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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以太子為首的一夥人,都聚集在那棵枝葉繁茂的,開滿了火紅色三瓣花的樹下,太子府的幕僚,以及擁護太子的王公貴族們,團團圍擁著身穿藍色錦衣的太子,在他身邊湊趣說笑。
不遠處的宮燈下,卻有四皇子身影筆挺站在假山前,身後是潺潺從假山上流淌下來的溪水,匯聚在假山下的暗渠裏,徐徐的穿過禦花園,流出了偌大的皇宮。
又有宮人陸續的把百餘顆夜明珠,還有千盞琉璃瓦製就的彩燈,點綴到各處的景致上,夜風中輕紗曼舞,登時把皇室的富麗堂皇再增添了一倍。
圍攏在太子身邊的人不少,圍攏在四王爺身邊的人也不少,這兩派都是涇渭分明,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樣子。
其他的皇子都停留在花海邊,不去參與到這兩派裏,卻也不顯出疏遠的模樣,站在雙方正中的位置,表明了中立的立場。
而裴鯖就是要往,這中立的一派走過去,卻不提防六王爺裴彥從花樹後麵跳了出來,攔住了正要走過去的他,伸手就攬住了裴鯖的肩膀,俊美的臉上掛著痞痞的笑容:“五哥,我以為你不來參加夜宴呢?!”
“又缺銀子花了嗎?”裴鯖也不扳下裴彥的手,隻是和他一路慢慢的走向花海,海棠花的花影,掩住了三王爺裴琪的一半身影。
“哎呀――,還是五哥知道我的為難。”裴彥臉上的笑容擴大了,他笑嘻嘻的向裴鯖伸出右手:“五哥,借弟弟點銀子使使……”
“又被父皇訓斥了嗎?”裴鯖一邊說,一邊從袖子裏掏出一張銀票,塞到了裴彥的手裏:“你就不知道收斂一點,整天和他們胡混,下一次再惹父皇生氣,扣了你的俸祿,不要再來向我哭窮。”
“五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平生沒有什麽大誌,隻想安穩的做一個閑散王爺,有吃有喝有銀子花,就很知足了。”裴彥忙不迭的把銀票塞進袖子裏,拿下了攬著裴鯖肩膀的手,把他拉到了一顆花樹下。
裴彥此時已經收起了臉上痞痞的笑容,換上了一本正經的神色,甚至還露出微微的苦惱表情:“五哥,你是知道的,現在的局勢,我們這些人站在哪一邊也不合適,所以為了避免這份尷尬,我不和他們胡混,我又能做什麽?”
裴鯖不說話了,他也知道現在的局勢,不知是太子和四王爺在明裏暗裏爭鬥,甚至還牽涉到後宮皇後和田貴妃,兩個在後宮裏舉足輕重的女人,也是明裏暗裏鬥個不停,兩派都想拉攏這些有些用處的皇子,於是他們就陷入了左右為難裏。
等了一會裴鯖這才對裴彥說:“你還是向父皇要一個差使,外放出去做事,先躲開這宮裏的是是非非吧,否則以你的性子,是無法獨善其身的。”
“多謝五哥賜教,過了今夜我就去向父皇要,早早脫離這個苦海。”裴彥立時脫去了臉上的煩惱,又換上了大喇喇的笑臉,拉起裴鯖快步往裴琪那裏走去:“五哥,我們快點過去吧,不要讓三哥等久了。”
第九十二章
不等二人走近,站在花影裏的裴琪看到他們二人走過來,就急急的迎上前,對裴彥說:“六弟,你先和大哥,還有弟弟們說說話,我有話要對五弟講。”
說完也不等裴彥反應過來,就拉著裴鯖往假山後走去,裴彥呆呆的看了一會,聽到幾個皇子的呼喚,才一邊瞧著兩個人的背影,一邊應著:“來了,來了……”走到了皇子群裏。
“三哥,你要說什麽我心裏都清楚,不用特意拉我到這裏來。”裴鯖在被裴琪推到假山後,轉身對裴琪認真的說。
“五弟,既然你知道我要說什麽,我也就直言不諱了。”裴琪看著裴鯖在黑暗裏,閃亮的黑色眼睛,那裏麵裝滿了不在乎,在心底微微的歎息了一下:“五弟,不是做三哥的說你,你在對待瑞王妃的事情上,做的的確有點欠妥當,不管你如何厭惡她,她畢竟是父皇至指婚給你的正妃,不是你簡簡單單一句,說休棄就可以休棄的!”
