的抵抗態度,他是來看這個女人敗北的。
但是現在,他卻被她所引誘。
心底油然升起了一股憤怒的意味,任宣掙動了一下身體,換來的是下體被若素重重一捏。
女子含著冰塊的嘴唇靠近上來,她那雙色澤淺淡的眼睛定定的看了他片刻,忽然一笑,她吐出冰塊,冰涼的物體劃過他的身體,跌入地毯,若素慢慢的對他說,“你盡可以好好享受,今天不會讓你射的。”
她說到做到。
第一天同居的夜晚,任宣被她折磨得幾乎欲死。
如果說這幾年s生涯給了若素什麽好處,那麽第一是錢,第二是堪比火災救災現場一般的力氣。
她五一勞動節毫無疑問的狠狠勞動了一把。
把任宣折磨昏過去了之後,她先直接滑坐到地上把氣喘勻,她指揮家裏那隻叫糯米糕的薩摩耶拖著任宣腳上的拘束帶,自己扛著死狗一樣沈的男人上半身,洗刷幹淨拖回床上──這時候她就萬分慶幸自己好歹養了隻拖雪橇的工作犬。
把任宣用被子裹成一春卷,若素自己再倒一遍氣,喘勻了,拿出溫度計量一遍,確定他身體沒發熱,托起他的頭,小心的喂進去一杯溫鹽水,看他舒服的舒展了眉頭,小小的在被子裏蜷縮起身體。
他旁邊窩著豌豆黃,小東西好奇看著他這個外來分床者,小心翼翼的嗅嗅,看了眼主人,若素正用毛巾擦幹任宣的頭發,她低頭用下巴蹭了蹭豌豆黃的頭頂,那雜種到完全看不出來品種,隻有一對超級大耳朵的小狗就開心的湊到任宣麵前,小心翼翼的拿頭頂蹭了蹭,就心安理得的在他枕頭上盤成個球,脖頸上最雪白柔軟的毛堪堪擦著他的額頭。
小家夥的毛那麽柔軟,大概讓他在夢裏都察覺,任宣向豌豆黃的方向又蜷了蜷,臉上的表情恬靜得仿佛一個孩子。
她手裏的銀發也是那樣柔軟。
說起來,雖然也有過把客人帶回家來過,但是和客人分享一張床,卻真真正正是頭一次。
她本來是打算讓任宣睡客房的,但是帶他到主臥室看的時候,豌豆黃睡在糯米糕的肚皮底下,月餅抱著糯米糕蓬鬆的大尾巴,三條狗在她那張五米x五米的大床上睡得四仰八叉,那一瞬間,那個男人臉上流露出了一線非常細微的,羨慕一般的表情。
雖然隻有一瞬。
如果說同性戀在現在的社會還能獲得一定同情,那麽象他們這樣的s或m,就徹底被劃在了變態的範圍。
屈服的,小心翼翼壓製自己的真正性取向,不屈服的,就在圈子裏浪蕩著,但這個圈子複雜又渾濁,稱心合意的情侶哪裏那麽容易找?於是無論前者還是後者,都很辛苦。
任宣這樣的,大概不會委屈自己,但是他又壓根不相信調教師,所以,絕大部分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吧?
於是就莫名其妙的允許他睡到自己床上了。
默默放下手裏已經擦幹的頭發,總覺得自己再這樣想下去似乎思想會變得很奇怪,若素搖搖頭,邊盤算著明天早上要做什麽早餐,邊鑽進毛巾被裏,從後方摟住了任宣。
她從小就習慣抱著什麽睡覺,以前是抱枕,中間是狗狗們,現在,是任宣。
他應該也不討厭被人抱著睡覺吧。
若素模模糊糊的想著,慢慢睡著了。
第九章
這一夜任宣睡得非常好。
大概是之前被折騰得實在很夠看,他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透過淡藍色的窗簾,灑了滿滿一屋。
他整個睡成了個大字形,大腿上搭著月餅一條毛茸茸尾巴,豌豆黃正趴在他枕頭上看著他,眼睛黑亮黑亮,看他睜眼,整個狗撲上他的臉去──蹭。
你謀殺啊!
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的任宣差點被搞成窒息,抱住豌豆黃丟到自己肚皮上,小家夥歪頭看看他,搖搖尾巴,大耳朵朝後壓了壓,很愜意的趴下了。
──真是比他還爺啊……
任宣感慨著,眯起眼睛,手指碰了碰額頭,很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沒發燒。
他記得自己最後是非常丟人的昏過去了,但是今早醒來清清爽爽,足以證明昏過去之後,那個女人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伸手到雙腿之間摸了摸,也很正常,他就腦補了一下昏掉之後這個女人讓自己發泄出來的鏡頭,噗嗤一笑,一手把豌豆黃抱住,慢慢坐起來。
陽光薄黃,青年男子的身體線條柔和堅韌,宛如什麽藝術品,豌豆黃在他臂彎裏動了動耳朵,隨即乖乖,眯起眼睛,然後主臥門口有腳步聲傳來,若素穿著素色圍裙,頭發紮成馬尾,手裏拿著一把鍋鏟,“要吃什麽?”
“三明治。”
“哦,那就荷包蛋和粥好了。”
完全驢唇不對馬嘴的對話讓雙方都滿意的點點頭,兩手舉著豌豆黃,任宣仰麵躺倒,小東西身在半空也不掙紮也不叫,隻是轉動著一雙漆黑的眼睛四處亂看,任宣剛想親親它,斜刺裏一隻雪白狗頭伸過來,淡定的叼過豌豆黃,放到自己肚皮邊。
“……”任宣唇角抽了抽,看著那隻無聲無息走進來,跳上床的雪白薩摩耶,糯米糕抬頭淡定的看他一眼,一爪子把想要靠過去的豌豆黃拍回來。
……任宣覺得在那狗眼裏,自己就一怪蜀黍。
早飯很快就做好了,若素把早餐端進來放到專用炕桌上,盛好了一碗,卻沒有遞給任宣,而是坐在他身邊,舀了一勺遞到他唇邊。
任宣看了看那個不達目的誓不移開的勺子,張嘴,吞下。
蘑菇雞粒粥,味道剛好,粥麵上有一點點香蔥,刺激食欲,荷包蛋邊沿焦黃,蛋心半凝。
總結──手藝相當不錯。?
喂他一口一口把東西吃完,若素幹淨利落料理掉自己的早餐,任宣問她,“需要我洗碗嗎”
&ninance與服從submission)的sm行為中,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m通過服侍主人,而表現出順從──但是對任宣而言,他還真確實沒想到這個,單純是出於禮貌罷了。
吃完別人做的東西要幫忙洗碗,這是基本禮儀,當然了,飯店不算。
若素高深莫測看他一眼,點頭,任宣毫不介意自己全身赤裸,起身去廚房洗碗,若素把圍裙遞給他帶出去,側身坐在床邊,糯米糕拿頭頂蹭蹭她掌心,舔了一下她的指頭,她摸摸狗狗的頭,看了看那雙安靜看著她,仿佛在擔心一樣的漆黑眼睛,無意識的笑笑,起身向廚房走去。
因為她的體質關係,她不能長時間照射陽光,所以連廚房都拉了淡藍色的百葉窗。
任宣一邊哼歌一邊洗碗,看起來絲毫不介意自己光溜溜的樣子。
若素隻揉了揉鼻梁,心裏暗歎了一句,任宣同學你心理素質真是好啊真是好。
帶著塑膠手段把一堆筷子鏟子在水槽裏搓得咯吱咯吱響,任宣忽然開口,“可以聊天嗎?”
“說吧。”被百葉窗過濾成淺色的陽光,照射在他銀色的頭發上,有一種柔和的動物皮毛的質感,讓她聯想起糯米糕的毛色,心底放鬆,調整了一下靠在門框上的姿態,若素伸手把紮起來的頭發鬆開。
“你起得很早的樣子。”
“嗯,要在太陽出來之前去遛狗。薩摩耶是工作犬,不陪它玩夠,會得抑鬱症的。”
“糯米糕得過抑鬱症?”
“哦,不,它沒有,但是它得過圓形脫毛症,剛把它撿回來的時候,我接了一個上門服務的單子,七八天沒回來,它以為自己又被拋棄了,過於緊張,得了斑禿,渾身上下的毛掉得七零八落,又流膿水,可憐死了。”
“……它是流浪犬?雖然不是太純,好歹也是薩摩耶啊,真舍得扔。”
“嗯,三隻都是,這世道,人都舍得拋棄了,還有什麽舍不得的呢?”若素頓了頓,“順說,除了食物,我拒絕交易任何有生命的東西。”
手裏鍋鏟漂亮的轉了個半圈,掛上吊鉤,任宣回頭看她,似笑非笑,“幸虧今天是周六,不然我會遲到的。”
若素挑眉,“哦,需要我提供晨起服務嗎?”
把東西都收好,任宣笑吟吟的走過去,他隨手撥弄了一下頭發,“呀呀,難道不應該是我來為主人提供晨起服務嗎?”
“你會做飯?遛狗?取報紙?”就他?不要說豌豆黃和月餅了,糯米糕就肯定不會聽話,能把他橫著拖走。
任宣靠近她,將近十五厘米的身高差,讓他可以從上而下俯視自家調教師。
“但是我可以提供一份質量上等的口交叫醒你嘛~~”
這種需要厚顏無恥到一定境界才能說出來的話,完全沒有撼動若素一絲一毫的神經。
女子微微抬頭看他一眼,唇邊似笑非笑,伸手撫摸過他頸子上象征是她的所有物的那個紅色項圈,“抱歉了,雖然我本人不排斥口交,但是我很討厭別人為我做,不過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倒是可以用一份質量上等的口交叫醒你。”
任宣沒說話,隻是看了她片刻,然後大笑出聲。
真是好回答。
“!,其實被人舔很舒服啊。”、
“看你的臉我就知道了。”依舊是淡定回答,若素雙手環胸,“但是我還是不喜歡,有一種……被入侵的感覺。”
嘖嘖,s的體質決定的嗎?
任宣饒有興趣的靠近她,低頭,嘴唇靠近她白皙的耳垂,聲音柔潤甜美如槐花的蜜。
花蜜本就是植物的jing液,為了確實繁衍下一代的產物,所以他的聲音裏也帶了下流色情的味道。
“這麽討厭插入的話,親愛的,你還是處女嗎?”
第十章
第四章
聽到這句挑戰無恥下限的話,若素就算心裏不淡定麵子上也淡定得一點褶都沒有。
清晨陽光明媚,陽光是淡淡的柔和藍色,英俊的男人含笑靠近,銀色的頭發垂下,菲薄的唇抵在她耳邊,性感得惡心。
“……”若素定定看了他片刻,伸出兩根指頭推開他的臉,哼笑,“是不是這個問題,我不介意你親身來試試,當然,前提是你做得到的話。”
說完,撥開他的手,若素走向臥室,任宣跟在她身後晃悠進去,很悠閑的朝床邊一靠,聰明的不去和她糾結這個過於隱私的問題,他瞥瞥床,“看起來我似乎不用睡床角?”
“你想睡我並不介意。”淡定回答,穿過主臥去書房,飄飄然丟來一句:“收拾好床給我泡杯茶過來。”
任宣答應一聲,撓撓頭,也不著急收拾,而是愉快的跳上床,伸手想要去摸豌豆黃,結果在他伸手之前,被糯米糕淡定叼開,他頓了頓,極其不死心的想去摸月餅,又被糯米糕伸爪推走。
“……”死狗!
“……”這些都是我的,糯米糕眼神示意,態度很淡定。
任宣盤腿坐在床上瞪了一會兒糯米糕,決定好男人不和狗較勁,把這筆賬算到了若素頭上,還加了五分利,轉頭向書房裏那道若隱若現的纖細身影,哼哼哼摸下巴奸笑。
“依靠看到寵物時候的落寞笑容獲得主臥室居留權作戰大成功!”
丫個loli,和爺我鬥!
&n爺都被s蘿莉調教得相當夠看。
禮拜六當了一天人體家具,禮拜天倒還好,被若素按在浴室裏,剃光了身上除了頭發眉毛之外所有的體毛。
在要被剃掉下體毛發的時候,一直以來在調教的時候表現得很乖順的任宣難得的反抗了一下,卻被女子從身後環抱住身體,纖細的指頭安撫一樣輕輕撫摸他的身體,柔和的吻從他的耳後慢慢滑到頸子上。
沒有欲望的輕吻,柔和溫軟,任宣在被調教的過程中,從沒有被如此溫柔的對待過,就在他恍神的刹那,已經被若素超級熟練工的剃幹淨了。
望著自己光溜溜的下體,事已至此隻能認命的任宣歎氣,心裏轉著的念頭很不厚道的是,這得剃過多少人才能練出來這褪羊毛一般的手藝啊……
把他按到浴缸裏洗刷幹淨,讓他坐在一邊等著洗頭,若素開門,門外早侯著的三隻狗走進來,月餅想往後跑,被糯米糕頂著屁股推進來,若素抓住豌豆黃,快速幾把給它洗好,擠了肛門腺,用狗狗專用快速脫水毛巾裹到一邊放好,小東西也不掙紮,兩隻眼睛骨碌碌的轉,樣子非常可愛。
又依法炮製了月餅,到終於把糯米糕洗好,若素沒用快幹毛巾,而是把它吹幹,就卷起袖子,給它剃毛。
……原來褪毛手藝是這麽練出來的。
任宣托著下巴看很快被剪成禿頭的薩摩耶,越看越好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直很淡定的糯米糕瞥了他一樣光溜溜的下體一眼,轉過頭去。
──任宣發誓自己聽到了它不屑的哼了一聲。
死狗。微笑著在心裏青筋了一下,任宣抓過毛巾把自己的腦袋想象成雪白的狗頭用力擦擦擦。
過了片刻,看著剃完毛依然很淡定的糯米糕淡定著趕著月餅和豌豆黃出去,若素坐上剛剛糯米糕做的那張矮桌,讓他過去,任宣帶著小板凳坐到她身前,熱風慢慢吹過他的頭發,帶起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任宣放鬆向後靠去,正靠在若素的腿上,那兩條纖細修長的雪白長腿擦過他的肩膀,在他的身側分開。
“啊,我明天要上班。”他捋了捋前額上已經吹幹的銀發。
“哦,最晚幾點要起床,我叫你。”
“九點半上班,我習慣九點到。”
“中環金融街。”
默默算了算距離,若素用手指梳理著他那頭銀色的頭發,“我開車送你去,大概八點半出門就來得及。”
“……你有駕照麽?”任宣誠心實意的問。
“……我經常需要開車帶糯米糕他們去寵物醫院的。”
“啊,其實我是想說,我自己有騎機車過來啊……”舒服的感覺讓任宣懶洋洋的。
擦拭他頭發的動作減緩,然後那個女子帶著某種讓人覺得微妙的聲音低低笑道:“哦,我不覺得你明早的身體狀況能自己騎機車去上班啊。”
嘖嘖,這是要他期待今晚的項目的意思嗎?任宣唇角勾起一線輕笑,更放鬆的向後仰靠,頭枕在她的腿上。
“啊,對了,你是什麽專業的?”
“金融服務係……怎麽了?”
“哪間大學的?”
“本城大學。”
“嘖嘖,原來是學妹。”他咂舌,懶洋洋的問,“打算找工作嗎?”
“唔……弄完論文打算去。”
“金融係統的?”
“嗯……”
“說真的,依照你的身價,這幾年俱樂部的頂級調教師應該賺得盆滿缽滿,早就能退休了,上什麽班啊。”
這層樓最起碼值個八百萬港幣,這次他這一單生意,契約金是六百萬,和俱樂部四六分賬,就算中途他不幹了,她也至少能拿到三百萬的百分之六十,小二百萬好賺,實在用不著工作。
“……”若素沒有說話,隻是取過梳子,給他梳理頭發。
水的熱氣漸漸下去,浴室裏涼了下來。
任宣轉身,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看她。
他依靠著的這個女子身材纖細,有一雙修長美腿。
“……你有旗袍嗎?”
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問這個,若素搖搖頭,任宣點點頭,“那等太陽下去了和我去趟中環。”
“……幹嘛?”她謹慎看他。
“幹嘛?買旗袍啊幹嘛。”任宣翻了個白眼,“樂道有家不錯的旗袍店,老板是之前翔弘的裁縫,師父伺候過宋氏三姐妹的,伺候你總不算虧了你吧?”
“……我要旗袍幹嘛?”眼神越發謹慎,咽下去的一句吐槽是:去賣古文印章的地方買旗袍,真是夠了==
第十一章
“……我要旗袍幹嘛?”眼神越發謹慎,咽下去的一句吐槽是:去賣古文印章的地方買旗袍,真是夠了==
“上班啊,我的助理隻穿旗袍。”任宣用很奇怪的眼神看她,“我在zs集團,主管投資開發部,zs還算不錯的企業,怎麽也不辱沒你出身名校是不是?”
何止是不錯,zs的投資開發部,簡直就是鍍金。
“……不過有這麽容易安排進去嗎?”疑問的眼神。
“嘖,第一,我是zs旗下負責投資開發領域的副總,第二,我的助理是拿來保養眼睛的,秘書才是做事的,我大筆錢給董事會賺著,他們犯不著幹涉我養花瓶的愛好。第三……”他伸手向上,曖昧撫摸過女子柔和唇線,“我實在對淫亂辦公室一類的戲碼相當有愛呢。”
“……那請支付我工資。”淡定回答。
任宣大笑出來。
旗袍是任宣送的,店子裏正好有一件尺寸剛好的新式短旗袍,清爽的雲竹紋織錦,夏天穿剛好。
任宣又選好了料子,訂了一套老款的長旗袍。
星期一要出發的時候,若素穿上旗袍,隨手拿過一條浸過白酒的棉繩,從腳踝到脖頸為止,打上了全套的日式衣內綁縛。
確定他每動一下,都會被繩索摩擦,若素才給他套上衣服。
任宣帶來的衣服都是寬大的街頭嘻哈風,這樣套上從外麵看上去,倒是絲毫不見端倪。
若素退開一些,上下打量他,然後側頭一笑,“作為回禮,晚上去逛街,我送你一套西服好了。”
“嘖嘖,你在挑逗我麽?”
任宣伸手,任憑她隔著衣服調整繩結,若素舔了一下他的喉結,溫和笑道:“因為我想親手給你穿上,然後,再脫下來。”
非常清雅的微笑,“你送我旗袍的時候不也是這麽想的嗎?”
說罷,抬腳,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若素抓起傘,向樓下走去。
她正式開始在任宣的公司工作了。
平心而論,任宣其實是相當不好相處的上司。
任宣此人,一旦進入工作狀態,就會呈現出一種非常讓人討厭的特質:他不要求員工做他做不到的事情,但是他會要求員工做他能做到的事情。
“我能做到的事情,你憑什麽做不到呢?”這已經成了他訓斥下屬時候的隱性口頭禪了。
──由這點可以看出,這人除去身體之外,從頭到腳,不折不扣是一個s。
他手下一個秘書室,三男二女,助理算她兩枚,誠如任宣自己所說,他的秘書是拿來做事的,助理是拿來保養眼睛的,秘書全在他的辦公室的外間辦公,助理則在他的辦公室裏間辦公,涇渭分明,仿佛前朝後宮,中間是他這枚皇帝的地盤,結果為了他辦公室之調教的愛好,另外一枚助理小姐被迫搬出去和秘書們分一間。
花瓶a小姐在搖曳多姿的搬出去之前,狠狠剜了她好幾眼,毫無疑問是把她當成阻礙自己升任任夫人之路的妖妃了,若素推推眼鏡,就當什麽都沒看到。
哎,姑娘,你指望他來撲你就是不對的,對付一個m,你就該主動撲倒她才有得手的機會呀。
任宣是個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來的工作狂,所以上班第一天,不要說任宣口口聲聲想要享受的辦公室之調教了,他差點連飯都沒吃上。
因為最近在審查旗下保險公司交上來的新產品開發報告,任宣忙得腳打後腦勺,助理a嬌滴滴的進來叫任宣吃飯,被任宣一聲吼了出去,若素想了想,叫了套餐,對他發出服從指令,在任宣一臉殺氣的從報告裏把銀色的腦袋抬起來,就看到女調教師極其淡定的略微提高旗袍下擺,跨坐到他腿上,拿起餐盤,叉了一個牛肉卷送到他唇邊。
“我有責任維護你的身體健康。”若素淡淡的說,看著擰著眉毛瞪著他的任宣,忽然覺得他這時候的樣子非常可愛。
於是她就壞心眼的靠近他一點,輕輕舔了一下他的嘴唇,“還是要我用嘴唇喂你?嗯?”
這麽問的時候,她聲音軟膩,有若一匹冰涼的紗。
任宣沒有立刻回答,他隻是眯起了眼睛,定定看了她片刻。
她體溫微涼,身材纖細,他大腿上的重量並不重,是因為她正在用足尖支撐著體重的關係。
歸根到底,隻不過是個21歲的女孩子罷了。
他大她那樣多,幾乎是一半的年華。
張嘴,咬下牛肉卷,看她又叉了蘆筍沙拉喂他。
任宣眯著眼睛看她,眼神似乎懨懨的,眼底深處是一線揣度思量。
若素是奇妙的女子。
按照職業術語來說,她是個具備服務精神的溫柔體貼的好s。
她會讓你覺得,你真的被她所愛著。
溫柔的,甜美的,被她所愛護珍惜。
啊,根據她自己的說法,在契約服務期間,她是真的愛著客人呢。
所以,也不過是契約約定的愛情罷了。
他花錢買來的,溫柔的愛意。
張嘴一口一口咬下她喂的東西,看她叉起了一勺子三色炒銀芽,任宣撒嬌一樣挨過去,“我討厭吃這個東西。”
“那你說你喜歡吃什麽,我下次幫你訂。”
“不要,外賣高糖高鹽又高油,我吃了會得膽固醇糖尿病脂肪肝艾滋病……”
“……”這管艾滋病一毛錢的事兒麽?“……那你想怎樣?”
那張俊美的男性麵孔立刻厚顏無恥的挨了過去,“你做給我吃。”
好吧,不過每天早上再早起一點。若素挫敗的點了點頭。
湊到自己眼前的這張臉立刻笑顏逐開,那雙狡猾仿佛狐狸一樣的眼鏡眯成弧線,居然就帶了一點天真無邪的味道。
若素在心裏歎氣,隻覺得麵前這隻白毛狐狸惹人厭的時候人憎狗嫌,惹人憐的時候,又可愛得沒邊沒沿。
有機會真想見見他父母,怎麽把孩子教育成這樣的。
看她點頭,任宣眉開眼笑,老實不客氣的blabla說了一大堆,從碗翅仔數到雲吞麵,聽得若素額角青筋一條:他以為她是烹調專業畢業的嗎?
伸出一根指頭堵住他的嘴,“做什麽我來決定。”
任宣學著糯米糕,輕輕舔了一下她的指頭,撒嬌的整個人挨了過去,伸手攬住她的腰肢,讓若素貼到他胸口。
“愛我好不好呢,嗯,若素?”
“我還不夠愛你麽?”我都快把你當兒子養了好吧。若素對天翻了個小白眼。
“不夠啊,因為契約結束了,若素就不愛我了啊。”
“……”若素的眼神慢慢高深莫測起來,她放下餐盤,看著麵前把頭埋在她肩膀上蹭來蹭去的男人,忽然就一點點笑起來。
“lss家的紅貓,繁衍家的夕陽,你就是這麽讓她們哭的吧?”從顏色淺淡,形狀優美的嘴唇間吐出兩個名字,任宣楞了一下,隨即笑得越發迷人。
“呀呀,不要這麽說嘛,她們可也讓我哭得很夠看呢。”
“抱歉了,我不想哭。”這麽說著的時候,若素低低呼出一口氣,然後微笑了一下,“不要再要求我更多的東西了可以給你的已經都給你了。”
第十二章
聽到這句話,任宣收斂笑意,一雙細長的眼睛眯起,他本來鬆鬆摟在她腰上的指頭用力一收,若素無可避免的和他緊緊貼近到連呼吸都能彼此感覺到的程度。
“那我也隻能說一句抱歉,我就是想要你能給的之外的東西。”男人第一次完全收斂了笑意這麽說,那雙掩映在銀色發絲的眼睛,有若狩獵時的野獸。
“……你就那麽希望看到我為你哭嗎?”女子的聲音清柔好聽,無可奈何。
那是自然啊,因為我,非常非常非常的,討厭你啊。
他懷裏這個女子,第一次見麵時候,燈光掩映,她說她們調教師在他眼裏不過是出賣自身的婊子,那麽他這個需要花錢去買婊子,被婊子踐踏才能有快感的男人,算什麽呢?
誰願意承認自己天生下賤,哪個男人願意承認自己不靠鞭撻,不舔女人的腳就連勃起都做不到?
這種想法曾經是他被調教的過程中,唯一對自己的安慰,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不死抓著,自己就會溺死。她就那麽輕描淡寫的說出來,揭穿了最後一層遮羞布。
他也不過是個賤人罷了。因為他還需要被婊子玩。
那時候燈光如深海,她端著蘇打水,輕描淡寫,卻剝去了一層他的血肉。
這麽想著,心底那股近似於憎恨的討厭便越發凜冽了起來。
任宣的眼神卻慢慢的溫和下來,不止溫和,而且真誠溫柔。
鉗製住若素身體的手慢慢放鬆,他蹭著她耳邊,小聲說:“好嘛好嘛好嘛,喜歡我嘛……”
若素深吸一口氣,剛要說話,就聽到禮貌性一聲敲門,接著有人推門而入──
進來的是他的秘書,秘書先生淡定的看了非常曖昧的現場一眼,就當自家主子膝蓋上跨坐的不是個活色生香的美女,而是個茶杯。朝辦公桌前一站,眼神掃都沒掃若素,開始匯報下午開會要用的數據。
任宣也一臉不在意,而既然他們兩個都淡定了,若素有什麽好不淡定的,幹脆坐在他腿上收拾餐盤。
下午開會是要討論要不要吞下大新銀行拋來的一顆美味水果。
05年下旬,大新銀行向bcp收購了澳門銀行以及保險公司,基於現在金融危機,大型金融機構強強聯手,加強避險能力的大潮流,他有意和zs一起運作旗下的收購來的保險公司。、
澳門銀行旗下的保險公司是澳門地區最大的保險公司,如果可以達成合作,不僅可以讓zs新開發的理財工具順利進駐澳門市場,還可以讓對澳門一向業務量不夠的zs,在澳門提高市場占有率。
但是古人有雲,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瑤,既然大新拋來的是顆質量上等,個大飽滿的木瓜,那麽zs丟過去的,就隻能是羊脂白玉了。
更何況,大新這顆水果可不止拋給zs一家。
大新這次是公開招標,目前就業內來說,已經有好幾家接到了大新含情脈脈遞過去的橄欖枝。隻不過對zs這樣的大戶非常重視,派了專員來,
今天下午這會,就是任宣要帶著部門內的精算師計算這次合作的利潤點,風險點,然後做出一份風險評估,利潤評估提供給上頭的董事會,決定是否要加入這次招標。
秘書帶進來的除了初步的幾個數據,還有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他五個秘書,一個老公心髒病發作,剛才已經請假奔出去了,二個專心撲到四月份前台交易數據複核上,估計兩三天拔不出來,一個要留下來在他開會的時候坐鎮辦公室,還剩下一個,非常不幸的,中午不知道吃壞什麽了,現在正在廁所和辦公室之間做來回運動。
結果就是,下午開會的速記,恐怕就得麻煩老大您自己了……
任宣聽得一扶額:要他一邊算數據一邊速記麽?這也太虐了吧?
看他一副要死的表情,若素歎氣,拍拍他的肩膀,“……要我幫忙嗎?”
“啊?”任宣一愣。
“我會用速錄機。用速錄機鍵盤的話,我最高可以每分鍾320字。”
救星!任宣的眼裏立刻浮現起了這兩個字。他雙手合什,“那就拜托你了!下班了,我請你吃東西!”
看著他一下亮起來,小狗一樣的眼神,若素下意識的想拍拍他的頭,但是想到身後還有秘書在場,便對他微笑一笑,起身施施然從他膝蓋上下來,走去和秘書拿速錄機,看著她離開辦公室,任宣靠在椅子上,眼神裏那種小孩子一樣發亮的東西刹那之間褪得幹幹淨淨。
美麗,從容,聰慧,現在看,還是工作能力也很優秀的女性,嘖嘖,就是要這樣啊,不然,摧毀她還有什麽樂趣呢。
單手撐著下頜,銀色頭發下的眼睛慢慢的就帶上了一種猛獸捕食一樣的神態。
請一定要愛我。也請,一定要為我哭泣。
安若素安若素,是不是你哭泣的時候,也會對一切依舊安之若素呢?
第十三章
第五章
事實證明,安若素安調教師如果是個花瓶,也是觀世音掌上那個能鬥量四海之水的楊柳淨瓶,美觀抗砸又實惠。
一場會議記錄下來,她記得又快又好,會議結束同時,漂漂亮亮一份記錄整理,還附注有會議每一階段的重點摘要和需要注意的提示。交給剛從廁所裏跑出來的陳秘書長,秘書長十分鍾之後直接交給自家主子,答,很完美詳細,不需要我再修改批注。
任宣接過記錄,在手裏掂了兩掂,意義不明的哼笑出聲,揮揮手,各就各位,幹活去。
任宣是個工作狂,但是他非常討厭加班,他可以在上班八小時內把手下榨幹,但是八小時後他大爺就揮揮袖子走人,決不戀棧。他主管的投資開發部考核裏,就被他不顧人力資源主管吹胡子瞪眼睛的反對,硬是自塞一項考核項:月初安排工作的時候,他會預估本月工作量,下達一個加班最高時長,但凡超過這個加班時長的,都會在量化考核裏扣分。
對此,他的解釋是:沒法在工作時間完成合理的工作量的廢物點心,我不想留在手底下。當然,如果你覺得這個工作量不合理,歡迎找我申訴。
如此使然,任宣年年以俊美容貌和近於蠻橫的鐵腕榮登全zs女性最想擁抱三甲和男性最想揍的榜首。
到了下班時間,電子表剛一走到,任宣立刻抓著若素打卡下班。
不知道明天上班,緋聞得傳成啥樣啊……看著那些對他們兩個行注目禮的員工,若素低低在心裏歎息。
他答應說下班之後請她吃東西,若素本以為他會一路拖著自己去吃東西,看看外麵還亮晃晃的天光,認命做好了被曬傷的準備,卻被任宣塞到駕駛座上,他大爺在後麵一靠。
這是要她自行決定去吃什麽嗎?若素開始認真考慮去什麽地方吃東西,正思索,身後狐狸大爺懶洋洋丟過來一句,“你不是要買衣服給我嗎?這個時候去逛街找吃的,你會曬傷吧,先去買衣服好了。”
“……”若素沒說話,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啟動車子,向銅鑼灣而去。
她把任宣載到銅鑼灣一家男士西裝店,任宣雙手插在褲兜裏,進去之後吹了聲口哨,“平常我不穿西服的啊,姑娘。”
“所以才要賣給你。如果是你每天都穿的衣服,有什麽價值,我想送的又不是日用品。”
“嘖嘖,真沒良心的發言,我送你的旗袍可不就是日用品?”
“那是因為你才會成為日用品吧?所以沒什麽區別。”頭也不回的和他說話,若素迅速穿梭在衣架之間,片刻功夫,手上已經拿了一堆襯衫和西服,遞到他手裏的時候,她才淡淡一笑。
“好吧,最主要的是,西服和襯衫剝起來的時候會讓我……興奮。”絲毫沒有任何色情意味的聲音,吐出的卻是色情化的用詞,女子態度淡定從容,但是就是這種端莊和放蕩之間的微妙反差,讓她陡然間有了一種毒性一般的魅力。
任宣把臉一埋,抖肩膀笑了笑,鑽進試衣間,過了片刻,拖長語調探出一顆頭,“幫我穿吧,我穿不上去。”
踏著高跟鞋的服務員小姐目不斜視從旁踏過,若素也目不斜視的走入試衣間。
試衣間並不太大,一個男人在裏麵綽綽有餘,但是再擠入一個女人就有點捉襟見肘。
頭上是枝形吊燈,牆壁上胡亂掛著西服和襯衫,若素剛一進去就被任宣抓住手腕,按在了牆上。
背後是昂貴西服,撞上去並不會疼,隻是有隱隱的撞擊感。
下頜被扣住,指頭上的鋼製戒指讓她疼痛,男性帶著涼煙味道的嘴唇強勢的覆蓋過來。
她的眼鏡應聲落地,清脆一響。
麻質的、棉質的、絲質的、混紡的,帶著一股嶄新的衣料才會有的味道,混合著男人身上涼涼的煙氣,和一點沐浴露若有若無的味道,奔湧而來,若素艱難的在狹窄的空間裏伸手反勾住他的頸子,張開嘴唇,勾入他的舌頭,吞咽向咽喉深處。
感覺到男人扣在她下頜和腰上的指頭陡然用力鉗緊,若素臉上陡然就有了一種近於惡意的妖豔神態,她用力一咬,嘴裏湧滿血腥味的同時,她抓住了任宣條件反射立刻後退的頸子,反客為主,熱辣回吻,逼他咽下混合著鐵鏽味的唾液。
抓在男人頸子上修剪整齊的指甲殘忍用力,淡淡的血的腥氣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更加煽動了在這方寸之地內扭曲的情欲。
帶著血氣的吻結束在數十秒之後,放開任宣,女子一向淡色的唇邊溢過一痕血跡,襯著頭頂上雪亮的光芒,越發顯得她麵孔冰一般的白而帶著透明質感。
手指抹去唇上血色,她側著頭,輕輕舔了舔手指,本來梳理整齊,如今散亂的淡色長發披在肩頭,襯著她的樣子,陡然天真了起來。
任宣品味著嘴裏的味道,微微喘著氣,若素舔幹淨了指頭,湊過來吻上他頸子上滲出的血跡,任宣把她抱起來一點,方便她細致的舔過自己的傷口,開口的時候,聲音比平常更加慵懶,帶著一種近於下流的魅力:“味道如何?”
“都不錯,無論是嘴唇還是血。”她舌尖滑過他頸項,頸部的鮮血更加有一種微妙的清洌口感,很不錯,她喜歡。
她和他之間第一個深吻,帶著血的腥臭甜美。
“你該慶幸我沒有艾滋病,親愛的。”
第十四章
“你該慶幸我沒有艾滋病,親愛的。”
若素聳肩,伸手給他脫掉衣服,解開繩縛,片刻,試衣間的鏡子裏映出的就是全身赤裸的男人,她象擺弄自己心愛洋娃娃的小女孩,興致盎然,一件一件給他穿上衣服。
搖搖頭,不滿意,剝下來,繼續穿。
任宣忽然變得很安靜,他聽話的抬手抬腳,任憑她擺弄,最後,若素選出了一件白色襯衫,一件淺米色襯衫,搭一套麻質灰色西裝。
遞出去讓店員結賬,拿起他原來的衣服給他穿上,任宣才開口抱怨,“顏色象灰耗子皮。”
“我喜歡。”淡定回擊,“反正要享受脫下去的樂趣的人是我。”
任宣無話可說。
賣好東西。收獲vip卡一張以及售貨員小姐“我不會問你們在試衣間裏到底幹了嘛”的眼神一枚,離開店的時候已經將近八點,太陽落了下去,把車交給任宣,若素坐在副駕駛位上,一副隨便任宣把她拖去哪裏賣掉都好的樣子。
還好,任宣把她載到筲箕灣,從東大街頭上的魚蛋開始吃起,一路吃到地下的碗仔翅,真是一路胡吃海塞。
不得不承認,味道不錯。在碗仔翅店裏排隊站了三十分鍾之後,因為沒有座位,隻好和任宣蹲到車裏啃食物的若素,心裏轉著這樣的念頭。
三十分鍾隊還是值的。
慢條斯理的嚼著彈性十足的膠魚肉,她掉頭看旁邊吃得稀裏呼嚕的任宣。
任宣任何時候的食欲都非常好,簡直像個野生動物一樣。
她一碗還在嚼,他已經第二碗端起來湯湯水水朝嘴巴裏倒了。
若素看他的樣子,慢慢笑起來。
“任先生。”調教師的工作時間之外,她稱呼任宣,都是叫他任先生,禮貌疏離,客氣周全。
“嗯?”
“之前中午的對話,要繼續嗎?”
“唔……關於愛情的話題?”他端起第三碗,挑剔的想把生菜丟出去,卻在若素掃過來的眼神裏嘟嘟囔囔,勉為其難的吞下去。
“嗯,當時我說過,您要的我沒法給,同時,我要的,恐怕您也沒法給。”
任宣沒有立刻回答,他迅速幾口扒完食物,擦擦嘴,擺出一副適合討論如此嚴肅話題的姿態,對方卻微笑了起來,身體橫過,溫和吻上他頸子上又開始滲血的傷口。
舌尖觸上傷口的感覺微微刺疼。
“任先生,我要的實在太多,你是給不了我的。”
“我要我的愛人隻能看我一個人,他眼裏心裏所想所思念的,除了我,再不能有任何旁人。”
“我的愛人離開我就不能再活下去,我接受他的全部,他接受我的全部。”
“然後……我希望看到我的愛人為我哭泣。”
“所以……”纖細的指尖從他俊美麵孔上滑過,那個女子在這一瞬間露出了溫柔到接近於悲傷的微笑,“不可能的。”
“我們是兩頭野豬,在彼此接吻之前,獠牙已經先刺穿對方的顱骨了。”
淡淡的話尾消失在任宣吻上來的唇間,銀發的男人笑得吊兒郎當,變換了數個角度的親吻卻僅僅隻限於嘴唇,而沒有深入到內部。
“來,試試吧,若素。看看是你先誘惑了我,還是我先誘惑了你好了。”
任宣的聲音是帶著笑意的,但是聽在若素耳中,卻別有一種冰一樣的冷。
真是麻煩啊……若素搖搖頭,將手環上男人的頸子,回吻。
接下來一個月的日子,可算是從某方麵說來波瀾壯闊,某方麵說來日麗風和。
答應給任宣做午餐之後,任宣立馬興高采烈的給她寫了一份長長長長得不得了的,他不吃的食物單。
若素仔細看完,應了一聲,接下來每頓飯都給他做上他不吃的食物,然後開開心心坐在他腿上,笑吟吟握著勺子逼他吃下去。
偶爾他實在被韭菜逼得要拍案而起,坐在他腿上的白化病惡魔就一推眼鏡,純良無比的對他說,那我就等一會兒喂你下麵的嘴吃下去。
瓦日,這是三級片裏猥瑣強x犯的台詞才好吧!要說也是他說,姑娘你怎麽可以說得這麽淡定!
&n,對方是個s的這個可悲的事實,所以若素的威脅實現可能性非常高,任宣隻能悲憤的一口一個韭菜雞蛋餡餃子。
──在性格差的方麵,若素真是微妙的和他有得一拚,這就是任宣的認知。
關於那個愛和不愛的問題,兩個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再去提,仿佛兩個人根本就沒有過那樣一段對話一般。
在裝傻方麵,兩個人如出一轍,無師自通,都是高手。
工作方麵,董事會對於和大新的合作,很快就批複了下來,要求盡最大努力爭取,公關部一科精英傾巢而出,投資開發部則全力撲到標書製作和整個預算流程上去。
而基於按月支付若素工資的理由,任宣使喚起若素來,毫不客氣,若素本身能力相當不俗,就算因為剛接觸工作而有些地方缺少經驗,跟不上任宣的步調,被任宣指出來,她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好的調教師在服務客人的時候,必須要把客人的需要放在首位,那麽客人的身體狀況,也需要包含在服務的項目中,若素實際上就承擔了任宣健康管理的任務。
她判斷如此忙的情況下,任宣應該接受不了強調太大的調教,於是她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進行的是精神方向的調教。
&n而言,任宣缺乏服從性,而充滿了對抗性。
她的責任就是教導他,信任調教師,信任的把身體交給調教師。
&n都會對調教師缺乏信任和有對抗感,但是任宣還和新手不一樣。
他具備相當優越的社會地位,這讓他的對抗性和缺乏信任都呈幾何程度增長,更何況,他之前還接受了那麽多調教師的服務。
沒有一次成功的調教經驗,在潛意識裏越發滋長了他的對抗性。
按照調教的步驟來說,這種對抗性應該對應以比較嚴苛的調教手段。
應該至少用bondage(重度捆綁)、asphyxiation(窒息)、enemas(灌腸)或者mummification(木乃伊化)來徹底打碎對抗性,然後在巨大的痛苦中給予同樣當量的快感,來製造信任感。
但是,她現在沒這個條件。
第十五章
以上任何一種方式做到打碎對抗性,都至少讓人兩天沒法工作,那都不用工作狂任宣暴怒,他手下忙得眼睛都綠了的秘書組就能活撕了她。
沒有辦法,隻能另辟蹊徑,在使用諸如規定飲食、佩戴寵物圈、照料生活這樣負擔比較輕的,強調服從性的手段,試圖和他建立一個比較友好的關係,希望能從朋友的身份,讓他信任。
但是,這依然很難,甚至就某個意義上而言,比從肉體上摧毀他的對抗性更難。
任宣看上去是個很容易接近又好相處的人,但是實際上,相處久了,他其實是一個用嘻嘻哈哈的笑臉精確畫出距離的人。
他封閉自己,有若填實的磚塔。
調教他,真是艱巨至極的工作。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任宣也才有其魅力和價值。
最美麗的玫瑰都是被尖銳的刺保護著的。
如果那麽輕易就被征服,那還有什麽意思?
