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漢是個杯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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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漢有兩個兒子,一個叫累累一個叫贅贅。王老漢老伴去世得早,是他一手將兩孩子拉扯大得。這兩個兒子小時候很費事,為把他們撫養成人王老漢沒少吃苦。
    累累六歲那年和夥伴們一起玩耍,從一米多高的石條上跳下來把褲襠甩撤了,遭到了同夥的嘲笑和諷刺。其實這條褲子早就和他的年齡身高不成比例,一條褲子從三歲穿到六歲,褲管短的上了天,褲襠小得像個健美褲一樣。於是大夥特意為他編了個歌謠一起唱:累累是個碎窮鬼,長個耳朵沒長嘴,穿個褲子露大腿,褲襠一撇張開嘴,大家說他美不美!
    當歌謠剛唱完頓時就氣得累累眼淚嘩嘩流,他急忙跑回家死纏賴磨地要求爹給他買新褲。可王老漢家裏窮得叮當響,哪有餘錢買褲子。家裏就兩間破房,既是臥室廚房又是雞窩兔窩。唯一的家當就是一輛爛自行車,老漢每次把它騎在路上除了車鈴不響其餘都使勁地瘋響。累累的衣裳平時都是張家親戚送褲子王家鄰居送衫子,贅贅則是穿累累穿過的退操活。王老漢麵對兒子急切的渴求隻能無賴地搖搖頭。等到晚上累累上床睡覺了,王老漢才把他的破襠褲拿到煤油燈下一針一線仔細縫起來,他偉岸的身影在昏暗的油燈下如同一位慈祥的老母親,此情此景不由得讓人想起一句詩“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王老漢既當爹來又當娘,吃盡了苦頭。
    第二天累累還是無奈地穿著父親連夜縫好的褲子繼續去上學,而迎接他的將還是夥伴們的諷刺歌謠。
    贅贅則更是王老漢的累贅,他小時候每到晚上就哭個不停,害得王老漢四處求醫,可一切藥丸對他均無效。有個神漢說贅贅魂魄在陰間沒渡過夜哭關,需要寫一個夜哭單貼在十字路口,要使讓來往的人能念上百遍就自然會痊愈。神漢在夜哭單上寫到: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夜哭郎,過路君子念一遍,一覺睡到大天亮。
    王老漢恭恭敬敬地拿著夜哭單見路口就貼,貼的滿村都是,但贅贅哭聲仍舊沒有休止還是整夜啾啾唧唧。後來王老漢在一次偶然中發現孩子哭竟是夜裏肚子餓了,是硬生生餓得哭。當時家裏的老山羊奶少,又沒餘錢賣奶粉,再加上贅贅食量大增晚上哭得更厲害了。這些當年一下子難倒了王老漢。晚上每當贅贅哭得厲害時,他就把贅贅強按在自己米粒大的**上哄他入睡,這也算是對饑餓的一種撫慰,對一個無娘孩子心靈的安慰吧。
    後來王老漢東家借米西家借油才把他們養大成人。
    贅贅小時候還特別淘氣,一次他和鄰居的王胖子玩摔跤,王胖子借力氣大試圖欺負贅贅一頓,贅贅看穿了他的心思,二話沒說先下手為強。於是他先操起半塊磚頭朝王胖子砸去,王胖子頓時頭上鮮血直冒。後來王胖子他媽找王老漢理論,王老漢隻得賣掉家裏唯一的家當―――自行車,給人家索賠。
    後來累累和贅贅都長大成人了,王老漢給他們分別娶了媳婦,一家人一起紅紅火火過日子。可好景不長,對於王老漢來說深山有老虎、家裏有豺狼。兩個兒過日子都各顧各,家裏一切日用還是王老漢一個人墊背。日子實在沒法過了,王老漢叫來村裏的能行人把家分了。兩個兒倒罷,媳婦們個個比猴都精,最後王老漢沒人要,他無奈隻得一個人單過。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老漢也日益衰老,終於有一天他突然患了腦出血,癱在床上動彈不了了。他找來兩個兒,要求他們一起贍養自己,他們都同意了可媳婦這關就是過不了,她們死活就是不管。大媳婦說:“活著的時候經常給老二家幹活就找老二去,我們家就兩字‘不管’!”老二媳婦說:“癱在床上和死了沒啥兩樣,來我家連個看門狗都不如,我們也不要!”
    王老漢跟皮球似的,被兩家踢來踢去。
    王老漢看到這些此時想起秦腔戲《牆頭記》,便假騙她們說自己前些年攢了二三十個大銀元,今天誰要是肯贍養我,我就把這些寶貝全都留給誰。
    於是累累和媳婦要求爹去他家,並保證他們一定好好贍養;贅贅和媳婦也不甘示弱地要求爹去他家,並發誓要好好伺候老爹,不然就被天打五雷轟。
    一下子屋裏又熱鬧起來,如同一場惠農政策瞬間吹遍了祖國大江南北。
    頓時累累贅贅弟兄兩爭先恐後地據力力爭王老漢。在兩家僵持不下的情況下最後決定每家一周輪流看管老爹。
    此決定一出,兩家就立馬開始打量著分老漢的家產。累累眼睛一亮便逮走了王老漢的老母雞,贅贅牽走了老黃狗,累累又拉走了老母豬,贅贅又逮走了大公雞......一會兒王老漢的家當被搜刮的幹幹淨淨。老漢眼巴巴地看著他們豺狼入室的樣子頓時傷心極了,心想自己把他們拉扯大竟連個雞狗都不如,雞狗都搶著要,可自己誰是真心侍奉呀?.......在他們眼裏隻有錢,哪裏還有這個爹!一氣之下王老漢蹬了下腿便駕鶴西遊了。
    累累和贅贅趴在父親的床沿上痛哭流涕,哭得煞是傷心:“爹呀,您老人家怎麽去的這麽急?怎麽說走就走?還有那些老鼠要不下的銀元到底放在哪裏?爹呀,您睜開眼,您說說話呀......”
    累累贅贅又急忙拿來筷子撬開老爹的嘴,試圖能從爹的嘴裏掏出三十個大銀元的下落。可王老漢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嘴裏一個關於銀元的字也沒落下,隻是從嘴裏吹出最後一口陳唾沫,正好同時唾在兩個兒的臉上......
    後來弟兄兩把爹匆匆埋葬完,又拿著?頭在老爹院子裏入地三尺的刨,連吃飯睡覺都不歇著,一日三餐都是他們媳婦往工地上送。他們很奸猾,彼此心裏害怕對方吃了獨食。刨了幾天啥都沒覓見,便罵老爹騙了他們,於是就都灰溜溜地回家去了。
    累累和贅贅一向跟村裏的幹部關係很鐵,每當村裏來了啥惠農政策,第一個都會落在他們兩家。就在埋葬王老漢的那天村支書做了慷慨激昂地講話,說王老漢全憑累累、贅贅弟兄兩日夜照管才幸福的度過晚年,他們繼承和發揚著中華民族光榮傳統,實實是兩個大孝子!接著又為他們披紅掛花並親自送來一千元獎勵。支書說還有三千元隨後就到,是村幹部逐級上報後,鄉政府、縣政府下撥的一項尊老愛幼專項獎勵資金!
    王老漢生前隻是三十個大銀元的附帶品;死後又變成了兒子的搖錢樹。王老漢是村裏的悲哀,是民族的不幸,是社會的杯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