裴鯖當日不肯向他們一樣,聽從皇帝的安排,迎娶世家大族的女子為正妃,而是一定要迎娶葉家的大小姐為正妃。這件事在皇宮裏鬧得沸沸揚揚,不管皇帝如何動怒,裴鯖也堅持不改初衷,他也曾受蓮妃所托勸說過裴鯖,無奈他根本就是不聽。
後來還是皇後和田貴妃出麵,說動了皇帝,把葉家的大小姐指婚給裴鯖,誰能料到裴鯖成親不過五日,就在一次郊遊裏,一紙休書休棄了,這個千辛萬苦才求來的正妃,讓聞聽此訊的皇帝大發雷霆,派人到瑞王府狠狠的叱責了裴鯖一番。
如果不是蓮妃在禦前苦苦哀求,皇帝當場就要把裴鯖趕到關外去,他們都清楚的記得,皇帝一把揮掉桌子上的東西,憤怒的吼著:“叫裴鯖給朕滾到關外去,讓他滾的遠遠的,再也不要來見朕――!”
他們幾人不敢求情,知道皇帝正在怒頭上,為裴鯖求情的話,有可能會更加刺激皇帝,直接把裴鯖發配到關外,隻能偷偷的傳遞消息給裴鯖,讓他安分守己的待在瑞王府裏,不要隨意的四處走動,等皇帝的氣消了,再進宮請安請罪。
因此他們誰也沒有料到,裴鯖會參加今夜的宴會,所以在看到裴鯖以後,裴琪不像裴彥大喇喇少根筋,看到裴鯖隻管纏著他要銀子,而裴琪卻擔心皇帝還沒有消怒,如果被皇帝看到了,會引發皇帝的不快,讓今夜的宴會變成一場鬧劇。
“我知道,父皇這一次聽聞我的所作所為的雷霆一怒,但是我不後悔,休棄她在我迎娶她的那一天,就已經注定了的事。”裴鯖平靜的說,他也知道裴琪的擔憂,在他轉回京都的時候,就已經準備接受皇帝的叱責。
因為這個瑞王妃是他強求來的,他卻出爾反爾,隨隨便便就休棄了她,這對皇室和皇帝來說,是無法接受的,往小了說就是違逆父母之命,往大了說就是蔑視皇權,裴鯖是冒著被廢為庶人的危險,做出了休棄融王妃的事。
第九十三章
“知道父皇會動怒,你為什麽還要來參加宴會,你不怕父皇在宴會上申飭你嗎?”裴琪焦急的問,再一次把裴鯖往假山後推:“你把我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嗎?!”
“我想見一個人。”裴鯖一邊說,一邊瞧向女眷群裏,那裏有一個讓他魂牽夢縈的人,但是由於隔著帷幔,讓他看不到那個人的臉。
“五弟……”看著流露出深情癡迷瞧向,帷幔後女眷的裴鯖,裴琪感覺很無言,他沒有料到裴鯖竟然會對那個女孩情根深種,愛到無可自拔的地步裏,隻能輕輕的拍了拍裴鯖的肩:“五弟,你應該醒一醒了,那個人現在是太子的嬪妃,不再是你可以接觸的人,你再如此下去,隻會讓自己更加痛苦……”
裴琪有點慶幸,他沒有深愛到骨子裏的女子,就不會嚐到裴鯖的痛苦。愛,難道真的如此讓人痛苦和為難嗎?如果是這樣,為什麽五弟還不肯醒悟呢?裴琪心裏思緒翻滾,找不出可以安慰勸解裴鯖的話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裴鯖苦笑一聲,靠在假山上,仰起頭看著滿布星子的夜空:“三哥,你說的我都懂,但是……我不甘心,也無法忘記她,我不知道如何忘記她,三哥!”