轉著這樣想想都會讓自己傷腦筋的念頭,若素輕輕轉著手裏的蘇打水,坐在聚會的角落,安靜看著廳子裏來回的人們。
今天是禮拜日,調教師們的例行聚會,任宣一大早就被迫去公司加班,她給他帶好午飯,跟他說了一聲,就來到會場。
她上個月缺席,這次特意提前來,但是和她比較談得來的調教師都還沒來的樣子,她也無所謂,就一個人在角落裏一邊喝水一邊亂想。
正天馬行空的想著下個禮拜任宣的行程和調教的安排怎樣協調,就看到有兩個人走了進來。
其中一個她認識,另外一個看上去不是很熟悉,但是也應該絕對不陌生的。
兩個人一邊打招呼一邊慢慢走來,她仔細一看,才發現是洞開的頭牌瞬花和洞開的老板。
&n齊名的三大俱樂部之一,隻不過比她幸運的是,洞開有一個美人老板,雖然是雄性,但是比大部分女人都要漂亮,更妙的是,洞開要求旗下員工都要做異性打扮和使用異性代號,所以,男性員工必須穿裙子這條就極大的要求了男調教師們的美貌度,直接導致了洞開是本城平均美貌度最高的俱樂部,也讓無數m趨之若鶩。
穿著異性裝束的調教師們,日常裏絕對見不到的打扮,那種或中性或扭曲的美,極大的刺激了獵奇,所以雖然在調教師的資質上是sm略勝一籌,但是業績卻毫無疑問是洞開更好。
所以這次老板之所以忍耐著任宣的砸場沒把白狐大爺抽出去,多少也有點跟洞開較勁的意思:你看你們家頭牌都被蹬了,我們家頭牌可挺下來了如此這般。
若素和洞開的老板不熟,但是和有著瞬花這樣一個女性代號,實際上卻是男性的調教師是很不錯的朋友。
若素進入這個圈子的時候才17歲,最開始在小俱樂部打混,機緣巧合,算是被瞬花救下一條性命,就一直被瞬花照顧、
至於他家老板麽……嗯哼哼哼哼哼,不是沒見過麵,而是那次見麵著實不怎麽愉快。
十八歲那年,瞬花把她推薦到洞開,去麵試的時候,他家老板才看了她一眼就立刻否了,“讓她把胸養到b杯再來,你看她前麵平的後麵癟的,我這兒不是洗衣房,不雇搓衣板。”
這句話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當年十八歲,精神還很不強大的安姑娘踉蹌一步,從此與木瓜為伍,直接打造出了現在有料的75c。
總之,她記恨到現在。
似乎發現了角落裏的若素,瞬花和老板打了聲招呼,就向她走來。
瞬花今天依舊是洞開一貫打扮員工的銀座媽媽桑風格,上身赤裸,隻罩了一件雪白的麻質風衣,胸前打了乳釘,極細的銀針,綴著一枚在暗淡燈光中流光溢彩的碎鑽,下邊是硬料仿皮的長褲,左耳上一個鮮紅的錦緞耳環,印著咒文一般詭秘圖案,兩個指節寬窄的紅色錦緞重疊數片,一直垂到肩頭──手裏還一把騷包的鮮紅象牙柄扇子,銀蝶流蘇墜子滿滿在扇柄下吊了一握。
真是任何時候看都非常驚人的品味啊……或許自己當初沒被錄取是件好事來著也說不定……
在瞬花麵前若素一向是乖乖巧巧擺本分後輩姿態,給他讓到身邊,寒暄了幾句,瞬花直接切入主題,“現在你是任宣的主人?”
“……啊,是的……”呃,任宣蹬掉過瞬花……若素在心裏甩汗。
“哼,那小子象個妖怪。”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瞬花換了個話題,“你在他那裏上班?”
若素沒有立刻回答。
一般說來,圈子裏約定俗成,客人和客人,客人和調教師,調教師和調教師之間絕不深究幹涉對方,因為畢竟是見不得光的行當,下了班之後,就徹底和俱樂部客人沒了瓜葛。
但是她和瞬花又是不同的,隻不過知道她底細的瞬花,要想知道她現在在幹嘛,也需要調查一下。
她以一種疑惑,而非謹慎的眼神看著瞬花,對方看到她露出這種又天真又茫然的表情,忽然就笑出來。
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瞬花眼神柔和。
“擔心你而已,狐狸那混蛋吃人不吐骨頭,不要把自己賠進去。”
若素漫漫應了一聲,雙手捧著蘇打水,眯起一雙秀麗的眼睛,微微向瞬花的方向靠近了些,剛好夠靠在他肩頭,被他順理頭發。
&n的頂級調教師所處的世界被陡然分割開來。
那個世界柔潤安詳,但是拒絕一切的進入。
估摸著任宣快到家了,若素在瞬花臉頰上吻了吻,道別離開,她剛走,瞬花起身就向吧台走去。
他家老板進門的時候嫌棄酒吧做事太不華麗,客串酒保,一串漂亮至極的花式調酒把一群剛出道的小姑娘引得尖叫連連,看到自家愛將過來,一身蘇格蘭短裙的漂亮男人丟下調杯,走到他旁邊,就近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
“會完小情人了?”老板大人一邊調笑著,一邊摸出來一隻象牙杆子,翡翠嘴的煙袋,手裏甩出一塊係著絨布的火石,蹭一聲打上,慢慢吐出一口煙來。
瞬花沒說話,他隻是靠在沙發上,按著自己的鼻梁,對方嗤笑出聲,伸手抓住他的下頜扳過來,看向自己,“我說,你最好離安姑娘遠遠的。”
瞬花挑眉。
“第一,你是評分5的s,安姑娘也是評分5的s,宰了你們你們也當不了m,我保證你和她情投意合了也爬不上她的床。第二……”
他鬆手,放開瞬花,施施然靠回去,手裏多少年的煙熏出熟黃的老白銅煙嘴上,一線淡淡的紅色閃爍如星,“靠近她能死得多慘,不用我提醒吧?你要是忘了,就等著看任宣的下場好了。”
看著臉色驟變的瞬花,老板輕輕吐出一口煙,“不然你以為當年我為什麽不收她入門。”
“難道不是因為她那時候胸太平麽?”瞬花反擊。
“嘖嘖,真是。”老板也不惱,手裏煙袋劃了個圈子,虛虛一點他胸口,“離她遠點。月姬是個虛影,妄想撈月的人都會淹死的。”
瞬花卻沒有回答,他隻是抱緊膝蓋,對自己老板露出了一個從容微笑。
於是老板大人聳聳肩,不再說話。
第十六章
第六章
任宣加完班回家的時候,是中午時分。
家裏靜悄悄的,三條臥在最通風的客廳做狗皮狀的狗,隻有豌豆黃試圖跳起來迎接他,還被糯米糕一巴掌拍在頭上按回去。
看著糯米糕,累得不行的任宣硬是從鼻孔裏擠出一聲不屑的哼,結果那狗看都不看他一眼。
任宣冷哼變冷笑,走到廚房把垃圾袋拿出來,走到糯米糕麵前,抓起狗食盆,把裏麵的狗糧一股腦倒光,袋口一紮,丟出房間。
讓丫裝大爺!
任宣滿意的拍拍手,把窗簾拉上,脫光衣服,蹲回去本來打算看看三條狗沒得狗糧可吃的囧樣,哪知道他悠閑踱出去的時候,糯米糕看他一眼,慢條斯理的從客廳沙發底下拖出三根藏好的狗咬膠,分了月餅和豌豆黃一狗一根,繼續淡定啃。
……你狠!任宣隻覺得胸口這口氣就好玄沒喘上來。
很清楚真惹翻了糯米糕,死得慘的隻有自己,任宣悻悻的回房,把自己摔向那張天藍色的大床,慢慢吐出一口氣。
陡然間,覺得非常安靜。
糯米糕和月餅豌豆黃都是不愛叫的狗,這屋子裏沒了若素,就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寂寥。
一片深淺濃淡的藍,呼吸的時候仿佛沈在海底,吐氣的時候又像是浮在雲端,卻都是空蕩蕩的沒有著落。
這麽多年,他都是獨自一個人過來。
高中畢業,到了這個陌生城市,摸爬滾打,整整十四年,他在這裏的人生即將和不在這裏的人生平齊,但是,一直是一個人。
除了大學開學頭一個月的那些室友,這是他第一次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生活了這麽長時間。、
感覺很新鮮。
因為是同類,所以絕對不用擔心被看破之類的事情,相處就自然從容,而那個女子從來不多話,一向都是安靜的待在他身邊,應和他偶爾的說話,聲調柔和得可以撫慰人心。
就一個調教者而言,她無疑無懈可擊。
就是因為這樣優秀的女性,所以,他才會格外討厭吧?
偶爾靜下心來想,任宣也覺得自己的討厭沒有道理可言。
但是那又怎麽樣呢?
他討厭安若素,想看她挫敗痛苦。
她也一樣啊,她想的是如何征服他。
唔……似乎,他應該製造一個讓他看起來被她征服了的局麵,這樣,會比較有趣?
摸著下巴,他興味盎然起來。
把空調調到最低,他起身從冰箱裏取出了一桶冰,又冰了新的進去,在浴缸裏放了涼水,一桶冰刷拉一聲倒下去,自己也跳了下去。
如此反複三四次,鏡子裏映出來的人呈現出青白的顏色,他哆嗦著回臥室,在空調的風口一站,感覺著身體上冰冷的水分被迅速吹幹。
先是冷,然後是混亂,麻木了片刻之後,一股詭異的熱流從身體裏傳遞了上來。
再過一個小時左右,他就會開始發燒。
任宣如此判斷,慢慢矮下身子,蜷縮在了被空調吹得冰冷的地板上。
他在意識消失前,按下了空調的停止鍵。
若素回到家,看到的就是昏倒在地板上,全身赤裸發著高燒的任宣。
生病的任宣難纏得異乎尋常。
不肯吃藥不肯吃東西,絕對不肯上醫院,脾氣執拗又撒嬌,拖著若素不允許她走開。
若素被他拖得焦頭爛額,好說歹說他也不聽,氣得甩手走人,卻被他從後麵一把拽住手,狠狠一口咬下去。
……這牙口說不定能和糯米糕較較勁了。看著手上汨汨冒血的牙印,若素心裏一股火就慢慢湧上來,某種蟄伏在血液裏的嗜血又暴虐的因子讓她唇角不由得抽了一抽,但是低頭一看那個咬了她一口就鬆口,委委屈屈蹲回棉被裏蜷成一小團,隻露出一點點銀色發頂的家夥,那點慢慢上來的火就又慢慢下去了。
被咬的是我的指頭不是你的尾巴好吧?
心裏轉著這樣的話,若素歎了口氣,彎下身子,用力把他的腦袋挖出來,任宣緊閉著眼,眼皮動得很快,一張臉蒼白著,隻顴骨附近不正常的緋紅著,一頭一臉的汗。
伸手在他脖子上按了一下,頸上的動脈一跳跳的,體溫高的嚇人。
他唇邊還有自己的一線鮮血。
任宣蜷縮在那裏,微微發著抖,頭發汗濕,平常那麽漂亮又無所謂的男人,這個時候柔弱得像是一隻被母親拋棄的奶狗。
歎氣,覺得自己真是揀流浪動物的命,若素起身端了粥,放在床上的小桌上,坐到他旁邊,把他整個抱在懷裏,讓他靠在自己胸前,又用棉被壓實了,才耐心的一口一口喂他喝粥。
也許是意識已經半模糊了,剛才還打死不吃的混蛋狐狸這時候渾渾噩噩的張嘴,乖巧的吞下了食物。調羹偶爾會壓到他的舌頭,任宣也不睜眼,就是軟軟的哼一聲,甩甩頭抗議,那種日常無論如何絕對見不到的柔弱姿態,讓若素想笑,卻在笑出來的時候忍不住歎氣。
喂完食物和藥,若素去洗漱,剛抹了臉,就聽到臥室裏傳出一聲有氣無力的暴喝:“安若素!”
顧不得一臉沫子,她飛奔進去,看到任宣勉強睜著眼睛,虛弱又凶狠的瞪她,若素心裏忽然就柔軟下來。
剛被她撿回來的糯米糕也是這樣的眼神。
一靠近就瞪她,還嗚嗚的低低咆哮齜牙,但是她一旦離遠一些,它又會異常憤怒的對她狂吠,那種希望人靠近,但是又因為恐懼被傷害而狂躁的身影,跟麵前這銀發的男子慢慢重疊。
而他確實是誰都馴服不了,所以誰都拋棄了的,流浪的炸毛狐狸。
若素搖搖頭,笑起來,“還要幹嘛?”
任宣迷迷糊糊的皺起眉,張了一下嘴,大概因為嗓子實在疼得厲害,說不出來話的關係,他眉毛更扭成一團,用力拍了拍身邊,拍得軟軟的枕頭蓬蓬的響,若素苦笑,認命的先把滿臉的沫子都洗掉了,換好睡衣,鑽到他厚實的棉被窩裏。
哎,他發燒,她這個健康人也要在大夏天高溫35度裏不開空調陪著他裹棉被發汗。
全當桑拿減肥好了。
第十七章
哎,他發燒,她這個健康人也要在大夏天高溫35度裏不開空調陪著他裹棉被發汗。
全當桑拿減肥好了。
若素樂觀的想,看著那頭混賬狐狸二話不說直接伸手抱住自己,把頭朝胸口一埋,她顫抖了一下,忍耐住一腳想把他踹下去的衝動,慢慢試圖把他從身上拉開,改成自己擁抱著他。她努力了好幾次,每一次都在差點成功的時候。被他要麽手一揮,要麽腳一架,給全數否定。
最後迷迷糊糊的任宣大概實在被她搞的很煩,幹脆一個翻身,徹底把她壓在了下麵,腦袋在她胸口上蹭了蹭,滿意睡去。
而被男人的體溫和氣息完全覆蓋的一瞬間,若素全身僵直──
非常惡心,然後,本能的想要抗拒。
她幾乎要立刻掙紮:怎樣也好,踢開,丟開,掐著他的脖子把他按倒床上,讓他動彈部不得都好──
太惡心了,這種居於人下,被別人所控製,所覆蓋的感覺,太惡心了!!
但是在手指碰到任宣肩膀的時候,那種隔著睡衣都能感覺到的高熱,讓她猛的警醒。
他是病人,不能這樣對他。
胸前趴伏著的男人呼吸漸漸平順,一直滾燙而不穩定的體溫也隨著他的入睡,而逐漸平穩下來。
若素抬著手臂擋著臉,盡量不讓自己去感覺身體上的氣息和重量,隻覺得一陣又一陣的惡心翻覆著胃。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她這麽告誡自己,意識卻完全不受控製的集中在身體上的男人身上。
即使遮擋著眼睛,隔著衣服,腦海裏也能清楚的勾勒出他的身體姿態,他的觸感,他的體溫──
猛的偏側過頭,她幹嘔起來。
嘔吐物的酸臭在雪白的地毯上蔓延開來,她腦子裏隻想著明天這一大塊地毯都要拜托鍾點工阿姨送去洗,真貴的一筆幹洗費。
門口有狗低低的呼嚕聲,若素抬眼望去,看著糯米糕一雙看著她的漆黑眼睛,明明確確的寫著擔心。她虛弱的笑了一下,搖搖頭,示意它不要過來,看好豌豆黃,糯米糕定定看了她片刻,趕著豌豆黃向客廳去,若素閉了閉眼,卻感覺到指尖有軟軟的濕潤觸感。
她睜開眼,一向懶洋洋能不動就不動的月餅正安詳的看著她。
並不是糯米糕那樣擔心的眼神,而是溫和的眼神。
“……我很好,沒事兒。”她拍了拍月餅的頭,月餅側著頭看了她片刻,又舔了舔她的指尖,避開地上的髒汙,在她視線所及的範圍內安靜的趴好。
在自己能感知的範圍內有了熟悉生物的氣息,若素覺得好過多了,胃裏不斷翻湧的感覺慢慢被壓抑了下去。
胸前的男人忽然頓了頓,把她摟緊一點,模模糊糊皺著眉毛念了一個安字,她楞了楞,看著那張異常單純的睡顏,看了一會兒,苦笑起來,用手背蓋住自己的眼睛。
安若素,你可以再沒用一點。
任宣在她頸窩裏蹭了蹭,氣息忽然就濃烈了起來,若素渾身又是一僵,剛剛壓下去的濃烈嘔吐感又濃烈了起來,她微一彎身,又要嘔吐,忽然就感覺到屬於男性的,骨節分明的指頭,撫上了她的麵頰。
“……安……”閉著眼睛的大狐狸喃喃自語,像是安撫她一樣,撫摸她的麵頰和頸子。
半昏迷半熟睡的人其實控製不好自己的力道,要麽摸得人癢,要麽摸得人疼,並不舒服。
但是他一疊聲含糊的喚著她:“安……安……安……”
嘔吐感神妙的消失。
若素隻覺得自己隻應該對天長歎。
安若素,你真得很沒用。
任宣是在半夜被渴醒的。
醒的時候意識並不是很清醒,腦袋蹭了一圈,腦子裏那根管理智的弦才接上。
身下的觸感異常柔軟,他慢慢低頭,看到若素半蜷著身子,被他抱在懷裏。
在他印象裏,這個女人非常討厭在非命令的情況下被他擁抱。
這個,算是他特意把自己搞到發燒之後的報酬吧,還在疼的嗓子笑不出聲音,任宣隻能扯扯唇角了事。
女人抗拒不了的,是生病的人,小孩,以及小動物。
會揀流浪狗回來養,還養的如此純良,這個女子應該是具備相當母性的吧,現在證明,果然。
這一下,應該離她更近了吧。
微微笑著,他轉頭咳嗽了一聲,被他壓在身下的女子聽到這一聲,模模糊糊唔了一聲,眼睛半睜不睜,就伸出手向他額頭摸去,觸手的溫度讓她眉目稍微舒展,唇角就隱約帶了一點上彎的弧度出來。
“……”細長眼睛眯細,任宣任那雙微涼手指撫摸過自己眉眼唇角,然後,抬手,啪的一聲,打開。
窗外隱隱已經有了一線光亮,鳥叫的聲音遠遠的敲擊著玻璃,給人一種身處叢林的錯覺。
他用力並不小,這一下清脆異常,在清晨的靜謐裏傳的尤其遼源。
若素頓了頓:她實在太累,伺候了發燒的任宣整整一天,剛剛睡著,即便感覺到手上火辣辣的疼了一下,她還是沒能醒來,隻是嘟囔著一句什麽,再度抬手,撫上任宣的麵孔。
她掌心微涼,比這淩晨的空氣還要涼和柔軟。
醒來的時候身上非常幹爽,不會覺得渴,胃部也沒有空腹服藥之後的燒灼感,床單和他昏迷之前的不一樣,應該是已經換了一套。
她把他照顧得妥妥貼貼。
這次任宣沒有揮開她的手,隻是慢慢俯下身去,在極近的距離裏凝視了她片刻。
睡著的女子,纖弱得他隻手就能擰斷她的脖子。
閉上眼,她就是發是淡的,眉眼也是淡的,連嘴唇的顏色,也是淡的。
大概是高燒燒昏了頭,他鬼使神差的低頭,在她唇角吻了一下,卻在碰上的時候,擰起了眉頭。
他沒有“觸電一樣彈起身體”,一是沒力氣,二是若素的嘴唇柔軟甜美,親吻的觸感非常好。
任宣向來是想到了就做,這麽做之後代表什麽意義,容後再想。
眷戀的又啄了啄,任宣重新靠回她胸前,任宣閉上了眼。
懷裏人體的和臉上撫摸他麵孔的手的溫度,都非常舒服。
於是他也沈沈睡去。
第十八章
第二天一早,若素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通知任宣的秘書,說任宣發燒了,要請假。
對方顯然在任宣手底下做事時間長了,練出來一身鋼筋鐵骨一般的淡定,絲毫沒有為毛任宣病了,她會知道,還她來請假的疑問。
抽身起來去做飯,腰卻被已經醒了的任宣摟住不放,生病了就死撒嬌的男人抱著她不肯放手,她想了想,叫來糯米糕,讓它跳上床,在一人一狗不解的注視下,扳開任宣的爪子,把糯米糕塞了進去。
“它比我暖和。”她解釋,然後在一人一狗驚詫過度“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的!”的眼神中,向廚房進發。
糯米糕不爽的看了一眼任宣,看主人一走,立刻就要跳開,卻被任宣壞笑著一把按住,抓在懷裏。
你不是不願意被爺抱麽,那爺就還非得抱你了還就。
糯米糕也毛了,回頭就是一聲咆哮,大有忍無可忍無須再忍的架勢。
聽著他們兩個在屋子裏吵架,在廚房熬粥的若素搖搖頭苦笑,用木勺小心的攪動鍋裏的粥,淺淺的陽光透過百葉窗,落在她的手背上。
昨晚就是這隻手,撫摸上任宣的臉孔,卻被狠狠甩開。
昨晚她醒著,根本沒睡。
漫漫的就想起那個男人那時候的表情,凶狠的,傲慢的,不屑的,然而卻又帶著一絲茫然和天真。
若素搖搖頭,慢慢蹲下,緊緊的抱住了自己的身體。
心髒稍微有一點點疼。
怎麽辦?
任宣到禮拜二才能去上班,剛進辦公室,迎接他的就是好厚一疊文件。
震得他這樣的工作狂都哆嗦了一下。
轉頭抓來秘書長問怎麽回事,答:董事會不滿意標書,打回重做。
任宣立刻就發飆了,把秘書朝旁邊一甩,直殺樓上行政總裁室!
zs的現任行政總裁謝移是任宣的學弟,兩個人在大學的時候就認識,但沒什麽深交,八年前,zs經曆過一輪很大的內部洗牌,謝移順利上位,那次洗牌,任宣押對了寶,選擇站在最開始沒什麽人看好的謝移這邊,才有了今天的扶搖直上。
衝進行政總裁辦公室,還沒等謝移衝上前去拍桌子,坐在寬大辦公桌的俊美男人就對他比了個手勢,要他把門關上。
任宣陡然一醒,察覺到謝移早就知道他會上來,有話要和他說,轉身把門關好,臉上的怒氣褪得幹幹淨淨,帶上平常一貫的吊兒郎當,雙手插在褲袋裏走過去,斜斜坐上謝移的辦公桌,“來,說吧,有什麽心裏話就和哥說。”
謝移麵無表情的看了看他,慎重的取出一個袋子,遞給他,示意他拆開看。
任宣吹著口哨拆開袋子,裏麵赫然是一份標書。
看了一眼標書的抬頭,他就發現自己不怎麽笑得出來了。
那是一份針對大新銀行澳門保險業務的標書,和他正在做的那一份格式相同,隻不過,是zs最大的商業競爭對手,東環集團的標書。
這次對大新的競爭,作為x市乃至於全國都最具實力的金融集團之一,東環確實也是相當積極的競爭,可以說,對zs而言,這個昔日的冤家今日的對頭依然是前進路線上最大的阻礙。
而最大競爭對手的標書,現在就在他手裏,這隻有一個可能──商業間諜。
在這點上任宣沒有任何心理潔癖,商場就是不見硝煙的戰場,你不殺人人就殺你,隻要是有點規模的公司,就沒得什麽幹不幹淨,隻是比誰更髒一點而已。
迅速瀏覽一遍,任宣!地吸了口氣,“……可靠嗎?這個。”
“可靠。”身穿一套黑色西裝,給人一種淩厲之感的俊美青年挑眉,“你覺得做的怎樣?”
任宣正仔細的再看一遍,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大約三十分鍾,把標書放下,任宣又是一貫嬉皮笑臉了。
“做的好啊,比我做的好多了。”
謝移聽了,臉上微微現出一點笑來,是冷淡而譏誚的,偏偏又透出一點欣賞的意味,就糾結成一種妖異的美,“我最喜歡就是你這點,承認自己不如別人。”
“嘖嘖,你給我對等的情報,我也能做出來。”任宣撇嘴,揀了幾頁丟到他麵前,“做這份標書的人大概是從大新跳槽的吧,你看他多熟悉大新內部?我說,總裁,你在責怪我無能之前,應該先把公關部先奸後殺,再奸再殺,精英傾巢出動就給我了七頁半的報告──還是靠拉大行距擴大字符死拽出來的七頁半。”
謝移想了想,眨眨眼,淡淡的說,“準奏,朕準你去奸殺個爽。”
任宣聳肩,哈了一聲,謝移卻是一笑,那張本來冷淡十分的俊美麵容,因為這一笑,陡然生動起來,幾乎有一種妖豔味道。他微微眯起那雙上挑的鳳眼看了一眼任宣,又移到他手中的標書上,“給你半個小時,背下上麵的數字,重新做一份標書,這個我要燒掉。”
“切,你太小看我了。”任宣嗤之以鼻,“不然你以為我第二遍為什麽要看那麽久?”這麽說,任宣卻還是從頭翻起,認認真真看第三遍。
“那你還給我,我立刻燒掉。”
“不要。”斷然拒絕,“既然有能看第三遍的機會,一定要看第三遍,保證萬無一失。”
“嘖,這就是我其次喜歡你的地方啊。”向後仰靠而去,謝移敲了敲扶手,“那就交給你了,任宣。”
任宣從行政總裁室出來是中午的事情了,匆匆在若素的監督下把飯啃完,他把投資開發部的主要負責人召集起來,喜氣洋洋的宣布,標書推翻重做,大家一起來努力吧!
秘書室和一幹負責人客氣的對他豎起了中指。
他越發笑得春光燦爛,估計那副嘴臉在手下看來,肯定比豬八戒惡心多了。
啊,對了對了,我給你們幾個數字,你們照著這個數字給我往下算,啊嗯?三天後給我交成品。
數字下發,大家哀號一聲,撲回座位上幹活,已經沒有對他繼續比中指的力氣了。
看著手下人人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任宣站在自己辦公室地中央,很是得意的叉腰仰天響亮的哈哈哈了三聲,奔回座位前麵幹活。
他真的不是s麽……
若素默默站在一旁,同情而淡定的拿出手機給鍾點工發了一條短信,告訴她這幾天自己不回家,希望她能幫忙遛狗。
第十九章
第七章
接下來到周末之前的三天,整個投資開發部就是活生生的修羅場,所有人走路的時候都把地板當任宣的脖子踏,殺氣騰騰到擠電梯的時候別的部門的人都驚恐的朝旁邊縮。
如果硬要說有什麽好處的話,就是這三天投資開發部沒有任何遲到早退,因為大家集體以公司為家,幹活累就橫七豎八在椅子上挺屍,醒了繼續幹活。
據說偶爾有其他部門加班到深夜的,從投資開發部走過,信誓旦旦的說自己看到了一簇一簇又一簇的鬼火在一堆死不瞑目的加班屍體上飄。
秘書室占了任宣的辦公室套間當基地,任宣就不客氣的占了執行總裁室當睡房。
第一天的時候,謝移一早推開門,就看到自家地毯上主管投資的副總和副總助理依偎在一起,睡成一個太極圖案,他想了想,上去把任宣叫醒,蹲在他麵前很誠懇的說,我裏間有床。
任宣一副二皮臉,說,單人床睡不下啊。
於是當天下午,在總裁室外一幹八卦愛好者的注目下,一張豪華雙人床運進了休息室。然後,一臉曖昧的上去按按摸摸,最後滿意點頭,同意它抬進去的,不是休息室的正主謝移,而是樓下的任宣。
那天,公司內部網桃色新聞激爆!
至於為什麽爆的都是:“驚悚!總裁終於推倒副總!”、“絕密新聞!副總深情暗戀十餘年,終於告白成功!”這種往斷背方向去的料,就不得而知了……
而掩蓋在兩個男人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下,被完全忽視了女主角,淡定表態:床挺好,就是有點小。
事實證明,商場上是沒有所謂省油燈這種產物的,大家拚的都是誰更不要臉一點,
既然謝移能從東環挖出來標書,那麽東環就能直接策反他們家策劃。
標書做出來的當天,投資開發部一個主管辭職,當天下午,任宣宣布,標書內容泄漏,全體開發策劃部成員停職等待調查。
而此時,距離上交標書的最後期限,隻有五天了。
誰都清楚,在投資開發部全軍覆沒的現在,剩下一個喘氣的任宣,你給他三腦袋他也不可能再做一份標書出來。
任宣完了。
這是公司裏對這次事件的一致評價。
他是謝移的嫡係人馬,這次泄密會直接動搖到謝移在董事局的地位──謝移上位時間不久,上位的手法也是眾所周知的不光彩,這幾年在zs根基雖然紮下,卻不是太牢,這樣一個泄密計劃,如果他不能立刻把任宣這個馬前卒拱出去當替罪羊,那麽被董事會的敵人吊起來示眾的很可能就是他。
謝移向來以心黑手狠著稱,在所有人都不懷疑他會棄卒保車的時候,他對任宣下的裁定和任宣對整個投資開發部的人員下達的命令一樣:停職待查。
於是公司裏上下關於人事浮動猜測不定,任宣倒無所謂,收拾收拾,顛顛的跟著若素回家,到家第一件事,是讓若素把三隻狗狗暫時寄養到寵物店,若素要他說明白為什麽寄養,任宣摸摸下巴,答了四個字:“工作需要。”
很清楚現在麵前這個依舊笑嘻嘻的男人麵臨的是什麽,若素略想了想,點頭答應,和他一起送走了三隻狗狗,半路又去大采購,回到家裏,任宣先拿走了她的手機,又向她要來家裏的所有鑰匙,反鎖了房門,把鑰匙一揣,電話線一剪,這個房間陡然就立刻成了完全封閉空間。
若素第一反應是真乃殺人放火必備條件。於是她抱臂而立,等著看任宣怎麽殺人放火,對方把窗簾放好,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剝幹淨,回頭看了她一眼,奇怪的說:“還等什麽,過來啊?”
“……你是要我s你還是要幹嘛?”上下打量他片刻,有點搞不清楚他到底要幹嘛,若素慎重的問。
“當然是s我了。”這麽說著的時候,任宣理所當然的坐在大床中央,架起了筆記本電腦,若素把他的話翻過來倒過去嚼了嚼,又看了看他的狀態,得出來一個結論:他是要工作……吧?
任宣看都沒看她,甩手把一打資料丟到她懷裏,“我標了紅字的部分數字重新按照我的指示修正。”
“……你再能幹,單憑我們兩個是絕對沒有辦法在五天之內趕出一份新的標書出來的。”若素很清楚自己的斤兩,她確實很聰明,大學的知識也學得非常紮實,但是做任宣的下手,她還沒這個本事,最多也就幫核對一下數據罷了。
“誰說我要趕新的標書出來了?啊嗯?”任宣從電腦後麵抬起頭,模樣似笑非笑,一雙細長眼睛好看的眯起來,銀發柔順,銳光流轉,分明一隻修煉成形的狐妖。
“來,我問你,我們沒法靠我一個人再趕一份標書出來,但是東環拿到我們的標書,你說來不來得及趁剩下的五天根據我們的標書,重新製作一份標書?”
若素在心裏算了算,點頭:“來得及。”
一手敲下鍵盤,柔和的鋼琴曲飄了出來,銀發的赤裸男人托著下頜,露出了一個悠悠然又帶著惡意的表情,“好,那假如,他們拿走的標書裏的數字都被我動過手腳了呢?”
“──!”若素倒吸一口氣,對麵那個悠閑看她的男人隻是淡淡勾起唇角,“標書沒有問題,隻是需要重新計算幾個核心數字,如果要做的工作隻是重新修正數字,那麽即便是你也做得到吧?雖然是因為你履曆幹淨才選你的,但是如果連這麽簡單的東西都做不到,我也會很傷腦筋的。”
男人語氣平和,卻是一種對她不保有什麽水準以上期待的語氣,那一瞬間,若素忽然有種錯覺:任宣遠比她本人還要清楚她本身的能力底限在哪裏。
胸膛裏慢慢翻騰起來的感情是,不甘心。
沒法和這個男人站在同一個高度。
她還太年輕,再怎麽天資聰穎,他和她之間,橫亙的是時間這條無法逾越的洪流。
若素繃緊下頜,慢慢點了點頭。
第二十章
跟任宣工作,確實就如同被s了一遍一遍又一遍仿佛。
高強度而又枯燥。
金融投資公司的投資開發部,聽起來名頭響亮又好聽,實際上就是跟最枯燥的數字打交道,一遍一遍反複演算,用數字來預測未來的金融交易利潤和風險。
第四天,若素在又核算了一遍金融風險準備金的底限和上限以及產生的利潤差額之後,看著滿屏在程式裏飛快奔跑的數字,她實在忍耐不住,跑到洗手間去幹嘔了一番。
算得太惡心了,現在腦子裏一想到數字,就惡心的想吐。
沒有網絡,不和外界做一切聯係,工作48小時,睡10個小時,再工作,反反複複來來回回演算數字,兩個人之間除了必要的交談,連話都不說,縮在自己天藍色的洗手間角落裏,若素幾乎有一種錯覺,這個世界都是數字化的,而她即將被這些數字所吞噬。
痛苦的閉上眼,她伸手按了按額頭,感覺到神經都在一跳一跳的疼。
她覺得自己根本幫不上任宣的忙。很多工作都是任宣駕輕就熟的,她做起來確實磕磕絆絆,任宣本人也說了,之所以會選她,是因為在目前這個風聲鶴唳,根本不知道內部還有沒有商業間諜的情況下,才迫不得已選了從認識到簽訂契約到被邀請加入zs都是純粹偶然的她。
和她的才能毫無關係。
想到這裏,不僅神經,胃部都開始疼痛起來。
洗手間的門輕輕滑開。
任宣推門而入。
不想也不能在這個男人麵前示弱,若素扶著牆想站起來,卻被銀發的男人一把撈住手臂,略嫌粗魯的拽了起來。
若素踉蹌一下,被他按在了洗手台上。
鏡子裏的女人臉色慘白,眼神飄忽,眼下一片青黛,襯著淡色的眼眸淡色的發絲,就象一個隨時都能灰飛煙滅的柔弱幽靈。
男人的指頭鉗製住她的下頜,命令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聽著,我選你確實是因為你履曆幹淨,但是,也因為我判斷你至少不會拖我的後腿。”
感覺到被他壓製在臂彎裏的女子掙紮了一下,任宣骨節分明而修長的指頭扳起她的臉,幾乎將她整個人壓在寬大的洗手台上。
“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這樣子,象個喪家犬一樣,可以調教我的女人,原來不過如此而已麽?”
“──!”若素幾乎轉頭就要破口大罵。但是額頭上一陣抽疼讓她閉起眼睛,急急喘了一口氣,心底那股幾欲爆發的無明火慢慢下去,她不再掙紮,調勻了呼吸,低低說道:“放手。”
任宣看看她,慢慢放開。
她沒有立刻轉身,而是輕輕掬了一捧溫水灑在臉上。
她凝視著鏡子裏自己:頭發濕淋淋的朝下滴水,臉色依舊慘白,眼底卻多了一線銳利素色,無意義的笑了下,她看向鏡子裏倒映出來的男人的臉,“……打氣的方式很特別。”
任宣靠在門口,撥了撥額頭上亂七八糟的頭發,“但是很有效不是嗎?”
“沒錯。”若素轉過身,輕巧的跳坐上洗手台上,拽下架子上的毛巾丟到他臉上,“作為謝禮……”
“嗯?”任宣站到她身旁,擰開了水龍頭洗臉,細膩的水流飛濺上她的指尖。“怎樣?”
手指滑過他的頸項上那個鮮紅色的,證明他是自己所有物的項圈,若素微笑,側頭,親吻其上扣在頸側的鎖扣,女子的聲音猶如一層菲薄的,甜美霧氣,“等忙過了這陣子,會好好讓你發泄的。”
她淡然笑道,跳下洗手台,轉身離開。
怎麽可能會輸給你。
她在心裏說。
高強度到近乎於體力勞動的腦力勞動一直持續到了標書上交截至日當天,早上八點,任宣隨便套上睡衣,拿出鑰匙開門,門口赫然是暫時客串快遞的謝移。
看到他身後的若素,謝移似笑非笑,也不多問,接過標書,毫不廢話,轉身就走。
關上門,把身上的睡衣一甩,任宣就跟電池用完一樣,幹幹脆脆兩腳一軟就坐到了地上。
若素在後麵一架,好歹讓他沒砸到地麵上。
任宣晃晃腦袋,口齒不清:“不行了……好困……”
昨晚他放若素去睡覺,自己埋頭幹了一夜,現在若素還能支撐,他是徹底不行了。
若素咬牙架住他,把他弄到臥室,往床上一丟,剛要轉身出去,卻被任宣一把拉住。
他口齒不清,“一起睡……”
我要去做飯打掃房間接狗狗回來總之我有很多事情要做──
你趕緊去睡覺睡醒了吃飯洗澡刮胡子──
明明可以對著他直接說出來,但是看著把臉埋在被子裏,胡子拉碴,眼窩深陷,連狐狸皮一樣的頭發都亂蓬蓬炸毛,話都說不利索的男人,忽然就所有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順從的被他象個大抱枕一樣抱住,她發現,居然已經不那麽惡心了。
她自從十七歲經曆過那次事件之後,就對於一切非自己主動下的和男性的生理接觸都有著極端的厭惡。
在最嚴重的時候,甚至連瞬花倒給她水,隻要她想到這杯子被男人碰過,她都能吐出來。
而現在,這個男人即便抱著她,她也不會覺得想吐了。
這該算是習慣的力量麽?
翻個身,麵對他,若素看著看著,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她做了夢。
夢裏顛三倒四的各種片段洶湧而來。紅的綠的藍的黑的,最後是一片淡去的白。
雪白的顏色幾乎刺得人沒法睜眼,但是明明是那麽刺眼的光芒,她偏偏能看到雪白裏一張又一張不懷好意的臉。-──
女人的,男人的,臉孔們旋轉著扭曲,伸出猩紅的舌頭,最後被光芒絞散,雪白裏帶了腥紅,有若被水衝洗過的剛剛切割下來的肉,分外觸目可怕。
她慢慢蜷縮起來,捂住耳朵,環抱住自己。
讓她覺得自己會被溶化的光芒忽然消失,黯淡下來的光彩裏有人向她伸手,聲音溫和,手指修長,對她說,我帶你走。
她遲疑了一下,心底忽然有絕望湧了上來。
隻要搭上這隻手,自己就徹底的,遠離了正常的世界吧。
但是,她有什麽可選擇的呢?
她隻能選擇交付──
第二十一章
但是,她有什麽可選擇的呢?
她隻能選擇交付──
就在這時,她忽然覺得自己身子被晃了幾晃,意識朦朦朧朧又飛快的轉回來,她睜開眼睛,旁邊那隻狐狸大爺很大爺的推推她胳膊,打了個哈欠:“我餓了。”
態度理所當然的然她在心裏罵了一聲,日,卻也可奈何,掀被下床,從冰箱裏端出菜來,丟到微波爐裏。
跟在她身後也晃晃悠悠到了廚房的任宣撓一撓頭,斜靠在門框上,語氣平淡:“你剛才做噩夢了嗎?”
若素正在調整微波爐上的開關,她頓了頓,無意義的啊了一聲。
任宣低聲哼笑,換了一個讓自己更舒服的姿勢,“因為你哭了。”
“……”若素忍下了立刻伸手去擦眼睛的衝動,隻是冷冷的看了任宣一眼,“不要說這種會被立刻拆穿的謊言。”麵頰上並沒有淚痕的觸感,她哭沒哭,自己還不知道麽?
任宣繼續笑著,隻不過笑容饒有深意了起來,他舔了舔上唇,樣子色氣煽惑,讓抬頭看他的若素心裏一窒。
男人悠悠閑閑的說:“那是因為我把你的眼淚舔掉了啊~~”
微波爐恰好叮了一聲。
若素慢慢直起身子,麵容上浮過了一線冷笑的意味,雙手環胸,“……看樣子你非常期待被調教是吧。”說完這句,她轉身向外走去,走過任宣身旁的時候,一把拉住他頸子上的紅色項圈,讓毫無準備的男人一個趔趄。
任宣楞了一下,似乎是在想要不要反抗,但是看到女子那挺直的脊背,他微微笑了笑,就踉踉蹌蹌著被她拖著走了。
把任宣這麽一路拖到隔壁的調教室,把他雙手懸空扣在鐵鏈上,雙腳扣上束縛環。
女人對他露出了一個帶著被惹怒了的森冷意味的微笑,然後趨前,親吻他的嘴唇。
冰冷而飽含怒氣的吻,在若素咬破他的唇角的一瞬間,濃烈了起來──
鮮血的氣味讓任宣興奮起來,他啃咬她,嘴唇廝磨,牙齒磕到牙齒,舌頭彼此絞殺,她的鮮血和他的鮮血混雜而下,變成爆烈而血腥的情欲味道。
仿佛彼此決鬥一般的親吻裏,若素拉動拉杆,轟然一聲響,一具木馬從暗格裏翻了出來。
若素結束了這個吻。
伸手取過木馬旁放置的一根九尾貓皮鞭,她唇畔是血,笑容妖異。
熟練的手腕一抖,九股鞭頭挽出一個漂亮的花,擊出數聲脆響,“來讓我快樂吧,我的寵物。”
女人的笑容染著鮮血的味道。
木馬是一個三棱柱體放倒在地麵一樣的物體,朝上的邊線隻有兩厘米左右的寬度,包裹著具有彈性的塑膠,在兩側各有幾個高度不等的扣環,使用的時候,讓m騎坐在上麵,用扣環銬住膝蓋或者腳踝。
木馬根據使用程度,可以讓人歡愉,也可以變成虐待的凶器。
被從上方吊到木馬上,任宣被折起膝蓋,腳踝扣在了比膝蓋略高一點的地方,這樣一來,他的身體自然而然重心向下,自己的體重全部施加在了那道嵌入他股間,隻有兩厘米寬窄的銳利邊線上。
被放下的一瞬間,他悶哼一聲,被扣上腳踝的刹那,他整個身體觸電一般向後一彈,隨即僵硬起來,一點一點,慢慢的調整身體的重心,尋求平衡。
非常痛苦,但是痛苦的來源並不僅僅是疼痛。人類的體重迫使他整個身體向下墜去,但是抵在股間的邊線,因為塑膠的柔軟,帶給人體的並不是很激烈的痛苦,而是比劇痛更為難忍的,緩慢持久的痛楚。
那種感覺就仿佛被一把塗了麻藥的鈍刀慢慢的,一點點的從下而上,切開身體。
不是很疼,但是那種疼是累積的,疼痛,酸麻,汗水沿著背脊滑入股溝,微微的蟄疼,漸漸的,痛楚和麻痹感微妙的盤旋纏繞,在身體裏奔騰。
那種感覺,以痛感來說稍嫌輕微,以快感來說卻又太殘酷了。
汗水從銀色頭發間滴落,任宣大口的喘著氣,覺得全身上下的意識都集中在了被折磨的地方。
“你勃起了。”女人的聲音陡然在隻有他的喘息聲回蕩的空間中響起。
他略微抬眼看她,若素對他微笑,靠近他。
任宣眨眨眼,汗水滴到眼睛裏,沙沙的疼。
她握住了他,優雅的撩起鬢邊散發,彎身俯首,將他的欲望納入口中。
被柔嫩的舌尖席卷,濕潤而火熱的口腔吸吮,一直被吞咽到咽喉的深處,碾壓,摩擦,任宣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隨即整個身體下意識的放鬆開來,接著就是整個身體失去好不容易掌握的平衡,向下而去,巨大而明確的痛楚襲擊向了身體的中心!
任宣慘叫出來,他想不了那麽多,手腳並用的向要從疼痛裏解脫出來,但是被束縛住的身體隻能在木馬上搖晃,根本掙脫不得,而那個埋首在他身下的女子卻不放過他,按住他的腰部,更加熱烈的吞吐他,讓他在自己唇間進出。
若素的動作也趨向於狂暴,她暴烈又溫柔的對待口腔裏彈動著的物體,用牙齒摩擦,用力吸吮,模仿性交的頻率,讓他在自己喉間進出──
巨大的疼痛和同樣強烈的快感,讓任宣發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慘叫,他扭動掙紮,瘋狂一般,大腦裏隻有一個概念,就是要逃離現在這種境地,他皮膚因為疼痛而慘白,又因為快感而從蒼白裏泛出病態的嫣紅,青年男子的身體線條美好利落,有若古希臘肉欲的雕塑。
疼痛殘忍的拖長了高氵朝,快感被切分在漫長的疼痛之中,任宣的掙紮慢慢減弱,他仰著頭,頸子象要折斷一樣向後彎折,大口的喘息,身體痙攣,即將高氵朝。
感覺到口中彈動的物體即將射精,若素吐出來,一把勒緊,在他高氵朝來臨的前一秒,用拘束套封死了他一切發泄的可能,然後狠狠勒緊皮套,直到他因為疼痛而疲軟下去──
“──!”任宣無聲的慘叫,身體劇烈的彈動了一下,深深的向前彎倒,若素居高臨下的看了他片刻,忽然微笑起來,柔和的抬起他的臉,溫柔的擦掉他臉上的汗滴,一寸寸的親吻。
“才剛開始呢,baby。”
女人溫柔的聲音,在任宣聽來,卻幾乎是恐怖的。
若素啟動了手裏的一個開關,拘束住他欲望的拘束套忽然開始劇烈的振動起來!
“──啊啊啊啊啊!”無法控製的慘叫聲裏,若素看著他再度勃起卻無法射精的慘狀,舔了下嘴唇,然後甜美的微笑。“附振動的拘束套,看起來你很喜歡呢。”
掂了掂手裏的皮鞭,她聳肩,歎氣,“雖然我不怎麽喜歡用鞭子,但是實際上,我可算是高手呢。”
說過了呀,會讓你好好享受的,我的,狐狸。
第二十二章
第八章
不斷的被強迫勃起、束縛、疲軟、再度被強迫勃起,一直到最後被若素從木馬上放下來,他也沒有發泄過一次,被迫遊走在痛苦和快感之間。
那是甜美的極樂地獄。
比上次更慘烈的是,這次任宣很堅強的挺了過來,到最後都沒有昏厥,他用身體記住了若素施加在他身上的每一鞭,每一個痛楚和快樂。
被從木馬上放下來,任宣就癱倒在地毯上,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他隻能感覺到若素俯下身子,分開他的雙腿,輕柔的給傷處敷上藥膏。
股間和大腿內側充血和破皮相當嚴重,幸虧謝移大發慈悲給了他接下來五天假,不然他真的隻能螃蟹一樣橫著走路去上班了。
藥膏抹上去就是一股直衝腦門的激疼,他!!的抽這氣,肌肉反射性的抽搐。
不過藥倒是真好,疼過之後就清涼起來,不那麽火熱的漲疼。
他現在這樣子,確實沒法再移動,若素想了想,去隔壁取來了幾床厚厚的毯子,鋪好,把任宣翻上去,跪坐到他腳邊,輕柔的揉著他淤血的腳踝和膝蓋。
女子的手勁剛剛好,不輕不重。
她掌心灼熱。
任宣從半垂下的銀發間斜睨了她一眼,積蓄了片刻力量,抬起手,搭在她的膝蓋上。
若素的體溫不正常的高著。
任宣眯細眼看向坐在自己身畔,為自己揉捏的女子。
頭頂上是柔和而不刺眼的燈光,微微帶些暖黃,被若素的身體遮蔽成濃淡不一的顏色,軟軟投到他的臉上。
女子垂下的容顏安謐靜好,有若夜裏徐徐盛開的花。
他的手搭上她膝蓋的時候,若素揉捏的手頓了一下,任宣微妙的挑高了唇角。
手指緩緩向前,堪堪碰到她黑色長裙堆集在腿上的縫隙,卻被若素隻手按住。
她沒有抬眼看他,依舊垂著眼。
任宣也沒有動,隻是安靜看她,才發現,原來她連睫毛都是淡色的。
她本來就是個淡色的女子。
從第一次看到她開始,她便安靜,從容。
然後,幹淨得讓人討厭。
人人紙醉金迷,人人墮落,隻有她幹淨柔軟,不突兀,不融入,亦不旁觀,隻是存在──她明明和他一樣,懷抱汙穢的欲望。
討厭她,就是從第一眼開始的。
她憑什麽幹淨?
任宣模模糊糊的想著,忽然就扯開唇角笑起來,唇邊她咬出的傷口綻裂,腥的液體滾下來,若素猛的抬頭,任宣又笑起來。
看,這樣幹淨的外表下,不也是一頭獸麽,渴望著鮮血,稍微有一點血氣就會引起欲望,會把獵物啃個幹幹淨淨的野獸嗎?
“想吻我嗎?”他嘶啞著聲音問她。
若素楞了楞,淡色的睫毛眨了眨,遲疑了一下,然後幾不可聞的點點頭,任宣又笑,血在唇角流成一線,“那就吻吧,記得要把血全吞下去。”
若素看了他片刻,遲疑著,伏下身,舌尖滑過他的唇。
帶著鮮血的味道,然而溫柔甜美的親吻。
他張開嘴唇,若素的舌尖滑了進去,他模糊開口,“呐,若素,你對我有欲望嗎?”
手掌覆蓋下的肌肉緊了一下,那個女子在接吻中的回答宛若歎息。
“是的……”
親吻在血跡被舔舐幹淨之後結束,若素的腰卻被任宣另外一隻手攬住,被迫趴伏在他胸前,若素沒有反抗,尖削下頜擱在他的鎖骨上,呼吸可聞,心跳交疊。
兩個人就這樣,誰都沒有說話,過了片刻,若素微微閉了一下眼,然後開口:“……對不起。”
“嗯?”挑眉。
“……遷怒了。”這次她自己失控,下手輕重,自己清楚,已經接近於虐待了。
任宣其實挺想說自己難得這麽淋漓酣暢的被s一把,感覺很好很強大,但是看了看她臉色,覺得到現在氣氛似乎不太適合說這麽人品的話,想了想,他說:“……其實你沒哭。”
若素沒說什麽,隻是搖搖頭。
安靜籠罩,方寸之間,諸神靜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任宣抬頭看向毛茸茸的天花板,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清淺,“我曾喜歡過一個女孩子,是學校的校花,非常漂亮,作風大膽潑辣。”
“……”若素沒說話,隻是睜著一雙淺色的眼睛,等他繼續。
“我很快就追到她,兩個禮拜後,就逃課去了她家。”
“她對著我脫下衣服,然後我就逃了,這可是我人生裏到現在為止,唯一一次落荒而逃哦。”
“為什麽?”
“因為我發現,我看著她赤裸的身體,我希望她踢我,打我,撕咬我。就算那時候年紀小,也知道這是不對的。等我想明白,自己可以用情趣來打混過去嘛,可以讓她狠狠的滿足我嘛,結果當我興衝衝的跑回去的時候,就被那姑娘哭著砸了滿頭包。”
“……然後?”
“然後回去看了好多書,發現自己原來是個變態。”他笑著這麽說,樣子從容,伸出手,摸摸她的頭發,“就隻好離開家,逃得遠遠的,想著也許就要死在親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了吧。”
“……不要說這麽幼稚又難過的話。”
“……幼稚又難過啊……確實呢,但是是實話啊。我父母都是教師,在內地老實正統了一輩子的人,要是跟他們說,他們唯一的兒子是個m,要被人打,虐待才會爽,麵對普通女人硬都硬不起來的廢物,你說他們會不會殺了我再自殺?”任宣滿不在乎的笑著,那雙漆黑細長的眼睛微微滲著一點暗淡光彩。
等他說完,若素安靜了片刻,才靜靜的開口,“……我喜歡過一個不能喜歡的人。而最開始的時候,我並不知道這個人我不能喜歡。”
第二十三章
等他說完,若素安靜了片刻,才靜靜的開口,“……我喜歡過一個不能喜歡的人。而最開始的時候,我並不知道這個人我不能喜歡。”
她說話時候,嘴唇開闔,抵在他鎖骨上的下頜振動,給他一種微妙感覺,她繼續說道:“你什麽時候發現自己性向的?”
“高三。”
“我是高二,十六歲。”她無意義的微笑了一下,也許是燈光的緣故,她那個笑容看起來慘淡而優雅,“你想過要改變嗎?”
任宣搖頭,“我這個人從來順其自然。”
“但是我想過。”她輕聲說,“我喜歡那個人到了,如果對象是他的話,我什麽都可以改。我甚至想過,隻要他也能喜歡我,我做m都無所謂,隻要他能喜歡我。”
若素性格不算激烈,但是在性取向方麵,她是徹徹底底的五分s。
&n的評分係統中,最高是五分,傾向性由高到低排列,三分是偶爾可以接受逆反角色,嚐試與本身性向相反的角色,四分是在強迫情況下,可以嚐試,五分的s和m是絕對不可能扮演相反角色的。
&n,若素卻是五分的s。
那你真的很愛他,任宣覺得自己應該這麽說,但是他發現自己說不出口,仿佛這句話說出來,他就承認了什麽一樣,心底有微妙的抗拒,於是他什麽沒說,隻是順著他的脊背。
若素繼續安靜述說:“我下定了決心,他覺得我正常比較好的話,我就把所有的本性壓抑下來,做個乖孩子,但是,某一天,我發現了,他不是我可以喜歡的人,於是我幹了件蠢事,十七歲那年,我離家出走了。”
“……確實相當蠢。”任宣讚同她的自我評價
若素笑著點點頭,“那時候懂什麽啊,帶出來的錢花不到一個月就花光了,被房東趕出來,在街頭亂走,就看到有小廣告,說什麽sm俱樂部高薪招人的,就跟無頭蒼蠅一樣一頭撞了過去。”
&n對吧?”任宣冷哼一聲。
正規的俱樂部,是不會通過招貼廣告之類的東西來招聘調教師的,至於街頭小廣告那種,都是沒有正規營業資格,連魚龍混雜都說不上,隻有一堆食人魚的半暗娼形式的俱樂部。
&n服務的,因為俱樂部不能保證身為s的客人可以嚴格按照規章操作,提供m服務的話,遇到個性格暴戾的生手,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要出人命。但是那些不正規的俱樂部,則大部分提供的是m服務,多半還兼營賣春和違禁藥物交易,也隻有什麽都不知道的菜鳥才會去。
“是啊,差點被強奸。”若素笑起來,神色裏有一點點疲憊。
她吐出一口氣,長長的額發覆蓋下來,遮蔽了那雙淡色眼睛裏的眼神。
“然後,我殺了人。”
她抬頭,看向驚訝的瞪大眼睛的任宣,微笑,“我被人從那裏救出來的時候,我身旁是一具屍體。你知道屍檢的時候,法醫是怎麽說的嗎?”
“……怎麽說?”
“他說,這個男人被猛獸襲擊過嗎?”微笑,從容淡定,“我咬斷了他的喉嚨。”
繼續安靜的微笑,“但是我沒有記憶了,我完全忘記了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
她這麽笑著說,注視著對麵的男人,任宣擰著眉毛,好看的眼睛直直看她。
很好,他沒有跳起來逃走。不錯,值得讚賞。
她不再說話,任宣則陷入了某種思索,從後麵按住她腰的那隻手無意識的上下撫摸,順著她的背脊和頭發,柔軟而帶有某種安靜意味。
過了片刻,他慢慢開口,語氣很篤定:“……不會留任何案底的。”
“……啊?”
“嗯嗯,那時候你沒成年,又是性侵犯案,安啦安啦,你是正當防衛。”說完任宣很得意的點點頭。
若素淡色的眼睛看著他,然後笑起來。
她真心實意笑起來的樣子象隻小小的貂。
皮毛幹淨,樣子小巧惹人憐愛。
任宣為自己的想象笑了一下,是啊,她是很象貂,看上去這樣柔軟幹淨,然而內裏脾氣極壞,擅長記仇。
他滿意把話題轉回去,“你說過,你對我有欲望對吧?”
若素不曉得他為什麽這個時候把這個茬提起來,隻眼睛眨了眨,安靜看他,任宣另外一隻手慢慢從她頸項上撫摸上來,下頜,嘴唇,鼻梁,眼睛,額頭,然後從耳側滑下,按著她頸側脈動的血管,指尖柔軟而甜膩的移動,帶著一種微妙的色情味道。
他聲音柔軟,偏偏帶了幾分片刻前呻吟的餘韻,撩人而美好,“說說看,你想進入我,還是被我進入?”
真是個無恥的問題啊……若素在心裏掂了掂,本來想給他一個隨便敷衍的答案,但是看他一雙眼睛緊緊的看著自己,忽然就沒法說謊了。
她的氣息拂在他的唇角。
“……我想我是個男人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進入你,占有你。”
“嘖嘖,五分s的侵略性真是可怕。”任宣笑了笑,湊過去,吻了一下她顫動的長睫。
“但是你知道嗎,我想進入你。若素,生平第一次,我想占有一個女人。即便你拒絕了,我還是希望可以占有你。”
“……”若素沒有說話,任宣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笑了起來,若無其事的抱著她翻身,向旁邊一滾,小小的打了個哈欠,若素拍拍他的臉,“困了?”
她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已經折騰到半夜十一點了。
嗯嗯嗯,他用點頭表示自己的現狀,若素想了想,伸出手,摟抱住他的身體,拽了條毯子蓋上他的身體。
“睡吧……”她率先閉上眼,靜靜的說。
第二十四章
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先醒的是任宣。
他是被餓到痙攣的胃疼醒的。昨天他是剛要吃飯就被若素按倒s了,到現在水米未進,胃疼得一陣陣痙攣。
按著肚子縮起身體,他費力的推推若素,看著對方朦朦朧朧睜開眼睛,他惡聲惡氣的說,“我餓了。”
若素過了幾秒才徹底清醒,看著麵前胡子拉碴,比昨天看起來更落魄的任宣,她忽然大笑起來,拍拍他的臉,好心情的去做飯了。
吃完了飯,若素端著盤子出去,任宣覺得地板挺舒服的,腿和肌肉還在疼,就幹脆賴在這裏不動地方,若素也隨他,還體貼的給他拿來了筆記本和手機,他靠在堆在牆邊的抱枕上,查看電腦裏的郵件,看到一封的時候,他眼皮一跳,聽到腳步聲從門口傳來,按下筆記本,看向走來的若素。
若素拿過來的是一堆洗漱用品,他配合的仰起頭,一條熱毛巾覆上他的臉,最開始的燙之後,一種臉部肌肉被完全舒活開的感覺升起,任宣舒服的吸了一口氣,透過毛巾傳來,帶了熱度的空氣熨帖過嗓子和肺部,分外鮮活。
伺候他洗完臉,若素移開了靠枕,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從端過來的小框裏拿出一把剃須刀。給他拍上剃須泡,安靜而專注的給他刮胡子。
刹那間,一切安靜下來,隻有電動剃須刀特有的嗡嗡聲在靜謐的空間裏傳遞開來。
他被籠罩在若素安靜的影子裏。
那個女子小心翼翼,指尖細膩,沿著他肌理紋路小心按壓,為他整理儀容。
心底某個地方慢慢泛起了近似於溫柔的感覺,他什麽話也沒說,隻是安靜靠在她懷裏,閉上眼睛。
謝移在把他踢出來欺敵的時候,許諾他可以連休五天,加上周末,放他一個七天長假,任宣感激涕零。
他們這種高管,看起來閑,實則幾乎等於沒有長期休假,這七天假是近三年來任宣的第一個假期,結果因為這樣和那樣的不可抗力,他寶貴假期的前三天全部貢獻給了被他霸占來當床的調教室地板。
到了第四天,又是一個周日,好不容易不用橫著移動的任宣叉腰站在調教室的毛毛毯上宣布,今天晚上有個sm之間的相親派對。
除了提供服務的俱樂部,圈子裏還有一種類似於婚姻介紹所的中介所,正規的中介所不經營賣春,入會者需要提供明確而詳細的個人資料和性向評分測驗,經過反複審核,確定無誤之後,繳納一筆相當數量的會費,即可入會,中介所會根據個人資料,定期安排派對,介紹會員內盡可能合適的對象介紹,如果有情投意合的,而且在交往一段時間之後沒有分手,在三年之內,中介所還要負責定期電話訪問或者回訪,來確定雙方的安全──沒有辦法,sm本身的特殊性決定了這點。
這種因為對象彼此之間並不涉及金錢關係,彼此看順眼之後,建立的也是類似於情侶的關係,安全保證也不低,會費雖然高,但是算起來還是比俱樂部便宜很多,所以頗受到一部分圈子裏的人的歡迎。
若素倒真是從來沒有參加過這種派對,她楞了一楞,看向任宣的眼神就慢慢複雜起來。
任宣一下子就看懂了她的意思。
他大笑起來,好笑的伸過手擰了擰她的臉頰,“你覺得我錢多是沒地方花怎麽著?雇著你還去找伴,隻不過他來郵件通知我,反正會費我都繳了,不去白不去,正好也出去散散心。不然悶在家裏都悶壞了。”
若素斜睨他一眼,拍拍手,趴在一邊地毯上睡覺的月餅和豌豆黃就搖著尾巴撲到她懷裏,輕輕咬著豌豆黃那對奇大無比的耳朵,她嘀咕:“我寧肯在家裏陪寶貝……”
任宣不耐煩的抓住豌豆黃就想往外丟,手腕一涼,赫赫然糯米糕四顆三四厘米長的獠牙就抵在他手腕上,一人一狗僵持了一會兒,在糯米糕淡定的眼神裏,任宣訕訕的把欲行不軌的爪子收了回來,咕噥著,“我隻是想去炫耀一下你嘛……”
啊,想起來了,這個家夥在自己之前最高接受調教的記錄是20天,而現在,他和自己待在一起,已經一個半月了。
好吧,她忽然覺得自己也有點想炫耀了。
畢竟雖然她是這個城市裏最好的調教師之一,但是年紀太輕,不要說別人,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和瞬花他們都不是一個等級的。
這次捕到了這隻狐狸,總覺得……有炫耀的資本一樣了。
若素歎氣,說:“那你過來幫我選衣服吧。”
如果他和她的目的是為了去炫耀,那麽就不能掃了大家的麵子不是?
“……”若素覺得,交給他選衣服,或許是個錯誤==
任宣選了一套黑底金紅牡丹雲龍紋的老式織錦重緞旗袍,盤扣是銀色的大朵牡丹,和盤扣同色的掐牙一水沿著細邊順滾下去,流水一樣流暢。
頭上被任宣鬆鬆綰了個發髻,黑色蕾絲當發帶,幹淨利落的比發髻略長一點,拂在頸子旁,異常的嫵媚,簪子是老銀的,象牙的簪頭泛著舒服的舊黃,上麵嵌著寸把長的老銀絞絲流蘇,不亮,舒服的舊著。
絲襪是黑色的,配的是十分跟銀色係帶涼鞋,她坐在椅子上,一腳踏在任宣肩上,一腳被任宣捧在掌心,小心的給她調整那綁縛上纖細腳踝的銀色帶子。
有種……王子正在給灰姑娘穿上水晶鞋的錯覺。
可惜,她不是灰姑娘,他也不是王子。
若素慢慢垂下眼,卻聽到任宣柔聲喚她的名字,她抬頭,任宣已經給她穿好了鞋子,洗好手,身子半矮,和她平視。
眼睛閉一下。他柔聲說,若素凝視他片刻,閉上了眼睛。
──她睫毛顫動,宛若一雙淡色的蝶翼。
有什麽清甜的味道隨著他拂過眼角的指尖,彌漫開來。
睜眼,她眼角已然染上一層薄薄煙紅。
男人少見的穿得比上班還正式,她選的素色襯衫,搭上一件白色的麻質外套,銀色的頭發梳理整齊,細長眼睛慣常一般帶笑四顧,然後顧盼間微微開闔刹那,有一種野生動物一般尖銳的壓迫感。
確實是,比其他所有人都要來得優雅又狡猾的,銀色的狐狸。
現在,是屬於她的。
若素微笑,向他伸出一隻手,任宣也是一笑,禮貌頷首,在她手背上輕輕一吻,隨即扶她起身。
他們是今晚派對的主角。
他和她都清楚這點,並從不懷疑,他們生來便該立於頂端,這是肉食動物的自信。
第二十五章
第九章
會場比若素想象中要來得更加……優雅。
格調之高甚至超過了他們調教師的聚會,私下問了一下任宣,一年接近七位數字的會費,讓若素不禁有一種,“真不愧是消費者是大爺的年代”這樣的感慨。
入門的時候,笑容可掬的迎賓小姐向來賓們發放別在胸口的花朵,s佩戴的花是唐菖蒲,葉片的數量表示s的性向評定等級,m佩戴的是雛菊,和唐菖蒲一樣,葉片多寡表示評分。
顏色上也有玄機,紅色的表示有伴侶,隻是過來看看,綠色的則表示尋求伴侶。若素和任宣各拈了一朵紅色唐菖蒲和雛菊,信步踱了進去。
今天是雞尾酒會,一幹人等衣香鬢影,讓人恍惚產生一種錯覺,仿佛踏入的不是什麽sm交友派對,而是某個上流社會的酒會。
不過,說真的,衝著那天價會費,能來這裏的,本來就是所謂的次世代新貴們,不是二世祖就是任宣這種金融新貴,偶爾還有幾張經常在電視劇和電影裏會看到的熟麵孔。
他們隻能在這片刻的奢華空間裏苟延殘喘。
會場裏人不算太多,大概二三十人,寬大得恰到好處,就方便小團體寒暄,又方便尋找獵物的人四處遊移,距離不近不遠。
兩個人進場的時候,四周安靜了一下,幾乎是立刻,所有人眼光都向這邊投來。
&n中號稱難攻不落的白狐,和最頂尖的調教師,sm俱樂部的月姬。
這樣的組合十足吸引眼球,實在是等於爆料級別的。
&n館,和若素較量一樣簽下契約的事兒,基本上圈子裏比較上層這一塊,人盡皆知,這一個半月來,也算圈子裏熱門的話題。
投過來的眼光裏,一半好奇,一半幸災樂禍等著看熱鬧的,幸災樂禍那堆若素一眼掃過去,發現多半都是s,看起來大半都吃過任宣的虧……唔,說不定其中有幾筆賬也得算在自己腦袋上。
剛入行的時候,毫不讓人,也得罪了不少,不是瞬花罩著,少個胳膊腿兒什麽的也很正常。
若素從來不吃素,她緊了緊挎著任宣的胳膊,淡定從容神仙姐姐態全開,優雅微笑掃遍全場──太陽的,老娘還沒被甩你們幸災樂禍個頭啊!
她不吃素,狐狸更加不吃素,拽著她從頭逛到尾,隻要看著麵熟就打招呼,最後到了一個人比較少的休息區,任宣笑得小狡猾又得意。
“爽了?”其實若素心裏也小得意。
“一會兒再遛一圈。”任宣同學顯然認為一圈還不怎麽夠。
若素不喝酒,她堅持s三守則:一、絕不在過程中離開對方;二、絕不在過程前或過程中食用任何帶刺激性的食物;三,遵循安全自願原則,認真負責。她個人是把第二條推衍到了極點,連平常也不喝。
任宣曾打趣她,說她象個清教徒,若素隻淡淡瞥了他一眼,說她混不正規的小俱樂部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一件事,一個s來買m,在進行之前,喝了不少酒,把m綁好又塞上口塞,灌腸之後玩滴蠟,其實這也沒什麽,但是喝醉了的s一時興起,對m使用了肛用低溫蠟燭。
口味真重啊……聽的時候任宣摸摸下巴,道,也沒啥吧,既然是專門肛用的低溫蠟燭的話。
是啊,本來沒什麽,但是,你知道他是拿什麽灌腸的嗎?若素笑意盈盈,任宣卻不知覺打了個寒戰。
微笑,女子輕輕的說:酒精。
然後,喝醉了的s就翻身睡倒,等他醒了之後,m的內髒已經烤熟了。
結果,相當長一段時間,毛骨悚然的任宣不敢吃燒烤了。
再去給她取飲料的時候,拿著蘇打水,他想起這個段子,下意識的笑了笑,走回去的腳步卻頓了一頓。
他轉身去拿酒的時候,若素身邊多了一個男人。
那是個可以用秀麗來形容的男人。
襯衫和外衣都是白色,裝束都是恰如其分,不張揚,但矜貴。
偏偏從雪白袖口裏延伸出的一截手腕,上扣著一個蛇形手環,黃金蛇身盤旋彎曲,環繞曲折,極盡研態,拖曳著碎鑽翡翠一直蜿蜒到他指尖,越發襯出一線伶仃拋斷一般妖異的美。
男人側坐著,幾乎將若素環住的姿態,他垂頭,和那個淡色女子說些什麽,若素輕輕笑著,男人也笑,將手裏的杯子遞過去,若素不接,隻側著頭,就著他的手小口的喝著──就像是伏在主人掌上,安心飲水的貂。
任宣高深莫測的眯起眼睛,遠遠看著暖色燈光下顯得曖昧從容的一對男女。
他認識那個男人。
洞開的頭牌,瞬花,之前被他蹬掉的一個調教師。
這身打扮雖然妖異,但是和他在俱樂部裏那驚人的銀座媽媽桑風格相比,驚悚程度還是不夠同日而語的,於是他第二眼才認出來。
看起來,和他家小姐似乎頗為相熟的樣子呀~~~
腦子裏這麽想著,任宣反而不著急回去了,一手拿著若素的蘇打水,一手端著自己的龍舌蘭酒。
對麵談得似乎越發開心,瞬花越發靠近她,說了什麽很好笑的話似的,若素微嗔笑著捶了一下他,被他扶著肩膀,若素也不掙紮,順勢靠在他肩上,撩開他微長的漆黑發絲,男人白皙耳垂上一枚血色耳釘,流光一樣輕輕一閃。
任宣笑了。
被瞬花圍在懷裏的若素大概沒看到,但是他可看了個清清楚楚,在若素撩開他頭發的瞬間,瞬花向他這邊看來,兩人目光相接的刹那,他非常確定,那個秀麗而妖異的男人,對他輕輕一笑。
不是挑釁的微笑,而是寬大容讓到近乎於憐憫的眼神。
就仿佛一個寬宏大量的收藏家,在心愛藏品被人覬覦的時候,投過去的眼神。
挑戰?瞬花認為他還不配。
嘖嘖,真是有趣。
然後,瞬花若無其事的調開了眼神。
第二十六章
任宣低笑起來,他笑得很厲害,肩膀都微微抖著,片刻之後,抬起眼睛,他提著兩個杯子,走回休息區,碰到侍者,他低聲吩咐了一句,才俯身將酒杯放在了玻璃桌上。
看到他過來,若素直起身子,拍拍身邊的位置,轉頭對瞬花笑道:“不需要我介紹了吧?”
“是啊是啊,我到目前為止的s生涯裏,唯一的失敗呢。”沒給任宣揭瘡疤的機會,瞬花大度的笑言,反而讓任宣說不出來場麵又刻薄的話,
並不是好對付的角色啊,任宣立刻調整戰略,也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那是因為瞬花對我不上心嘛,遇到合口味的m,我相信瞬花一定能調教得很開心的。”
若素敏感的察覺到了兩個男人之間微妙的暗潮洶湧,她剛要說些什麽緩和一下,侍者過來,放下一個冰桶和一小碟鹽。
任宣忽然湊近若素,撒嬌一樣從小往上看著她,樣子可愛,仿佛側著頭研究堅果的小狐狸。
若素不由自主放軟微笑,任宣說,我要喝酒。
沒有主人的命令,他不能進食亦不能飲水。
若素點點頭,對方卻把爪子伸到了她腰間。
他似乎想把她抱起來。
如果她足夠理智就該阻止她,若素想,開口問道:“……你要做什麽?”
“喝酒啊。”聲音裏小小的委屈。
……喝酒有這樣喝法的嗎?不行,不能再慣著他毛病了,若素想著,但是卻沒動,默許了他的行動,但是又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旁邊的瞬花,瞬花微笑,一副小孩子你就順著他吧的表情。
看她沒有反對,銀毛狐狸笑顏逐開,連瞬花讓他不爽的表情都直接忽略了,握住她的腰把她抱了起來,讓她跨坐到自己的左腿上,
他和她身體貼近,他切入了她身體的中心。
任宣伸手抹過鹽碟,輕笑,“沒辦法嘛,要主人配合一下,龍舌蘭這種酒喝起來就這麽麻煩呢。”
下一秒,站了細鹽的指頭滑過她的嘴唇,然後,男人的舌尖隨著掃過,將那些還沒有溶化的鹽粒掃去,立刻遠離,咽入一口透明醇香的液體。
若素是真的楞了一下,隨即從他腿上站起來,冷聲說了一聲無聊,就向洗手間而去。
嘖嘖,居然逃了,任宣輕笑,隨意的兩腿交疊,看向對麵一直笑吟吟的男人。
對方輕輕拊掌,“很不錯。”
“啊,是嗎,真高興您也這麽覺得。”他亦微笑。
彼此都早過了看不順眼就跳起來掄拳頭的年紀,他們合該是不動聲色,優雅的冷嘲熱諷,說話要場麵刻薄,才是正道。
太極推搪,不巧,他也很擅長。
望著若素走去的方向,瞬花輕笑,“若素是個好孩子吧?”
“……是不是好孩子在下並不是很清楚,但是,倒是不折不扣的好女人。”
“是啊,她是可以不為其他一切所動,堅定貫徹自己始終的女人。這樣亂的圈子裏,她不墮落,不附和,不憤世嫉俗,也不清高的旁觀,隻是安靜的活著。”
任宣沒有接話,隻是晃著手裏的龍舌蘭酒。
瞬花慢慢閉了一下眼,再睜開的時候,那雙看著若素的時候溫柔的眼睛,凝視著任宣,沒有一絲感情,“……所以……”
“所以?”任宣半玩味半挑釁的重複他的話。
對麵秀麗的男人忽然笑了起來。
一瞬間,他一身妖異秀麗盡褪,呈現的,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強大壓迫感。
&n俱樂部的所謂頭牌調教師所能擁有的氣質。、
那是一種久居人上,從出生開始,就對自己位於食物鏈頂點一事毫無任何懷疑,肉食動物才能擁有的氣質。
在這個男人眼裏,除了他自己和他認定的人,其他一切人,都不能算是人,隻不過是供他支配的玩具或食糧罷了──任宣非常清楚的認知到了這一點。
瞬花的笑容漸漸變得險惡起來,那是一種毫不掩飾對對方的惡意,緩慢而確實的,散發著一種劇毒一般的壓迫。
任宣覺得自己呼吸一窒,帶毒的氣息蔓延過來,他頓了頓,揚起的笑臉越發燦爛,遊刃有餘。
──如果是這種程度就認為他會被壓製的話,那真不知道是瞬花太小看他,還是太高看了自己啊。漆黑的眼睛裏映著對麵銀發男人燦爛到刺眼的笑容,瞬花一字一句,每一個字都帶著仿佛實體化的劇毒,“所以,不會給你的,什麽都不會給你的。”
敏銳的捕捉到他的畫外之音,任宣依舊笑得春光燦爛,聲音也慵懶性感:“……什麽都不給我?除了若素,還有什麽?”
“……”瞬花沒有回答,他看了片刻任宣,高深莫測的一笑,起身頷首告辭,禮貌的道了一聲晚安之後,意味深長的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不久你就會知道了。我們還會再見麵的,任先生。”
把第四捧水沃到臉上,臉上還是一陣燥熱。
若素抬頭,看著鏡子裏映出來的麵孔。
麵容嫣紅,有水珠滴滴滾落,發鬢染著晶瑩水滴,眉眼間婉然一線媚意。
真是沒用到了極點。
呻吟著額頭抵上鏡子,若素挫敗的歎氣。
明明比那更色情的事情都做過,但是剛才在瞬花麵前被任宣吻上的一瞬間,她是真的害羞了。
一種無法形容的羞怯讓她落荒而逃。
果然之前都是兩個人所以沒什麽嗎?
哎……真想就這麽窩在廁所裏長蘑菇算了,一點都不想出去啊==
就在她呻吟來呻吟去的時候,外麵傳來任宣的聲音,吊兒郎當,死不正經:“……若素,你再不出來,我就進去嘍~~”
思考一下,很悲哀的發現,如果自己再不出去,任宣大搖大擺闖進女廁所的可能高的讓她想哭,若素又灑了一捧水在自己臉上,然後劈劈啪啪在臉上拍了幾下,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臉,終於不那麽紅了,才走了出去。
第二十七章
任宣斜靠在洗手間旁邊休息區的沙發上,一手插在兜裏,一手無聊的晃著幾枚硬幣,看她出來,露齒一笑,“我還以為你掉裏麵了穿越了呢。”說完,就上前牽著她的手,走回會場。
他是那麽自然,就挽住她一起出去,而在被他拉住的一瞬間,若素覺得臉上剛剛褪去的熱度,又慢慢的,上來了一點點。
前麵的身影修長挺拔,銀色的頭發仿佛動物皮毛一般順滑柔亮。
若素想,自己若忽然站住不動,他會怎樣?
他會轉身,側頭,動物一樣打量自己,然後靠近她一點,問她怎麽了。
他問她的時候,必然聲音拖的綿長慵懶,有那麽一點點調笑的調子,然後在她搖頭之後,牽著她的手繼續向前。
但是,卻不會永遠牽著她。
她和他之間,還有三個半月的契約關係。
他僅僅是想征服她而已。
這麽想著的時候,身上那點因為他而起的熱度,就慢慢的慢慢的,平複了下去,反而一點點涼汨了上來。
被任宣牽著手拽出去,塞到車裏,蜷在副駕駛位上,若素吸吸鼻子,小聲說:“任宣,把外套給我。”
“怎麽?”任宣發動車子,無所謂的把衣服遞給她。
“……冷。”她輕聲說。把他的外套抱在懷裏,把臉埋了進去。
任宣的味道,淡淡的女用涼煙的味道,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
曾在某個加班的黃昏,他斜靠在窗欞,銀色頭發蓋去所有表情,寬大街頭風的衣服被風吹得搖曳動蕩,他指間夾著一星明滅的涼煙,小聲的哼著什麽。
曲調被風吹散,依稀是古早電影的插曲,那部片子她已經忘記的差不多了,隻記得插曲響起的時候,有白衣女子從雪山之巔翩然而下,美得無法形容。
那時候的任宣,三分寂寥,七分無所謂,看了卻讓人心疼。
他們沒有歸宿。
深吸一口氣,她抱緊了懷裏的衣服。
七天長假放完,任宣和若素回到公司,策劃開發部因為這次事情,換了三個主管,踢掉了二個基層人員,補上來的新人能力不錯,容貌也不錯,顯然是謝移深刻的考慮了任宣的喜好,特意為他挑選的。
於是狐狸大爺表示他對組織上的換血相當滿意,然後跑上樓去和謝移說了一聲,把那張舒服的大床搬下自己辦公室,繼續征用。
標書審核大約需要一個月,在七月中公布得標公司,這段期間,任宣的投資開發部功成身退,該忙活的就是公關部了。請客吃飯什麽的是基本項目,真正需要一科精英們上心的,是如何不動聲色的行賄和使用桃色炮彈。
這中間還有一個小插曲,有次任宣帶著兩個助理去赴一科安排的和大新一個投資顧問的飯局,對方就私下暗示,看上他擺出去當花瓶的助理了,一科來探他口風,被他陰惻惻的回了一句,爺這兒賣藝不賣身,要出台去蘭桂坊,哪兒賣身不賣藝的多,隨君挑選。
公關一科落荒而逃,任宣回辦公室冷笑,說蘭桂坊老嫖客,廟街古惑仔、三裏屯皮條男和zs公關一科真不愧是一個級別的精華啊,笑趴下了一秘書室。
七月初的時候,其實標書就已經出來一個大概了,大新主管公關的副總出麵,在華亭會所擺了席麵,請了幾家這次投標裏比較大的公司主管,有點就算買賣不成仁義也在的味道。任宣自然在被邀之列,他帶了一科室長、秘書長和若素過去。
華亭會所就是上次派對的舉辦地,半個月內故地重遊,上次是找樂子,這次是正經生意上的應酬,任宣一邊開車一邊嘮叨,說請客吃飯就能看出一個公司的品味來,隻選貴的不選對的,表示這家要麵子,隻選對的不選貴的,表示這家實惠,至於象大新這樣專選不怎麽對也不怎麽貴的,隻能讓人痛苦的扭過臉去。
秘書長嚴肅點頭稱是,是是,您下次請客,我給您約富臨,除了裝修讓人聯想到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之外,又貴又對,您麵子大大的,成麽?
若素懶洋洋插了一句,他才不會去富臨呢,他肯定嫌人家雖然貴但是不夠破。
那是,任宣吊兒郎當單手掌著方向盤,回頭齜牙一笑,要去就去太平館,那裝修四十年如一日的沒變化,有格調啊~~
若素毫不客氣一巴掌招呼過去,看前麵!開你的車去!
然後,誠如半個月前,瞬花在離開前胸有成竹的宣示一般,他們確實又見麵了。
同一個地方,不同的立場。
他們到的比較早,人還沒來齊,大家都沒上座,都在包廂的休息室裏閑聊,大新的公關經理將他們一行迎進休息室,一座人都起身寒暄,其中泰半都是任宣認識的,他含笑應對,在介紹到東環主管金融副總的時候,他不易察覺的怔了一怔,隨即笑容綻開,向對方伸出手去。
他對麵的男子,發色漆黑,眉目秀麗,略長發鬢下,白皙耳垂上鮮紅一點隱溢流光。
正是瞬花。
任宣麵色如常,笑意盈盈,“您好,鄙人zs投資開發部任宣。”
對方溫文含笑,伸出來手掌白皙修長,卻溫度微涼,“東環金融部的華林,初次見麵,希望日後有合作的機會。”
任宣點頭,身後秘書互相交換名片,他坐在瞬花──不,華林身旁,兩個人慢慢聊著業內的事,看上去就是他們這樣金融新貴初次見麵,彼此不著痕跡探看鋒芒一般完美。
原來,除了若素,就連這樁合作,也不會讓給我,對吧?
在閑聊的時候,借著添茶空檔,他轉頭瞥了一眼若素,那個女子麵色如常,隻是避免向他這邊看來。
他在蒸汽氤氳後微笑,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伸手輕輕握了一下若素的手指,若素渾身輕輕一顫,再抬頭看他,他卻若無其事的轉身繼續和華林說話。
華林,上次你說的那句話,應該我來說才對呐。
華林抬手去拿茶壺給兩人添茶,這一瞬間,他和任宣挨得很近,銀發的男人用極低極低,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道:“……不會給你的,什麽都不會給你的。”
原句奉還。
若素也好,這個項目也好,都絕對不會讓給你的。
華林聽了這句,臉上笑容絲毫未變,仿佛任宣剛才在他耳邊說了一句非常有趣的笑話。
“嗯嗯,”他點頭,“那我就……滿懷希望的期待任總一展身手了。”
第二十八章
第十章
整個飯局下來,大家都表現得恰如其分,從場麵上看來絕對是賓主盡歡。
任宣的戰利品是一打名片,全丟給秘書整理,上車的時候他把若素趕到一邊,自己開車,副駕駛位上女子沒有說話,襯著車窗外霓虹流光,便顯出她渾身上下一種伶仃的蕭索。
任宣也極其難得的不呱噪,隻是沈默開車。
過了不知多久,過長的車程讓若素回過神來,眼前是卻燈花點點,一片流波。
──這城市在被擁抱在一彎碧水中,有若打翻的星星之城。
這裏是維多利亞港,以那位日不落帝國女王的名字所命名的海港,如今是觀光勝地。
“……這裏太熱鬧了,不適合殺人滅口。”盯了片刻麵前的海港,若素忽然開口道。
任宣翻了個白眼,“這個笑話很冷。”
“……抱歉。”她輕聲說,看著自己足尖。
任宣從口袋裏掏出煙夾,拍出一根涼煙,抽了一口,才低聲道:“下車走走吧。”
兩人慢慢的沿著海港走著,兩邊流光溢彩,人聲鼎沸,水麵上星光和燈光一並碎落成漣漪點點。
不知過了多久,任宣毫無預兆的開口,“……你也不知道瞬花……啊,不,華林是東環的人吧。”
若素輕輕嗯了一聲。
上次去派對的時候,任宣就知道她和瞬花交情非淺,但是他什麽都沒問,今天和他出席飯局,意料之外的碰到了瞬花,她才陡然發現,她了解瞬花原來是那樣少。
她知道瞬花叫華林,但是她不知道瞬花也是金融界的人,更不知道,他原來是東環的人。
並不覺得瞬花有什麽不對,隻是……心裏略微惆悵。
她本來以為瞬花把她當成妹妹看待的──她是真心把瞬花當成兄長的。
現在這種時候,加上前陣子公司出的泄漏標書事件,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和任宣把話說清楚。
“……當初救了我的人就是瞬花。”前麵是一段上坡路,她下意識的伸手拽住了任宣的袖子,慢慢往上爬,
任宣走在她前麵略略一點的位置,沒有回頭,隻是反握住她的手。
“瞬花很照顧我,他收留了我,教我技術,教我圈子裏的事情和規矩,然後給我介紹工作,剛入行的時候年少氣盛,什麽都不懂,得罪了人也是靠他擺平……我這麽多年沒死在外麵,多虧了他。”
這麽一想,忽然覺得該被責怪的就是自己了。
她似乎,沒有怎麽關心過瞬花。
因為他總是笑著,那麽強,又漂亮,於是傻兮兮的就覺得,他沒有什麽做不到的,所以,就自以為給了對方空間似的,從來不過問瞬花的事情。
她慢慢站住,原地蹲下,半張臉埋在臂彎裏,一雙眼睛凝視著任宣,對方也蹲下,一樣的姿勢,“累了麽?”