痛苦的喊了一聲三哥,裴鯖不再掩飾眼裏的哀傷,直直的盯視著裴琪的雙眼,他忽然笑了,盡管笑容有點淒涼:“我很羨慕你,三哥……”
“什麽都不要說了,五弟,你還是趕快離開宴會吧,不要被父皇看到了。”裴琪催促著,有點不敢看裴鯖悲傷的眼睛,這不再是他所認識的意氣風發的裴鯖,而是一個為情所傷的處於痛苦裏的男人。
“三哥,我逃避是沒有用的,如果被父皇看到,大不了就是一番申飭,至多是被父皇發配到關外去。”裴鯖沒有聽從裴琪的勸告,拉著他轉出假山後:“我想賭一把,我是他的兒子,我不相信父皇會如此狠心。”
裴鯖知道皇帝會震怒,但是他沒有落實葉賢融王妃的名號,對皇室和皇帝的影響不算大,有皇帝答應他迎娶葉無憂的事件在先,他就相信皇帝不會太過苛責,如果皇帝真的動怒了,根本不會讓他回京都,直接就打發他到關外了。
“五弟――!”裴琪從身後拉了裴鯖一把,對他認真的叮嚀著:“現在除了我和六弟,沒有人知道你其實心係的是葉無憂,太子和四哥也不知道,所以待會你見了他們,不要露出一絲破綻來,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如果讓太子知道裴鯖愛著的是他的嬪妃,會讓太子對裴鯖心有芥蒂,甚至會惹來太子的猜忌,對裴鯖和葉無憂都沒有好處。而如果讓四王爺知道了,他會利用這件事來刺激太子,造成裴鯖和太子對立的局麵,然後再拉攏裴鯖為他所用。
“我們還是不要牽扯到,太子和四哥的爭鬥裏,裴鯖,你要好自為之。”裴琪越前一步,和裴鯖並肩往花海那邊走去,裴鯖輕輕的說:“三哥,我明白,我不會牽扯進去,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無憂,我不會讓她陷入危險裏。”
第九十四章
“五弟……”深深的歎息一聲,裴琪更加確定,自己以後一定不能陷入愛情裏,看看五弟這個例子,就讓他明白愛情其實是痛苦和無奈居多。
“哎呀,三哥,五哥,你們走快點――”不遠處裴彥向他們用力的揮著手,招呼他們快一點:“皇兄和皇弟都等著,和你們聊天呢!”
“好。”裴琪和裴鯖快走幾步,來到了幾位皇子麵前,中立一派的王爺們,隨慢慢的坐到屬於他們的座位上。
這時候,一位嬌豔的美婦人,在一群宮女的簇擁下,緩緩的走進了宴會裏,看到美婦人過來,有幾位妃嬪、四皇子、以及他這一派的王公貴族和女眷,都陸續站了起來,也聚攏到美婦人的身邊。
“母妃,你來了。”四皇子親自過去攙扶,美婦人也就是寵慣後宮的田貴妃,風情萬種的微微一笑,把自己的手扶到兒子的胳膊上,款款向她的座位走去。
今夜田貴妃也是精心裝扮,在場的女眷大多是穿著豔麗,而田貴妃卻一反常態,脫去了她昔日豔麗的宮裝,換上了一襲黑色的宮裝,宮裝上是大紅絲線繡製的大朵雍容的牡丹花,大紅和黑色相映襯,不但不顯得單調,反而出挑的非常的妖冶。
這身黑色宮裝,恰到好處的包裹著,田貴妃玲瓏有致的身軀,掩住了田貴妃有些纖長的身軀,讓她看起來有幾分嬌小的感覺。而田貴妃烏黑油亮的發髻上,僅僅簪著一朵用金絲折就的牡丹花,碧綠的葉子上的大紅牡丹花,看起來嬌嫩欲滴,映著田貴妃雪白的臉頰,給她平添了一分媚色,讓她生生壓下了在場女眷的所有風姿。
“今夜的宴會,本宮怎麽能不早一點過來。”田貴妃風姿綽約的坐到座位上,看著眼前讓她得意的兒子,眼睛裏臉上全是笑意。
四皇子一身錦衣華服,自身也是風度翩翩,好一位如玉雕般的貴公子,頭上束發白玉掐金冠,一襲層層疊疊華貴錦繡衣,外罩一件鶴衣大氅,通身的氣派更是拿了個十足十,吸引了不少女眷愛戀的目光。
微微的點點頭,田貴妃對四皇子說:“不用在這裏陪著我,你忙去吧。”
“兒子遵命。”四皇子這才起身,重新回到了宮燈下。
太子站立的地方,有人往這邊瞧了幾眼,四皇子這邊也不示弱,涼涼的瞪過去,兩派大有箭在弦上,一觸即發的態勢,不過都被太子和四皇子壓下來,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都挪開了目光。
“看到了嗎?”裴彥惦著腳朝兩邊張望,興奮的連連說道:“兩邊差一點就能打起來,田貴妃這是在向太子和皇後娘娘示威啊,就是不知道接下來太子和皇後娘娘,要如何應對了?”