她搖搖頭,想一想,又點點頭。
任宣伸手摸摸她的頭,若素低地說了一句,“我本以為,瞬花把我當妹妹看的……”
“他可從來沒有把你當妹妹看。”任宣冷笑。“我不覺得哪個哥哥看妹妹的眼神會是那個樣子。”
若素抬頭看他,夜色霓虹裏,任宣的麵孔明滅不定,隱約帶了一絲妖異氣息,男人冷笑聲音裏隱約帶了一線金屬顫音,“他瞪著我的時候,眼神裏清清楚楚寫得是,別碰我的女人。”
“──!”若素猛的抬起頭,卻被男人的指頭撫觸上唇角。
任宣聲音一點點柔和下來,“你太遲鈍了,你完全沒有注意到你周圍的男人怎麽看你。”
“你住在你的城堡裏,荒謬的認為它堅不可摧,但是實際上,誰都可以輕易突破。”
“你根本就不知道看著你的男人們抱著怎樣的欲望。”
“……”若素陡然覺得一寒,她深吸一口氣,看著麵前的男人,“……你呢,你對我保持著什麽樣的欲望呢?”
“……”任宣微笑,側身,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他說,我想抱你,插入你,從內部撕開你,把你弄壞。
那是純然男性的,凶暴又乖戾的欲望。
用甜美的聲音說完這句,他拍拍若素的臉,把她拉起來,慢慢又沿著維多利亞港而去。
聽了這句,若素大概楞了片刻,隨即,她也微笑起來。
是麽,原來,和她所抱有的,是一樣的欲望呢。
離開了會場,華林回到自宅,打開門的時候,發現燈光搖曳,他楞了一下,在看到施施然從廚房走出來的身影時,了然的一笑。
“你來了啊,早說你來了,我也提前回來。”
“要給你驚喜嘛~~”洞開的老板,阿芙蓉阿少爺,悠悠閑閑朝客廳裏足以把自己陷下去的沙發一坐,上下打量他幾眼,“怎麽,今天看起來心情不好?今天沒見著安姑娘?”
“見到了。”
阿芙蓉悠悠然的想想,唇角一勾,“明白了,不光見著她,還見著任宣了吧?”
“是啊,見著他了,很難得,他向我挑釁呢。”
“誰讓你常年不在國內。”阿芙蓉聳肩,“他挑釁你什麽了?”
華林輕輕一笑,拉開冰箱,不回答這個話題,
“要喝什麽?”
“我自己拿了,你要喝什麽拿什麽吧。”阿芙蓉從來就不知道客氣兩個字怎麽寫,他揮揮手,渾然不覺自己踏在別人地盤上,一副他是主人的架勢,華林也不和他計較,拿出一瓶香檳,給自己倒了一點,轉身看向他。
“說吧,來找我做什麽。”
阿芙蓉沒說話,他斜靠在沙發上,看了會兒華林,慢悠悠抬手,審視著鑲嵌著水晶甲片的指頭,過了一會兒,才一笑,開口說話,眼神卻還是在自己的指甲上,“老大說,是時候了。”
“……要開始了嗎?”
“嗯,要開始了。”
“……”極其難得的猶豫了一下,華林側頭,低低問了一句,“……老大有沒有說,若素怎麽處置?”
“嘛嘛,你覺得按照老大的性格,他會怎麽說?”阿芙蓉反問。
第二十九章
華林沈默片刻,阿芙蓉笑起來,這個本城最好的sm俱樂部的主人擁有一張足以被稱為女子一般美麗的臉,裝扮妖冶,但是這麽一笑的時候,卻一點女氣也沒有,反而有一種從容灑脫的氣質。“她可是老大心愛的人呐,傷是不能傷,你要是能利用,也請盡量,老大不會介意這方麵的。”阿芙蓉悠閑的笑道:“我說過的,現在的局麵,該警惕的是任宣,該倒黴的也是任宣──隻要你不摻和進去。”
“……你知道我不可能不摻和進去。”他幾乎有些暴躁的說
“──我不知道。”阿芙蓉從容平靜的一句話,成功的讓華林閉上了嘴,“你隻要記著,事成之後,你會獲得zs百分之二的股份就可以了,專心做老大交代下來的事情,剩下的,你全都不用去想。”
“……不可能。”華林冷冷一笑,秀麗容顏上陡然有了一層蕭殺之氣,“你知道今天任宣對我說什麽嗎?他對我說,若素不會讓給我,他什麽都不會給我。”
“……小鬼……”阿芙蓉幾不可聞的嘀咕,“還是兩個。”
斜睨他一眼,華林慢慢飲下杯中的酒,神態依然是蕭殺陰鬱的,“他居然敢對我這麽說──”
他居然敢!想到片刻前銀發男人的示威,他唇角冷笑的弧度就越發挑高。
“……隨便你們吧。”建議說第一次是好心,第二次是基於朋友的道義,再說第三次,就是對牛彈琴的人不對了,從來都遵循這個原則,阿芙蓉淡道。
起身,一身asy最新套裝的洞開老板走向客廳的落地窗,外麵是百萬夜景,美麗無雙。
“反正,你隻要清楚自己做什麽就好了,這件事裏,我是協力者,若素是不知情的局外人,你是當事人,你記得這點就好了。”
這是阿芙蓉最後的忠告。
華林的回應是冷冷一笑,一口飲盡杯中酒液。
阿芙蓉聳肩。
這劇戲裏,他隻是個配角,愛恨情仇,都和他沒有關係。
在揭標前的一個禮拜,若素接到華林一個短信,約她中午出來見個麵。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和任宣請了假。
任宣沒問她要去幹嘛,爽快答應,倒是她在出去之前,小聲和他說,要去和華林見麵。
他沒什麽表示,隻是拖長了語調哦了一聲,要求一個親吻做報酬。
若素卻推開了他,對他說,等回來再吻。
任宣好奇問為什麽,她低頭說,因為現在約好的時間快到了,沒法仔細好好的吻他。
說完這句,她轉身告辭,任宣等她走了好一會,才抬起手,摸了一下臉皮,發現,自己臉上居然有了微微的熱度。
&nd的糟糕。
明明是更親密的動作都做過了。但是,他一向的厚顏無恥,就在剛才那句清純的問句裏,破功了。
真糟糕真糟糕。
他默念無數遍,看向樓下女子纖細的身影走入對街一家茶餐廳中,和靠在窗邊的秀麗男子有說有笑。
他並不知道,就在他樓上,謝移也站在窗邊,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
其實華林找她沒什麽特別的事情,就是問一問她的近況,聊聊天。
在華林的打算裏,他本以為若素會問他職業上的事情,哪知若素卻什麽都沒問,態度還是象以前一樣坦然。
一瞬間,華林覺得自己幾乎要怨恨起來。
四年了,整整四年,她從未問過他關於他的事情。
他以為自己和別人不一樣,卻原來,還是湮滅於眾生了。
他怨毒的想著,卻隨即慢慢在內心苦笑出來。
他對麵的女子爽快的大刀闊斧的舀著碗裏的鱔絲豬肝粥,他輕輕搖搖頭,不,不是不關心,隻是她會認為不過問他的事情,是對他的尊重吧。
他很清楚自己在若素眼裏是什麽樣子:他在她眼裏大概是英明神武,無所不能,於是她信任他能處理好一切,所以不過問,而他也恰好本質驕傲,在她麵前,隻能更加驕傲,他便從善如流,什麽都不說。
他了解這個女子,但是,也許,她並不了解他。
在分手的時候,華林想了想,決定還是開口解釋,“……若素。”
“嗯?”她當時正起身,聽到他叫她的名字,轉過身來,眼睛色素淺淡,柔和的看他。
“……我在東環的事情,並不是有意瞞你。”斟酌了一下,他開口。
他確實不是有意瞞他,隻是覺得很多事情,她還是不要牽扯進去會比較好。
若素頓了頓,隨即非常柔和的笑了起來。她點點頭,低聲道:“嗯,我知道的。瞬花你是為了我好……”
她想了想,坐回去,雙手輕輕的握著,放在了桌麵上,“……說起來,我倒真有個問題要問你。”
華林心裏莫名一緊,卻又立刻放鬆下來。他笑道:“你說。”
若素難得的真正猶豫了一下,彼此相扣的指頭稍微緊了緊,才輕聲道:“……我想問,如果是在東環的話,那……你對我的事情……”
“……你和‘他’的事情我都知道。”華林知道她想問什麽,搶先截斷她的話,“你們的關係我也知道。”
哦了一聲,若素繼續輕聲問道:“啊,如果是‘他’說的話,那麽你們應該是很好的朋友了……那麽,當初你──
她想問,四年前他把她救出來的時候是不是也和那個人有關,但是在她開口問出來之前,就被斷然否決了。
很清楚她要問什麽,
“──不,我那時候根本不知道你是誰。”華林低聲打斷她的話,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感覺到被他握住的手指微微的涼著,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再開口時候,聲音裏帶了一種疲憊一般的嘶啞,“……原來你認為,我一切都早已知道,接近你,也是因為‘他’,是嗎?”
他猜到了,她會這樣想。但是若素說出來的時候,卻還是心底微微有一線疼痛的。
若素低低啊了一聲,反手握住他的指頭,整個人湊過去,從下往上看他秀麗麵容,可愛的笑了起來,“我承認我這樣想過,但是,瞬花說了不是的話,就不是。”
她相信他,隻要他說不是,那麽就不是了。
瞬花說他和那個人沒有關係,那麽她就相信他。
第三十章
“……你放心,你的事情,那個人都不知道。”華林苦笑道:“我沒有告訴他。”
“……我知道。”想也知道她課餘時間一直在sm俱樂部打工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不然,依照‘他’的性格,俱樂部早被拆了一萬次了。
這要歸功於第一,那個人實在太忙了,對她又足夠尊重,沒有派人監視她或者調查她,第二,大概是她長那麽大,除了十七歲那一年離家出走之外,乖得不像話的緣故吧──不過那次離家出走被歸為叛逆期就這麽敷衍過去了,倒是天大的幸運。
“那我現在在zs的事……”
“這個‘他’不可能不知道。”華林淡然道。
那麽,也就是‘他’默許了的意思吧?若素點點頭,不再說話。
進來時候那種纏繞著她,幾乎肉眼可見的陰鬱氣息,現在已經消散無形,華林若有所思的看著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手指,忽然靜靜的笑了:“……我記得,以前就算我碰你,也不行呢。”
“──!”若素陡然驚了一下,她下意識的想抽回手指,卻不料男人在同時施加了力道,她隻覺得指骨一陣發疼,!了一聲,抬眼看過去,華林溫柔的對她微笑。
手指上的力道卻慢慢的,一點點加重。
“……因為任宣對吧?”慢慢的這麽說著,他唇角弧度挑高一點,鬆手。
手指上還殘留著疼痛和異性的體溫,那一瞬間,若素隻覺得毛骨悚然。
匆匆告別了華林,若素推開餐廳的門,條件反射的抬手去擋眼睛,卻不料頭上落下了一片柔和的陰影。
抬頭,任宣一手插在褲袋,一手打著一把雖然很精致,但是他拿在手裏就異常可笑的白色小洋傘,看她抬頭,他音調懶懶拖長,“魔男急宅送,發現你沒拿傘出來……”說到這裏,他輕輕碰了碰若素淡色的頭發,“不是怕曬嗎?嗯?”
白化病是不能太長時間被陽光直射的。
若素心裏一暖,嗯了一聲,任宣長長的輕笑了一聲,抓住她的手,向對麵的辦公室而去。
他的指頭溫暖修長,指尖有常年敲打鍵盤留下的,摸起來很舒服的細繭。
趁著若素左右張望過馬路的時候,他回頭,對店裏的華林輕輕一笑。
拜拜~他用唇形無聲的華林說,唇畔含笑,雲淡風輕。
揭標是在七月十五號,這天一早,任宣就帶著秘書去了大新在本城的總部,在公證員的公證下,大新澳門總經理宣讀了標書,中標的是zs。
雙方合作涉及投資額投資額是43億港幣,分三年四期注入,是大新澳門保險公司賬麵額的同比投資,公司上市後,zs承諾五年內不減持股份,澳門保險公司同時可代理zs旗下的保險產品和理財投資產品,zs承諾五年之內授予澳門地區獨家銷售權。
zs和大新兩家皆大歡喜。
在場的人都是商場多少年打混過來的,華林第一個向任宣伸手,笑容真誠,眼神熱枕,一串“少年有為”、“恭喜恭喜”說下來,熟極而流。
任宣卻清楚,這不過是個開始。
他沒有從華林眼裏看到一點意外,仿佛zs得標早在預料,而且,眼底竟然真的不帶一絲沮喪。
──這不過是一局棋的第一步而已,他笑著,微笑從容,是這樣無聲述說。
任宣也回以微笑。
──沒關係,我全力奉陪,看棋局終了,到底誰哭誰笑。
兩人握手,友好道別。
任宣春風滿麵回了自家,向謝移繳了任務,回到自己辦公室,第一時間閃入洗手間,又探出腦袋,叫秘書去管打掃衛生的阿姨要來84消毒水,也不管自己指頭受得了受不了,他也不兌,直接倒下用力搓洗。
太惡心了,跟華林握手了!不洗幹淨會中毒的!
看著水池裏迅速滲下去的泡泡,任宣忽然有了奇怪想法:不知道華林現在是不是也在拚命洗手?是拿洗潔精還是洗手液呢?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答案是,華林洗手用的是來素水。
84對來素水,半斤八兩,彼此彼此。
既然已經得標了,接下來首要任務就是要派遣財務小組到大新的澳門銀行去監督資本核算和賬麵清理。
任宣派了投資開發部最精英的一室一科過去,順帶打包了自己一個秘書過去,要求一天兩次向他實時匯報清查情況。
即便這樣,他幾乎三兩天就要飛一次澳門,監督核對清算出來的數據,順帶和原公司的員工打好關係,被人帶著四處拜碼頭──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他是生意人,賺錢為上。
他現在兩個助理,一個是若素,另外一個叫李靜,任宣看上她的是上圍波濤洶湧,腰肢盈盈一握,配上一張冶豔麵孔,波浪酒紅長發。
平常出門應酬都是帶她,最近幾個月有了若素,去哪裏都帶著若素,把她拋在一邊。
任宣毫不猶豫把華林當情場上頭號敵手,中標之後,每次應酬他都小心了幾分,但凡估計能碰到華林的場合,他都帶上李靜,力求盡量不讓若素和華林有見麵的機會,這一下,李靜重新被從冷宮裏挖了出來,她滿心得意,剛想對若素這個新人來個舊人笑,哪知道任宣要去澳門,本以為一定會帶她,沒想到卻再度把她甩下,隻帶了若素走,頓時氣得咬碎銀牙。
結果若素都看不過去了,說李靜同學三五不時裝不小心打碎我的杯子啦,弄濕我的文件啦,把我支使得滿樓跑啦,都是小事,但是我覺得吧,你現在真應該好好安撫安撫她。
任宣不明所以然,若素歎氣,答,我真怕她為了討你歡心,被刺激的幹出傻事來。
能幹出來什麽啊?任宣打了聲哈哈,也沒往心裏去,不過往澳門帶人倒也記得換著帶了,結果,他沒想到,在八月初,李靜真的為了討他歡心,幹了件傻事出來。
傻到把他們一夥人都搭進去不得不給她收拾爛尾的傻事。
第三十一章
第十一章
八月初,恰逢要審核最後一季的預算報表和產品計劃,結果澳門那邊又出了點岔子,需要任宣過去盯,看了一眼撲在預算報表上眼睛都綠了的四個秘書和一群精算師們,任宣摸摸鼻子,把“你們誰和我去澳門算賬啊”這句話咽回去,帶了若素當半個秘書用,又帶上李靜,一起飛赴澳門。
和動物界相反,人類的雌性在優秀──盡管這個遊戲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金玉其外──的雄性麵前,總有一種類似於攀比的做法,為了在任宣麵前把若素比下去,李靜從頭到尾仔細打扮了一番。她本來就漂亮,這一打扮越發出挑,生生就把若素壓了下去。
任宣樂得保養眼睛,也無所謂。
澳門曆來由幾個大姓把持,zs之前一直沒有辦法介入澳門的市場,這次借由澳門銀行保險公司來打通關節,但是卻隻能在中層打轉,接觸不到真正的上層。
這次出的紕漏就是有人刻意為難,雖然不是什麽大事,但是一想到如果不能疏通關節,光是未來五年要應付這樣的小手段,任宣就覺得一陣頭疼,暗地裏又把公關部那堆廢物點心痛罵了一頓
到達澳門的當天晚上,有人請客就pub消遣,李靜打扮得比坐台小姐還花哨,巧笑倩兮,周旋反複,一幹男人都圍著她轉,若素樂得自己窩在角落裏喝她的蘇打水──所以說,小說裏那些飄逸出塵的女主角淡極花更豔的出場奪男主角眼球,基本是扯淡,男人這東西,除了個別審美異常的,隻要裙子不飄你愛飄不飄,看的都是波濤洶湧峰巒疊嶂,所以,即便安若素貴為女主角,她也被很順理成章的丟邊曬去了。
但是李靜打扮得實在是太出挑了,一群人坐了快一個多鍾頭,就有個青年從鄰桌過來,問李靜什麽時候可以轉台,保證那邊酒開得比這桌多──原來把她當成坐台小姐了。
李靜的舅舅是人事部一個小頭頭,本人長得漂亮,又加上是任宣的屬下,本人除了熱切想當任夫人之外,為人不壞,誰都讓她七八分,被慣得多少有點小姐病出來,今天又多少喝了點酒,又是當著若素的麵,麵子是首要的,聽了這句,二話不說,手腕一翻,潑了那青年一臉,青年立刻就要發作,但是掃了一眼四周,壓了下來,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青年長得其貌不揚,但是掃的那一眼,狠戾非常,若素看了心裏一驚。
她這個圈子裏魚龍混雜得厲害,能在城裏開下去的俱樂部,哪個不是背後有人撐腰,道上人來去見得多了,怎麽也練出兩三分眼力,她下意識就向任宣看去,任宣也在看她,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她也點點頭。
倒了快十二點,李靜喝得有點多,朝酒吧後門走去,想要透透氣醒酒,若素看了一眼鄰桌,發現對方沒什麽動靜,但是保險起見,還是跟了出去。
剛拐過一跳陰暗狹窄的走道,她看到的就是李靜軟軟倒下的景象──
幾乎就在同時,她頸上一疼,她整個人向前倒去──
等十分鍾後擔心他們的任宣出來的時候,外麵空無一人,地麵上隻有一副摔壞了的眼鏡。
任宣二話不說,奔回室內,發現鄰桌人果然已經結賬離開了,他對酒保說,請告訴我那桌人是誰,我的同伴們被他們帶走了。
他用的是敬語,態度禮貌,還是笑嘻嘻的,酒保斜睨了一眼他,沒說話,他繼續微笑,慢慢的補了一句,我倒是不擔心她們,我比較擔心的是帶走她們的人,上帝保佑,希望她們在我趕到之前,不會咬斷所有人的喉嚨。
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酒保立刻非常合作的告知了那桌人的底細,任宣塞了一百澳元的小費給他,轉身走人。‘
旁邊的人小聲對酒保說:“你怎麽這麽爽快就告訴他了?六少爺是好得罪的嗎?”
酒吧半晌沒有說話,過了片刻,才心有餘悸的摸上了自己的喉嚨。
“……你懂什麽,我要是不說,就會被他撕開喉嚨的。”
而且是,殘忍的,慢慢洞穿皮肉,撕扯開軟骨,拉扯出氣管和血管的方式
那個銀發的男人微笑著,用眼神告訴他,違逆他的下場。
他微笑著無聲告訴他,相信我,如果不按照我的心意去做,我會讓你付出你所能付出的,最高的代價。
酒保相信,那個銀發的男人做得出,亦,做得到。
被擊中後頸的時候,若素並沒有失去意識,自從十七歲那一年差點被強暴之後,她就在防身術方麵下了相當的功夫,那一擊並不能讓她昏迷。
大概是看起來太過柔弱吧,她們沒有被捆起來,隻是跟丟麻袋一樣摞在後座上,她現在唯一比較慶幸的隻有一個,就是她很好運的被摞在上麵了。
車子大概開了十分鍾,她們被弄下車,是一幢別墅,被丟到了一個看似是臥室的地方,男人們就退了下去,正主應該過一會兒就會出場了。
觀察了一下房間,感覺到身邊的女子快要醒了,在李靜尖叫出來前,她一把按住了她的嘴,把慘叫悶回了胸中。
“……別叫,你叫起來我們的處境會更麻煩。”
李靜酒勁都下去了,她並不笨,想一想就立刻明白自己什麽處境,她臉色慘白,顫抖著點了點頭,若素眯起眼睛,透過虛掩的門向外看去,一個感覺上是正主的人正背對著她們和手下談話,從她角度看去,細腰長腿,背部線條很漂亮。
她眯起了眼睛:很不錯的貨色。
“……李靜,我可以救你,但是你要答應我。”她淡淡說道,眼睛沒有離開門外那個青年身上。
李靜這時候隻能點頭如搗蒜了,若素很滿意,“好,那你答應我,以後不要打翻我的杯子、弄濕我的杯子,要送的文件一次性給我,可以嗎?”
第三十二章
李靜這時候隻能點頭如搗蒜了,若素很滿意,“好,那你答應我,以後不要打翻我的杯子、弄濕我的杯子,要送的文件一次性給我,可以嗎?”
李靜楞了一下,隨即用力點頭。
很好,成交。若素很滿意,她微微舔了一下嘴唇,把李靜推到自己身後,就在同時,男子推門而入,隨即掩上,看著她楞了一下,隨即淫笑,“看起來美人們很迫不及待嘛~~”
“啊,對了,今晚發生的事情也絕對不要告訴任宣。”她低聲又叮嚀了一句,才麵對男子站了起來,露出一個微笑。
那並不是平常那種慣常而從容淡定的微笑,而是一種近乎於豔麗的,挑釁微笑。
若素本身是容貌清麗,氣質從容的人,這一笑,便陡然有了一種危崖盛放梅花的感覺,平白多出一分撩人,危險又挑逗,仿佛盛開在刀鋒上的蓮花一般的美。
這樣一種美,讓對麵那個本來目標是李靜的男人立刻調轉視線,露出了色迷迷的微笑。
“請問您怎麽稱呼?”她禮貌問道。
“叫我六少爺就好。”男人向她走了過去,一邊扯開脖子上的領帶:幹,這女人讓他立刻就硬了。
若素卻比他搶先一步,扯掉了他的領帶,轉身,輕輕覆上了李靜的眼睛,在她腦後打了一個結,輕聲吩咐她不管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拉下領導,才轉身麵對對麵的青年男子,纖細而缺乏色素的白皙指頭徐徐從他敞開的領口向下滑去。
年輕,健康,雖然因為酒色過度而皮膚鬆弛粗糙,但是,是新鮮的,沒有被其他人調教過的,“處子”。
任宣固然是極品,但是,三個月來隻對著他一個,乏味雖然不至於,有新鮮貨刺激一下食欲總是好的,而且……可以試很多在任宣和其他客人身上身上不能玩的法子……
那些她喜歡的,但是危險的,讓人歡樂到發狂的法子。
她覺得自己體溫慢慢上升。
雙手從微敞的領口進入,整個貼合上皮膚,她慢慢貼近男人,淺色的眼睛裏慢慢彌上了一層低溫的火焰,向來自詡色中英雄的男人被那雙色素淺淡的眼眸凝視,發現自己根本移不開視線。
有一種非常奇妙的,身體和意識,正在被慢慢支配的感覺。
這個在片刻之前看來還是淡定從容到不起眼的女子,此刻卻忽然有了妖異性感而危險的氣質──
她是野獸,皮毛華麗,姿態優雅,樣子溫馴,將一切獵物徐徐絞殺──
不僅身體,連精神和魂魄,都是她的食物,她要統統支配──
那雙眼睛裏,蔓延著冰冷的火焰。
他覺得自己就象嗑了藥一般,體溫上升,意識模糊,迫不及待的想撲上去扯開她的衣服,好好幹她,但是卻動彈不得。
男人開始覺得意識空白,然後感覺到女子纖細而微冷的指頭一顆顆解開他的扣子,聲音清冷又濃烈的甜蜜:“……我有可以讓我們兩個都很快樂的方法喲~要試一試麽,六少爺?”
他不能回答是以為之外的任何話語。
呐呐,你會讓我開心的,對吧?她笑顏如盛開的蔓珠莎華,扯脫了他的襯衫。
水晶扣子掉落在地毯上,無聲無息。
那個凝視他的女人微笑,對他輕聲說,“跪下,boy。”
任宣通過大新銀行在這邊的人脈,帶人找到這幢別墅,自己闖入臥室,是在五個小時後。
門內沒有他提心吊膽預料的或血腥或不堪入目的場景。
李靜眼上蒙著領帶,雙手抱著頭,蜷在角落裏瑟瑟發抖,而他要找的那個女人正慵懶斜靠在床頭,聽到開門的聲音,微微抬眼掃去,發現是他,唇間慢慢漾出一點微妙的笑意,低低哼了一聲。
她音質清洌,這低低的一聲,卻是極軟而膩的,任宣聽到瞬間,倒吸一口涼氣,隻覺得整個背脊都寒了一下。
有種炸毛的感覺。他慢慢向若素走過去,那個女子懶懶的靠在床頭,平常一絲不苟的領口如今鬆鬆敞開,露出纖細白皙的頸項,和一小片優美凹陷的鎖骨。
她坐在那裏,等他過來,側著頭,似乎微微的笑著,那笑意若有若無,仿佛極天真,又仿佛饒有深意,光影中,一半麵容暖黃柔軟,一半麵容蒼白慵懶……
那個什麽六少爺蜷在她身邊,似乎熟睡。
任宣立刻放下一半心,還好,沒看到血,似乎還活著。
任宣走過去想查看一下,卻在靠近她的時候,看到她慢慢伸出腳,從他小腿纏綿碰觸,最後輕輕的壓在他身體中心。若素赤著足踝,漆黑長裙下一線伶仃的白,有若黑夜裏盛開的,白色接骨木的花苞。
透過牛仔褲傳遞過來的體溫,是微微暖熱。
任宣不得不承認一個極其麻煩的現實:她high了。
女子依舊微微笑著,纖巧的足趾按壓在他股間,也不動作,隻是微笑著。
任宣凝視著她,她抬高下頜,線條優雅,屋外兩邊爭執人聲已近,無論哪邊,都很快就會闖進來,他搖頭,然後也笑出來,向麵前女子屈膝跪倒,任憑她踩上他的膝蓋,握住她蒼白足踝,為她穿上鞋子。
這是太過妖冶的一幕,光影搖動,灑滿曖昧的臥室內,那樣一個本來幹淨柔軟的女子,渾身染上一種端莊放蕩,要求她的奴隸為她甜蜜的服役。
在將右腳也套上鞋子的時候,任宣控製不住,輕輕在她腳背上印下一吻。
這樣的女人,讓人想臣服她,也讓人想讓她臣服。
若素輕笑,向他伸手,被他輕盈抱起之後,靠在他胸口,吐出的氣息微燙而慵懶。
“我很盡興,今晚。”
於是任宣很幹脆的放棄了問她那五個鍾頭發生了什麽的念頭。反正倒黴的隻可能是那個什麽少爺。
也許他該基於男人的道義,為他叫一輛救護車吧吧吧吧……
第三十三章
這事今晚就這麽了結了,事後倒是帶來了一點好處,一是從此之後,李靜不知為何,視任宣如敝履,轉而黏上了若素,若素長若素短,儼然一副信徒樣子。再也不打任夫人的念頭;二是日後若素的客人名單上多了一個澳門來的貴客,從此澳門少了一個尋花問柳六少爺。
不過這些都是日後的事,對任宣而言,真正的好處是在第二天初現端倪的。
這個六少爺是澳門島上某個薛姓大族的不成器外姓子弟,任宣能當晚找到他,就是借助了本家的勢力,既然人救出來了,第二天於情於理都要去和人打個照麵,薛家當家的現在是老爺子的獨生女兒,按照輩分,那個六少爺該叫人家一聲舅祖母,兩個人本來都以為至少是個中年婦女,哪知一見,卻是若素認識的人。
“無垢。”若素叫了一聲,對方歡歡樂樂的撲過來,一把抱住若素,說哎呀ann,好久不見,你變漂亮了啊~~~
原來薛家大小姐薛無垢是若素“工作”上認識的人……至於怎麽認識的,任宣拒絕多想。
薛家素來護短,但是這次很不幸,護的是若素這方。
作為補償,薛無垢在接下來幾天接連為任宣介紹了島上幾位大佬,zs正苦於打不開澳門的關係網,借著這個機會,任宣趕緊上下疏通,看在薛家的麵子上,各方人馬紛紛亮了綠燈,二天後,本來預計一個禮拜才能處理完的公事就搞定了。
李靜驚嚇過度,已經送回去了,回程的時候,坐逆飛機的任宣選了海路,坐船慢悠悠的晃蕩過去。坐在船上等待開船之前,任宣十分誠懇的問若素,能不能把她以前的顧客名單給他看看,他不幹啥,隻是看看,被若素十分鄙視的瞪了回去。
過了片刻,船慢慢啟動,任宣無聊的拖著下巴,看向舷窗外碧海藍天,卻陡然發現手上一緊,他低頭一看,若素麵色蒼白,一雙明眸瞪著地麵,一手抓著他,一手抓著扶手,用力到關節都泛白了。
原來她暈船。
任宣好笑的拍拍她的麵孔,順著她的頸子,一點點把她僵硬的身體攬入懷中,把她的頭埋到了自己臂彎。
“暈船的話要說啊,你不說的話別人怎麽會知道?嗯?”好心情的順著她的頭發,任宣哼笑,半晌,若素的聲音有點委屈的悶悶傳上來。
“……不坐船怎麽知道會暈……”
哈的一聲笑出來,任宣輕輕拍拍她,手指撥弄著她頸子上散亂的淡色長發,忽然定住。
她的頸子上有一道淡淡淤痕,已經淡的快看不見了。
他伸出指頭去,慢慢撫摸描繪。
“……這個是……”
指尖壓上去的時候,還是有些微微的疼,若素側頭想一想,答:“被帶走的時候被斬了一手刀在後頸,大概就是那時候留下的吧。”
“……”任宣眯起眼睛,唇角含笑,“……真討厭,在別人的東西上留下痕跡。真是沒禮貌的做飯啊。”
他俯身,托起她的頭輕輕舔了舔那個痕跡,然後,用力一口咬了下去──
若素條件反射的繃緊身體,卻在他牙齒陷入身體的時候,慢慢放鬆。
鮮血味道滲了出來,開始慢慢充溢他的口腔。
等口腔裏承載的血液要溢出來的時候,他仰頭飲下,再俯身,一點點舔掉不斷滲出的血液。
“好了,現在是我的痕跡了。”
若素沒說話,等血漸漸止住了,她才側身向內,看他低垂的麵孔。
“……我很好奇,你打算怎麽解釋我脖子上這個傷口。”
“糯米糕咬的。”任宣答得斬釘截鐵,若素點點點點點點……
“不會再讓你遇到了。”他忽然收斂笑容,低聲道,一點點親吻她的麵孔。
心底便驀然變得無比柔軟了,若素慢慢在他懷裏閉上眼。
似乎,船也不是那麽難以讓人忍受了。
──附帶一提,從此之後,任宣和她來往澳門,都是坐的輪船,這其中某人不良用心昭然若揭,不過這些暫且都不說,蜷伏在他懷中的若素,心底下此時慢慢轉著的念頭是,契約還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
可以這樣彼此碰觸,彼此撫摸,看著他在自己控製下顫抖,然後高氵朝的日子,不到九十天。
到期之後,這個男人就會毫不猶豫的拋棄她吧。
她不是一直看著他嗎?看著他就這樣從一個又一個人的身邊走過。
他假裝愛的時候是真愛,不愛的時候是真不愛,確定不要了,就立刻放手,毫不在乎手裏捧著的別人的愛情會不會摔碎。
愛慕他照單全收,卻不會有一點點反應。
他就像是一個愛情的黑洞。
自己不是從很早前就注意他了嗎,聚會上那次見麵並不是第一次,很早很早之前她就注意到他了,隻不過那次欲擒故縱,裝作自己根本不認識他。
她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天,是十九歲那一天,她終於對無望愛情徹底死心,傾盆大雨,她慢慢走在海邊,一步步,隻要有心,她隨時可以把自己丟到海裏淹死自己。
說真的,她當時確實站在海邊看了好一會兒,認真思考,要不要幹脆跳下去算了。
過了片刻,海水漸漸湧上來,沒過她的腳麵,那種冰冷潮濕的觸感讓她下意識的倒退一步,搖搖頭,便一步步慢慢倒退。
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連曾經愛過誰這樣的心意都會消失。
但是也不想動,就靜靜的立在那裏,忽然聽到遠處有女人近乎於歇斯底裏的聲音,她側頭看過去,正看到一個豔麗女子在雨水中狠狠的甩一個男人一耳光,轉身氣勢洶洶的要走,腳下一滑,摔倒在地,那緊繃的尊嚴潰不成軍,她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那個男人背對著若素,從她的角度看去,隻能看到他銀色的發頂因為雨水,而顯現出了一種動物色皮毛的光澤。
女人也背對著男人,她哭得不能自已,男人微微佝僂著身體,看著她,姿態有若一座雕像,然後等女子的哭聲漸漸低啞下去,他伸手,扶她起來,取出手絹,擦掉她的淚水。這樣的雨水裏,臉上不管是淚水還是雨水,都是擦不幹淨的,但是他還是擦得非常認真。
女子臉上不知道是淚痕還是水痕的什麽一遍遍衝刷,他就一遍遍擦,從她角度,能看到男人線條幹淨的側麵和銀發間一個小小的月球儀耳墜。
最終,女子笑了起來,踮腳,在他臉上一吻,然後決然轉身走開。
目送女子離開,他也毫不留戀,向相反方向轉身而去,手裏那塊手帕拋成一個弧線,落入垃圾箱。
他珍惜,他留戀,僅在人前。
第三十四章
第十二章
接下來,策劃開發部暫時沒有什麽大案子,隻有零碎的一些審核,比如幾個新理財產品上市,後期利潤監督和評估等等。
比較重大的,就是繼續處理澳門銀行保險公司的事,以及七月時候,一些中小型收購的投標,也將陸續回來消息。
這間保險公司現在的業務獨立出來,有意運作上市,之前資產評估清算比預期要快,到月底已經在進行業務拆分了,同時,zs等資產清算結束後的第一筆投資9億港幣,也應該到賬了。
這第一筆資金,按照協議,應該用來購買zs旗下銀行業務中的mbs債券,根據合約協議,這筆債券將以低於票麵金額一半的價格供應給新成立的保險公司,即這筆債券票麵價格約為18億港幣。
&nbs債券是房地產的衍生金融產品,它的概念是,首先,銀行向屬於信譽中等的這部分用戶提供貸款,這其中有三十到十五年固定利率的正常貸款,也有作為投資性的浮動利率貸款,規定一個最高利率點,然後隨之浮動,選擇了浮動利率貸款的客戶,他們的主要目的是等待房價漲到超過浮動利率最高點之後一舉售出,因為浮動利率貸款第一年不需償還本金,第一年的利率又比正常貸款低廉,所以隻要房價上漲,就是一筆不小的利潤──
當然,前提是,房價不斷上漲。
深信房價會一路飆漲的永遠都是投資者,而在金融家的眼裏,這無疑是個笑話,隨著金融危機加深,這部分高風險高回報的產業,就成為了銀行亟須剝離的有毒資產,於是,mbs債券應用而生,它將銀行收到的貸款抵押債券化,作為金融理財工具出售,一旦有人購買,那麽,銀行所承擔的高風險即刻轉嫁,而就在這一次倒手之後,除了賺取差價之外,銀行隻需要安等享受貸款用戶償還的高利率就好了。
&nbs債券在過去或許是個很有吸引力的主意,但是現在,它投下的第一筆資金,就是要將這部分回報和風險都過分高昂的資產從自己龐大的身軀上剝離。
任宣計算過,當四期投資完全落實之後,zs通過這種方式清洗的mbs債券將高達370億港幣的票麵額。
這就是所謂的金融剪羊毛啊。
看著手裏的報表,坐在落地窗前麵,任宣吊兒郎當的彈了彈紙麵,說這就是所謂的為富不仁,富豪式搶劫。嘖嘖,這不就是合法的印假幣嘛~~
那你就是為虎作倀。若素淡淡回應他。
任宣撲哧一笑,該幹嗎幹嗎。
但是,這份擊敗華林而得來的好心情,任宣隻持續到八月中旬。
當主管們戰戰兢兢遞上六七月時候,幾份中小型收購投標結果的時候,任宣毫不猶豫的掀桌了!!
六七月中,有幾家集團因為受金融風暴衝擊,收縮在內地的投資份額,打算出售部分產業,這其中即包括運營良好的部分,也包括不良資產,兩者一起打包出售,產業戰略性收購,然後進行拆分賣出一貫是金融業慣用的手法,不過因為這幾個份額都相對不大,當時又在主力盯澳門保險公司的標,任宣便放手交給屬下去做。
結果,全軍覆沒,慘不忍睹。
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九筆業務,涉及金額一億四千萬港幣,你們全都給我夾著尾巴逃回來了!而且,你們敗給花旗、恒昌也就罷了,你們居然全都輸給東環!!東環!!!
隨著他咆哮句子後麵的驚歎號越來越多,憤怒的任宣扒下自己那層狐狸皮,直接現出暴龍原型,把快要哭出來的主管們蹂躪到快死,凶狠的撂下鬼話,“你們給老子加班!沒加班費!”之後,才鬆開爪子丟開一群鼻青臉腫的主管,陰森森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最近的一份標書十分鍾內放到我桌子上。”
最近的一份標書是收購一家位在深圳的回收型造紙廠,進行結構重組之後,再予以拆分變賣,這個收購涉及收購金額一千七百萬人民幣,並不是什麽大案子,但是確定了東環也是主要競爭對手之後,任宣憋著一口氣,白天處理澳門保險公司,晚上處理這個收購案。
幸虧澳門那邊有薛家幫襯,比較順利,讓他專心撲在這件案子上。
結果就是,每天晚上給他泡茶提神,嚴格控製他抽煙數量的若素,默默的覺得,長此以往,狐狸很有可能因為熬夜的緣故變熊貓啊……
做了一個禮拜,做出來一份堪稱完美的標書上交,狐狸在家安心睡了一個好覺,然而,月底,標書揭標的時候,任宣為了炫耀,特地帶上若素去會場,結果,標書揭曉,花落東環。
一樣是標書的會場,一樣是那個黑發下白皙耳垂一抹鮮紅流光的男人微笑著向他先伸出手。
立場卻截然顛倒。
這回,華林才是勝者,他不過是個落荒草寇。
他繃住場麵優雅,握住華林的友誼之手,連道恭喜,華林不徐不疾,秀麗麵容上一雙漆黑眼睛笑成優雅弧度,連答,哪裏哪裏,任總年少有為,日後表現實在值得期待啊。
期待個你媽!任宣在心裏冷笑比中指,然而現實中,他隻能微笑,然後答一句,華總才當得起年少有為四個字。
這麽說著的時候,他眼神寬容溫和,語氣真摯懇切,握手的力道都恰到好處,給後輩鼓勵一般輕輕一握。
隻有他和華林知道,這段輕描淡寫丟過來的對話,是怎樣的侮辱。
在安若素麵前,被他這樣的侮辱了。
任宣笑著和華林道別,笑著離開會場,笑著開車,笑著回家,笑著進屋,笑著砸碎了書房裏一切能破壞的東西,然後,笑著站在一地狼藉中間,一頁頁翻自己的標書和公布東環的標書。
仔細比對了兩份標書,他依然堅信是自己的標書比較合理,因為華林雖然報價比自己高,但是那是他在壓縮了自己利潤為零,甚至有賠錢風險的情況下估算出的數字。
金融的鐵則是,當一塊錢不能生出兩塊錢的時候,那就是賠本了。
華林就以這種賠本的代價贏了他。
第三十五章
華林就以這種賠本的代價贏了他。
他為什麽要這樣做?金融收購不能盈利的話完全沒有任何意義!他到底在想什麽?而董事會居然能通過這種收購案?不光華林瘋了,整個東環都瘋了麽!
而他居然就這麽輸給了一個想什麽都不知道的男人。
瞪著手裏的標書看了片刻,他慢慢抬手一揚,看著雪白的紙片飛散在藍色的房間裏,抖著肩膀笑了起來。
靠在門邊,完全沒有阻止他的意思,若素一直靜靜的看著他發泄,看他笑得不可自抑,慢慢走了過去,伸手,環住他的腰,讓他低頭,自己踮腳,親吻他的唇角,“……你現在太焦躁了。你的情緒浮動,判斷力也會減弱。聽我的話,冷靜下來好嗎?”
她身上是薄薄的薄荷香氣,那清涼味道和柔軟的親吻落在他臉上,慢慢的,一點點安撫了他的情緒,他抱緊若素,環住她的腰,把頭埋在她頸項之間,吸取那從皮膚上蔓延的,薄涼香氣。
當柔軟清涼的吻從嘴唇落到了下頜、喉結的時候,任宣已經平靜下來,臉色如常,唇邊慵慵懶懶,掛起了慣常的笑意,若素在他頸子上嗅了嗅,放開他,牽起他的手,說道:“去洗個澡吧。”說完轉身看向一片狼藉的室內,搖頭,誠心的說:“這真是體力活……”
任宣點點頭,反握住他的手,“一起洗。”
若素也不掙紮,被他一起抓進浴室,看到他伸手去擰開花灑,才似笑非笑一勾唇角:“……你這是撒嬌嗎?”
“你的寵物在外麵被毒蛇欺負了,你做主人的難道不要安慰?”坐在浴缸邊緣,任宣絲毫不在意自己被淋得濕透,他單手撐著浴缸,抬頭迎向花灑,享受一樣眯起眼睛,輕輕笑道。
真是即任性又任性的寵物。
若素看他,雙手環抱,問他,“那你想要什麽樣的安慰?嗯?”
“啊,很簡單,我想看若素的身體。”他笑吟吟的說,仿佛自己提出的是一個象要喝水一樣再合理不過的要求,水流從臉龐滑過,宛若淚痕,又象雨水。
真是十分欠揍的要求。若素想。
任宣盯著她,繼續重申自己的要求:“我要看若素的身體。”
難道寵物不知道妄然向主人提出的要求,是要視主人的心情愉快與否來判斷的嗎?
冷水放盡,熱水的水氣氤氳起來,爬上他的銀發,她的眼鏡,任宣的臉龐隱約模糊起來。
忽然就想起第一次看到他的那個下著大雨的日子,他也是這樣,如同被雨水打濕的動物,卻傲慢不肯低頭,徑直向前。
胸口湧上微妙的感情,若素皺眉,取下臉上的眼鏡,隨手丟向一邊。
“既然如此,那你自己選吧,射精和我的身體,你可以選擇其中一個。”
她屈服。任宣愉快的笑起來,再度重申自己的要求:“我要看若素的身體。”他甚至孩子氣的加重重複一遍:“身體!”
虧大了虧大了。她一邊歎氣,一邊在心裏抱怨,按住小狐狸把他剝光,洗好頭和身體,丟進浴缸,然後,慢慢脫掉自己的衣服。
泡在浴缸裏的任宣神采奕奕的扒在浴缸邊上看她脫衣服。
她脫衣服的姿態異常流暢優雅,解開領口扣子的時候,微微仰著頭,色素淺淡的頭發披落滿肩,線條美好的頸項有若天鵝的頸。
雪色衣衫和黑色長裙滑落在地,片刻之間,女子的姿態宛若初生的嬰兒一般──
這是任宣第一次看到她的身體。
即便是現在這樣熱的天氣,睡覺的時候她都穿著長衣長褲,此刻,展現在他麵前的女體,和她的主人那種日常淡定從容的感覺不同,是一種優美而近於華奢的美感。
因為白化病的緣故,她的肌膚異常白皙無瑕,便越發襯得肌膚上其他的顏色越發妖冶,她以一種相當大方的姿態站立在浴缸旁邊,問他,要在前麵還在後麵?
任宣想一想,說前麵,若素點頭,麵對麵的坐在了他前方。
進入的方式很巧妙,沒有碰到他,任宣多少有些遺憾的乍舌,說,你家浴缸真大。
若素微笑,嗯嗯,因為我喜歡和三隻狗狗一起泡澡。於是任宣很感動,他覺得自己的地位終於上升到跟月餅差不多了,距離糯米糕,再努力努力就好。
“坐過來一點好嗎?”任宣低聲說,“我想碰你。”
這其實是非常淫靡的一句話,但是由他說出來,就別有一種近於天真的無邪,若素想了想,慢慢點頭,起身坐到了他的腿上,兩個人的距離陡然縮近,呼吸咫尺可聞。
她肌膚細軟緊繃,是少年女子所特有的觸感,水流從緊貼的肌膚縫隙之間流過,微妙的騷動。
“……話說,你這算是安慰嗎?”他忽然哼笑,雙手捧上她的臉龐。
“……你想要我安慰嗎?”若素靠近他,在極近的距離這麽說道,柔和的聲音愛撫著他被水氣蒸熨得越發敏感的肌膚,幾乎是誘惑。
任宣沈默,雙手緩緩下滑,一寸寸撫摸過她的身軀。
細長的頸項、堅實的胸部、平坦的小腹、雙手在腰肢交匯,向後滑去,沿著尾椎向下,在即將滑落股溝的時候,他忽然哼笑了一聲,“你不阻止?”
她微笑,“有阻止的必要嗎?”
若素笑容從容,無懈可擊,體溫如常,而他也呼吸平穩,水麵下的欲望安靜蟄伏。
“……真無趣。”他抽回手,百無聊賴的轉頭,把下巴擱在浴缸邊緣,樣子是孩子氣的委屈。
若素笑起來,伸手把他拖起來,讓他調轉方向,睡在自己懷裏。
手指撫摸上他眼下黛黑,低聲道:“這段時間,你繃得太緊了,任宣,你不是鐵打的。”
“我一天睡足八小時。”他懶洋洋說。
她嗤笑,“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任宣沈默。
第三十六章
任宣沈默。
“如果自己做不到放鬆的話,我來幫你吧。”女子柔軟的聲音從他頸子後麵軟軟飄來,指頭分開愛撫他的麵孔。
她身上的薄荷香氣本是涼的,但是被暖暖水氣一蒸,合著他身上涼煙氣味,陡然辛辣起來,卻偏偏在一點餘韻後,是異常柔軟的一點溫和淺香。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再度重複自己的問題,“……你在安慰我嗎?”
這回若素給了他一個確切答案,“是的,我想安慰你。”
“為什麽?”他追問,她卻沒有說,隻是輕笑,整個身體從背後貼合過去,若即若離,碎落親吻從他頸項延伸而下,指尖分開他的雙唇,愛撫他的牙齒舌尖牙床咽喉,吞咽她手指的時候,和嘔吐感一起湧上的,是極其微妙,一種被人撫摸著內髒一般的錯覺,這種錯覺蔓生的同時,異化的快感也徐徐占領了他的身體。
頸項和肩背傳來被小口啃咬的刺痛快感,另外一隻手滑下他的胸膛,繼續向下愛撫,滑入雙腿之間的時候,卻隻愛撫他的大腿內側,而完全忽略掉更需要撫慰的部分。
他不滿的嗚咽了一聲,卻感覺到身後女子更加貼合過來,身體碰觸到了柔軟的肉體。
他感覺得到,剛才麵對奢華美麗女體的時候毫無反應的欲望,此刻輕易的被撩撥了起來。
她的體溫,也在徐徐升高。
怎麽讓對方快樂,產生欲望,他和她都很清楚。
若素在他耳邊盤旋的聲音低啞若呻吟,“……射精和我的身體,你可是選了後者的,不要忘記了。”說著的時候,她的手指終於潛入他雙腿之間。
接下來,振蕩器、跳蛋,各種小玩意被層出不窮的用到他身上,最後,倒在大床上,都不知道體內的按摩棒取出來沒有,他就昏昏沈沈的睡了過去。
把他清理幹淨,自己斜靠上床頭,任宣向旁邊一翻,自動讓出臂彎裏她的位置,若素微微笑起來。是啊,為什麽會給他看她的身體?她曾那麽厭惡一切別人看到她的身體。
她沒有告訴他。
月光清淺,房間裏一層月白,有若什麽淺淺的湖底。
若素看著他的睡臉,眼神慢慢柔和,然後小孩子一樣伏在他的頸子邊,輕輕的吻,在輕吻間,聲音細不可聞。
我喜歡你。
很喜歡很喜歡你。
很早之前就很喜歡你了。
她低低的說,清雅麵龐上笑意清淡,卻是滿足的神色。
是的,她喜歡他,從一開始。
她和他不一樣,無路可退,無處可逃──
說完,心滿意足的窩回他懷裏,閉上眼睛,過了片刻,漸漸安穩睡去。
藍色月光裏,呼吸漸漸綿長,過了不知多久,任宣慢慢睜開眼睛。
他眼睛裏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
喜歡嗎?她對他?
真可笑。
心裏這麽冷靜的說著,眼神卻是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柔軟。
翻身,放開懷中的女子,他向側麵翻轉,心裏想法紛亂,到了後半夜才沈沈睡去,結果沒過多久,他被噩夢驚醒,一看床頭燈,才睡了二個多鍾頭。
總覺得……懷裏空落落的少了什麽。
向若素的方向轉頭看去,她也側身而睡,背對著她,懷裏是糯米糕,枕頭上盤著豌豆黃,腿彎裏是睡得酣甜的月餅。
他唇角微微抽搐:這是狗版吉祥三寶嗎?
心裏不知怎的就升起一股恙意,他用力一扯空調被,把月餅掀翻下去,月餅一向從善如流,毫不在意的從床另外一邊爬上來,睡在了他的腿彎裏。
任宣心滿意足的從後麵抱上若素的腰,正想如法炮製糯米糕的時候,薩摩耶姑娘安靜抬頭,淡定的對他呲了一下牙,他訕訕然的縮回爪子,容忍了他抱若素,若素抱狗的局麵。
隻有豌豆黃狀況外,它一雙睡意朦朧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就在枕頭上慢慢爬動,移到了兩個人之間的枕頭上,也很心滿意足的窩下繼續睡。
懷裏有了人體的溫度,他覺得睡意立刻湧了上來。
在臨睡前,他模模糊糊的想,現在已經是八月底了,他們的契約,還剩下兩個月。
不對,不是還剩下,是隻有。
他睡意朦朧的糾正自己。
回到公司,任宣在周一的晨會上向所有主管道歉,說之前那段時間是他心浮氣躁,為各位添了很多麻煩,而且自己也太過於注意東環的動向,導致了他無意識的刁難屬下,還請大家原諒。
任宣在工作的時候就是個暴君,群臣們說實話戰戰兢兢習慣了,現在猛然看到他下了罪己詔,倒是主管們嚇得一哆嗦,確定他沒在說反話了之後,才奮起鼓掌。
任宣說,大家在接下來的工作中,要以他做反麵教材,不能被對方的步調牽著走,要堅持公司定下的戰略,走自己的路,讓東環賠去吧!
他晨會總結最後一句話,極大的鼓舞振奮了人心:今晚麗晶的自助餐,他請客,全部門都去!
整個投資開發部山呼萬歲,我主英明!!
四五十號人浩浩蕩蕩殺去了麗晶,包了個廳,一群人折騰得極其歡實。
任宣這人喜歡湊熱鬧,但是太熱鬧他就鄙視了,除了最開始他挨桌敬了一圈酒之後,就坐在主席沒動彈,偶爾有過來敬酒的,都被他秘書和李靜擋掉了。
喝酒這東西,去酒吧玩玩氣氛喝喝也罷了,這種酒來碗幹的他敬謝不敏。
倒是有人有心私報公仇,但是往他桌子前一湊,被他銀色頭發下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一看,就不由自主的軟掉了。
所謂酒桌上最見人品,任宣讚同這個看法,樂得一邊大快朵頤一邊看戲。
看著看著,他一雙眼睛就眯起來,看到幾個今年剛招進來的新鮮人圍著若素打轉,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得趣味橫生,隻覺得自己和若素的緋聞傳得都直逼豔照門了,怎麽還有不識相的蒼蠅啊。
不過看著若素淡定從容揮動蒼蠅拍挨個拍死單相思的蒼蠅們,他又覺得特別有趣。
恍惚就想起來,那個女子曾眉眼清淡,說:“我不喜歡的人便不會給他一點幻想。”
於是他笑起來,慢慢想著,還有二個月,二個月。
第三十七章
第十三章
時序進入九月,任宣調整了戰略,決定不和東環玩,他愛賠賠他的,zs要按著已定的戰略目標走。
九月在和東環的競爭中,連失二標,這算任宣接掌投資開發部以來最大的失敗,不管他之前澳門保險公司的案子有多成功,這一連串十二個收購案的失敗,即便加在一起的總金額都不到澳門案子一期投資的四分之一,但是也足夠以量取勝了。
九月初的月度晨會上,任宣被董事會被召上去臭罵了一頓,當天中午,謝移特地從行政總裁室下來,叫他一起去吃飯,任宣得了若素一個同意的點頭之後,和謝移散步一樣,到對麵的茶餐廳去吃午飯。
走吃錢被若素叮嚀,要養胃,要喝粥,他點了粥品,看著謝移,滿不在乎的一聳肩,“放心,董事會那幫老不死的一句話我都沒聽進去,我很專注的走神來著,不會向你要精神損失費的。”
謝移斜了他一眼,他無所謂繼續聳肩,大口喝粥吃魚卷,過了片刻,謝移才若有所思的輕輕敲了一下桌麵,“這幾樁案子,你都怎麽看?”
“怎麽看也不怎麽看。”任宣聳肩,“都是要麽賠錢,要麽近於賠錢,我完全不知道東環腦子裏在想什麽。”他計算過,到目前為止,收購案以及後續重組拆分所需要的資金,需要至少四億現金,這還不包括儲備金,這筆現金流砸下去是不會有收益的,甚至於還要倒賠將近七百萬港幣,這樣一個黑洞,東環到底還要打算製造多久?
謝移點的是一堆點心,他拈起一個蛋撻,難得的輕笑出來,“沒事兒,董事會那堆老廢物點心的廢話不要理,你的做法是對的,沒有必要因為他的步調而亂了自己的步調。”
“不過長此以往也不是個辦法。咱們行內人清楚這是賠本賺吆喝,但是行外人可不這麽想,現在金融危機,內地有很多企業都需要投資和收購,被東環搶了先機就糟糕了。”任宣拿叉子戳了一塊謝移盤子裏的椰汁涼糕,“我本來以為東環是要示威一下,但現在這麽多個案子下來,東環的董事會居然沒吭聲,我懷疑他們下麵還有招,而且,恐怕不是什麽好招數。”東環現在的招數可算是傷人一千自損八百,但是,他要是能靠此拖倒zs,那麽他之前的損失就能一次性全部以幾倍的利潤賺回來。
這是古老的金融戰術,但是無比有效。zs短期可以回避,但是長期下去,zs一定要應戰,那麽,判斷支撐東環這個戰術的現金流到底有多少,能支持這樣的戰術到何等地步;zs什麽時候切入這場金融競爭是最佳時機,都是非常麻煩的事情。
不過這些事情該煩惱的是謝移和董事會,他不過是個高級打工仔,不操這個心。
聽了他的話,謝移沒說話,隻是夾起一片炸得金黃的馬蹄糕,慢慢嚼了,慢慢咽下去,才慢慢的笑了起來。
“這方麵,我來判斷,你隻要記住,你目前的決定是正確的,就好了。”
敏銳的從他話裏察覺出來一點微妙的味道,任宣有趣的眯起了銀發下細長的眼睛。
他在進入zs之前,就聽到過關於zs的傳聞。
本城金融界的資深人士都說,zs宛如迷霧之中的君主,君臨這個城市。當你認為你已經掀起了重幕,看到這個金融巨人的真麵目之時,你所看到的,卻是又一層沈重帷幕。而這樣的帷幕便一重重無限延伸,沒有盡頭。
和近三十年新興的東環不同,zs的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清朝嘉慶年間,它的創始者就是中國第一家票號日升昌的大股東之一。在清末本城割讓給英國的時候,zs的創始人帶著二十萬兩白銀的本金到達本城,創建了zs的前身:富華銀行。在六十年前,zs正式整合旗下所有企業,成立集團,因為創始人為朱姓,便取了朱氏的縮寫zs為集團命名。
不期然的想到那句比喻,任宣似乎察覺了什麽,慢慢拖長了語調,應了一聲,就快快樂樂的和謝移吃起了午飯。
臨走前厚顏無恥的打包了幾份點心回去,謝移一會兒還有並購案要和他討論,就站在他辦公室門口看他把點心按照個人喜歡的口味,散給秘書和助理。
他現在在總部的秘書四個人,助理兩枚,這份下午茶是謝移請客,但是任宣隻點了五份,其中一份紫米西米露卻是他自己掏錢買的,謝移眯起一雙鳳眼,看他把西米露小心翼翼的碰給了其中一個助理。
他聽說過關於任宣和這個助理的傳聞。人人都說任宣和這個新助理關係頗不一般,不然就算是本城大學金融服務係的高才生,也沒聽說有什麽特殊背景,怎麽能一到公司就當副總助理的?
謝移本人倒是無所謂,他向來不管屬下私生活方麵的爛事兒,也從來不認為特權有什麽不對──在某些時候,某些階層不賦予某些特權的話,反而無法在公司構成中形成權威,而挑選幾個養眼的助理,進而與助理玩個曖昧什麽的,隻要不搞出弄上法庭的事兒,或者搞的跟豔照門一樣,他都是十分不介意的。
那個新進的助理叫什麽來著?屈指敲了敲額頭,他想起來,對了,姓安,叫安若素。
以他的眼光看來,長得好可以,但是算不上特別漂亮,唯一和別人不一樣的就是過於白皙的肌膚和淡色的發和眼眸。
也許有什麽其他的過人之處吧,謝移在心裏聳聳肩,淡淡想到。
隻不過有一點點眼熟,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裏看過。
謝移本身並不是對女人上心的人,準確來說,他是個持身端正到近乎清教徒的男人,以至於以他那樣俊美的容貌,都從沒發生過緋聞,連公司裏熱愛廣播八卦的一幹人等想製造八卦,都找不出疑似女主角,隻能遺憾的製造斷背山版。
第三十八章
看任宣帶上門出來,兩人也不等電梯,直接爬上去,走著走著樓梯,謝移想了想,還是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裏看過安若素,沒什麽意義的淡淡問了一句:“安助理是本城人嗎?”
“啊,不是,是她母親獲得了居留權,十三歲的時候從內地遷過來的。”任宣想了想她的個人簡曆,淡淡說道。
謝移也不以為意,應了一聲,就沒再追問了。
到了總裁辦公室,秘書去拿資料,謝移想起來又多問了一句,“她還在試用期吧,已經快四個月了,該轉正了吧?她做的文件還滿有模有樣的。”
任宣楞了一下,隨即曖昧一笑,搖搖銀色的頭發,“不……不用轉正,她大概最多在zs待半年。”
因為,再過兩個月,就要讓她離開了。
謝移卻徹底誤解了他的意思,誤以為自己得力幹將有把握再過兩個月能拐到對方洗手做羹湯,便隻輕輕一笑,拍拍他肩膀,“好好對待她吧。”
這一聲裏有莫名惆悵,任宣本想敷衍過去,但是一抬頭,看到謝移一向清冷容顏裏帶了一線無法言說的暗淡,便忽然什麽都說不上來了。
身材修長,容貌俊美的男人轉頭看向窗外,低低的道:“喜歡她的話,就好好對她。不要以為她一定不會離開你,發生什麽都無怨無悔,不然後悔的時候就來不及了。”
嘖嘖,氣氛怎麽忽然變得這麽奇怪?
任宣抓頭,含混答應一聲,忽然腦海中就映出那個女子的身影。
眼睛和頭發都色素淺淡,笑意從容,白色襯衫一直扣到下巴,裙子是黑色的,腳踝赤裸。
他搖頭,決定不去想她,全情投入工作。
九月的第一個周末,已經畢業的若素要去學校辦一些手續,任宣沒事,就後車廂塞上三隻狗,和她一起去,下午多雲,正好可以去好好讓狗跑一跑。
陪她走在闊別已久的母校,任宣不禁想起幫她弄論文時候的兵荒馬亂。
她論文截止期限正正好和澳門銀行保險投資案最兵荒馬亂的時候重疊,結果趕完保險公司就幫她趕論文,任宣誠懇的覺得自己寫畢業論文那時候都沒這時候一半認真。
辦完事出來,走在本城大學的林蔭道上,看著打著傘走在身旁的女子,他忽然覺得一種從未有過的平靜。
即便有遮陽傘,若素也不耐久曬,看她額頭細細泌上一層汗珠,任宣體貼的提議去學校的咖啡屋喝點茶,休息一下再走,若素點頭同意。
兩個人對麵相坐,若素身後是巨大的一株觀葉植物,一人多高,她恰恰好在它影子裏,麵孔尖削,唇的顏色極淡,卻不會給人一種過分蒼白的感覺。
咖啡上來,她把杯子捧在掌心,小口小口的啄著,眼睛愉快的眯起,樣子象一隻乖巧的貂。
任宣不知怎的,就伸出手去,摸摸她的頭。
她的發絲是軟的,細得小孩子仿佛,手感非常非常舒服。
若素小聲的抱怨:“這樣好像我是小孩子。”卻沒有甩開他的手,反而很舒服一樣側過臉去,拿臉頰蹭了蹭他的手心。
任宣低笑,“你本來就是小孩子,嗯?”順道捏了一下她的臉。
手指下的肌膚觸感細膩,是年輕女孩子所。特有的
她的年華徐徐綻放,他卻已經不為人知的老去。
看她喝完了一杯咖啡,任宣忽然煩躁的一推椅子,起身結賬離開。
不知道他為什麽一下子情緒變得如此糟糕,若素楞了楞,跟著出去。
幸好這股無明火來得快也去得快,到了去放狗的時候,任宣心情又好了起來。
他性情陰晴不定,時常莫名其妙的發怒又莫名其妙的高興起來,時間長了,若素連猜都懶得猜了。
比如此時。
若素坐在樹蔭下,看著糯米糕追著因為懶惰而死肥死肥的月餅死命跑,旁邊是搞不清楚狀況的豌豆黃跟著興奮的來回跑,正看得唇角微挑,冷不防手腕一下被他抓住,她隻來得及側頭,就被他深深一口咬下來,手腕上赫然立刻出現一圈整整齊齊的牙痕。
她挑眉看他,他亦挑眉看她,若素看了他一會兒,若無其事的把手收回來,審視了一圈牙印,淡定的說了一句,牙口不錯,應該暫時不用擔心蛀牙問題。
任宣正要反擊,忽然聽到她手機響了,若素看了一下號碼,發現是瞬花打來的,她對任宣比了個手勢,讓他安靜,接通了電話。
瞬花的聲音透過無線網絡,滲透入她的聽覺。
瞬花有非常好聽的聲音,和任宣那種黏膩色情,異常適合在耳邊呢喃愛語的牛郎音不同,瞬花音質幹淨清澈,柔和得讓人安心。
瞬花沒有多廢話,直接進入重點,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你現在在哪裏?
若素說我在外麵公園放狗。瞬花第二句話立刻釘上,任宣也在吧,讓他把車子開回去,我來接你。
還沒等若素反應過來,瞬花第三句話就徹底把她打懵了
瞬花對她說,以寧回來了,我載你去接他。
這一句話下來,若素整個人就木掉了,她機械的告訴瞬花她在那裏,轉身招呼了狗上車,拜托任宣把車開回去,就張了張嘴,卻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看著她一副傻兮兮的樣子,任宣知道問也問不出來,哼了一聲,也不說話,過了大概二十分鍾,看到一輛銀灰色的商務用奔馳呼嘯而來,華林從裏麵鑽出來跟他點了點頭就當打招呼,拽著若素上了車。
哎呀哎呀,有點想跟蹤過去呢。
任宣看著前方很快消失在自己視線裏的車,摸摸下巴,冷哼一聲,打消了自己卑鄙的念頭,掉轉車頭,回家。
啊啊,回家,他居然會用上回家這個詞呢。
想著自己剛才的用詞,他冷笑起來,臉色慢慢陰鬱了下來。
第三十九章
被丟進車裏,華林沒有說話,若素也沒有說話,她坐在後排,臉埋在手臂裏,心裏一片紛亂。
“他”回來了,那個人回來了。
明明不是已經不喜歡了嗎?已經告訴自己,那絕對不可能的愛情早就該了斷了不是嗎?
那她現在為什麽還要這麽可笑的蜷在這裏,動彈都困難?
她模模糊糊的想著任宣,想著那隻銀毛狐狸一張笑得懶洋洋無比欠扁,但是在陽光下看起來卻很溫柔的笑容,才覺得火燒一樣的心裏慢慢緩過來。
任宣任宣任宣任宣……
她現在喜歡的是人任宣。
這個想法給了她一種近於無形的力量,心頭紛亂慢慢平複了下來。
華林單手扶著方向盤,從後視鏡裏看到那個素衣女子終於慢慢抬起頭,雖然臉色還是略有蒼白,但是已經不那麽慌亂了之後,他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說道:“等會看到以寧,就說你和我是偶然在一個標會上認識的,我看到你的名片就想起來你了。”
她茫然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明白華林是在叮嚀她,不要露出馬腳。
想想也對,那個人並沒有介紹過他們認識,他們一起出現在機場,是需要一個理由,因為被救了而認識這件事,說出去她絕對自己會被立刻關到太平洋上某個荒島,再也不許出來。
這樣一來,又從側麵再次肯定了瞬花對她好,救她,和那個人沒有關係。
心底放鬆一點,她的麵色又好看了不少,瞬花從後視鏡裏斜睨了她一眼,又歎了口氣,“至於任宣……你自己看著辦吧。”
對,還有任宣,這也是個麻煩事。若素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暗罵為什麽隻要和那個人沾邊,她就開始腦筋遲鈍呢?
正想著時候,已經到了機場,華林看了一眼手機裏的短信,開入地下停車場,在一群撲向車陣大包小裹的人流裏逆向而行,片刻後,在一根看起來很適合電影裏接頭場景,不起眼的柱子後麵,找到了自己的目標物。
在那根柱子背光的後麵,有兩個男人正以一種和機場毫不搭調的悠閑姿態一坐一立。
一身白衣的男子姿態優雅的斜坐在巨大的行李箱上,左手是一份報紙,右手是一罐咖啡,他身側是個黑衣男子,靠在柱子上,動作和他幾乎如出一轍,隻不過是右手報紙,左手咖啡。
“……他們在拍黑白無常的海報嗎?”華林幾乎絕望的低喃一聲,白衣男子聽到聲音,抬頭向這邊看過來。青年有著一張極其清雅的麵容,一雙桃花眼溫柔多情,看到他們兩個,便好看的眯起來,眼波流轉,便是一段天然風流。看到白衣青年抬頭,若素搶上幾步,有些拘謹的微微頷首,叫了聲蕭大哥,對方回了她一個溫和微笑,她才有些怯生生的抬頭看向那個依舊埋首在報紙裏的黑衣男人。
仿佛感應到了她的視線,黑衣男子從報紙裏抬起麵孔,和白衣男子的天生風流顧盼、華林的秀麗天成不同,男子有一張對比他們來說稍嫌平凡的臉,氣質溫潤,如一方沒有任何紋飾的羊脂白玉。
若素看著黑衣男子,一時之間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對方看著她笑起來,慢慢把報紙疊好放在行李箱上,朝她拍拍手,“小公主怎麽不過來?嗯?”
看到男人那種自己萬分熟悉的麵孔時,若素心裏一悸,卻發現並沒有自己最初預想時候來的嚴重,腦海裏盤旋著任宣那似笑非笑的臉,她張了張嘴,細細的說了聲什麽,男人微笑,側了側頭,指了一下自己的左側,“忘記了嗎?到我的左邊來說。”
若素想起來男人右邊的耳朵是失聰的,她啊了一聲,有些歉疚的走過去,伏在男人特意彎低的身邊,低聲道:“歡迎回來,阿寧。”
男人揉了揉她的發頂,毫不客氣的把大的行李箱丟給華林拖,自己拖起另外一隻,白衣男人笑眯眯的拉住若素的手,一行四人向車子走去。
“話說你們居然早到了,真是太過分了。”華林抱怨著,嘖嘖,飛機隻聽說過有晚點的,哪裏聽說過有早到的,結果這兩位爺的飛機就早到了,害他臨時被抓出公差來接人。說著說著,華林敏銳的察覺到四周情況有所不對,他迅速的掃了一眼四周,發現四周的人集體齊刷刷的朝這邊看,露出一種蠢蠢欲動一般的奇怪表情,忽然想起來什麽一樣,陡然轉頭凶狠的瞪著白衣男子,對方看他回頭,臉上就浮出一個清雅笑容,眼角眉梢俱是多情。
華林慘叫:“……你沒戴墨鏡!!”
“還是坐經濟艙過來的。”黑衣男子拖著行李箱,一副相當淡定從容的表情。
“──!”華林連慘叫都發不出來,在周圍那群似乎某種忍耐已經到了臨界點,逐漸開始圍上來的人們徹底包圍他們之前,拔腳狂奔!
就象啟動了什麽開關一般,人潮洶湧著加快了圍上來的速度,另外三個人也隻能跟在華林後麵開跑──
跟著狂奔聲一路回蕩在空氣中的,是華林繼續的慘叫:“蕭羌!張以寧,你們這兩個死有錢人為什麽要坐經濟艙回來!”
“哎呀哎呀,華總您這話就不對了啊,我可是窮人呐。”白衣青年似乎跑得很愉快的樣子,笑意盈盈,還不忘第一時間用外衣把若素包起來,以防她被拍到──從開跑的一瞬間,閃光燈已經接連閃爍了。
黑衣男子的聲音相當氣定神閑,語音誠懇溫厚,說出來的話卻讓華林想一腳滅了丫,“唔,我的話,一想到能看到阿林你困擾的臉,就覺得很有趣吧。”
“……”拖著大箱子狂奔的華林終於說不出話來了。
逃命一樣奔上車,華林發動車子,一連串媲美專業賽車手的漂移切道,幹淨利落的甩開了有意尾隨的幾台車子。
“……你們兩個真是天災人禍!”確定沒有人尾隨了,華林放慢車速,才騰出來咬牙切齒的時間。
“跑一跑有利於身體健康啊,華總。”白衣男子笑眯眯的說,華林從後視鏡裏剜他一眼,不過想一想,連他自己都覺得剛才逃竄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笑了,拍拍方向盤,無奈的笑了起來。
第四十章
第十四章
兩個男人也笑了起來,若素上車的時候根本是被白衣男子拖入後座的,直到車速慢下來的現在,她才手腳並用的從白衣男子懷裏爬出來,她沒聽到剛才華林說了什麽,頂著跑得亂蓬蓬的頭發,左右看看,樣子可愛得象個小動物。
黑衣男子在副駕駛位上轉過身,看到她的可愛樣子,不禁伸手彈了彈她的鼻尖,彈完之後又覺得不過癮,又擰了擰,笑出聲來。
若素捂著鼻子,看著黑衣男子悠閑的笑容,小心的蹭過去,紅著臉湊到他的左側,小小聲的又對他說了一句已經說過的話,“歡迎回來……阿寧。”
看,現在她可以這樣正視他了,也能對他發自內心的微笑了。
再看到他的麵孔之前,她以為自己挺不過去,一定心疼如絞,哪知看到了他,卻比預料中平靜從容百倍。
她這個時候,心中念的是那隻銀毛狐狸的名字。
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由衷覺得,喜歡上任宣,是一件如此好的事情。
因為任宣,她麵對他,第一次可以如此真心的笑出來。
很舒服的被黑衣男子撫摸著頭發,她閉上眼睛,心裏默默念著,任宣任宣。
她在此時此地此刻,第一次的希望,任宣也能一樣喜歡自己就好了。
這個時候,車廂內四個人,分別是,華林,東環本城分部總經理。
──白衣男子,新料影帝蕭羌,東環董事;黑衣男子,東環董事長,張以寧──
以及,zs投資開發部助理,安若素。
這一天,若素直到深夜才回到住處。
不是華林送她回來的,任宣站在百葉窗前,敏銳的察覺到這一事實。
車裏的人並沒有下車,他安靜的看著那個素色女子從車上下來,從他的角度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但是,卻知道她是開心的。
因為她整個人的氣氛都變得輕鬆活潑起來,全然不似她最開始離開時候那麽凝重。
他看到若素進了樓門,過了片刻,屋門打開,啪的一聲輕響,客廳的燈打開,樓下的車子才發動引擎離開。
“……”目送著車子開遠,他轉過身,身後的女子正好按開臥室開關。
兩人無言相對,從黑暗到滿灑光明。
那個女子安靜站在門邊,臉上的笑容是甜美柔和的,任宣忽然就不爽起來,他哼了一聲,自顧自的上床躺好,想了一想,一手抓住要跳下去迎接主人的豌豆黃,一手抓住月餅,強行把它們按在懷裏,不給若素抱。
若素啼笑皆非,摸摸安靜跑過來搖尾巴的糯米糕,徑自去洗漱,洗漱完畢,把他從床上拖起來,賽到浴室去洗澡,任宣和她鬧別扭,把月餅和糯米糕綁架進浴室,若素歎氣,開門進去,把兩隻毛皮上濺了水的狗狗放出去,自己挽起袖子,給他洗頭。
這回任宣沒有拒絕,他氣哼哼的坐在小凳上,若素挽起袖子,小心弄濕他的頭發,倒上洗發露,慢慢揉搓起泡。
“把眼睛閉上,會弄疼眼睛的。”她聲音柔和。
任宣哼了一聲,閉上眼睛,感覺到女子纖細的指頭柔軟的揉搓著他的頭發,力道柔和,讓閉上眼睛的狐狸先生很是享受。
耳邊是水聲和泡沫摩擦的聲音,若素的聲音傳遞過來是略微有些模糊,她說:你生什麽氣啊?
任宣沒好氣的回答,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還會生氣麽?嘖嘖,笨女人──完全不考慮自己的任性是否合理,狐狸先生如此一廂情願的下了定義。
衝去他頭上的浮沫,若素低聲說:“呐,我今天遇到我曾經非常非常喜歡的那個人了……”
任宣沒有立刻接話,他哦了一聲,安靜聽她繼續說。
若素就絮絮叨叨,慢慢的說。
她的敘述有點亂,時間上是顛倒的,一會兒是今天他依然很健康,一會兒小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他,還朝他臉上丟泥巴之類的。
任宣也不說話,也不吭聲,就安靜的聽著她說。
衝著泡沫的水有一點滲到眼角,微微的疼。
用一塊毛巾包住他的頭發,柔和的擦幹,若素忽然低低說:“任宣是個溫柔的人呢……”
“……因為我安靜聽你嘮叨嗎?”頭發上的水擦得差不多,他順勢轉頭,若素看著他,柔和微笑。
那一瞬間,任宣忽然就有錯覺,覺得她就要對自己說喜歡這兩個字,但是她卻隻是從容的笑著點點頭。
“嗯,因為你聽了我嘮叨以前喜歡的人,都不會煩,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不會問我關於那個人的問題。”
“……我問了會怎樣?”
“我會很困擾,因為我會猶豫要不要告訴你。”她輕聲說著,“謝謝你不讓我為難。”
若素把他拖起來,開始朝外麵推,在進臥室的一瞬間,若素的聲音低低的,“對不喜歡的女孩子都能這麽有耐心,所以我才說,任宣,你是很溫柔的人啊。”
一刹那,任宣猛的一轉身,若素正推著他往裏走,一個失力,就跌倒他懷裏。
任宣幾乎是凶暴的鉗製住她的下頜,要她抬頭看向自己,若素不知道他發什麽瘋,茫然看他,他過了片刻,一點點鬆開指頭,聲音是沈的:“……我喜歡你。”
說完之後他自己也驚了一下:在他的預想裏,即便是假話,他也不打算對她說這句話的啊,但是他是個本能動物,尤其是在感情方麵一向都是身體比頭腦先行,說完這句,他雖然心驚,卻也不打算收回,一雙細長眼眸緊緊盯著她,直到對方冷冷的說了一句放開我,他哼笑,反而更加用力的鉗住才剛剛放鬆一些的下頜。
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了指印。
若素皺了下眉,她看著任宣的眼神嚴厲了起來,然後,她握住他的手腕,慢慢拉開。
作為一個調教師,她的力氣一點都不小,她用上力氣,任宣也攢了攢眉,慢慢鬆手。
她以非常冷靜的態度,回複了他的話,“抱歉,我不相信。”
說完,她轉身走向床鋪,展開被子,說道:“睡吧,很晚了。”
那一瞬間,被她晾在外麵的任宣覺得自己恨不得一把掐死她算了。
她居然說不相信……她居然說不相信!!
但是他什麽都沒做,他看著那個躺下之後背對她的女子,忽然心底就泛起了一點苦澀微涼。
不知道為什麽苦也不知道為什麽涼。
他怔怔的看著她,直到天明。
背對著他的女子,張著眼睛,也是一夜未眠──她甚至動都沒動。
第四十一章
目送若素上樓開燈,張以寧才駕車離開,等出了小區,他單手扶著方向盤,忽然開口,慢慢說道:“阿林,你和阿素熟嗎?”
華林坐在後座,聽到這一句,心裏陡然一驚,含混答了一句:“還好吧。”
張以寧點點頭,沒說什麽話,隻是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方向盤。
他那輛極容易被誤認為奧迪a6的銀色奧迪a8無聲滑入高速車道,張以寧沒有再說話,華林卻隱隱覺得有一股微妙的窒息感從駕駛座上散發開來。
過了片刻,在一個幹淨的切道之後,張以寧忽然開口:“她手腕上有咬痕。”
華林冷汗立刻順著脊背慢慢滑下。
張以寧甚至沒有從後視鏡裏看他,隻是一心一意的看向前方,“不過算了,她本來就是到了這個年紀,而且我相信這孩子有分寸。”
說完這句,他就不再說話,專心開車,華林卻非常清楚,他剛才那句話意有所指。
張以寧話裏的意思很明白,別折騰得太出格,隻要別太出格,他能包容的就都包容了,但是,一旦出格,那麽,就各自緊一緊皮,自求多福吧。
根據他對張以寧的認識,還肯警告你,至少代表了他暫時不想真的針對你做什麽──他要真想出手,向來是不聲不響直接做掉,被他玩垮的人從來找不到罪魁禍首,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華林知道他沒看自己,但是還是勉強一笑,他看著後視鏡裏映出的專心開車的男人的臉。
張以寧依然看著前方,忽然,他慢慢的笑了。
“你喜歡阿素對吧?”
被這樣一說,那本來已經快掛不住的笑容反而一下自然了。
他是誰?洞開的瞬花,東環的華林。
多少年摸爬滾打出來,哪裏是這麽容易就被壓製的。
他會有那麽瞬間的手足無措,是因為關心則亂,現在挑明了,就算是張以寧,想從他這裏占到什麽便宜去也基本是不可能。
他單手撐著下頜,斜靠在車窗上,唇角微挑,漆黑筆直的微長發下,一線殷紅流光若隱若現,他似笑非笑,答道,“你覺得呢?”
張以寧終於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後座的男人無所謂的對他一勾唇,張以寧也一笑,沈穩道:“覺得不錯。就丈夫人選,你比任宣合適多了。”
任宣的事他已經知道了。
華林沒有說話,等待張以寧掀開底牌──這個男人當他肯吐露一點想法的時候,就代表他必然握著決勝的底牌了。
那麽,他就需要猜一猜,他手裏的底牌是什麽。
張以寧到底知道多少?比如,他和若素都是性癖異常者這點,他到底知不知道。
華林覺得自己嘴唇有點幹,張以寧聳肩,“如果你認為我連她和任宣同居這件事情都不知道,那麽我也未免太失職了。”說完,他這次不是從後視鏡裏看他,而是當紅燈時分,真的回頭看向他,“其餘的,我可真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他什麽都知道了。華林不動聲色的淡然一笑,心底卻泛起了驚濤駭浪──
他能感覺到自己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n也好,都不是什麽光明正大能說出口的名詞。
這個社會現在可以接受情婦第三者婚外戀一夜情甚至於同性戀,但是對於s或者m這樣的性癖異常者,卻都是完全絞殺。
他自己也就罷了,問題是若素,她是那樣幾乎以麵前這個人為最高的行為準則,而沒有人比他還清楚,張以寧多麽危險。
他幾乎不敢想象,如果若素是調教師的事情被知道,那麽最後會變成什麽樣的結果。
那麽,他現在知道的部分,是僅止於自己,還是若素?
他不敢試探,畏懼於如果張以寧還不知道,他的試探會給他懷疑,進而讓他調查。
他什麽都說不出來──
看他不說話,前麵紅燈熄滅,張以寧重新發動車子,轉過頭去看前方,聲音溫厚如玉,“我都說了我什麽都不知道,你不用擔心的,阿林。”
華林隻覺得渾身惡寒──
自從“告白未遂”的那天開始,若素和任宣之間就陷入了一種非常微妙的關係。
任宣拒絕若素的碰觸,若素之前給他訂下的約定全部作廢,明顯是不再接受調教的樣子。
但是,他又不作廢契約,也不搬出若素的住所,隻是和她保持著一種老死不相往來的同居狀態。
若素則非常淡定,她隻是盡自己調教師和助理的責任,禮貌的詢問每一天需要她做什麽,得到了任宣的回應就去做,沒有得到就自顧自走開──這讓本來就十分不爽的任宣更加不爽起來,他不爽的表示就是越發的當若素不存在──於是這個事情就如此的惡性循環了下去。
安姑娘身在台風眼,自己沒什麽感覺,就可憐了被整個台風尾波及的投資開發部。
任宣並不是一個會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上來的人,其實,也根本不需要他帶到工作上來,隻要他自覺需要轉移注意力,而稍微加重一點工作量,那些他覺得是“一點”的工作量,就足夠之前在他爪子下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的部下們哀號了。
基本策劃開發部裏但凡嗅覺靈敏一點的,誰都把若素和任宣當成一對──任宣看起來吊兒郎當,公司裏愛慕者之眾多僅次於謝移,隻不過和謝移的潔身自好不一樣,他是非常懂得分寸。
玩曖昧沒關係,吃個飯唱個歌喝個小酒都沒問題,進一步,絕不可能。
試圖逾越過公共的界限,踏入他私人領域的女性,從來都被巧妙的拒絕了。
目前為止,唯一的例外是若素。
也說不上任宣對她有多特別,雖然說是怎麽對別人怎麽對她,但是那種說話時的微妙溫柔。那種時不時在工作時候的一抬眼凝視,讓所有長眼睛的人都看出了其中奧妙。
於是一群人摸爬滾打跑去若素那裏哀號,希望枕頭風能吹得大家別老這麽水蛇火熱的,結果安姑娘非常淡定的用婉轉的語氣表達了一個中心思想,那就是:跟老娘沒關係,自求多福吧同學們。
哭求無門的眾多同僚在吃了軟釘子之後異常怨恨的對手指,說,安姑娘和任總吵架了吧吧吧吧。
──這真是個無限切近現實的判斷──雖然毫無根據。
第四十二章
她依然故我,該幹什麽幹什麽,那種微妙的仿佛掌握到了根本的態度,已經不止是讓任宣不爽了。
幾乎是憎恨的。
就像是最開始的見麵,她端著蘇打水,事不關己,高高在上的談論著他,撕開他的偽裝,踐踏他的尊嚴。
坐在辦公桌後,他捏著手裏的鼠標,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在上班的時候心猿意馬。
都是那個女人害的!!