“他們爭鬥是他們的事,我們不要插手,做我們清閑不理世事的王爺就夠了。”大皇子挺身擋住了裴彥的目光:“這兩邊不是我們可以招惹的,還是少沾惹為好。”
“我不插手,就是看個熱鬧!”裴彥笑嘻嘻的說,一把推開了大皇子:“大哥,你就是太謹慎,太古板了。”
第九十五章
裴鯖沒有說話,裴琪也沒有說話,他們都看向傳來騷動的地方,不過神情卻是和裴彥差不多,既然不能插手,就在一旁看戲吧。
“不是我太謹慎,太古板,而是皇室本就風浪多,我們小心一點還是應該的。”大皇子不認為自己的謹慎是錯誤的,他的生母出身低微,也是在生育了他以後,才被晉升為一般的妃子,所以他很清楚自身的分量,從來不曾妄想過要爭奪什麽,隻要做一個閑散王爺就足夠了。
“六弟,大哥說的有道理,你不要再胡鬧了,被父皇看到小心被叱責。”裴琪開口警告了裴彥一下,讓他閉上嘴巴。
“知道了。”裴彥大呼無聊,目光落在太子的身上,像是故意和四皇子作對。太子竟然換上了一襲白衣,如瀑的黑發隨意的挽起,用一根白玉簪子攢住。裝扮雖然簡單,卻因為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不輸於四皇子而頻頻惹來女眷的注目。
雖然距離的遠,但是裴彥卻注意到了,周遭空氣裏流竄著的緊張,皺了皺眉頭,裴彥把注意力轉移到簾幕後的女眷身上,今天來參加宴會的女眷裏,有他正欽慕的女子,希望今夜可以和心儀的女子互相傾吐愛慕之意。
這邊裴彥想入非非,那邊皇宮裏的總管太監,走上前來高聲唱和著:“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參加宴會的所有人,包括得意洋洋的田貴妃,都立刻站起身,跪下迎接兩位皇朝的至尊。
“臣等恭迎陛下,皇後娘娘。”這是男人的山呼。
“臣妾恭迎陛下,皇後娘娘。”這邊女眷由田貴妃帶頭,一起嬌聲山呼著。
身穿明黃色服飾的皇帝攜同皇後,徐徐的走過來。雖然年過五旬,皇帝的鬢角都染上了白霜,但是他的眼睛還是銳利的,足下還是矯健的,隻是英俊的臉上增添了幾道皺紋。
皇帝一貫都是穿著明黃服色,所以他的出場還算是平常,但是和皇帝一同出場的皇後,在一瞬間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一時間驚歎、羨慕、還有嫉妒都聚攏到皇後的身上,不,確切的說集中到她穿著的素衣上。
和田貴妃一樣,脫去繁複豔麗的宮裝,皇後也換上了設計簡單大方的素衣,但是讓這件素衣大放異彩的,卻是素衣上的刺繡。
昂首飛翔的鳳凰,一飛衝天之勢銳不可當,鳳凰身畔若隱若現的白雲,告訴眾人皇後就是飛天的鳳凰,是任何人也無法逾越的。
田貴妃的臉當場就變黑了,她原本以為自己的宮裝,已經是出人意料,因為給她刺繡的可是國內第一等的高手,她就是為了壓製皇後,才重金購置了這件別致的宮裝。
田貴妃的確達到了她的目的,讓所有人*,但是後來出場的皇後,卻硬生生的奪取了她的風頭,告訴眾人最主要的是告訴她,你永遠要低我一等,被我踩在腳下。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田貴妃緊攥起雙手,長長的指甲刺進手心,卻感覺不到疼痛,皇後是從哪裏,在短短時間裏,找到了一個刺繡高手。
田貴妃記得,在她的宮裝送進宮的時候,皇後還不曾準備好參加今夜宴會的宮裝。
第九十六章
“難道是出宮的那幾天?”田貴妃忽然想到,皇後因為她故意在皇帝麵前吹枕頭風,讓皇後不得不到神殿去為皇帝祈福,除了這幾天田貴妃想不到,皇後有過什麽動作?
難道那幾天,皇後有什麽奇遇?田貴妃想到這裏,就不由的懊悔起來,如果自己代皇後去祈福,有奇遇的就會是自己,而不是現在得意洋洋,奪得所有風頭的皇後了……
皇後看了看低頭不語的田貴妃,從她緊攥著的手上,知道她在嫉妒和懊悔中,皇後的眼底浮上勝利的喜悅,田貴妃,你永遠比本宮低一等,永遠也不要妄想爬上皇後的位子。
皇後和太子交換了一個會意的眼神,皇帝已經命令眾人:“平身。”
眾人謝恩以後,宴會就開始了。不出裴琪所料,皇帝果然往裴鯖的方向多看了幾眼,讓坐在女眷席上的蓮妃,也投過來緊張的視線。
裴鯖隻是低頭,卻沒有一絲的悔意,他不認為自己做錯了,那個破壞了他幸福的女人,就應該被如此羞辱。
“五弟,等宴會散了,你先走一步,不要再惹怒父皇了。”裴琪小聲說,裴鯖點點頭,他其實還想見一見葉無憂,但是看來今夜是沒有機會了。
蓮妃焦急的視線一直集中在裴鯖的身上,雖然她已經苦苦哀求過皇帝,也曾拜托皇後代為求情,但是她還是很恐懼,唯恐自己的兒子被廢黜封號,那是她不能接受的。
蓮妃的心裏現在窩著一團火,一團名為葉賢和葉無憂的怒火,都是這兩個女人的錯,如果不是她們,裴鯖不會為情傷心,也不會做出如此衝動的事情。
裴鯖感受到來自蓮妃的焦急,就轉過頭去,以目示意蓮妃,他不會有事的,讓她不要擔憂。
“本宮怎麽能不擔憂呢,哪一個做母親的,會不為兒女費心呢?”蓮妃恨鐵不成鋼,卻還是無法忍受自己兒子受傷。
皇後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她看了看一臉莫不在乎的裴鯖,再看看焦急的蓮妃,嘴角浮現了一絲神秘莫測的笑意,回頭給皇帝敬酒去了。
宴會在對皇後的*欽佩裏,在田貴妃的嫉妒裏,在蓮妃的擔憂裏落幕了,皇帝沒有當場申飭裴鯖,也沒有在宴會後召見他,而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得到勝利的皇後,緊跟在皇帝的身後退場了,感覺自己落敗而顏麵無光的田貴妃,也氣衝衝的離場了。太子和四皇子自然也是,尾隨著自己的生母,一前一後的離開宴會。
蓮妃來到裴鯖的麵前,恨恨的叱責一聲:“朽木!”就憤憤然的離開了,王公貴族和女眷們也開始陸續的退場。
一個小內侍趁人不備,來到了裴鯖的身邊,低低的對他說:“瑞王爺,有人約你在蓮花池相會。”說著,把一枚玉釵悄悄的遞到裴鯖的手裏。
裴鯖在看到那枚玉釵時,幾乎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這是他送給葉無憂的玉釵,她一直待在身邊,是不是在向他透露,我依然愛著你呢?
因此不假思索的,裴鯖衝動的繞過眾人的眼線,匆匆的趕往荷花池赴佳人的約會去了。
第九十七章
淡淡的月光下,裴鯖的身影被拉的很長,他正穿過禦花園的一條鋪滿鵝卵石的小徑,往東南轉一個彎,就看到了那一池層層疊疊的荷花,還有站在亭子裏的纖細孤獨的身影。
裴鯖在看到那道身影以後,心裏眼裏隻有那個人,匆匆踏上荷花池旁的小路,急急的往那個人的身邊趕過去。這是禦花園比較幽僻的一角,白天也鮮少有人走過,夜晚更加寂寞,隻有悠揚的蛙鳴陪伴著亭子裏的佳人。
月光淡如流水,靜靜的流瀉在層層疊疊的荷葉和荷花上,薄薄的青霧漂浮在荷花池上,讓裴鯖有點看不清葉無憂的身影,裴鯖幾步跨進了亭子裏,聲音有些微的顫抖,泄露了他的激動:“無憂――!”