任宣憤怒的把手裏的鼠標一丟,一聲脆響,把身邊正小心翼翼的李靜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抬頭掃他一眼,被他一瞪,立刻借口中午出去吃飯,逃之夭夭。
zs中午午休兩個鍾頭,任宣的助理和秘書都是分批休息吃飯,李靜剛躥出去,之前吃飯的若素就推門而入。
今天天氣晴好,她進來的時候,從他背後射過的太陽落在她淡色發上,顯現出一種黃金溶液一般的優雅色澤。
任宣忽然想起來,冷戰到現在快一個月,他們再沒在這間辦公室裏一起吃飯。
之前他喜歡的小把戲,是捧著若素做的午飯,躲在裏間那張謝移慷慨贈送的床上,快樂的伴隨甜蜜的遊戲吃下去。
已經很久沒有那樣了。
若素還是會準備給他的飯盒,但是自己卻出去吃飯,幾乎每個中午,都有一輛名車在樓下準時接她,前後換了七八台,搞的公司裏上上下下沸沸揚揚,更加坐實了下屬們對他和若素情感危機的猜測。
他站在窗邊,每次都看得清清楚楚。
說不定是新的金主?現在想想,他和她的契約還有不到二十天就到期,以若素頂尖調教師的身份,排隊等她檔期的人指不定能從街頭一路甩到街尾去,在這個契約快要到期限之前尋找下一個滿意的,可以讓他快樂的顧客,是很合理的安排──尤其是自己現在這樣全心全意的拒絕她的時候。
而這個想法讓任宣非常非常不爽──雖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爽什麽。
今天也是這樣,到了中午時分,若素和他打了招呼就下去吃飯,這回停在道邊接她的,是上次送她回來的奧迪a8,這輛車在這一個月裏,至少礙了他四五回的眼。
根據之前拚湊的東西得來,這輛車的主人大概就是她說過的喜歡的那個人吧。
如今來往這麽頻繁,該不會是舊情複燃了吧?
他酸溜溜的想著,覺得舌根慢慢發澀。
眯起眼睛,在辦公桌後雙手環胸,他冷笑,對麵的女子側了側頭,敏銳察覺到了他的不爽,臉上沒有一點表情,走上前去,看了一眼自己下去之前給他熱好放在一邊的飯盒,明知故問了一句,吃飯了嗎?
她身上是他買的織錦旗袍,黑色的底子,暗銀的水雲紋,掐牙滾邊,正宗老鋪老裁縫的手藝,若素腰肢纖細,穿著這套旗袍慢慢走來,在陽光之下有一種行走在銀子溶液裏的奇妙美感,
任宣沒說話,隻是看著她。
若素慢慢向她走過來,步伐不若往常輕盈,有一種思索一樣的節奏。這些日子相處以來,他已經很清楚她的幾乎所有小動作和習慣。
她似乎正在下一個重大的決定,並不是在猶豫,而是在思考要怎麽告訴他。
任宣的神經慢慢緊繃起來。
他似乎……知道她要和他說什麽。
任宣覺得心底一種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麽,但是非常非常讓他討厭的感覺翻湧了上來,他本就細長的眼睛慢慢眯細,有一種肉食動物狩獵前的凶戾。
──兩人之間看不見的那根弦被陡然拉緊,任宣非常清楚的看到,那雙鏡片覆蓋下,看似無害的淡色眼睛,正在逐漸加深色澤。
──她亦做好了隨時咬斷他頸子的準備。
這個認知讓他興奮而期待,身體繃緊,渾身毛孔被無形的冰冷掠過,身體發熱然後陡然發冷。
天氣明媚,慢慢走近的女子,黑銀色下擺搖曳,如行暗夜水中。
若素走上前,身體微傾,越過桌麵,伸手,撫摸著他頸上的頸套。
鮮紅的皮革在指尖慢慢撫過的時候呈現出一種微妙的明暗光澤──她親手套上,這世界上隻有她一個人可以解下,任宣屬於她的信物。
指尖是小巧的鑰匙,她靈巧一按,一聲脆響,頸環應聲而脫,任宣一驚,她微笑起來,姿態從容優雅。
“今天晚上,我要請一下假,俱樂部為我聯係了新客戶,我需要去看看。”這是她所說的第一句話。
任宣盯著她,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若素慢慢捏緊了手裏還帶著他體溫的
“……你自由了。”說完,她頓了頓,微笑,這是第二句話。
雖然已經預料到她要說什麽了,任宣腦子裏還是轟的一聲響,他看著對麵女子露出了一個極其少有的,少女一般幾乎帶著羞澀的微笑,她踮腳,身體越過桌麵,親吻了他。
羽毛一樣輕柔的吻滑過他的唇角,那個女子的呢喃細柔得隨時可以吹散。
她說,我喜歡你,任宣。
第四十三章
第十五章
我喜歡你,任宣。
這是他第二次聽到這句話。
她第一次說的時候,他裝睡閉著眼睛,隻聽到那近乎歎息的一聲撫過他的麵頰,現在他們彼此直視,那個女子微笑從容,在告訴他,她喜歡他之後,緊接著告訴他,他自由了。
她說得理所當然,任宣卻覺得自己腦袋裏的那根弦一下就繃斷。
她說喜歡他,然後隨即拋棄他──她憑什麽?她怎麽敢?!
一種無法探知由來更無法控製的憤怒和惡意交替盤旋上升,讓任宣一瞬間說不出話來,若素看著他白皙麵孔漸漸泛起青白,等了片刻,眼底慢慢的浮起一些不知該說是失望還是絕望的神采,唇角彎出些微苦笑的弧度,向他頷首,轉身離開。
那道黑銀色的身影在快走到門邊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用力拍桌的聲音,“安若素!你給我站住!”
她依言站住,卻沒有轉過身來,任宣死死瞪著她即便在此刻也依然挺得筆直的脊背,從牙縫裏飛快迸出幾個字:“……安若素,你自作多情,我從沒喜歡過你,我隻討厭你。”
這樣的狠話這樣的場景他很早之前就醞釀已久,但是現在脫口而出,說完之後沒有預料中的痛快,隻有一種微妙的悶疼從心口的方向慢慢蜿蜒向上。
──有若什麽在他不知不覺的時候無聲發芽的種子,終於在這一刻破土而出,成就他心頭帶刺毒藤。
若素掠了一下頭發,仿佛沒有聽到一樣背對著他站在門口,任宣衝口而出那一句之後,陡然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好,他緊緊盯著若素,心虛的不再說話。
他和她咫尺之遙,天涯之遠,諸神在危崖之上靜默聆聽。
長久的沈默,讓空氣都慢慢沈澱下來,任宣下意識的屏住呼吸,聽到空調微弱的響著,一陣陣冷風吹下來,幾乎讓他寒戰。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女子似乎低笑了一聲,聲音微妙嘶啞,她慢慢回頭,凝視著他,唇角微勾,臉上是一個柔和的笑容,她極輕的點了點頭“嗯……我知道的……”說完,她又笑了一下,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那是,安靜的落淚。
沒有移開視線,沒有絲毫責難,她隻是安靜的凝視著他,任憑眼淚滑落。
女人的眼淚是珍珠,而那些從不哭泣的女人的眼淚是無價的鑽石。
任宣看著對麵微笑著流淚的女子,忽然發現自己的思考停頓了,他隻能這麽模模糊糊的想著,紛紛遝遝,亂七八糟的念頭潮水一樣湧過來,想要抓住的時候又潮水一樣退去,結果他隻能看著她,什麽都說不出來。
想靠近她,想擁抱她,想安慰她,把她抱在懷裏,細細吻去她的眼淚,讓她不要再流淚。
她在顫抖吧,雖然看不出來,但是他就是知道。
若素拚盡全身力氣,抵禦著,隻為了能對他綻開一個微笑。
她已控製不住在他麵前落下眼淚,便隻能微笑,來維持最後的尊嚴。
這場愛情裏,她兵敗如山倒,但是她那麽驕傲。
他呢,他居然舍得她在他麵前潸然淚下。
他怎麽舍得呢?
任宣模模糊糊的想,下意識的覺得自己應該伸出手去,安慰她,告訴她,其實剛才是騙她,他也那麽喜歡她──
這個念頭剛出,任宣就被自己嚇到了,身側微微一動的指頭硬生生頓住,然後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對麵那個女子眼底便升起了一層薄薄絕望。
她筆直的凝視他,一瞬不瞬,淚水盈滿,就那麽落下來,笑容慢慢支撐不住,卻又勉強吊起一線,最後看了他一眼,轉頭,決然走去。
任宣發現自己連讓她留下都說不出來。
這樣不知過了多久,任宣猛的醒悟過來!
他喜歡她,剛才那一瞬醒悟過來。之前種種,不過是他自欺欺人,不知不覺間,心動的是他,癡迷的是他,認為自己根本不喜歡她,逢場作戲的還是他──
一開始就被那個女子吸引了吧,所以給自己隨便找了個理由,就去接近她。
如果真的那麽討厭的話,難道不是應該根本連靠近都不願意靠近嗎?
他怎麽就能認為自己不喜歡她?就能那樣傷害她?
把之前報複什麽的統統丟到一邊,任宣發揮了他性格裏最大的優勢:不必說服自己,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立刻轉身向樓下看去,迅速一掃,沒見到類似若素的人,當機立斷抓起頸環奔了出去,直殺大廈的地下停車場──
奔出電梯口就看到若素的車子還在,他心裏鬆了口氣,放慢腳步,仔細向四周看去,不期然的,在一個角落裏看到了一道蜷縮在柱子下的身影。
停車場悶熱無比,頭頂上排線密布,燈光是渾濁的顏色,那個女子一身錦繡水雲,仿佛盈盈小澗裏倒捧天上雲若流水。
她蜷在那裏,仿佛受傷的小動物,在那裏奄奄待斃。
任宣覺得喉頭一哽,他慢慢走過去,想從後麵抱住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收回了指頭。
他覺得,她應該知道自己在他身後,隻不過不知道該拿什麽表情對待他。
一看到若素,他腦袋又一下子糊塗了,在她身後醞釀了半天,才糯糯的說了一句:“……若素,我……之前說的……呃……都是屁話……你不要當真,其實我、其實我……”
媽的,之前跟校花告白那行雲流水一般的氣勢哪裏去了!!任宣暗恨,惱怒自己平日裏接吻胡說兩不誤的舌頭怎麽這時候掉鏈子,看著前方沒聽到一樣一動不動的女子,又靠近一點,低低的繼續他的告白大業。
“……我也喜歡你……”鼓起勇氣的這一聲,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但是,那個仿佛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的女子,沒有給他一點回應。
他那麽清楚的記得她走出辦公室的時候,眼底一抹灰色的絕望。
對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期望了吧?任宣覺得手心開始朝外滲出汗水,他嗓子幹啞,心頭一股淒然惶惶,覺得再這樣下去,連他自己也會丟臉的哭出來。
──不行,無論如何要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才行。
任宣鼓起勇氣,又稍微向前了一些,再度艱難的開口:“沒有再騙你……說的都是真話,你可能不會再相信我了,但是,我是,真的……真的喜歡你。”
是真的真的喜歡她,發自內心?──即便他不過是在片刻之前才有所察知。
若素宛如一道古早的雕塑,沒有給他一點回應。
他絕望的又靠近一點──
然後,他終於察覺到不對。
喂喂……那個劈劈啪啪按手機鍵盤的聲音是怎麽回事?!
任宣聽到鍵盤聲的一瞬間,額頭上蹭的冒出一個十字路口,他快步繞到前麵,發現蹲在地上那姑娘正聚精會神的──發短信。
……#¥%!!!
一瞬間,任宣簡直不知道該選擇怎樣的粗口來發泄自己的崩潰,他無力的滑倒,也蹲在了安姑娘的對麵。
第四十四章
一瞬間,任宣簡直不知道該選擇怎樣的粗口來發泄自己的崩潰,他無力的滑倒,也蹲在了安姑娘的對麵。
張了嘴又閉上,閉上又張開,cos了半天快死的魚,當任宣終於抓回自己理智的尾巴,確定不想撲上去咬死丫了之後,他剛要說話,那個埋首短信裏的女孩子忽然向他伸出一根指頭,精確的點在了他的嘴唇上。
她手指的觸感是他所熟悉的。
十根指頭的每一根,都愛撫過他的身體,被他舔舐吸吮過。
情緒被微妙的安撫,任宣等著她從手機短信裏把腦袋抬起來。過了幾秒,一聲發送成功的提示音,若素抬頭看他,微微一笑。
“……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嗎?”任宣朝她抬抬下巴。
若素無辜的看看他,無辜的抬頭望天。
“坦白從寬。”男人威脅著,慢慢微笑,一口白牙森森然的露了出來。
若素撓撓下巴,想想,決定坦承。
“……呃,我知道那次發燒是你自己搞的。”
很好……任宣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
“……我晚上給你告白那次,我知道你沒睡著。”
任宣已經笑不出來了。
若素繼續望天,“然後嘛……我知道你喜歡我。”
任宣已經把腦袋埋在臂彎裏了。
最後,她看了看自己剛才點在任宣嘴唇上的指頭,覺得他差不多也該發覺了,大方的把最後的罪也認了,“……好吧,我在今天告白之前準備了洋蔥……稍微往眼睛上抹了那麽一點點……”
任宣開始錘地。
“……說真的,雖然我覺得你八成會追來,但是我真挺怕你腦子一熱追過馬路,打車去我家……”
任宣終於otz失意體前屈了。
合著他今天就是被設計了吧吧吧吧吧。
終於從打擊裏把腦袋抬起來,他誠心實意的覺得,原來安姑娘你是不顯山不露水,低調的黑著啊。
一開始就察知他的心意到了徹徹底底的地步,裝作被他所誘惑,步步行來,設計了一個最後告白,給他下了這麽一個黑套。
很好,非常好,他這輩子從沒象現在這麽丟人過,真是十分的讓他愉快。
看著任宣一副齜牙咧嘴被人從鼻子裏灌進去半斤鹽的表情,若素微笑,在地上蹭蹭蹭,蹭到他身前,小動物一樣拿鼻尖頂了頂他的側頸,語氣溫軟柔和。
“……其實,我今天並沒有自信到你一定會追下來的,我也在賭,賭你能察覺到你喜歡我……”她的氣息拂在了他的頸側,讓他覺得有些微微的癢,心裏那點微妙的不服氣,也就這麽微微淡去了。
“……哪,你認為什麽都是設計的也沒關係,隻是,喜歡你這件事,是千真萬確的……”說到這裏,女子柔婉動聽的聲音慢慢的低了下去,她害羞一般收緊雙臂,把臉埋在他銀色的發絲裏,細細的說,任宣不由自主的身手環抱住她的身體。
“我真的真的非常開心,你能追下來。”
“能喜歡你,和被你喜歡這件事,實在是,太好了。”
她的告白幾乎有些語無倫次,任宣卻能從她每一字每一句後小心翼翼的緊張裏察覺她的心意。
柔軟,美好,如同易碎的七彩泡沫。
她是那麽笨拙的想努力讓他體會到她的心意,告訴他,她愛他。
女子的聲音在耳際徘徊盤旋,他抱著若素一起起身,細細把她臉上還帶著洋蔥味的淚水舔舐幹淨,才捧著她的臉孔呢喃,“我喜歡你,也是真的,即便我自己才剛剛知道。”
若素笑起來,吻上他的嘴唇。
然後,在吻和吻的交纏之間,“……話說回來,告白的時候我覺得你在哆嗦,是我的錯覺還是你真哆嗦了?”地下停車場一片汽油味裏,本故事男主角聲帶懷疑。
回應他的是本故事女主角意味深長的一聲:“……你說這個啊……要忍住笑場,是稍微需要一點定力的。”
“……”男主角青筋,抓過來狠狠吻。
於是,安若素也好,任宣也好,他們的告白,就是在燈光暗淡,簡陋又充滿汽油味的地下停車場裏完成的。
沒有燭光沒有晚餐沒有玫瑰鮮花海景名車,一點都不浪漫。
總之一切雨過天晴,投資開發部也不用繼續戰戰兢兢,不知道任宣什麽時候又因為情場不順而遷怒了。
可喜可賀啊可喜可賀xd。
然後就在即便告白了之後也絕不大意的一定要上去繼續工作,絕不翹板的男主角握著女主角爪子朝辦公室遛回去的時候,男主角忽然發現,自己忘記問,她那時候那麽聚精會神發短信是發給誰的,但是這也就想一想罷了。
即便是情侶也需要各自注重隱私。任宣深諳這一點。
需要他知道的,若素會告訴他,不需要他知道的,他不會主動去問。
第四十五章
張以寧收到短信的時候,正好結束一個采訪,剛從漆鹹道南轉上公主道。車裏四個人,張以寧和一個女子坐在後排,華林在副駕駛坐上,正給他匯報當月東環本城的計劃和上月總結,手機震動,他拿起來看了一眼,華林不以為意,正要繼續下去,卻從後視鏡裏看到張以寧比了個手勢,讓他暫停一下。
華林心裏驚訝,挑高一邊眉毛,看著張以寧慢慢看完了短信,把手機收起來,然後以一種飽含著微妙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
那是一個清雅秀麗的女子,眉眼清淡,身上帶著一種微妙的寡淡清冷的氣息,仿佛隨時都會消溶在空氣裏,不知形跡所終,偏偏眼睛卻是點漆一樣黑,長睫掀動的時候,眼波流轉,銳利如劍光,被她一眼掃去,讓人心頭都兀自發寒。
她一直低頭在看手裏一份文件,當華林和張以寧都不存在,張以寧一眼掃過來,她渾然不覺一般,無聲輕巧的把文件翻過一頁。
張以寧低笑,抬手按了按眉間,手掌遮掩下的一瞬間,唇角的笑意帶了些微的澀意,但這也不過是刹那,放下手的時候,他已經恢複了一貫的雲淡風輕。
“……不需要再看看?”華寧半開玩笑的睨他一眼。
“抱歉,請繼續。”張以寧輕輕微笑,側了一下身子,讓他繼續。
別人也許看不出來,但是華林清楚,張以寧作出認真傾聽態時,其實代表他已經開始走神了。
他和張以寧大學時候就認識,這真是頭一次看到他在公事的時候走神,不由得也對那通短信有了一點好奇。
好奇歸好奇,他可不會傻到去問,幹脆利落的匯報完,正好開到了他下午要去視察的一個分行門前,下車走人。
車上一時之間隻剩下張以寧和那個女子,以及前麵盡責開車的司機,默默開過了一段,女子慢慢合上手裏的文件,抬眼看他,“……若素發來的短信?”她聲音清冷,有若冰泉一般。
張以寧挑眉,“……你怎麽知道?”
“除了她之外,不會有誰的短信能讓你表情這麽微妙了。”女子淡淡的說,“而且……是壞消息?”
“……我該說你真了解我嗎?”華林不在了,張以寧不再撐著,他微微苦笑。
他今天中午約了若素吃飯,就是希望若素離開zs,加入東環,順帶委婉的暗示她,遠離任宣,不要靠近他。
若素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含糊的應著,剛才他收到她傳來的短信,她說,她決定留在任宣身邊,因為,她喜歡他,他也喜歡她。
女子看了他片刻,握住他的手,輕輕拍拍,聲音微微柔和了些許,“要說說看嗎?”
“……那孩子告訴我,她和任宣彼此喜歡,不會離開他的。”他半闔上眼,歎息一樣說道,手指鬆鬆反扣,握住她纖細指頭。
“……zs的任宣?”女子聽到熟悉的名字,纖秀的眉毛輕輕一挑。
“嗯,是他。”
“……和他略微在幕後交過幾次手,厲害角色,”女子簡略的評價了一下,又看向他,“你不同意?反向思考一下吧,也許你可以借機把他收入麾下也不錯。”
“……並非良緣。”沈默了一下,張以寧低低的說了這一句。
一刹那,女子漆黑眼底閃過一絲近於冰冷的激烈之色,隨即慢慢的暗淡了下去,然後她微微搖頭,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你打算怎麽辦?”她輕聲問道。
張以寧沒有說話,隻是伸手撫弄她削短垂肩的頭發,過了半晌,才恍惚一笑,低聲道:“……盡量不讓她傷心吧。”他的聲音放得非常輕,“畢竟,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啊……”
女子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她素色衣裙上,十指交疊,鬆鬆相扣。
刹那,方寸流年。
握緊了一點女子的手,張以寧看向窗外,低低說了一句,“……要開始了吧……”他沈默,然後輕輕念著這個女子的名字,仿佛歎息,“千羽千羽……”
女子沒有說話,隻是垂下眼眸。
任宣覺得下午的班自己就沒上得這麽鬧心過。
眼睛不斷往電腦下麵時鍾敲,最後幹脆下載了一個時鍾桌麵,看著粉紅色愛心魔棒的時針分針在桌麵上滴滴答答的走。
到了下班時分,他拽著若素就衝出去,一路碰碰作響拖回家,在把防盜門甩上之後,任宣非常懊惱的不得不承認一個讓他十分痛苦的事實,就是他異常興奮的把若素拖回來之後,他不知道該幹啥了……
上床?他直覺的覺得自己麵對她雖然一定能硬起來,但是百分百的會被這個五分s一腳蹬到地上去,來上這麽一出之後,陽不陽痿……就有待商榷了,畢竟男人是很脆弱的啊。
自動自願自發被她s一頓?呸!那和日常有什麽區別!
恍惚之間覺得自己重回高中時代無疾而終的初戀,任宣在心裏狠抽了自己兩耳光之後,冷靜下來,一低頭,看著若素雙手環胸,唇角含笑,正淡定的看他。
於是,他再度當機了。
對他腦袋頂上冒煙的樣子欣賞了個夠,若素伸手。拍拍他的臉,說:“先去洗澡吧。”
“嗯?”任宣回過神來;不都是睡前才洗的嗎?
若素微笑,從口袋裏摸出一柄瑞士軍刀,一聲輕響,雪亮刀鋒彈出,勾起他身上寬大的t恤,刀尖垂直對著他的胸膛,以這種非常危險的姿勢,她輕輕鬆鬆在他的襯衫上劃開一個口子,把軍刀一扣,隨意一丟,她俯身向他,把缺口咬在了淡色的嘴唇裏,一用力──
她用牙齒撕開了他的衣服。
布料撕扯聲響起的一瞬間,任宣陡然覺得一陣無法言說的熱意包圍了身體。
扯下他身上殘餘的布料,吐出嘴裏的線頭,若素從下往上的看他,忽然笑起來,舌尖魅惑的滑過他左胸的乳尖。
“說過了啊,要在這裏穿洞的。任宣,你忘記了吧?我要在這裏打上我的標記,告訴別人,你是我的,你被我所有。”
他想起來了,確定契約的那天,這個女人伏在他胸口,對他說,等他屬於她了,就要在他胸口上刺穿,釘上一枚她的標誌物。
任宣在從前是非常非常方案穿刺之類會對身體造成長期傷害的行為的,從來沒有一個調教師可以成功的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但是現在,她伏在他胸口,以那種肉食動物一般攝取性的眼神凝視著他,被她的手指和嘴唇愛撫的左側的胸口下,心髒的起搏因為期待和興奮而狂亂。
想成為她的,想對所有人表示,他是她的。
他沒說話,隻是低頭親吻上她的嘴唇,以行動表示他的期待。
第四十六章
第十六章
穿孔鉗、穿孔針、擴孔器、酒精擺放了一桌,以及,一枚細巧的白金圓環。
任宣看著若素戴上手套,小心的給待會兒要使用的工具反複消毒,他坐在凳子上,打趣看她:“你打算穿在哪裏?”
“左邊的ru頭。”若素答。
“嘖,我以為你會打在下麵。”任宣厚顏無恥意有所指的看了下自己雙腿之間。
若素淡定轉身,瞥了他一眼,拿著酒精棉球給他消毒,看他涼的一縮,才淡淡道:“就我未來的性福而言,我還是覺得,不要穿陰莖環比較好。”
任宣立刻興高采烈,“啊啊啊,這麽說小素你肯讓我上?”
聽了這句,若素沒立刻說話,隻是安靜看他片刻,看得任宣發毛,才靜靜破顏一笑,露出一個近於殘酷的妖嬈微笑,“是啊,隻要你上得來。”
任宣默默的縮起來蜷在角落灰暗。
對要打孔的部位反複消毒,用環口的穿孔鉗固定住要打孔的位置,任宣覺得胸口一陣冰冷的鈍疼,他低頭看著若素手裏中空的穿孔針,咽了口口水,“……你不用打孔槍嗎?”
“……為什麽要用打孔槍,那個操作不當很危險啊,尤其是胸口這種位置的打孔。”若素不解的說了一句,抬頭看他,慢慢露出一個了然的神色。
她脫下手套,撩開他前額的劉海,親吻他的額頭,帶著安撫味道的吻讓他一點點放鬆了情緒。
“緊張了是吧?”若素柔和的說,戴上口罩,重新戴上手套,聲音因為被棉紗擋住,卻微妙的透出一種溫柔味道出來,“放心吧,不會讓你受傷的。”
那是,以一種鄭重的語氣對著對自己而言,非常重要的人說出來的鄭重保證。
任宣從這句話裏,陡然感覺到了,這個女子對自己小心翼翼的珍惜。
他安靜下來,整個人也終於放鬆,把對自己身體的主宰權,片刻移交到了這個女子的手中──在任宣的生命中,這是第一次。
他對自己,無論是情緒還是身體,都絕對掌握,他從不曾給過任何人可能駕馭他的可能,但是現在,他放心把自己交給她,允許她對自己的身體進行改造。
──針尖刺入皮膚的觸感順著神經攀爬而上,若素的聲音隨著疼痛一起注入他的身體,傳入大腦。
“你是我的,我亦是你的,這般痛苦作為代價付出,你所獲得的是,是彼此歸屬的證明。”
針尖刺穿ru頭一瞬,隔著一層口罩,若素吻上他的嘴唇。
那是一個碰觸不到彼此,充滿酒精味的吻。
但是任宣心滿意足。
若素給他戴上的是一個非常精致細膩的白金乳環,極輕而雕工精美,兩條打磨柔和,比發絲略粗一點的玫瑰藤蔓彼此糾結纏染,托著米粒大小一顆紅寶,襯著男人白皙精健的胸膛和因為穿孔而充血鮮豔的乳尖,分外就帶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淫靡妖豔之色。
任宣同學的感想是,這個不少錢吧,這工藝都快趕上微雕了。
若素對天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買的時候隻是想著要找一個足以配得上你的嘛,其他的都沒考慮。
“哦……足以配得上我的……等等,你什麽時候買的?”喂喂,女人,你打我的主意打了多久主了,啊嗯?
若素用藥棉擦去了微微順著乳環滲出的鮮血,過了片刻,才抬頭看他,露齒一笑,“我想你不會想知道的,真的。”
是的,聽了她這句之後,他真的不想知道了……
乳環穿好之後,七天內不能吃辛辣食物,飲酒抽煙,也許是因為任宣太緊張了的緣故,八點穿的環,十點才徹底止血,為了讓他不要壓到傷口,若素隻好坐靠在床頭,讓他仰躺在自己膝上。
因為怕狗狗感染到傷口,在穿刺之前,狗狗就已經被送去小區寵物店寄養,偌大一張床上,就隻有他們兩個相互依偎。
傷口現在疼倒不疼,倒是癢得難受,他幾度控製不住自己爪子想要去抓撓,都被若素嚴厲的按在了身體兩邊,他實在不舒服,為了轉移注意力,就輕輕喚她的名字。
“若素若素~~”
“嗯?”若素低頭看他,有些長了的頭發從肩膀垂下來,色素淺淡的發絲有幾縷輕輕拂過他的麵頰。
看他一副被自己的頭發瘙得要打噴嚏要打噴嚏的樣子,若素覺得憐愛,輕輕伸手把頭發掠到後麵,低聲道:“抱歉,最近沒怎麽打理頭發。我明天就去剪掉。”
任宣用終於空出來的手撫摸她的頭發,觸手溫涼,有一種在撫摸絲綢一般的奇妙觸感。
半晌,他抬手,摘下若素臉上的眼鏡,淡色的眼睛柔和看他,若素修長的指頭輕輕碰了碰他的臉,他握住,貼上自己麵孔,開口,語氣撒嬌甜膩,“若素若素~~”
“怎麽?”
“我也想在你身上留標記。”小狐狸用力撒嬌。
“哦,你也想在我身上穿刺?我無所謂,看你喜歡穿哪裏好了。”若素很是寬大,“鼻環唇環眉環乳環臍環都ok,你要穿陰環我也無所謂。”
是啊,有所謂的是我的性福啊……
任宣默默在肚子裏吐槽,把另外一隻被她握住的手掙了出來,撫摸她垂下的頭發,轉而撫上她的手掌,一點點在手心細膩摩挲。
“你的頭發和指甲,都要我來修剪。嗯?這樣作為你屬於我的標誌,如何?”
“……這樣你就滿足了嗎?”若素低聲問。
任宣很歡樂的點頭,“嗯,滿足了,這樣就夠了。”
把她的指頭移到唇邊,他輕輕吻上。
“現在這樣就足夠了。”
她是五分s,君臨肉食動物的頂端,是黑暗中掠食者們的女王,他是三分的m,天生的蝙蝠,遊走在兩線之內。
那個拒絕一切侵略的女人,向他暗示,她在仔細認真的思考他們的關係,並且願意維護這段關係,也考慮讓他插入自己,就代表,這個女人是真的喜歡自己,以至於……愛吧。
所以,現在就足夠了。
不能太過於強求,他們如同兩個剛出工廠,還沒有打磨過的齒輪,彼此艱難適應,轉動,然後磨合。
把女子的指尖含入唇間微微啃咬,任宣低聲說:“我會很努力的,所以,你也要努力。”
聽了這句,若素淡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線溫暖光彩,她唇角含笑,低頭,拿鼻尖搔了搔他的額頭,聲音軟膩,“嗯,我會的。”
會努力的,讓我們彼此相愛,長長久久。
第四十七章
第二天任宣一大早殺到公司,親自下到人力資源部,跟經理要來了一紙合同,啪的一聲拍在若素麵前,一副強逼民女簽賣身契的惡霸架勢。
若素似笑非笑,說您老試用了我半年,終於想起來給我簽正式合同了嗎?
任宣笑得淡定自若,俯身單手勾起她的下頜,臉孔極近的挨過去,幾乎要吻上她,低笑,是啊是啊,剛剛試用得很滿意,所以把你包下了,如何?
若素低笑,鏡片後回過去的媚眼和他那邪邪一笑相比,電力絲毫不遜,分外還帶了一種嫵媚優雅。
女子低笑:那我當然恭敬不如從命了呢。
周圍的秘書群早淡定了,各自推推眼鏡,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嘛嘛嘛……
隻有李靜雙手合十,果凍眼的看著安姑娘,小聲呢喃了一句,太女王了安姑娘你……
於是,若素正式成了任宣的特別助理。十月底,契約結束當天,任宣拖著若素風馳電掣的奔到sm俱樂部,跟老板說,你家首席s爺我包了,從此之後沒有長租了啊!
其實任宣是想幹脆讓若素把調教師的職務給辭了,但是若素淡定一推眼鏡,說,親愛的,即便你是傳說中的極品和牛肉我也覺得你很美好,但是吃多了,我也會想吃清粥小菜啊……
那一瞬間,任宣深刻的體會到了被迫允許老公在外麵彩旗飄飄的家裏那糟糠紅旗的複雜心情……
以極其複雜的心情看著自家戀人輕盈歡樂的去跟老板商量,給她留什麽樣的清粥小菜這樣的話題,靠在牆上摸摸鼻子,歎了口氣,仰頭看天。
哎,就這樣吧,反正他基本上也不用擔心綠帽子啥的……這世上唯一打過強奸這女人主意的仁兄,此刻估計正在地府服刑呢。
又低頭踢了一腳地板,他咧嘴笑起來。
總覺得自己就此能獲得幸福呢,這樣的心情,於他,是第一次。
接下來的日子簡直象在天堂。
任宣從不知道,捅破了那層窗戶紙,知道自己和對方保持的是一樣的心情,喜歡的人在自己身邊,原來想要碰觸她的欲望會如此強烈。
遞送文件的時候指尖和指尖微小的摩擦;擠電梯的時候小心的把她擁在懷裏,發絲拂著自己臉頰的感覺;在他旁邊念誦文件,氣息拂過時候──諸如此類,數不勝數,搞的他一天到晚欲火焚身得厲害。
他從沒對其他女子或男人產生過這樣的欲望。
他想撫摸她,舔她,插入她,看她呻吟哭泣,高氵朝時候向後彎折的頸子。
好吧,現況是她撫摸他。舔他,插入他,看他呻吟哭泣,高氵朝時候向後彎折的頸子。
&n的本能之間,痛並快樂著。
時序到了十一月,本城的天氣慢慢涼下來──三隻狗狗開始換毛,他和若素回家第一要事就是他拿著吸塵器掃屋,若素把三隻狗挨個按在膝蓋上梳毛。
感覺就象一對夫妻養了三個不聽話的娃,任宣多少有些得意的這麽想著。
現在啥都挺好,就是太忙。
這一個月裏,收購風潮越刮越烈,整個收購談判流程越發緊縮,之前往往要耗費四五個月的談判並購過程,現在驚人的壓縮在了一個甚至於半個月之間。
很多本來矜持的大型集團,撐到了這時候,都不得不向金融機構拋出了橄欖枝。
即便是東環也沒有辦法同時吃入這麽多餌食,所以,即使是在避免和東環做正麵競爭的情況下,zs也收購到了不錯的幾家企業。
十二月底,例行年終總結大會,zs董事局三年換屆一次,明年就是換屆的年份,今年這次報告至關重要,能不能堵上所有股東的嘴,讓謝移蟬聯下一屆的行政總裁,全在這次。
於是,這場麵向所有股東,發布年財務報表的年終大會上,任宣一年一度的戴上黑色假發,穿上若素送他的西裝,人模狗樣的往前台一站,宣告今年zs所斬獲的利潤。
作為他的特別助理,若素坐在他旁邊的位置,離講台隻有一排椅子之隔,速錄著會議概要,她幾乎有些著迷的看著講台上的男人。
如果把一切嘻嘻哈哈虛浮的表象全部去掉,任宣本人的氣質是相當淩厲而帶著微妙平衡感的。當這個男人收斂起笑容的時候,呈現在人前的,就是莊重沈穩,銳利幹練的精英形象。
微笑適度,眼神從容,這個男人在台上侃侃而談,態度溫和而具備充分的說服力,讓人不由得覺得,把自己的錢袋托付給他處理,真是再合適不過的事情。
在廣大股東的心裏,現在在台上列舉出讓人心悅誠服的數字和實例的男人,是值得信賴的財產管理人,他們決計想不到,此刻從容淡定的聲音,哭到沙啞和呻吟起來,是怎樣誘惑的旋律。
昨天,他糾纏她直到深夜,連她都筋疲力盡了,任宣還不知饜足。
最後,有著奢華銀發的男子,在她那張於此時顯得過於肉欲的大床上赤裸身體,不知羞恥的張開雙腿,把她擁抱在自己腿上,在兩個人相貼的身體之間,撫慰自己的欲望。
他緊緊凝視她,呻吟喘息,甚至高氵朝時刻也沒有移開視線,這讓她清楚,她麵前戀人的一切都臣服在她掌中,快感以及高氵朝都要她示下才能獲得。
最後,他長而慵懶的呻吟出聲,高氵朝的jing液灑落在她同樣赤裸的身體上。
微弱痙攣之後,任宣向前疲勞的靠在了她的肩頭,舌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舔著她光裸圓滑的肩頭,然後在她的默許下,向下慢慢舔舐而下,清理掉自己弄在她身上的體液。
舔淨乳暈上濁白色的液體,男人在她耳邊低笑,形狀優美的嘴唇含住她胸前的突起,聲音甜膩色情,充滿情欲的魅力。
好想咬下去呢……他聲音飄忽尾音拖長,帶著一種高氵朝之後特有的慵懶滿足。
她微笑,說你盡可以試試。然後抓起他的頭發,強迫他抬高下頜,湊上自己的嘴唇。
嘴唇和嘴唇接觸,牙齒和舌頭彼此糾纏撕殺,她從他口腔裏嚐到了jing液腥而澀的味道。
忽然掌聲雷動,她驀的驚醒,抬頭看去,任宣已經作完總結匯報,向她而來。
他在她麵前站定,微笑了一下,才坐回座位。
若素能清楚的感覺到周圍年輕女性嫉妒的眼神,一種微妙的勝利感在她胸膛中升起。
他是她的,他如此清楚的向外界表示。
她們不可能了解他的性感和美好。
第四十八章
任宣回來,她終於可以認真記錄,接下來上台的是謝移,去做來年工作預期計劃。
結果,他開言驚人。
他宣布,未來數年,zs的收購方向,將轉移向國際市場,國內企業收購,將逐步縮減份額。
這一宣布真是激起千層浪,一幹人等全部議論紛紛,連若素也不太了解的推了推眼鏡。
現在不是應該盡快收購內地的企業嗎?為什麽謝移會宣布要轉向國際市場?
看出她的疑惑,任宣低聲和她解釋了幾句,若素就心領神會。
這次金融危機,歸根結底是超前消費造成的泡沫崩塌,引起的整體式金融海嘯,而公眾的恐慌心理則為這次金融海嘯推波助瀾。
這場危機,在很多人眼裏,是將數十年、一生乃至於數代積累的財富洗劫一空的災難,但是,在某些金融家眼裏,則是天賜的機會──他們將有機會剪羊毛一樣,攝取那些本非他們創造也不屬於他們的財富:利用金融危機,通貨膨脹,以低到隻占企業本身價值百分之十甚至更低的代價,獲取國家的核心企業。
──金融家沒有國界。
但是很可惜,財富卻是有國界的,這場金融危機,拜中國信用消費的不普及以及本身農業大國的社會構成,可以說,風暴隻在中國的邊緣掃了一掃就退走了,中國本身又是銀行國有製,發行貨幣的權力牢牢控製在國家手中,黃金儲備又足以支撐物價,這些種種合在一起,標明試圖趁火打劫的金融家們並不能從這個古老的國度撈到什麽好處。
四萬億的救市資金,足以證明中國政府拱衛自己金融堤壩的決心。
東環和zs可以在之前趁火打劫,不過是政府還沒有反應過來,現在一旦有了應對意識,那麽,既然還身處中國的領土上,就不要和政府作對的好:猶太人前車之鑒不足七十年。
但是,如果是趁這個時候,去攝取別國的財富,獲得別國的核心企業,進而占據對方的金融市場,這種行為,國家隻會鼓勵,不會幹涉。
說到底了,金融和政治這兩個於近代糾結在一起跳貼麵舞的夫妻,是絲毫沒有道德可言的。
隻要確保了自己國家最高利益,其他都可不予考慮,這是國家的立場。
隻要確保了不和國家利益衝突,又能確保自己最大限度利益,其他都可不予考慮,這是金融家的立場,亦是,zs的立場。
金融場上生存的,全部都是掠食者,他們天性為掠奪。
若素深刻的體認到了這一點。
12月21號召開的股東年終大會,zs選擇聖誕節是法定假日,沒什麽特別忙的了,任宣恰好還有七天年假沒有休,反正總結什麽的都搞定了,算一算,他幹脆和謝移打過招呼,打算從25號聖誕節一直連休到新年之後。
謝移幹脆答應,難得一臉邪笑的對他說,等待新年回來他會給他一份大禮的。
任宣翻白眼,說得了吧,主子爺您先把部門拆分搞定好伐?
因為今年zs大肆擴張,現在旗下企業眾多,謝移打算拆分部門,進一步分散董事們手裏的權力。
他打算徹底把投資的前台和後台分割開來,讓開發、運營、監督三個部門各自獨立。
而其中開發又要分割成國內開發和國際開發兩部分,他之前和任宣商量過,屬意任宣出任監督部門的副總,主管對所有策劃收購的評估和過程監控。
聽了這句,謝移對他神秘一笑,說等你回來你就知道了。
任宣這會連白眼也懶得翻,直接閃人。
他這次強迫若素和他一起休假,美其名曰,我在哪兒,你在哪兒,才是特助的範兒,若素含笑寵愛的連聲好好好,狐狸君才滿意的搖搖尾巴。
23和24號恰逢周末,22號下班開始,任宣就開始正式休假,他訂好了兩張機票,行李頭天就打包在車裏,抓了李靜開車,帶著若素就奔向機場。
雖然一開始就知道了任宣要出去休假,但是若素並沒有過問他要去哪裏,隻是施施然的寄養好狗狗,拖著行李箱到了機場。
要去武漢。
坐在商務艙裏,若素看著旁邊握著她手看雜誌的男人,輕輕戳一戳,“帶我回你老家嗎?”
“……你怎麽知道?”
“猜出來的。”單單說完這句,若素抬眼,正對上任宣看下來的眼神。
“真厲害。”任宣稱讚,若素完全不買賬,隻斜睨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回家的話,誰大冬天往湖北跑?不過說起來,你倒真象湖北人。”
“啊,純爺們兒麽?”
“不,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而已。”
“……”任宣決定安靜縮回去繼續看報紙tt
若素笑起來,慢慢的,她想起來什麽一樣,笑容消去了,抓住他的手,似乎欲言又止,任宣適時的放下報紙,看著她,柔聲問她怎麽了。
她搖搖頭,又小心翼翼的把腦袋湊過他耳邊,“我這身衣服好不好看?會不會老人家不喜歡?”
是任宣的父母,就無論如何都希望,他們能喜歡自己,接受自己。
趴在他手臂上誠惶誠恐征求他意見的女子,是隻小而溫順美麗的貂,現在,正柔軟的愛著他。
任宣覺得自己心底也無端柔軟生嫩起來,他俯身在她耳邊輕輕一吻,“放心,他們會喜歡你的。”
第四十九章
第十七章
他們一直在武漢待到過完新年,2號才飛回本城。
這十多天裏,若素作為任宣唯一帶回家來的女朋友這樣一個身份,被任家兩老視為未來的兒媳婦,而得到了全家上下最高重視。
平心而論,兩老正如任宣曾經說過的,是那種彬彬有禮,心地純善的老實人,不基因變種生不出任宣這種狐狸的程度。
若素又是個和現在女孩子不同,又安靜又從容的女孩子,加上衣著習慣樸素,和自己兒子那一腦袋離經叛道的囂張銀發和耳環相比,就成了兩老心中又沈穩又比自家兒子靠譜的好女孩了。再一打聽年紀,大驚,原來安姑娘是剛出大學純正一枚嫩草,便宜了自己兒子這老牛,心虛之下,老兩口對她越發的好。
武漢夏天是火爐,冬天是冰窖,若素畏寒,裹著羽絨服都凍得哆哆嗦嗦,任宣看著都替她冷,建議就在家裏宅著算了,但是她又不肯,寧肯凍著也要出來,說什麽這裏是任宣的故鄉,無論如何也要好好看看。
任宣翻白眼,說那安姑娘你要不要去參觀一下的我的幼兒園小學初中和高中啊?