葉無憂正獨自,站在荷花池的欄杆旁,望著夜晚嫻靜的荷花,直到聽到裴鯖那一聲激動的呼喚,她才嫋嫋的轉過身來,用她秋水盈盈的雙眸,無聲的看著裴鯖,她的身體在顫抖著,顫抖著……,卻久久不動。
裴鯖大步上前,一把把葉無憂抱在了懷裏,因此就沒有看到,葉無憂嘴角那絲得意的笑意。
“無憂……無憂……”裴鯖的心痛的無以複加,他想說我已經是自由身了,但是卻沒有欣喜,隻有苦澀在胸口流淌,因為現在的葉無憂卻不是自由身,她是太子的嬪妃,是他不能再接觸的人了,這叫他如何甘心?!
“裴鯖……裴鯖……”葉無憂倚在裴鯖的懷裏,也喃喃的呼喚著:“為什麽你不早一步擺脫葉賢,為什麽你不早一步,來葉家親迎我進瑞王府!”
葉無憂指責的話,讓裴鯖無言以對,他不知要如何向葉無憂解釋,我的動作已經很快了,但是卻還是遲了一步。
“謝謝你,瑞王爺。”葉無憂掙脫了裴鯖的懷抱,讓他一下子失落起來,更加緊張的抓著葉無憂的胳膊追問:“無憂,你看清楚,在你麵前的是裴鯖不是瑞王!”
裴鯖無端的為著,葉無憂話裏的疏遠而驚慌,他們不應該如此生疏,他們是相愛的戀人啊。
“但是裴鯖,你我現在已經算是陌路人了。”葉無憂的大眼裏,珠淚盈盈欲滴,有些埋怨、有些不甘,咬著紅唇看著驚慌的裴鯖:“我現在是太子的女人,裴鯖,你也應該看清楚!”
裴鯖的身影猛地一頓,他腳下一個踉蹌,無力的靠到欄杆上,是的,他差一點就要忘記了,眼前的葉無憂已經,不是他可以自由的擁在懷裏的女孩,她和他之間是咫尺天涯的距離!
裴鯖的肩膀顫抖著,他一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有嘶啞絕望的笑聲,從他的喉嚨裏衝出來,融入了周圍寂寞的空氣裏:“哈哈……哈哈……我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隻是短短的幾天的時間,他再也不能奢望,葉無憂做他的瑞王妃,做他的女人了。
聽聞裴鯖哀傷的,仿佛是陷入絕境的野獸的笑聲,葉無憂嘴角得意的笑擴大了,但是她很好的控製了自己的表情,伸出纖纖玉手,扶住裴鯖的胳膊柔聲說:“裴鯖,不管你我從今往後,是不是陌路人,但是我還是要說謝謝,謝謝你為我做了那麽多!”
第九十八章
裴鯖在郊外休棄葉賢的事,在京都傳得沸沸揚揚,也讓皇帝雷霆震怒,所以葉無憂知道自己贏了,裴鯖為了她可以舍棄一切,而她要牢牢的控製住裴鯖,為了將來可以繼續往上爬,而找到有力的後援。
“無憂,為了你我願意。”裴鯖放下雙手,讓自己平靜下來,他深情的看著因此而內疚的葉無憂,伸手要觸碰她,卻又遲疑了,反而是葉無憂猛地抓住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頰上,讓裴鯖感受到她滾燙的熱淚:“裴鯖……裴鯖……”
葉無憂哽咽著,帶著無盡悲傷的聲音,一聲聲砸進了裴鯖的心田。雖然不舍裴鯖還是慢慢的收回手,他要為葉無憂著想,現在他們的身份尷尬,如果被有心人看到,會害了葉無憂。
“裴鯖,我原本一直在等著你,誰料想卻等到了一紙待選的詔書,在上車轎的最後一刻,我還在幻想著你或許會及時出現。”葉無憂的傾訴,好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淩遲著裴鯖的身心,葉無憂定要逼他記住這份痛不可!