他本來是調侃,哪知若素仔細想了想,居然很認真的點點頭,任宣覺得自己敗了之餘,隻好在臨上飛機前把她帶到了自己的高中。
他們到的時候是中午,正是一群少年少女午休的時候,操場上人不多,冷風颼颼的吹,若素縮著肩膀,下意識的往他身上靠,天生不怕冷,在武漢的冬天也依然能一套厚風衣加毛衫耍風度的任宣哼哼的笑著,卻還是很體貼的擋在風口,把她朝懷裏攬。
看著麵前時而走過的幾個穿著冬季校服的學生,若素張大眼,腦補著穿著這身衣服的任宣,過了片刻,噗嗤一聲笑出來,把臉埋到他懷裏,低低開口:“……任宣……”
“嗯?”朝線絨手套上哈兩口氣,蓋住她淡色頭發裏若隱若現,凍得發紅的耳朵,任宣低低應了一聲。
因為耳朵被他蓋住,不停輕輕摩擦的緣故,他那一聲回應,就斷成了好幾截,嗡嗡的在她腦海裏回蕩著。
若素也學他的樣子,呼呼朝手套裏吹氣,然後孩子氣的把手插到他懷裏,“……我是私生女。”
“繼續。”任宣不甚在意。他一早就察覺了這姑娘家境很不同尋常。
就算頂級調教師超級好賺,那套房子又是老板特惠給她的,但是她又不是入行就是頂尖調教師的,那套房子又不是白送,四百萬跑不掉,那些一流器械,小二百萬的置辦費,就她的年紀而言,還是太勉強了。
隻不過之前他是朝金主的方向猜測,現在看來,別有隱情。
不過還好,私生子而已嘛,如果她忽然爆出來一句“我其實是二奶”他不就是二奶的小白臉了?這也許符合他的人生設定,但是絕對不符合她的,太雷了。
看了一眼他臉色如常,雖然在說之前就覺得他不會在意,但是此刻確定了,若素還是暗暗鬆了口氣,“我父親很早就過世了,母親在我十三歲那年嫁了一個有錢人,去馬來了,我是……被我同父異母的哥哥撫養大的……”
然而,她一開始並不知道那個對她溫柔微笑,伸出雙手盡他所能保護她、疼愛她的男人,是她的兄長。
於是,那釀就了她的錯戀。
幸好,現在身邊有了任宣。
“……唔,你的意思是,你沒有讓我可以見的父母是吧?”任宣彈了一下她腦門,轉身向停在路口的車子走去。
男人本就身材修長,在現下人人都裹成北極熊的情況下,越發顯出一種長身玉立的英挺來,引得好幾個路過的高中女生側目。
若素急走幾步追了過去,看任宣微微抬起胳膊,給她留了一個挎上的位置,男人輕哼,“不是還有個大舅哥可見嗎?我不介意的。”
默默的想起了張以寧,若素難得的隻在心裏吐槽:我覺得你不會高興見他的……
看她沒說話,任宣側頭斜睨,“怎麽,大舅哥是特首怎的,連見歐不能見?”
“呃……哥哥那邊在本城也算頭麵人物……情況比較特殊……”若素含混的說,任宣聳肩,知道有錢人那點破事兒多得要死,也不再多說,隻是揉揉她一頭淡色長發。
男人的聲音震動著午後的武漢寒涼空氣,“你覺得好就好,真的,大舅哥什麽的,怎麽會比你重要呢。”
那是即便這樣寒冷的冬天,也會讓人心底溫暖的聲音。
若素楞了楞,隨即笑了起來。
那是一個仿佛寒冬之中,忽然有一支素色蓮花,無聲破開冰麵,冉冉開放一般的笑容,任宣正低頭,看個正著,心裏暗叫一聲不好,立刻加快腳步,向汽車而去。
然後,直到飛回本城,任宣都沒說話。不僅是沒有說話,他甚至於臉色都是不豫的,仿佛在忍耐什麽,若素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想要搭話,但看他臉色陰沈,又不太敢,忍著忍著,快到本城的時候,忽然那點忍耐就變成了委屈,幹脆一扭頭,看都不看他,隻看窗外。
飛機降落,任宣抓了她就朝外頭奔,若素著惱,掙了一下,卻發現他用力奇大,不僅沒掙開,反而多了幾道指印。
今天休假結束,秘書長開車來接他們,任宣管他要了車鑰匙,把若素丟上去,秘書長踹開,絕塵而去。
“任宣!”被丟在副駕駛席上的若素真惱了,低喝一聲,卻發現目不斜視的任宣有點奇怪。
男人從突然詭異開始,就沒看過她一眼,而她這時候看去,卻發現男人露在銀色頭發下的耳朵,正微微泛著可疑的紅色。
於是,若素一肚子惱怒都被凍結了。
第五十章
她本能的向旁邊挪了挪,下意識一掃車窗外,發現不是回家的路,她縮了縮,還是低聲問了一句,“這是……去哪裏?”
“最近的賓館。”任宣終於肯回答她的問題了,然後這個答案驚得若素一抖的時候,他一打方向盤,車子已經開入了一個地下停車場。
慢慢滑入車位,任宣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雙腿之間,一雙細長眸子從銀發下凝視向她,濕潤而帶著性感意味。
“從看到你笑開始,硬到現在呢。”
手掌下的熱度和硬度,都到了不能忽視的地步。
若素被那雙獵食者才能擁有的,此刻帶了凶豔光彩的眸子凝視著,漸漸的,血液也開始低溫的沸騰。
很清楚她已經被自己撩撥起來,任宣一挑唇角,抓住她,向賓館而去。
若素覺得他根本不用拖住自己,因為她走得比他還要急切。
進門之後,男人把她壓製在門板上,粗暴的提起來親吻。
不,那並不是親吻,而是瘋狂的啃舐,不消幾秒,兩個人的口腔裏都溢滿了鮮血的味道,熱戀期十幾天的禁欲生活完全煽動起了這對男女對彼此身體的渴欲。
若素的領口是被他撕開的,雪白襯衫之下,暴露出來的肌膚是一線缺乏日曬和色素而顯得異常蒼白的顏色,於是,任宣埋頭而下印上的吻痕咬痕,就鮮豔得如同盛放的花朵,驚人的妖豔。
有汗水從她的身體上滑下,被任宣一一舔去,若素低低呻吟,抓著他的頸子,沾著鮮血的嘴唇從頸側親吻到肩膀,在她含住他耳垂的時候,任宣把她甩到了床上。
男人隨即覆蓋在她的上方,充滿鮮血和雄性氣味的氣息噴吐在了她的唇角。
“我要抱你。”他這麽說,身體和眼神也都這麽說。
若素沒有立刻回答,隻是仰頭看著他。
任宣喘息著,有汗水浸濕了他的銀發,順著麵頰滑落。
滴落到她的麵頰上,滑到唇角,滲進唇上的傷口,微微的疼著。
任宣也沒有說話,他隻是安靜的,充滿欲望的凝視她。
他在征求她的同意。
如果是他的話,也許可以吧。
她喜歡這個男人,願意嚐試著被他入侵,被他占有,被他進入身體。
為了他,她願意順從自己體內稀薄的,被她s的本能所消滅僅剩的,女性的本能。
她露出一絲近於危險的妖豔微笑,推開他,慢條斯理的脫下衣服,疊好,放在床頭,轉身要先去洗澡,卻被任宣從背後抱住。
貼合的肌膚滾燙,從內而外散發著雄性的荷爾蒙,熨帖著她的肌膚,汗水黏膩潮濕,貼在肌膚上,卻並不讓人討厭,反而覺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性感來,
男人的鼻尖搔著她的頸側,聲音慵懶柔軟,充滿色情的拖曳餘韻,回蕩在耳邊,每一個吐息都是細膩的親吻,已經可以算是一種愛撫了。
“我喜歡你的味道……不要洗掉。我要你渾身上下,從裏到外,最後都是我的味道……”
“……”若素安靜的回頭凝視他,唇角慢慢的慢慢的勾起一線笑意,她坐回床的正中,向他分開雙腿。
“要來試試嗎?任宣?試試占有我,進入到我的身體最深處來,讓我為你流血,我希望你可以做得到。我賜予你這個權力。”
策劃開發部人人都知道任總年假跑去和自家紅顏知己海皮去了,於是人人都覺得他回來的時候必定春風滿麵,連帶高抬貴手新年新氣象的在工作上放他們一馬,結果,3號的策劃開發部迎來了呈現狂犬態的任宣。
毫無例外,所有進去的人,匯報工作也好,送文件也好,被任宣從頭發尖蹂躪到尾巴尖,嚼成抹布一樣丟了出去。
有人向他的側近打探消息,礙於種種願意,沒人敢去問若素,都跑去找李靜打聽,李靜想了想,誠實的答,任總沒啥不對,硬要說的話,就是走路有點一瘸一拐。
哦哦哦哦哦~~八卦眾迅速領會精神。
於是任副總那啥啥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扭了腰的傳聞,不脛而走。
八卦的力量是強大的,下午時分,謝移就從上麵打來電話要他上去,理由是,聽說你閃了腰我這有藥酒。
任宣在電話這頭皮笑肉不笑,謝謝主子爺,可惜奴才我是腿扭傷了不是腰,說完摔下電話,慢慢朝行政總裁室爬。
昨天真是……功虧一簣,臨到臨到真槍實彈了,結果被那個忽然s魂覺醒的女人一記小安飛腿踹到地上了。很不幸的碰著了腿,一瘸一拐的狼狽走出賓館。
想爬上若素的床,他早就有了大不了犧牲點兒胳膊腿啥的心理準備,但是你說這次幸好磕的是腿,要是下次位置偏那麽一點點……
任宣一陣寒戰,拒絕再想下去。
不過話說回來,那雙把自己踹下去的腿真真是筆直修長,線條流暢又有力,這麽一雙美腿h的時候夾著自己的腰……
任宣抹抹嘴巴,在即將淫笑出來之前,推開了謝移的門。
謝移當真開了櫃子丟了一瓶專治跌打損傷的藥酒給他,任宣抽:謝總您那櫃子合著是小叮當的百寶箱還是怎的……
道了謝,把藥酒收好,任宣等著看謝移把他叫上來到底是為什麽,謝移坐在辦公桌後,雙手撐著下頜,想了想,說走之前我和你說過,要給你一個驚喜來著,你還記得吧?
任宣吊兒郎當靠在他桌沿,笑道:“給我再放半年假?”
“不不,給你找了個搭檔。”謝移笑道。
第五十一章
轉過年來,新的人事變動已經完成了。謝移把投資開發部拆分成為開發部,運營部,監察部三個部門,把原先的審計處並入監察部,原先的公關部中的一室到三室並入開發部,三到七室並入運營部,餘下的八到十二室並入企劃宣傳部,這些都已經在任宣回來之前就完成了。
這樣做,分散了一部分在公司任職的股東的權力,加強了謝移自己人馬的權力。
表麵上看來,原本策劃開發部任宣一人獨大的局麵被打破,成了三足鼎立的狀態,但是實際上,任宣的權力卻空前膨脹起來──這次人事變動賦予了他監察整個集團上下資金運作的權力。
整個集團所有開發策劃計劃都必須要先經過監察部的審核,方可上報董事會,而投資金額一千萬以下的計劃,可由他和謝移自行判斷,五百萬以下,則由任宣個人判斷就可以。
所以這個表麵上看起來拆分了謝移和任宣權力的部門分割,事實上,賦予了謝派更大的權力。
運營部的部長是從原來投資開發部的經理中提撥上來的,任宣負責監察部,開發部又劃為國際開發部和國內開發部,部長都是別的派係的人,但是,總管這個部門的副總人選卻始終沒有公布,搞的人選一度以為謝移打算親身披掛上陣,現在聽他這麽一說,任宣也開始對未來自己這個搭檔升起了濃厚的興趣。
看他一臉感興趣的樣子,謝移笑著敲敲桌子,“放心,你的老相識。說完,他推開身後辦公室裏間的門,打了個響指,笑道:”來,未來的搭檔們,握一下手吧。”
皮鞋叩擊地板的聲音響起,走出的男人一頭漆黑筆直微長的發,米色的麻質西裝,顏色略深的襯衫,垂到耳下的頭發隨著行走,微微掩映著白皙耳垂上若隱若現的一道血色流光。
──那是華林。
他是東環的副總吧吧吧吧為什麽會出現在zs的總部!!
任宣看著那個秀麗的男人向自己慢慢走來,覺得自己即將崩壞。
誰來告訴他,這是怎麽回事好麽……這哪裏是驚喜,分明是驚嚇好吧吧吧……
華林看著明顯已經呆掉了的任宣,笑得非常溫和的伸出手,“從今以後,就是搭檔了,還請多多指教。”
完全依靠本能伸出手去和華林握了握,任宣悲慘的覺得自己喀喇喀喇碎成了渣渣。
他被以後要和華林共事這個事實打擊得一蹶不振,幽魂一樣飄了回去,所經過的樓層無不側目,說喲,任總怎麽一下就灰白了啊~
他下午二點半回的自己辦公室,三點謝移帶著華林下樓,一向以類冰山這樣關鍵詞出現的謝移,難得的笑容可掬,向已經被拆成三個部門的策劃開發部介紹新頭頭,結果,整個原策劃開發部集體喀嚓喀嚓的灰白了。
任宣扶額:謝移,我上輩子一定和你有仇。
誰也沒想到,謝移居然能把對頭公司的副總挖來。
不過任宣主掌策劃開發部逾七年,手底下可以說沒有笨蛋,最開始震撼的灰白期過後,腦袋裏都開始飛快的盤算起來,華林空降到zs代表什麽。
之前東環一些意義不明的動向,在華林這樣的高層突然反水之後,都有了各自合理的解釋。
隻怕,從一開始,華林就是高級商業間諜。
這樣就可以解釋最開始那份從東環而來,關於澳門保險公司的標書,以及謝移第一時間知道自己這邊標書泄密。
甚至於,連東環後來那些近乎瘋狂的虧本收購都有了一個若隱若現的答案。
──怪不得謝移並不擔心。
因為那根本就是他和華林串通好的吧。
小心翼翼的,用這種競爭的方式,架空東環的現金流。
而事後,另外一個從華林的秘書裏流出的信息,更加堅定了大家的想法,象華林這樣高管,通常都受競業限製條款所限,依照他的身份和身價,即便是合同期滿從東環離職,他也有三年內不得在同業任職的限製條款,但是他卻立刻跳到了zs,沒有受東環追究的理由就是,zs為他開出了股權所有證明書,證明華林在和東環簽約之前,就已經擁有了zs的股權,成為他的股東之一,就這樣以股東身份入住zs,規避掉了競業限製條款。
很多人為此不平,因為這樣一來,其實間接說明,華林擁有了zs的股份,而很多象他們這樣為zs兢兢業業十幾年的人卻什麽都沒有。
有些人言辭閃爍就把話帶到了任宣麵前,任宣一概不搭理,對方如果話說得太露骨,又太追著他,他就直接回一句,華總有什麽樣的功勞就有什麽樣的酬勞,堵回去拉倒。
整個策劃開發部,要說誰因為華林的上位而被打擊得最慘重的,第一其實還真不是任宣,而是若素。
她在看到謝移把華林領下來的一瞬間,整張臉上血色褪盡,嘴唇顫抖,幾乎說不出話來。
華林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不是張以寧的好朋友和左右手嗎?!他為什麽會一下子成為zs的股東和副總?!
若素隱約覺得,隨著華林的到來,她似乎一腳踏入了一個神秘的泥沼。
河水是陰謀,沼泥是詭計,而她不知道這個龐大泥沼的起點和盡頭各在何處。
華林,是這個沼澤裏,唯一浮現上來的浮木。
而她和任宣,很可能在自己上位察覺的時候,已經陷入了這個泥沼之中。
但是她飛快的調整了自己的情緒,當華林到她麵前和她握手的時候,她已經可以對她揚起一抹微笑了。
也許是她的錯覺,她感覺,華林握住她的手的時候,稍微用力了一下。
不,不是她的錯覺。
快下班的時候,她盯著自己手機,裏麵有一條華林傳過來的短訊,約她晚上去吃飯,她想了想,飛快的按動鍵盤,委婉的回絕了他,又發了一條給張以寧,問他晚上有沒有空,見個麵吃個飯。
張以寧很快給她回複,說有空,隻不過要和白千羽一起如果她介意,就另約一天。
……白千羽……在看到這個名字的瞬間,她恍惚了一下。
她知道這個女人是誰。
那個女人是是張以寧的戀人,她未來的──嫂子。
即便現在已經不再為張以寧神傷,但是出於一種微妙的心理,她並不是很願意和那個女人見麵,但是今天情況特殊,她迫切需要從張以寧這裏得到關於華林的情報,於是隻猶豫了幾秒,她就發回短信,說可以,沒關係的,就約在今天好了。
第五十二章
第十八章
迅速約好時間和地點,若素在快下班的時候和任宣說自己和別人約好了去吃飯,要他自己解決一下,任宣看了她一眼,點點頭沒說話,若素猶豫一下,還是沒告訴他,自己要去和誰見麵,就轉身離開。
她剛走,華林下來交接公務,他進來的時候,大家全都在外間整理交接,屋子裏隻有任宣,華林發現辦公室裏沒有別人,微微一笑,帶上門,向任宣走去。
看他帶上門就知道他來意不善,不然關門作甚?任宣斜坐在辦公桌上,似笑非笑,手指上扣著的手術鋼戒指輕輕敲打桌麵,發出清越的響聲。
風度禮儀都是做給別人看的,現在屋子裏隻有他們兩個,彼此兩看相厭,那些人前客套都省起來,不妨有話直說。
褪去現代文明的束縛,他們兩個不過都是雄性而已。
在動物界裏,所謂的雄性是要彼此撕殺來證明強壯,才能獲得雌性青睞。
而非常不巧,他們追逐的雌性是美麗的王者,所以他們注定慘烈。
華林把文件放到他麵前,不著痕跡的四下看了看,任宣看在眼裏,輕輕嗤笑,“若素出門了。”
嗯,很好,確定了,不是和華林約會。
華林聞言看了看他,淡然一笑,“果然隻有她一個人呢。”
任宣臉上的似笑非笑終於化成笑容:“是啊是啊,戀人之間總要給彼此一點空間嘛,死纏爛打多沒風度。”
這種程度的口舌之利,任宣絲毫不覺得能讓華林動容,而毫不辜負他的期待,對麵秀麗的男子輕輕一笑,完全不把他的話當回事,反而轉換了話題。
華林隨意翻著桌上自己拿來的文件,低笑道:“不過說起來,她去哪裏了,和誰在一起,我倒是知道呢。”說完,他抬眼,一雙鳳眼優雅眯起,說完這句,他看也不看任宣,笑吟吟的說一句告辭,轉身而去。
任宣雲淡風輕的笑容維持到他離開為止,當隔音極好的辦公室門關上的刹那,任宣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他伸手撫摸著耳上那個小巧的月球儀耳墜,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你等著──”
這梁子是結得越發的大了,華林。
張以寧接到若素短信的時候,整個東環上下正亂成一鍋粥。
華林毫無預兆的離職已經讓東環上下足夠焦頭爛額了,緊接著,華林任職zs這個消息在下午傳到東環,二十分鍾後,小型核心董事會召開,律師團全程陪同,迅速商量對策,而第二天,由律師團陪同的全體董事會議召開的決定也已做出。
整個局麵中,唯一保持冷靜的隻有張以寧。
小型董事會以他一句,“不過是一個高管跳槽而已,這類事宜,公司體製裏有詳細應對方法,並沒有到不可挽救和對公司造成莫大損失的程度。”而結束。
同時,下午發布消息,原屬華林主管的所有部門和項目,全部交由執行總裁室,由張以寧親自管理。
這個舉措一下,稍微安撫了人心,而張以寧在辦公室裏也略略舒了一口氣出來。
白千羽──那天和他一起在車裏接到若素短信的女子,看著他微微仰著頭,按壓眉心的動作,體貼的泡了杯花茶給他,張以寧吹了吹,看著小朵胎菊茸茸的浮在水麵,樣子怔怔的,略有失神。
千羽歎了口氣,柔聲問道:“……很難收稍?”
“難倒不難,隻是很難向董事會交代。”張以寧略有澀聲的道,千羽繞到他身後,伸手揉著他的太陽穴。戀人身上柔和的洗發水味道環繞了他,張以寧覺得緊繃到現在的神經終於可以些微放鬆。
“阿羌不是回來了嗎?他手裏的股份和你的股份,足以壓製董事會了吧。”
“哎……我本來是希望他回來能多幫我一點的……”張以寧提到自己這個竹馬,就分外的想歎息。
昔年,他的爺爺和蕭羌的爺爺共同締造了東環,傳到他們這一代手裏,張家人丁單薄,單傳他這麽一根獨苗,蕭家老爺子風流自賞,三個兒子媽都不是一個,最大的和最小的整整差了十五歲,好在個個聰明,隻可惜沒有一個在公司上上心。蕭羌是長子,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帶著自家老三去混演藝圈,老二自小的願望是除暴安良,跑去當了警察。
這次金融危機,他放下倫敦的公司回來穩固根基,特意把蕭羌也一並帶回來,這位十五歲上下就被公司一幹大佬譽為金融天才,現在在演藝圈混得風生水起的同學輕飄飄一句話,說,幫忙可以,回公司我不幹,就把他打發了。
看著張以寧揉著眉心苦笑,千羽笑著拂過他眉眼,聲音柔和如春風一般,“抓他當下苦力還問題不大的,反正他應承過,這樁事情了結之前任憑你壓榨。”
張以寧拍拍她的手,合著握住,按在胸口,低低道:“其實,真正讓我操心的都不是這些。”
“嗯?那是什麽?”
“……阿素。”說出自己妹妹的名字,張以寧歎息一聲,端起茶杯小小的飲了一口。
千羽想了想,不動聲色的微笑,“小素是聰明人。”
“就是太聰明了我才擔心。”張以寧無法可想的搖搖頭,把手機丟給她看,“哪,看吧。”
看到那條約他出來吃飯的短信,千羽想了想,笑道:“我也要去?”
“……你為什麽不去?”
“……因為……”女子濃密長睫微微垂下,眼神裏一線微弱光彩,“小素不是很喜歡我的樣子。”
這次,張以寧沒有立刻回答,過了片刻,他拍拍她的手,沈聲道:“你想太多了,她怎麽會不喜歡你。”
千羽一笑,沒再說話。
安若素是聰明人,白千羽何嚐不是。
第五十三章
張以寧差不多能猜到自家妹妹會問自己什麽,在到達約定的餐廳之前,他就打好了腹稿,結果到了餐廳,安若素壓根不提這檔事兒,就是和他們兩個閑聊,恪盡職守的扮演妹妹的角色。
他們去的是油麻地的太平館,上到甜點的時候,千羽起身去洗手間,餐桌旁隻剩下若素和張以寧,輕輕搖晃著酒杯,看著裏麵淡金色的液體,張以寧放鬆的向後靠去,輕輕一笑:“想說什麽的話,現在可以說了。”
若素用叉子戳了一會兒麵前的椰圈,才抬起頭,“阿寧……”
“嗯?”他溫柔的回應。
“請不要傷害任宣。”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張以寧挑眉。
“……直覺。”她低聲道。
一貫從容溫和的張以寧陡然冷笑出來,他音調微微提高:“現在要擔心的是我才對吧?被高管跳槽到敵對公司甩了一耳光的難道不是我是任宣嗎?”
說完這一句,他立刻覺得自失身份,把臉扭過去片刻,再轉回來的時候,已經是若素習慣了的從容微笑,“抱歉,失態了。”
若素沈默纖細白的指頭輕輕絞著桌布的流蘇,她沒吭聲,過了片刻,才低著頭輕聲說道:“阿寧,華林的事情……不會影響到東環吧?”
張以寧沈沈看她,然後輕輕搖搖頭,把自己麵前那份蛋糕推到她麵前,“你有空思考這個,不如離開zs,回來東環,你有東環的股份,雖然年輕了一些,不過也能列席董事會了,也多為我分憂。”
若素張了張嘴,最後輕輕吐出一句,“阿寧,你知道我對那個沒興趣的……”
“沒興趣你可以一直待在任宣身邊?”
“……那是因為我喜歡他。”
張以寧沈默的靠回去,沒有回答,若素抬眼,看著撫養自己長大的兄長,再度輕輕的吐出懇求:“請你別傷害他,好麽?”
“……任宣不用你擔心,孩子。”張以寧沈默半晌之後,低低的這樣對她說,“倒是我要給你忠告,不要靠近華林,也最好離任宣遠一點。”
這麽說的時候,即便被溫柔如水的表象所包覆著,她對麵那個男人身上依然散發出了絲絲金鐵殺伐的寒意。
她非常清楚,張以寧這次,是真的動怒了。
根據她在他身邊十多年來的經驗判斷,如果她聰明一些,就該趁現在立刻從這團泥沼中抽身而出,離開zs,這樣才是明哲保身的做派──張以寧的怒氣,並不是能等閑視之的存在。
但是,她不可能離開任宣。
張以寧看她又重新低回頭去,揉了下眉心,把語氣放軟,低低的說:“任宣現在不知道你是我妹妹對吧?你該感謝這些年沒有狗仔隊盯上你,你想想,假如有一天任宣發現你是東環董事長的妹妹,過往種種,你要怎麽對他說?嗯?”
“……”這是一個若素想了很久的問題。
坦白說最開始她根本就沒想太多,任宣那麽提議了她也就加入zs了,哪知加入進來,才知道如此勢同水火。
在和任宣關係脆弱,若即若離的時候,她猶豫過要不要告訴他實情,但是那種情況下她爬會讓任宣誤會,於是她錯過了最佳告知的時機,到現在,越拖越說不出口。
但是這並不是一個可以長久隱瞞的事實。
他的兄長提出的,是非常現實的問題。
於是,她沒再說話,對麵而座的一對兄妹,都相當清楚,自己沒能在這次會麵裏,改變對方的想法。
等千羽回來,若素就告辭離開,千羽自顧自的舀起一勺乳酪,慢慢的吃,側頭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戀人,輕輕笑了出來。
“沒能說服小公主?”
麵對戀人的調侃,張以寧隻能苦笑出來,“她固執得厲害,這時候才真讓我覺得,她不愧是我妹妹,比我還固執。”
“那你打算怎麽辦?”
“……你說我能怎麽辦?”
千羽停下勺子,轉頭看他,忽然唇角一勾。
她本就生了一張單薄秀麗的麵容,眉眼清淡,這一笑,便帶了一種近於陰森的味道,她俯身看向張以寧,眼睛慢慢眯起,“給她一個教訓嗎,少女的初戀,如果不是鮮血淋漓的,怎麽能昭顯那麽慘烈的錯誤。”
張以寧一點一點打量她,沒有說話,片刻之後,他溫和的麵容上慢慢泛起了一股苦澀的意味,那個女子卻淡然一笑,“開玩笑的。”
張以寧便也一笑。
他們誰都知道,那並不是玩笑。
千羽把盤子裏所有的東西吃得幹幹淨淨,放下刀叉,轉頭看他,態度認真,“我說,你到底不滿意任宣哪裏呢?好歹也算是精英,因為他是zs的人?不不,這不像你,你隻會覺得你的妹妹給你拴牢一個敵對公司的高管是個好事,因為他太特立獨行?也不對,阿芙蓉和蕭羌也都足夠怪異,你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好,告訴我,你到底不滿意任宣哪裏?”
張以寧搖動著手裏淺金色的酒液,片刻之後冷哼一聲,“你要我滿意他哪裏?那麽放蕩的男人。”
“……”千羽沒有說話,她隻是安靜的看著自己的戀人,半晌,伸手握住他的手,“阿寧,本質上,他和華林沒有區別。”
“華林沒有從一個女人腳底下流浪到另外一個女人腳底下。”
“但是華林背叛了東環,他在zs。”千羽心平氣和的淡淡說道。
張以寧沒有再說話。
千羽很清楚,自己沒有說服他。
第五十四章
若素回到家的時候,差不多九點,推門進屋,豌豆黃和月餅急衝衝的撲到她腿上,糯米糕很淡定的坐在鞋架旁邊搖了搖尾巴。
廚房裏有燈光,隱隱約約有男人哼歌的聲音漫漫的傳過來。
她換了室內鞋,探頭朝廚房一看,任宣斜靠在流理台邊,一邊榨西瓜汁一邊看一份攤開的報紙。
陡然就覺得,這樣的畫麵如此的生活。
她恍恍惚惚,覺得他和她日後就是這樣的生活也不錯,就這麽平平淡淡,日久天長。
任宣抬頭看她,露齒一笑,晃晃手裏的榨汁杯,要她幫忙去拿一個大的容器,她拿來給他,不知怎的,一路醞釀好的,要告訴他自己是張以寧妹妹的說辭,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掩上廚房的門,聽著裏麵嗡嗡響著的榨汁機的聲音,她矮下身子,把糯米糕抱了滿懷。
糯米糕因為營養良好而閃閃發亮到近乎銀色的毛皮軟軟的拂過她的臉頰,薩摩耶溫馴的任她抱著,舔著她撫摸上來的指頭。
她就這樣抱著糯米糕發呆,直到冰涼的玻璃杯碰了一下她的後腦,她才猛然警醒,轉頭看到任宣笑吟吟的端著加好冰的西瓜汁。
他又拿玻璃杯碰了碰她的額角,溫和微笑,“來,一起喝西瓜汁吧。”
她什麽都沒說,他亦什麽都沒問。
若素知道,任宣在等她告訴自己。
全部交接完畢是在一月七號,交接完畢的當天,謝移把他們兩個叫到自己辦公室去。
任宣今天是連帽衫配街頭嘻哈風,銀發下銀白色的小巧月球儀忽隱忽現,整個人跟套進一個麵口袋裏一樣;華林則是白色舞台風麻質風衣外套搭皮褲,裏麵是亞麻色的襯衫,筆直黑發下耳垂上一線流光,活像二丁目高級牛郎──就某種意義上而言,在品味上異曲同工的兩個人看得謝移直頭疼。
好吧,他需要提醒企宣部,絕對不能安排他們兩個同時出席正式場合──他們會讓人懷疑zs品味的。
跟他們說的話都是老生常談,無外乎要努力合作,彼此不要因為以前是競爭對手而心存芥蒂之類的,索然無味得謝移自己都講不下去,十多分鍾後宣布散場,留下了任宣。
看著華林把門關上,謝移敲了敲自己麵前的桌麵,任宣自動自發移動過去,一屁股斜坐了上去,滿意的看著謝移看著他一扶額。
“我說,你能不能對華林友好一點?別讓人捕風捉影的說zs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謝移拿簽字筆敲了敲桌麵,示意無聊拿著他桌上擺件玩的任宣認真聽他說話。
被這句話搞的差點一口噴出來,任宣看著一臉正直的謝移,“……這話你聽誰說的?”還新人舊人咧,莫非當謝移是西門慶不成==
啊咧,那他莫非是吳月娘,華林是潘金蓮?
被自己這想法雷到了,任宣一哆嗦,看向謝移,對方很正直的回答:“公司bbs上看到的,這個不重要,你要端正一下自己的態度。”
好吧,他家老板一定不知道公司裏潛藏著的那群腐女所說的這句話的真正意義……任宣默默的咽下一口血,重新掛回嬉皮笑臉:“我怎麽對他不友好了我?我可沒給他下絆子攔他發財。”
“……但是你對他的敵意我都看得出來。”
廢話,你看著你情敵不眼紅麽,尤其當這個情敵還調教過你的時候。任宣翻了個白眼,腹誹道,表麵上還嗯嗯啊啊的應付著。
“……你們這個樣子,會讓董事會發瘋的。”謝移按著已經開始疼的額角,歎息道。
聽了這句,任宣冷哼一聲,噗的吹了一口氣,把額頭上擋住眼睛的銀發吹開,神態睥睨嗤笑。
“我說,主子,說真的,我和華林不和,難道不是正中你的下懷嗎?”
這句話說完,謝移臉上的表情動都沒動,但是一股明顯降低了的氣壓,以謝移為中心,慢慢擴散。
那是一股非常強大的壓迫感,足以讓一般的人噤聲瑟縮,任宣卻全不在意。他已久保持著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銀發半遮半掩下的眼睛,卻微微眯起,透出一線銳光,對於謝移掃來的視線,不閃不躲,筆直回看。
他怎麽會不明白謝移的意思。
謝移分明就是想讓他和華林互相牽製。
不然的話,為什麽要把華林放到主管開發運營,來和他搭檔?
這次人事變動和體製改革,賦予了任宣比以往更大的權力,那麽,就謝移的立場而言,就必須要有一個足以平衡任宣權力的存在──雖然是謝移自己一手炮製,但是華林確實就是一個血淋淋的鮮活的例子:缺乏製衡的權力,他的出走幾乎讓整個東環的投資開發停頓,親眼看到了這種境況,以謝移的才智,就必然不會讓它在自己的企業裏有重演的可能。
而毫無疑問,華林和任宣就是相互節製的最好搭檔。
華林是從敵對公司空降而來,他並沒有帶來自己的班底,那麽,把他丟到全新的環境裏,就是對他最好的製約,而對於任宣而言,既然搭檔是曾經的敵人,厭惡到如今的對象,就他工作的立場,會審核得更為嚴格,可以有效的杜絕危機。
這兩個人的彼此猜疑,正好以製約住彼此之間的權力平衡。
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實用的權術伎倆,很好用,而且,不著痕跡。
任宣無所謂的上下拋甩著手裏的小擺件,笑吟吟的看著謝移。
謝移看了他片刻,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已經徹底被眼前這個銀發男人所洞悉,那股龐大的壓迫感便慢慢的慢慢的,消去了。
他即不承認也不否認,隻低聲道:“表麵功夫你總要給我做到,不要弄到台麵上來,難看不說,還讓人懷疑智商問題。”
任宣嗤的一聲,手裏水晶擺件輕巧一個回轉,穩穩落上另外一隻手的手背,他笑道:“那你要我怎麽樣?嗯?我對他可一直都是笑臉相迎呢。”
“對華林釋出點善意如何?”謝移似笑非笑的看他。
嘖嘖,這才是今天叫他來的重點吧?他挑眉,“哦,那我應該怎麽做,才能讓華總覺得足夠善意呢?”
謝移倒難得的猶豫了一下,他沈吟片刻,“……你也知道,華林這次過來,是沒有帶自己班底的……”
“他想從我這裏要人?沒問題,華總說話,我都可以去給他當手下。更別說手底下的團隊了。怎麽樣,夠善意吧?”
沒理會他的嬉皮笑臉,謝移是真的又猶豫了一下,輕聲道:“……他倒不需要從你這邊拆分團隊走……他跟我提出,他隻想要你這邊一個人當秘書……”
聽了這句,任宣笑起來,借口道:“他要若素對吧?”
謝移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任宣拍拍屁股起身,冷笑一聲,“告訴華總,從我手裏要若素,別說門了,窗戶都沒有,我這屋子焊死了!”
他揚長而去──
第五十五章
第十九章
回去之後任宣抓著若素一頓搖,說你看你看,華林那家夥果然對你賊心不死,居然還想讓你去當小蜜blabla一大堆。
若素被他搞的滿頭黑線,一巴掌抽飛,命令他把事情慢慢說清楚,任宣哼哼唧唧把事情說明白了之後,若素想了想,說他決定得好。
盯了她一會兒,任宣忽然抱起胳膊沈思,說,不行,這樣太不保險了,特別助理這樣級別的員工,很可能哪次我出差回來你人就被調去霸占了,不行,必須要提高你的員工級別和在團隊中的重要性。這樣別人要把你弄走的時候我就可以哭著喊著說你弄走了安姑娘就是要了我監察部的命啊啊啊啊這樣。
隻正經這麽片刻,任宣忽然就跳過去,抓住若素開始搖,“你趕緊通過qf考試啊!!你去年不是在深圳考了注冊會計師資格嗎!這樣考qf有些課程是可以免考的,不然我想把你加到團隊裏也做不到啊!”
被他搖得莫名其妙,但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若素眨眨眼,忽然輕輕的笑了起來。
怎麽說呢,她覺得自己就是喜歡任宣這一點。
任宣這家夥,因為腦筋好,想法靈活又不死板,隻要是他認為有益的建議就會聽取,在做了慎重的決定之後,可以毫不猶豫的否定之前自己的看法──這樣的行為在不熟悉他的人看來,隻覺得他朝令夕改,沒有原則,隻有那樣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任宣其實是那麽認真的一個人。
這個銀發男人是優悠在名為規則的這個池塘裏,絕不碰壁的魚。
他使用被許可的特權,決不做規則以外的事情。
以他在zs的權力,他要把若素收歸到自己的團隊中,放一個比較重要的位置,並不是做不到,但是他不會這麽做。
若素再優秀,畢業還不到半年,經驗和能力確實都還承擔不起這樣一個金融精英團隊裏核心的位置,那麽,他就不會給她這個位置──在這點上,任宣尊重自己所從事的職業。
她無可救藥的覺得任宣在這點上非常迷人。
而看到她忽然從被自己搖得昏頭脹腦的表情一下微笑起來,活像一尾小小的貂的時候,任宣無可救藥的覺得她這樣子非常迷人,胡亂抓到身前,深深的吻了下去。
轉過年,一月份過完,緊接著就是春節,若素年三十那天下午陪著白千羽和張以寧去廣州逛花市,在東風中路的竇cot訂的位置,吃了晚飯,本來張以寧想帶若素回在廣州的老房子過年夜,但是若素搖搖頭,笑說,她又沒認祖歸宗,一個姓安的去張家的老房子和一堆親戚不算回事兒。說完禮貌告退,拎起包回了本城。
她覺得自己沒有說錯。
那裏根本就不是她的家。和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她長到這麽大,根本沒見過父親幾麵,父親早亡後母親再嫁,就隻剩下張以寧亦父亦兄把她養大,在她心中,張以寧才是親人,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算她什麽親人?
她一點兒都不在乎。
若素知道張以寧這次要她回老房子過年是有意讓她認祖歸宗,但是於她本人,她並沒有這個願望。
從根本上來說,她並沒有自己是張家的女兒這樣的自覺認知。而同樣的,她的父親也不覺得這個根本不是自己撫養長大的孩子是自己的女兒吧。
在父親的遺囑裏,她和母親各得了一套本城的別墅,她特別有三百萬港幣現金當嫁妝,已經很滿足了。倒是張以寧看不過眼,給了她百分之二的東環股份。
手裏有了這百分之二的股份,她就對認祖歸宗更加沒有興趣了──她非常清楚,一旦她出現在公眾以及張家族人的視線裏,她隻會成為爭奪金錢和權勢的一個工具而已。
她沒興趣。
她並不是什麽才高誌遠的女子,她隻願自己和喜歡的人平安相守而已。
搭上快車,到本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她在火車上短信了任宣來接,到了地下停車場,就看到任宣靠著她那輛銀灰色的三廂polo等她,樣子從從容容,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向遠處張望,她轉過一個彎,任宣就仿佛知道一樣,立刻轉頭看向她的方向。
一刹那,若素覺得溫暖柔和,心底柔軟。
那個男人主動走過來,挽了她的提包,她鑽到車裏,才發現後座放了好多食物,居然還有紅包形狀的軟狗糧。她看向任宣,任宣熟練的打著方向盤,笑得非常得意。
“要回家吃年夜飯嘛,到初八為止很多店子都不會開,當然要先采購齊了,春節嘛,就要窩在家裏好好宅著才好。”
說完這句,前麵在等紅燈,任宣側頭看了若素一眼,伸出指頭在她額頭輕輕一彈,笑道:“發什麽呆?”
若素捂住額頭看他一眼,卻沒有嗔惱的樣子,隻是笑,笑得任宣渾身都毛了之後,她才很小鳥依人的隔著換擋杆輕輕靠了過去。
任宣立刻就僵了。
等著前麵紅燈轉綠,他才從牙縫裏迸出一句話:“……我說……安姑娘,你還是女王一點適合你的設定……你這麽小鳥依人小生心髒不太受得了……”
結果是他腦袋被一巴掌抽磕到方向盤上了。
對對,這才對!
痛並快樂著的任宣覺得自家姑娘回來了──
第五十六章
兩個人大包小裹把東西搬上樓,撕開軟狗糧給三隻女王加了餐,若素聽到若有若無哼歌的聲音,他轉頭看去,若素正在廚房裏準備年夜飯。
聽到他走,若素輕快的吩咐,“你去擇菜,洗好放到盤子裏。”
年夜飯是火鍋,紅紅火火的意思,若素今天早上離開之前就用上好的排骨吊著湯,吩咐任宣把湯看牢,現在熄了鍋下麵微微燎著的火。揭開鍋上蒙的桑皮紙,雪白白一鍋高揚。
看著若素有條不紊的忙著,任宣忽然就覺得心裏暖乎乎的。
從上了大學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回家過過春節。
想一想,整整十四年。
他每次總在元旦放假的時候回去,春節總用各種借口推脫,現在想來,竟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為什麽要躲避這個節日。
大概是,覺得這個傳統意味濃厚的節日,和自己的叛逆放蕩背德,並不相稱吧。
但是,現在和這個女子在一起,卻覺得這個節日,並不想讓自己逃避了。
也許明年就能帶著她一起回家和父母過年了吧。
他有些失神的想著,把茼蒿折成段,忽然聽到背對自己的女子低低的聲音。
“我十三歲以後,就沒和人一起過過春節了……”
那樣低的聲音,幾乎是呢喃。
他回頭看她,若素依然背對著她,菜刀切在案板上,聲音幹脆利落,有蔥薑的味道從她的方向傳過來。
“我外祖父外祖母嫌我母親未婚生子,給別人當二奶,根本不許我和母親回家,到了本城之後,每年除夕母親都要個父親打電話,兩個人在電話裏吵,吵到不可開交,後來父親去世了,母親就給別的不同的男人打電話,不停的吵,我十三歲那一年,她終於不在除夕和人吵架了,她離開了我,走了……哥哥要我和他一起過年,但是,會被人說閑話的,我回過一次老房子,被人家在背地說是二奶養的下賤坯子……”
說道這裏,她忽然頓住,然後再沒有說下去的意思。
切菜的聲音咚咚咚咚,任宣沒有回應的意思,若素手底下切著菜,略略有些悵然的意思,過了片刻,那個男人懶洋洋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若素,藕片你要切塊還是片。”
她回頭,卻看到男人靠著流理台對她泰然自若的笑著,然後伸手把兩節藕丟到她麵前的菜板上,伸手摸摸她的頭發,端起旁邊的菜覆上保鮮膜。
“哪,現在不是有我嗎?”