因為她現在已是太子的嬪妃,裴鯖又是瑞王爺,即使他休棄了葉賢,皇帝還會給他指婚,還有裴鯖的母妃蓮妃,她也不會讓裴鯖獨善其身。葉無憂曾經在宮廷裏見過蓮妃一麵,記得蓮妃看她那一眼,冷冷的仇恨的一眼,為了抓牢裴鯖,她不惜夤夜和裴鯖私會,就是為了即使裴鯖以後迎娶正妃,心裏也要隻裝她一人。
“太子待你好嗎?”裴鯖淡淡的問,卻感覺自己親手在傷口上撒了一把鹽,無論葉無憂如何回答,他都是一樣的痛。
“我不過是太子府平常的姬妾,還能有什麽好不好……”葉無憂淡淡的笑著,她精心裝扮的臉,在這一刻憔悴無比、哀怨無比:“我唯有在你身邊才有好日子。”
裴鯖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卻被一個匆匆趕過來的丫鬟打斷了:“夫人……”
小丫鬟站在荷花池外喚:“太子殿下要回府了,其他的夫人們都往宮外移步了。”
葉無憂欲言又止的看了裴鯖一眼,裴鯖卻來催促她:“無憂,你也出宮吧,有機會我們……”裴鯖沒有說下去,葉無憂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強笑了笑,匆匆的走出荷花池。
小丫鬟給葉無憂披上披風,葉無憂回頭,和裴鯖緊追隨的視線膠著在一起好一會,才毅然扶著小丫鬟的肩膀離開了。
“無憂,我定不負你!”裴鯖在如水的月色下立下誓言,而一個念頭也從他的腦海裏升起,如果……裴鯖想,如果我是太子,無憂就有機會回到我身邊了……
“五弟――”裴琪的出現打斷了裴鯖的念頭,他有點茫然的看向焦急的裴琪,被裴琪一把拉住往外拖去:“我們也不能再耽擱了,快點出宮為上策!”
裴琪一心隻想把裴鯖扯離皇宮,裴鯖竟然大膽的私會太子的嬪妃,如果被太子知道,恐怕不是失去一切那麽簡單的事,而那個葉無憂竟然也很大膽,已經成為太子府的姬妾了,還要來誘惑裴鯖,她想做什麽?
第九十九章
“我想做什麽?”葉無憂在豪華的馬車裏,冷冷的笑了:“我想要爬的更高而已。”
這麽說的時候,葉無憂看著和她同行的,正在等待太子的,一行太子府的姬妾,臉上露出了混雜著嫉妒和憎惡的表情。她原以為入選太子府,就可以平步青雲,得到太子的恩寵,然後一步步往上爬,尋機會爬上太子妃的位子。
但是令葉無憂想不到的是,入選的秀女竟然有十幾位,她不過是其中的一位,而太子對她們都是淡淡的,並不見對哪一個嬪妃十分上心。
於是在長夜漫漫,孤枕難眠時,葉無憂的心裏閃過一絲後悔,如果當日她不和母親做手腳,她會是風光無限的瑞王妃,獨得裴鯖的寵愛。
即使是後悔也是一瞬間的事,葉無憂眼裏盯著的是將來的皇妃,乃至以後的皇後的位子,她告訴自己要忍耐,想要成為人上人,就必須要有耐心,卻獨獨不能缺少助力,葉無憂能想到的助力,除了裴鯖不做他想。
今夜她和裴鯖私會,在確認了裴鯖的心裏隻會有她以後,她迅速的鎮定了下來,她不認為自己輸了,因為太子沒有特別寵愛的嬪妃,就說明她還有機會。
葉無憂臉上的陰霾很快一掃而光,她把身子靠進厚厚的軟墊裏,心情愉快的小憩了片刻,在睡夢裏她看到了,身穿皇後的鳳衣,一步步登上高台,接受冊封的時候,她不由的笑出了聲。
宴會結束以後,四皇子和太子都沒有立時離宮,而是被皇後和田貴妃傳進了她們的宮殿。
田貴妃用力的一拍桌子,美豔的臉上是一派猙獰扭曲,在宮燈下讓人看了膽寒:“真是豈有此理,今夜本宮竟然會輸給她!”
田貴妃一腳踢開了,戰戰兢兢端上茶水的宮女,滾燙的茶水潑了宮女一身,讓她忍不住慘叫出來,田貴妃心裏的怒火燃燒的更炙,又連連的踢了宮女幾腳,四皇子趕上前,攙扶開憤怒的田貴妃:“母妃,請息怒,不要和一個奴才計較吧。”
一邊說著,四皇子一邊示意還在外殿的宮女、太監把受傷的宮女拉出去,他把田貴妃攙扶到一旁坐下來,遂款款勸說著:“母妃,今夜雖然被皇後搶了風頭,但是母妃你也不遜色,你們是平分秋色,您不要生氣了。”
“本宮如何能不生氣呢?被他搶了風頭是小事,讓所有人看本宮的笑話是大事,他們都會認為,本宮永遠矮那個女人一頭!”