施施然端著菜走出去的時候,銀發的男人這麽說著。
那是,成熟男性特有的寬容和溫柔,隱約含了一點羞怯的味道,但是他還是告訴她,有他在,不會孤單寂寞。
任宣可以說唯一一個從內地帶到本城的愛好就是每年春節必看春晚。
他說不看著春晚那冷笑話我吃不下去年夜飯啊。
於是對著春晚完全找不到笑點的若素很痛苦的就著火鍋陪他一起看。
很快就到了十二點,一群主持人開始倒計時,鍾聲敲響,窗外鞭炮聲也震耳欲聾的響起來,任宣對著若素招了招手,她狐疑的俯耳過去,在火紅的劈啪聲裏,她聽到那個男人對她說,若素,我愛你。
她先驚後楞,攤在沙發上的銀發男人笑得懶洋洋又無所謂,偏偏眼角眉梢又那麽一點小得意,對她打了個響指,用口形對她說,“平局了,姑娘。”
先說喜歡的人是她,那麽,先說愛的人合該是他。
本城放假放到初三,zs比較人性,算上之後周末調休,放到初五。初六上班,因為其他相關的企業在初三就恢複工作了,便積累了相當的工作量,基本上算是修羅場。
澳門保險公司的業務按照合約,在二月初注入第二批資金,共計11億港幣,這其中的六億,將用於支付向zs購買理財工具。
然後,澳門保險公司上市提到了日程表上。
如果獲準上市,票麵額大概會發行一億左右,占澳門保險公司總股份的百分之四十五,按照合約,這部分公開發售的股份裏,zs承諾持有至少百分之十的股份不減持,而這百分之十的股份,將以同樣票麵額的zs的股份來進行換購。
因為把開發蹬業務交給華林了,任宣現在主要負責的就是澳門業務的跟進以及追蹤。
關於謝移的這個決定,任宣私底下對若素說,這就是主子還不怎麽信任華林,不然為什麽澳門業務還要我來?
而在這期間,若素核對數字的時候,發現了一處錯誤,為公司避免了兩百多萬的經濟損失,用這個當由頭,正好任宣的秘書長高升調任到了開發部,新的秘書長由次席秘書替補,空出來的缺位,任宣爽快的丟給了若素。
春節一過,在中國人的傳統裏才算一年過去,新年伊始,各行各業都顯出一點勃勃的活力。
東環和zs的收購爭奪戰,也在春節之後達到了白熱。
兩方迫於同樣的壓力,都將並購業務轉向了國外,而這個時候,從殖民時代起就和倫敦的、華爾街的銀行家們或交手或交情,在這方麵具備強大的優勢,而東環的崛起到現在不到四十年時間,根本無法和zs百年經營相提並論──何況還有華林。
華林熟悉東環的一切內幕,他清楚東環的現金流底線在哪裏,會怎麽運作,它的金融流向的節點──這些他都了如指掌。
在國際金融收購上,東環一路慘敗。
“並不能在這時候掉以輕心。我們的現金流也麵臨危機──雖然現在這個危險很小。”時序進入三月,在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任宣如此忠告謝移。
而外界的同行也是如此猜測的。
&nuc投行,人人都覺得,即便是zs,現金流也應該即將見底了。
任宣負責整個集團上下的監管控製,沒有人比直接接觸數據的他更清楚zs的現金流了。而就現在zs的現金流量而言,如果吞吃過多,很容易造成尾大不掉的局麵。
對於這個忠告,謝移抱著胳膊微笑起來,他對任宣說:“這個不用擔心,你忘記一件事了嗎?”
“……”任宣側頭看他,沒有說話。
俊美到近乎美麗的男人靠近他,湊在他耳邊輕聲低語,“你忘記了吧,zs旗下的富華銀行,擁有港幣的發幣權哪。”
“──!”聽了這句話,任宣渾身上下悚然一驚,他定睛再看向謝移,那個俊美修長的男人唇角含笑,慢慢直起身體。
第五十七章
今天台風過境,落地窗外的天空翻騰著的雲是鉛灰色的,風拍到玻璃上,有一種人類的感官無法察覺,卻被某種潛意識所認知的微妙戰栗。
謝移站在他麵前,慘白得象一個死去的女人麵孔一般的太陽,在雲層間翻滾出暈白色的光線,投射到他身上,陡然就有了一種地獄悄悄洞開的門扉透進一線光明的詭異莊嚴。
任宣恍惚的覺得,對麵的男人身上此刻有一種吊詭的神聖。
“任宣,你不是一直很想看嗎?zs這個金融巨人身上的重幕即將拉開了。”
那個在八年前君臨了這個巨人的青年,如此低聲說道。
任宣隻覺得驚悚。
謝移微笑起來:“比蘇格蘭銀行創立更早五十年,山西康家開中國票號銀莊之始;當紅盾家族的創造者不過還是個學徒的時候,中國的票號錢莊已經具備了現代銀行的要素;zs的先祖們所囤積的財富,已經是整個歐洲一年財政收入的總和,英國國王甚至沒有一個票號股東富有──華爾街也好,倫敦也好,該讓他們看一看東方的力量了。”
他微笑著這麽說,身後的天空猛的晦暗下來,一道閃電撕裂天幕,雷聲轟然而下。
台風終於來了──
zs這個從百年前就和本城休戚與共的金融巨人,在金融危機席卷而來的09年的開端,彈動了它的指頭,於是本城這個彈丸之地便轟然震動。
謝移和任宣談話結束46個小時後,特別行政區長官發布應對金融風暴,刺激經濟的方式,增幅發行15億港幣。
對此,謝移的評價是淡淡的一句,在這個城市裏,政策和政治,都要為金錢服務。這個城市,誰掌握政權不重要,重要的是誰掌握貨幣。
這條爆炸性新聞毫無預兆爆發的同時,港幣猛烈貶值,兌換人民幣首次跌過0.9元界限──
而與之相對應的是,港幣貶值迅速提高了金融競爭力,吸引了大批國內保險公司資金和部分國外金融市場避險資金。而就在同時,沈寂已久的zs,終於向世人展現了它重重重幕下的冰山一角,本城除了東環之外的幾乎所有金融企業,均被zs持有股份,本城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土地間接或直接的被zs所控製,這就代表著,注入本城血管的數百億美元的資金,全部流入了zs的血管。
然後在短時間內,這些注入的資金被zs吸收,投入收購拆賣、短短十七天內,zs的股份漲幅超過了百分之七十六,這代表著zs已經吸納足夠的資金了。
這個在漫長的歲月裏一直沈默的金融巨人,用它的實力向世界證明了它的強大。
──在金融風暴之下,華爾街和倫敦的金融秩序在慢慢崩潰,在遠東地區,以上海和本城為軸心的金融新秩序正悄然無聲的建立,而其中扮演領頭羊角色的,正是zs。
──金融的風向,正式吹向了站立起來的巨人。
三月底,zs的收入在如此環境裏做到逆市上漲,比去年同期環比增長了47%之多,而同時,zs的股價也隨著水漲船高,開始衝擊金融危機前的高位。而謝移在這樣的大好形勢下聽取了任宣的建議,命令運營部隨時監控股價,不要被人惡意攀高。
監察部總體來說,比他在開發部的時候要閑很多,任宣又是個很懂得讓人放手做事的人,所以三月到了月中,他就開始琢磨如何給自家姑娘過生日了。
若素的生日是4月28號,之前的情人節,他都準備好去訂花束了,結果十號不到,若素就嚴肅的告訴他,說姑娘她不過情人節。
他一下就就跟泄氣的皮球一樣,若素接著說,好好中國人,過個毛的洋節,情人節要過咱過七夕的!傳統!
看著她一臉激憤,任宣把“你真覺得七夕那一年一會的彩頭很好是怎的……”慢慢咽了回去。垂頭喪氣的決定在4月28號大展身手。
不過快到了,他卻開始傷腦筋了。
午休的時候,他蹲在自己椅子上,咬著筆列計劃。
劃掉老套的燭光晚餐沒創意的看電影等等之後,他最後滿意的圈定了自家煮食這一條。
問了下若素生日有沒有朋友要請,若素黯然了一下,輕聲說沒有,他點點頭,開始上網搜菜色。就在這時候,一個秘書吃完飯從外麵回來,舉著本新出刊的八卦周刊大呼小叫,說:“瞧一瞧看一看啦,大新聞啦!”接著就一路呼嘯著把雜誌砸到他麵前,任宣斜瞥了就那麽一眼,隻看封麵上鮮血淋漓活像凶殺現場一般幾行鮮豔大字一下撞了過來。
“東環董事長突然宣布月底訂婚,未婚妻為誰諱莫如深。”
張以寧要訂婚啦?任宣放下鼠標拿起雜誌來翻了翻,發現這本以超級八卦著稱的雜誌,用了五頁篇幅洋洋灑灑爆料,就是沒有爆出來張以寧未婚妻是誰。隻有小半頁在說一向低調的張以寧這次設宴如何奢華如何高調,有可能是為了一振最近東環疲軟局麵如何,後麵四頁半都在羅列備選未婚妻名單,還每張照片下麵都附分析簡介。
任宣看了之後真挺同情張以寧的,合著和他說了一句話,都被歸到這後宮欄裏了。
看著雜誌裏那個溫和清雅,笑得從容的男子,任宣彈了一下,隨手丟給了眼巴巴等著他感想的秘書,露齒一笑,“boy,去幹活,午休結束了。”
可憐的小秘書哎了一聲,期期艾艾的攥著雜誌走掉了,他也暫時把張以寧和大餐都丟到腦後,開始工作。
最後這本雜誌東傳西傳就傳到了若素手上。
那個一身素色的女子安靜的看了眼封麵上血色大字,發現自己心如止水,不驚不動。
自己終於長大了。可以正視自己錯誤的感情,不會再徹骨疼痛,反而會輕輕一笑。
若素這麽想著。
然後她去茶水間的時候,悄悄翻了下那本雜誌,看到訂婚日期是4月27號,心裏無端泛起一點悵涼。
是她生日的前一天呢。
不過算了,這麽大,她和幾個人共度過生日呢,雖然每年都能收到張以寧送的昂貴禮物,但是他他忙碌了,從來沒有抽出過時間來陪自己,久而久之,連她自己都忘記自己生日的日子了,今年能有任宣,已經非常美好了。
她放下那本雜誌,同時也放過自己懵懵懂懂的青春。
第五十八章
第二十章
當若素躲在茶水間看雜誌的時候,在zs還另外有一個男人,也看著麵前攤開的雜誌──謝移。
他良久良久的看著攤開的雜誌頁麵上那一張張被懷疑是張以寧未婚妻的女子們美麗的麵孔,徒勞的巡視,沒有在裏麵找到自己想看的那一張。
他撐著額頭即滿足又惆悵,輕輕摩挲著頸項上被深藏在襯衫之內,被細巧的白金鏈子掛墜著的小小戒指。
他聲音極輕,眼神是遠的,“……你看,張以寧不是什麽好東西吧……他要結婚了,娶別的女人了……他忘記你了,他從你的身邊離開了,八年而已,他終於覺得孤單零落……你看,最後隻有我守著你,守著zs,誰都不給,等你回來……”
這樣近乎無聲的說完,他放鬆身體,向後仰去,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那始終熨帖著肌膚,八年來相伴如一,從來都是溫暖著的小小戒指,隔著布料,居然有了一線微妙的柔軟。
就仿佛他曾經握著過的,那個少女總是冰冷的指頭。
慢慢的頭腦裏就有那些逝去的片段漂浮而上,那個少女在他的記憶裏或哭或笑,毫無例外的是,都那麽鮮明。
我守著你,守著你的zs,誰都不會給,等你回來。
這是他唯一的願望,而他清楚的知道,這個願望無法實現。
如果那個少女真的會出現在他麵前,於他和她之間,便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撕殺。
那樣久之前,那個女子素色衣衫,麵孔蒼白,黑發如同水裏自相擁骷髏中蔓生而出的水藻,飄散在風裏。
她那時對他說,謝移,朱家欠你的,朱家已還清,你欠朱鶴的,從現在開始算,終有一天會讓你償還。
那是那麽溫和婉約的女子,以全部眼淚和痛苦,刻下的怨毒。
於是他八年來,日夜痛苦,永不解脫。
八年前,他推她下了無間,她則帶下他的魂靈。
無邊苦澀湧了上來,胸膛的左側開始劇烈的疼痛,謝移因為這樣的痛苦弓起了身體,微微喘息,門口卻傳來了敲門聲。
他的辦公室被特殊處理過的玻璃覆蓋,他對外界一覽無遺,外麵卻看不到他辦公室裏麵的情況,外麵這時站著的,是他的首席秘書。謝移吸氣平複因為痛苦而急促的呼吸,閉眼等抽疼過去,坐直,按了一下桌麵上的按鈕,玻璃門無聲滑開,他的秘書走了進來,有些遲疑的遞給他一張請柬。
喜氣的大紅燙金,鳳凰牡丹,正是張以寧訂婚宴的請柬。
他冷笑,下意識的捏緊,手裏那質地精良的紙質發出了微弱慘叫。
秘書看他麵色不豫,正想說要不就由他回絕算了,卻看到自家主子麵上浮出一種冷銳到殘酷的微笑。
謝移把請柬一甩,笑道:“我去,通知東環吧。”
怎麽會不去呢。他想。
想到張以寧獨自離開了八年前那段惡夢,他就覺得非常開心。
這樣的話,這個世界上就隻有他獨占關於那個女子的一切了。
──即便那是悲慘無比的惡夢,隻要一想到可以獨占關於她的一切,他就甘之如飴。
她之於他,不過是含笑飲砒霜而已。
完全不清楚自家主子腦子裏在轉什麽,秘書想了想,低聲又道:“華總和任總也收到了請柬……”
謝移這回倒有些驚訝了。
華林收到請柬並不奇怪,張以寧做大度也好,使絆子也好,都會給他發一張請柬,但是任宣……他沈吟一下,沒有下達其他指示,讓秘書退了下去。
任宣本人也對自己接到請柬感到莫名其妙。
說起來,他雖然在zs位高權重,但是真論起來,排資論輩基本上還輪不到他,更別說什麽金融大佬了,他這樣不上不下的人物,為什麽張以寧會給他發請柬來?
莫非這場訂婚宴是廣撒網是魚就撈上來的類型?
他接到請柬,就技巧的向謝移的秘書打聽,zs還有誰收到請柬,對方說還有華林和謝移,這兩個都已經答應了,他心裏念頭滾了幾滾,也答應了。
他還蠻好奇張以寧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而若素看著任宣收到的那張請柬,有片刻的失神。
她從看到雜誌開始,就一直下意識的把手機放在桌麵上,但是,她沒有收到任何通知。
沒有短信沒有電話,她的兄長沒有任何表示,什麽都沒有告訴她。
她本以為他至少會告訴她的。
不過想想也對,她在春節的時候拒絕和張以寧一起回去,用行動證明了自己不是張家人,那麽,也怪不得張以寧現在這樣對她吧。
但是又莫名其妙的覺得非常委屈。
心裏就這麽又糾結又扭曲的纏繞著,若素第一次心不在焉的捱到了下班。
──之後一直到訂婚宴當天,中間張以寧給她打過幾次電話,都絕口不提自己訂婚的事情,若素心裏又委屈又難過,也就不給任宣什麽好臉色,任宣哪知道這其中奧妙,隻好苦哈哈陪小心。
到了訂婚宴當天,任宣忽然想起來什麽,問若素要不要和他一起去,若素遲澀片刻,低聲說,算了,不用了,她又沒請柬的。
任宣卻誤會了她的意思,想起來她是某個大家的私生女,以為她怕自己隨便亂出頭惹事,不禁柔聲安慰,吻了吻她的頭發,告訴她,他們訂婚的時候,會辦一場比這還要轟動的訂婚宴。
若素對天翻個白眼,說成成,那我先下班回去了,你自己記得去啊。
訂婚宴是晚上八點開始,任宣要和謝移華林一起走,就揮舞爪子,目送若素一個人離開。
這個時候剛下班,其實還真沒多少人出入,若素下到地下停車場,一晃眼就看到了一輛騷包異常的紅色寶馬跑車囂張無比的停在了停車場中央。
第五十九章
流線型的跑車旁邊靠著一個──驚悚的男人。
&n家的經典款黑白條紋小禮服,加上別住腦後鬆散一綰長發的一根珊瑚短簪,配上手裏一支象牙杆子的老煙袋,這一身華麗的銀座媽媽桑穿越風喲……
正是洞開的老板,阿芙蓉。
若素扶著額頭,隻覺得自己是不是幹脆裝作不認識他才不那麽丟臉……不不,她該慶幸現在停車場人還不是那麽多……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那個騷包過頭,引停車場所有人行注目禮的男人已經主動施施然朝她走過去,嫋嫋吐出一口煙氣,“上車吧,安小姐。”
她覺得自己和阿芙蓉不見得多熟,他怎麽會沒事跑到這裏來找她?
若素警覺的看著對方,阿芙蓉輕輕一笑,“上車吧,姑娘,我保證不會把你拖去賣掉。”
“……我上車之前可否告訴我您有什麽事嗎?”
阿芙蓉一雙漆黑的眼睛轉了轉,揚聲一笑,“啊,關於以寧和阿林的事兒,如何?”
以寧?華林姑且不斷,他和自家哥哥交情很好?若素狐疑的上下打量一臉泰然自若的阿芙蓉,對方回她一個微笑,她想了想,給任宣發了條短信,告訴他自己和阿芙蓉出去了,便上了那輛鮮紅的寶馬──如此速戰速決多少也有不願再丟臉的意味在裏頭。
上了車,阿芙蓉發動車子,上了馬路,忽然極輕的一聲響,若素警覺的發現車廂已經上了鎖。
“……您這是要做什麽?”她眯起眼睛,淡色的瞳孔裏銳光慢慢凝聚。
“啊,不幹什麽,預防小姐你跳車啊。”單手打著方向盤,阿芙蓉悠閑的拍拍膝蓋,“沒辦法,我答應過的,要把你帶到他麵前呢。”
“誰?”她沈聲。
“你哥哥,張以寧啊、”
若素腦袋轟的一聲!
看著她一臉腦袋被門夾了的樣子,阿芙蓉覺得很好笑一般彎起了唇角,他空著的一隻手拍打著方向盤,笑道:“你擔心什麽,阿寧又不會吃了你,硬要說起來的話,隻能說,如果你一直不肯告訴任宣,你到底是誰的妹妹,就隻好由阿寧他親自告知了。”
如果說前麵那一句炸得她楞掉,那麽現在阿芙蓉對她說的話,足以讓她魂飛魄散。
她的兄長想要做什麽?今天不是他的訂婚宴嗎?阿芙蓉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她覺得自己幾乎要顫抖了,頭腦裏其實隱約已經知道張以寧到底要幹什麽,卻固執的拒絕去相信和去想。
不會的……不會那麽糟糕的……
就在她抓著旗袍的邊緣用力到指節泛白的時候,阿芙蓉漂亮的一個轉彎,穩穩將車停入了一個地下停車場。
他先自己下了車,為若素打開車門,抓著她的手腕,把僵硬掉的她抓了出來,拖向了電梯。
若素試著掙紮,卻被那個男人笑著一句,“你再掙紮我就對你用麻醉劑”一句話給定住了。
她放棄掙紮,乖乖被阿芙蓉拖進了電梯。
這架電梯似乎是vip專用,直達七層,離開電梯,直接就是一個巨大的房間。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若素是當真驚訝了一下。
鋪天蓋地,各式各樣美麗的禮服。
原來這是一間專門訂做禮服的高級成衣店,那架電梯就是專屬於這間店子的。
店子並不似一般禮服店那樣滿目模特身上珠光寶氣的華裳,進門一道老竹百寶格的小照壁,後麵一架小竹橋,踏過去之後,地板是透明的玻璃,地板下田田各色蓮花,金色的白色的黑色的金魚甩著尾巴悠閑來去,每踏上一步,聲音脆的象踏在人心尖上,恍惚低頭,就錯覺自己足下步步生蓮。舉目望去,修竹舊籬,綠草雕門,竟然是生生把一個江南園林平移到了這樓裏來。
再進去一點,各色垂帛織錦蜀繡貢緞漫不經心的從天頂上綴下來,藤的屏風、老酸枝木的桌椅上,隨意的搭著或中或西的禮服,成品的半成品的,蕾絲飄帶清清爽爽的飛,讓進來的人覺得自己是否誤入了某個奇妙的空間。
如果讓若素一個人走,她肯定找不著北,阿芙蓉拖著她健步如飛,七拐八拐,到了這間店深處一個別致套間,阿芙蓉掏出門卡來在雕花木門極不顯眼的地方一刷,腦子多少有點轉不過來彎的若素剛進門,就看到身穿白色禮服的張以寧向她迎了過來。
這間屋子被一道屏風和垂幕隔成了兩半,張以寧和堆了半屋子的禮服在外麵,屏風後有人聲傳來,似乎有人正在試衣服。
都這步田地了,就完全沒有掙紮的必要了,若素略略低下頭,等再抬頭的時候,已經恢複了一貫在張以寧麵前的溫柔恬淡,張以寧牽起她的手,把她拉到衣服前麵:“衣服可著你的身材做了好多身,今天晚上大概要用兩套,你選自己喜歡的來,順帶看看有沒有什麽不和尺寸的,讓裁縫立即修改。”
若素覺得自己心越來越沈,她勉強笑了笑,試圖把手從他的掌握中掙出來:“阿寧……今天是你訂婚的日子,你該先陪千羽挑禮服……”
“她快挑好了,現在隻差你。”張以寧笑得非常溫和,攥緊了她的手腕,讓她掙脫不得。
若素幾乎要絕望了,她覺得自己即將笑不出來:“……我今天就算去,也不過是個小角色,禮服不禮服的有什麽好重要的……”
張以寧溫柔的看著自己唯一的妹妹,這個世界上目前為止他僅剩的唯一的親人,並沒有說話,反而是若素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在他的眼光中湮滅無聲。
張以寧拍拍她的頭,笑道:“怎麽能隨便就算了呢,今天我可是打算向公眾公布,你是我的妹妹來著,你今晚也是主角啊。”
若素隻覺得渾身冷透。
她嘴唇微微顫抖,想開口但是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話。
然後她餘光看到屏風無聲推開,一道纖細身影嫋嫋婷婷走了出來,緊接著,一雙手扶住她的肩,千羽柔和輕笑吹過她的耳際,“來,若素,進來挑禮服吧,我幫你參謀參謀。”
若素腦子裏還在轟轟的,被千羽拉進了裏麵的試衣間。
第六十章
被拉進試衣間,頭上射落的光線驟然柔和,寬敞的試衣間泰半被各色禮服遮掩,五六個幫忙換衣的試衣師肅立一旁,千羽轉頭說了一聲,讓她們都出去,轉身去架子上拿了三四件衣服,挨個在若素身上比了比,最後拿起了一件嫩黃色的中式魚擺及地禮服,架在臂彎,笑吟吟的對若素說:“你皮膚白,穿這樣淡色的衣服最襯氣質,來,選兩件你喜歡的,我和以寧說好了,一人送你一件。”若素有些呆滯的接過衣服,嘴唇翕動,想要說些什麽,千羽正看她。
燈光下,千羽從來都透出一線清冷的麵孔上慢慢現出一種於若素而言,極其少見的溫柔神色。
她輕輕為若素理了一下頭發,聲音低柔:“……你在怕什麽呢?今晚任宣知道了你的身份,他就會不愛你,拋棄你嗎?如果是這樣就勃然大怒,放棄你的男子,這個時候就分手,對你對他,都是好事。”
若素被她問道心裏最虛的部分,陡然瑟縮了一下,立刻咬著嘴唇用力搖頭,千羽眼神越發柔和,“那你還在不安什麽?如果覺得是自己沒有告訴他,是自己錯了,那麽就和他道歉,一次不行十次,十次不行一百次,要麽他接受,要麽你覺得已足夠。”
千羽的聲音淡淡的,若素有些怔怔的看她。
她很早就和千羽認識,而她對這個女人的感覺非常複雜。
最開始,作為張以寧的戀人,她幾乎承受了若素所有的嫉妒和不甘,而當這股不甘慢慢隨著那段錯誤的戀情消去了之後,雖然不再那麽敵視千羽,但是她也喜歡不起來她。
──她總是覺得,千羽看向遠處的眼神,一片空白空茫,蒼寂得可怕。
倒是千羽,對她的態度從未改變。
禮貌,客氣,疏離──這樣的態度讓若素非常清楚,千羽並不需要討好她來鞏固自己在張以寧身邊的地位,所以,自己在這個女人眼裏,並不重要,可有可無。
相比較於她和張以寧之間以血緣來維係的關係,不得不說,她到目前為止,對於千羽還是有些微嫉妒的。
所以,也就越發不喜歡她了。
今天這樣,如此主動的接近她,對於若素而言,這是頭一遭,她幾乎迷惑起來,千羽隻是溫柔的對著她笑。
“……是因為我是阿寧的妹妹,你才對我這麽說嗎?”
“不,”她搖頭,“我隻是看到你想起來我自己而已。”說完,千羽拍拍手,催促她換衣服。
為若素扣好腰上的裝飾帶,千羽伸手拍拍她,“堅強些,這不算什麽。”
生平第一次,若素對麵前這個女子心生感激。
對的,堅強些,不過是這樣一個小場麵罷了,能怎麽樣呢。
她是安若素,這個城市裏最好的調教師,她理應居於一切肉食動物的巔峰。
甩開片刻之前籠罩自己的怯懦不安,若素抬頭挺胸,眯起眼睛,看著鏡子裏映出來的女性。
素色華衣,素色的發和素色眉眼,有著從容堅定的眼神。
很好,就是這樣。
前方縱有什麽,也不可退縮,必須向前。
千羽看著她,柔和的笑了起來。
她退了出去,看到張以寧斜靠在屏風邊,他向她比了個手勢,兩人退到等待室的茶桌邊,千羽讓試衣師進去幫忙,張以寧伸手輕輕彈了一下她的腦門,“你真難得對她這麽好。”
“嗯?對自己小姑子好些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千羽一臉淡定,結果讓本來想擰她鼻子的張以寧反而下不去手了。
張以寧笑,“你以前看她可是不怎麽順眼。”
“……”千羽沒說話,端起冰紋碎裂的杯子,淺斟一口,茶香熱氣蒸氳,她清淡眉眼便慢慢多了幾分柔軟神色,“……之前是覺得她蠢的不能饒恕,明明是錯誤的感情,卻死抓著不放,讓自己不得超生。”就跟從前的她一樣,萬千人告訴她錯了,隻要心愛的那個人不說,就一心向前,決不後退,滿心滿眼都是少年偏執,隻覺得世界都是和自己作對,隻有自己才清醒,結果到了故事的結局,她陷身一個騙局,那些之前覺得是謊言的忠告,才是真相。
所以看了若素就格外的不爽。
“但是,她比我聰明得多。”千羽低低的說。
若素靠著自己的毅力走了出來,不自怨自艾,她堅信自己會得到幸福,終於在對的時候遇到了對的人,並且有和對方攜手走下去的勇氣。
想到這裏,她抬眼看向張以寧,“以寧,抱一下我好嗎?”
張以寧對這個要求楞了一下,隨即含笑說了一聲好,起身,把她抱入懷中。
這是她熟悉的溫度,熟悉的味道。
從最開始的最開始,無論何時何地,都會向她伸出雙手,擁抱她,溫暖她的人,就隻有張以寧。
她在他懷裏為另外一個男人流盡淚水。
“……不會再哭了……以寧……”她低聲呢喃,在他右邊失聰的耳畔,張以寧嗯了一聲,側頭看她,用眼神詢問她說了什麽,千羽微笑,讓他低頭,在他唇上一吻,“不,沒意義的自言自語罷了。”
這個男人,守護她的眼淚,讓她終於開顏歡笑。
她沒有若素聰明,沒有她堅強,她無法步出泥沼,救她的,是張以寧。
晚宴在八點正式開始,八點半左右,zs一行到場。
即便都換上了相當中規中矩的禮服,但是任宣那銀呼呼的腦袋和華林一身高級牛郎氣場都相當明確的跟周圍一幹優雅時尚範兒的名流們劃開了一條距離寬廣的鴻溝。
結果本來可以歸上金融貴公子行列的謝移被迫和他們同流合汙了,被一起施以注目禮。
──求你們了,不要一個埋頭在餐台苦吃跟沒見這過吃的似的,一個端著酒杯四處放電,這裏麵不少女性年事已高,看著還年輕是因為粉底夠厚,還請你饒了她們──不知為何進入內心os的謝移在腦內默默的扶牆了。
到了八點四十左右,該來的差不多都來了,一直悠閑的藍調音樂不著痕跡的換成了帶著點莊重味道,又不失活潑的曲子。
大家立馬全部精神一振,知道今晚的重頭戲要開始了,連任宣也終於放棄食物移動過來。
謝移眼角一瞥,看到幾個疑似混進來的狗仔隊開始在同伴的掩護下,偷偷摸摸掏數碼相機了……
大家全部屏息以待。
八點四十五,音樂一轉為隆重,主廳前的開放式旋轉樓梯上,先走出來的是一身白色禮服的張以寧,他優雅的牽引著一個身著藕荷色土耳其後宮風拖地禮服的秀麗女子慢慢行出。
然後一聲脆響,謝移手裏的酒杯翻墜於地──
第六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當時四周極靜,水晶杯跌落大理石地麵,這一聲脆響分外引人注目,任宣分心看了一眼自己老板,發現謝移一張麵孔雪白,瞪著那一對行下樓梯的璧人,他還兀自奇怪,自家主子這是哪把藥吃錯了,但是立刻,他也自顧不暇了。
張以寧和他的未婚妻下了樓梯,張以寧半轉過身,又走上幾步台階,做出了一個等待的姿勢,這時候,從樓梯上,又走出來一對男女。
男子一雙桃花眼,顧盼多情,似笑非笑,一張清雅麵孔,眼角眉梢俱是柔軟,長到胸前的頭發鬆鬆挽起,斜斜掠過肩膀,禮服是傳統燕尾服,黑白更襯得他分外幹淨。手裏牽著的女子,一身嫩黃色曳地魚尾禮服,素色的頭發挽在鬢邊,綴著雪白素雅的小花,眼睛也是淡色的,開闔流轉間,隱約有一種嫵媚銳氣。
當黑發男子牽引出女子瞬間,任宣清楚的聽到四周傳來輕微的抽氣聲,如潮水一樣迅速奔騰開,嗡嗡的議論聲。
他也驚了,手裏的酒杯向旁邊一歪,險些就重蹈了老板的覆轍。
男的是新料影帝蕭羌,他是東環的董事,又是張以寧的密友,他出現在這裏,一點都不奇怪,但是,為什麽安姑娘你會被他牽出來?!
任宣扶額,看向華林,結果發現華林這廝非常狡猾的背對著他,讓他看不到臉。
在心裏罵了一句,也顧不得管謝移了,任宣專注看向前方,這時,蕭羌牽引著若素下到底下,張以寧向他微一頷首,蕭羌含笑回禮,把若素的手交到了他的掌心。
場中眼光立刻刷刷刷集中到了張以寧和若素身上,男人毫不以為意,牽引著若素走了幾步,向全場所有的人宣布,“這是舍妹,若素,因為自幼體弱,今日才能踏足社交圈,還請各位多多關照。”這麽一句輕描淡寫,但是任宣聽得一陣頭昏目眩。
──若素居然是張以寧的妹妹!!
這個消息實在太爆炸了,險些把他炸得屍骨無存。幸好他之前已經有了先見之明,一手握住另外一手,才沒和謝移一樣,來個跌碎酒杯。
不過很符合他個人風格的,第一想法是明天這新聞爆張家這點事兒得多大版麵。
驚訝也就一會兒的功夫,任宣看著張以寧開始向來賓介紹若素,他的腦子飛快的轉動起來。思考若素出現在這裏的來龍去脈,和這個事情公布之後會紛遝襲來的那些事情──
不不,現在這些都不用多想。
做事情向來很相信直覺的任宣,在此刻猶豫了一下,覺得把心機算計什麽都丟在腦後。
他隻知道,自己應該走過去,抱住那個女孩子,吻她。
盯著那個對被介紹的人禮貌頷首,清淡淺笑的女子,心底一切算計盡都退下,他隻想抱緊她,僅此而已。
就在他思忖什麽時候竄上去把人搶到手裏的時候,張以寧牽起另外那個女子,向全場微笑:“這位,是我未來打算與她共度一生的女子。”
說到這裏,他特地頓了頓,轉頭,眼睛裏寫滿深刻眷戀,“──朱鶴,我的未婚妻的名字。”
聽到這個名字的一刹那,任宣忽然皺眉,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不過他立刻判斷這和他現在的目的沒有任何關係,立刻甩開這個念頭。看著張以寧的介紹似乎告一段落,他急著衝過去搶若素,剛一動作,陡然覺得胳膊上一緊,有人緊緊抓住了自己。
眼角餘光一掃,他驚訝的發現,一把抓住他的是自家老板。
讓他驚訝的不光是手臂上越來越大的力氣,還有謝移那張隨時會暈倒一般慘白著的麵孔──他的情況看上去太糟糕了,他微微張嘴,滿額的細汗,鬢角隱約有一線汗水滑落滲透到下頜,平常那種矜貴的驕傲優雅全部不見,他現在簡直要溺斃。
謝移直直看著那對未婚夫妻的方向,似乎並沒有察覺自己抓到的某個物體,是自己部下的手臂,他隻是需要一個什麽東西穩住自己的身體,讓自己不要摔倒──
任宣再沒心沒肺,謝移這個情況也不敢放著他不管,他俯身擋住大半視線,輕輕喚了一聲謝移,謝移仿佛沒聽見,他不死心的要再加大一點音量叫他,卻看到謝移遲鈍的眨了眨眼,看向了他的方向──
原來是才反應過來,任宣在心裏翻白眼。
謝移也察覺到了自己現在的異常樣子有多讓人注目,他朝任宣點點頭,低頭定神,過了大概三分鍾,再抬頭時候,一頭一臉的冷汗已經不流了,除了麵色蒼白一點之外,已經看不出來什麽痕跡。
“你去忙你的吧。”他輕聲說道,聲音不知為何,帶了嘶啞味道。
任宣多少有些擔心的看看他,謝移勉強一笑,示意他自己去幹自己的。
任宣最後看了看他,謝移又點點頭,他才轉身從侍者手上隨意拿了一杯酒,向若素所在的方向而去。
但是前進了幾步,看到左前方立在無人的餐台前取餐的一道身影,他改變主意,拐了個彎,直接向那道身影走取,走到對方很近的地方,才停下腳步,雙手無賴的朝口袋裏一插,油腔滑調的打了個招呼:“嗨,華總。”
“……”華林一早就知道他湊過來,聽到這聲招呼,他小心翼翼的把餐盤放下,沈穩轉身,俊秀麵容上沒有絲毫破綻,對任宣微微一笑,頷首為禮,“任總。”
任宣笑著,歪頭看著他一身上下無懈可擊,忽然一擊掌,“……你早就知道若素的身份了。”
所以他從頭到尾都毫不驚訝。
華林眯起了那雙細長優雅的眸子,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任總想知道這個的話,不如去問若素不是更快?”
任宣臉上的笑在聽到這一句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的是如此之快,仿佛他之前就根本沒有笑過一樣。
華林臉上的笑容卻越發優雅,他端起旁邊小桌上提供的酒品,漫漫飲了一口,笑等他的反應。
“啊咧啊咧,華總是要我去試驗若素嗎?”
華林沒有立刻回答,他淺笑,輕輕搖曳掌中水晶杯,審視著其中鮮紅色的液體在晶體和燈光的折射下,蕩漾成瑰麗迷人到可怕程度的各種色澤,過了片刻,他看向任宣,唇角笑容若有若無,“愛情珍貴脆弱,不試驗的話,你也不知道那是防彈玻璃還是一如這水晶杯一般一跌而碎。”
第六十二章
任宣也看了他片刻,忽然就邪氣的笑起來,他抬手拂過自己眼角,“既然知道那麽脆弱珍貴,那就不如不試練好了,不是嗎?隻要小心嗬護,捧在掌心,它大可連灰塵都不落。沒有人會去試驗收藏的心愛元青花能不能耐住一摔而把它推落塵埃的。”
說完,他頷首行禮,向若素的方向而去,
華林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絲毫不以為忤,依舊唇角含笑。
過了片刻,阿芙蓉一身雪白西裝,施施然托著一杯酒走了過來,也望向任宣消失方向,帶著碩大扳指的手搭上華林肩膀,薄唇含笑:“今次接戰,覺得怎樣?”
“任宣是個聰明人。”華林答,晃了晃手中酒杯,端到鼻端嗅了嗅上等紅酒散發出來的特有味道,一口飲盡。
“哦。繼續繼續,我最愛聽風月新聞。”阿芙蓉興致勃勃。
“……我勝算不大。華林是個值得警惕和尊敬的對手,他冷靜而理智──雖然這從他的外表不怎麽看得出來。”華林泰然自若的如此說,“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愛情和事業兩方麵都是。”
“喲,真難得聽你如此高的評價一個人哪。”
“我以為從不低估敵人和從不高估自己是我一貫的優點呢。”
阿芙蓉笑起來,頗有點花枝亂顫的味道:“那你打算放棄?”
“怎可能?”俊美清秀的男人笑了起來,那笑容和他秀麗外形截然不符,帶著肉食動物一般濃厚的嗜血味道。
“我說,你可曾聽說過因為羚羊跑得飛快,旁邊又有難纏的豺狗覬覦,獅子就不獵食的嗎?”華林如此說道。
這場愛情的追逐裏,若素是個挑戰,任宣也是個挑戰。
就是因為有任宣這樣強有力的對手,這場追逐才更加吸引人和具有挑戰性。
動物的世界裏,獲得強大美麗的雌性固然榮耀,然而打敗強大的對手,再獲得雌性,更為光榮。
他會從任宣手裏取得那個女子的。
在和人閑談的間隙,看到任宣向自己走來的一刹那,若素多少還是有些慌亂的。
仿佛是察覺到了她的態度一般,那個銀發的男人忽然在距她還有兩三個人的地方停住,看著她,然後溫柔的微笑。
沒有責備,沒有疑問,隻是向每天和她一起回家的時候,一樣平和柔軟的微笑。
心髒的部分陡然就抽疼起來,若素向前了一步,忽然聽到耳邊音樂一換,已經換成了活潑的舞曲,場中開舞的不是張以寧和白千羽──不,她現在叫朱鶴,而是蕭羌的幼弟蕭遠和號稱小玉女掌門的當紅童星沈寒。
兩個丁點大的孩子氣派十足的下了舞池,氣氛立刻活潑輕鬆起來,等兩個小孩可愛的跳完一支倫巴,相對舒緩的音樂響起,張以寧挽起朱鶴下了舞池,按照禮儀,應該和若素共舞的蕭羌向這邊看了一眼,就優雅的向麵前隻到他胸口高的沈寒躬身,邀請美麗的小公主和他一起共舞。
看到蕭羌有了舞伴,若素提起裙擺,向任宣這邊走來,到了他麵前,剛要開口,對麵的銀發男子微笑,極其優美的向她躬身行禮:“小姐,我有這個榮幸,與您共舞一曲嗎?”
那一瞬間,她清楚自己這次,終於沒有選錯男人。
看著他們兩個滑下舞池,張以寧沒有做任何阻止,他隻是遠遠的向餐區投下一瞥,阿芙蓉愉快的朝他舉杯致意,他微微頷首,便投入到舞曲之中。
“別太過分了。”朱鶴安靜的在他耳邊細語。
“……幫助唯一的妹妹離開不適合她的男人,並不算過分吧?”
聽到他淡淡的說出這句話,朱鶴沒有立刻說話,過了片刻,她忽然勾唇一笑:“算了,我現在自顧不暇,你自己斟酌吧。”
這個時候恰好是一個旋身,她裙擺飛揚,最後一句話低低飛散。
“記住,以寧,你要給她的幸福,和她自己需要的幸福,通常並不是一回事。”
第二支舞曲結束,任宣拉著若素就遁了。
閃到若素的私人休息室,任宣把門鎖好,想想又覺得不是很保險,費力的拖了一把奇重無比的椅子堵到門口,轉身看向若素,對方正抬頭看他,眨眨眼,想低下頭去,想想似乎不對,就又堅持著看他。
任宣把外套脫下來搭到手上,哼哼哼的笑了幾聲,快步走向她,走到她麵前,那個女子有些心虛的左右轉移視線,被任宣一把抓住下巴,強迫她正視自己。
“妹子,有啥話想說麽?”他邪笑,差點笑出邪魅氣質。
若素仔細想想,然後堅定的搖搖頭,“我本來想跟你說對不起,但是我想了想,發現我沒必要說。”
她確實沒必要說。
她並沒有想著要騙他,說真的,也沒有欺騙,隻不過是沒有告訴她她的兄長是誰而已。
他是和她談戀愛,又不是張以寧。
任宣還真沒料到是這樣的一句回答。他唔了一聲,抱著胳膊開始仔細想,想了好半天,彈了個響指。
“沒錯,你說得對。”
她為什麽要對自己道歉呢?她並沒有欺騙他,而且,她一早就和他說過,自己家世複雜,要等到合適的時機引見家人。
今天這次不過是引見提前罷了。所以若素壓根就沒有任何向他道歉的理由吧。
若素認識他這件事,不可能是一個陰謀。
因為假如一開始的那場相遇就是個陷阱的話,沒有人敢肯定,他就一定會去找若素的麻煩;他找了若素的麻煩,也沒有人能肯定,他會讓若素進入zs──好,就算這一切都是個騙局,那麽若素進入zs沒有任何好處──她現在也不過是普通基層員工,她依然接觸不到zs的核心和機密。
張以寧今天的做法更加是徹底否定了這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