田貴妃心裏的那個氣呀,恨不得找人來泄憤,在她以為勝券在握的時候,皇後不聲不響的擊碎了她的驕傲,那一隻昂揚的鳳凰,讓田貴妃怎麽也不能平息心裏的怒火,她一朵傾國名花,雍容華貴的牡丹,就這麽簡單的敗給了,天外飛來的鳳凰,叫她如何能不生氣。
“母妃,你氣壞了身子,皇後會很樂意看到的。”四皇子重新倒了一杯茶,捧到田貴妃的手裏:“既然事情已經出了,現在生氣也於事無補,還是想辦法尋找如何反擊的法子才是上策。”
第一百章
四皇子不慌不忙的勸說,平息了田貴妃心裏的怒火,她抿了一口香茶問四皇子:“要如何反擊?今夜不知道她從哪裏,尋來一個刺繡的高手,猛不丁的就生生壓下了本宮的風頭。”
“母妃,既然有人能繡出來,還愁找不到刺繡的那個人嗎?”四皇子壓低了聲音:“難不成皇後娘娘,是憑空得來的嗎?”
田貴妃笑了,她讚許的看看四皇子:“本宮剛剛是氣糊塗了,竟然忘記了這檔子事。”
“母妃,就把這件事交給兒臣吧,明天兒臣親自去辦。”四皇子這才喚上宮女、太監進來,吩咐他們服侍田貴妃安寢,他施了一禮告退出宮去了。
相較於田貴妃的憤怒,皇後的心情愉快的不得了,她自從返回居住的宮殿,臉上就一直噙著愉悅的笑容。太子也笑著在一旁湊趣:“母後,今夜風姿斐然,所有的宮眷和女眷們,都不及母後萬分之一的風姿,兒臣在這裏恭喜母後。”
“本宮要讓那個女人明白,不應該妄想就不要動歪腦筋。”皇後收起臉上的笑意,在一瞬間恢複到淡然從容。雖然今夜她勝了,但是皇後知道田貴妃不會善罷甘休,一定還會想機會扳回一城。
“太子――”皇後喚,看向站在她身旁的太子:“在你還沒有坐上那個位子之前,還是不能大意了。”
“母後教訓的是,兒臣記住了。”太子自始至終都很冷靜,因為看到皇後很開心,所以太子才說了那番話。他心裏清楚,今夜的勝敗算不得什麽,唯有最後坐在高位的那一個才是勝利者。
“恩,太子,時辰不早了,你也盡快出宮吧。”皇後慈愛的看著,自己不會因為一場成敗而激動的兒子,心裏很是知足,在皇家的險惡爭鬥裏,他們母子還需要多做準備。
“是,兒臣這就出宮。”太子躬身施禮,就要離開皇後的宮殿,皇後又喚住了他,想了一下才慢慢的說:“太子,有時候對女人也不要太冷酷了。”
“是。”太子雖然不解,還是應了一聲是,就告退出宮了。
半路上遇到了也要出宮的四皇子,兩個人都互相虛偽一笑,說了幾句應酬的話,就分道揚鑣各自回府去了。
天色微明葉賢就起身了,榮福和榮氏趕著過來服侍,陪同葉賢在繡莊各處轉轉。在榮氏的帶領下,從葉賢居住的主樓後,一條曲折的回廊走出去,葉賢發現原來繡莊裏別有一番洞天。
原來葉賢所見的不過是榮氏繡莊的前部,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中部,就是榮氏繡莊製作各種刺繡的繡房,分為前後三進。
第一進緊挨著前部,是榮氏最好的繡女的工作室,因為是精益求精,不過十人而已。第二進是一些剛剛學了一技之長繡女,約莫有二十來人。第三進就是榮氏繡莊普通繡女,工作的場所了。
榮氏站在繡房的入口,一邊細細的給葉賢介紹著,一邊帶路走進了繡房,葉賢也踏進了繡房,就看到了一間間封閉嚴密的小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