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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真相】...
淩洛安的腳步在經過首座時停了停,視線劃過會議室眾人,揚眉一笑,繞過首座,在第一側位坐下。
股東們見他沒有開口,紛紛不耐出聲,讓他直接開始會議。
“我們的淩總還沒到,怎麽能就這樣開始?”他交疊雙腿,略有些慵懶的靠著椅背,勾起一側唇角。
他不提倒好,一提淩泰場麵更亂,已有數個股東開口提議淩洛安直接坐上總裁的位置。
提議一起,便得到原本幾個“公子”派的附和。漸漸,除了幾個跟淩泰關係非常好的股東,其他人基本眾口一致。
形式,呈現一麵倒。
淩洛安靜靜觀賞著這一場麵,視線緩緩投到危瞳身上,笑著道,“原來今天小淩夫人也來,莫非我叔叔被什麽事絆住了,特意派你過來打頭陣?”
眾人的目光被引了過去,片刻之後,竊竊私語聲四起,那些投向她的譴責鄙視目光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淩經理,你這是何必,有些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大家心知肚明!”陸路心中氣憤,忍不住開口。
淩洛安目色瞬間陰冷,“陸助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這個會議你並沒有參加的資格!允許你旁觀,並不代表你能隨便開口,如果管不好你的嘴,就請出去!”
話音未落,會議室內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圍坐的眾人紛紛感覺桌麵一陣劇烈顫抖。
危瞳緩緩從桌麵上收回拳頭,朝淩洛安禮貌一笑,“嚇到你了?不好意思,有蒼蠅。”
她抬起拳頭,湊到嘴唇吹掉並不存在蒼蠅,再度道,“淩經理,淩總裁的事現在並無結果,一切都隻是外界不實的報道和猜測。在這種情況下,身為侄子的你是不是該適時站出來,向大家解釋一下,並順便將股東大會延後一段時間呢?畢竟,今天這個會議事關重大,你應該也不想在名不副實的情況下坐上那個位置吧?”
“延後?”淩洛安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笑得愈發肆意,眉眼分外魅惑,“危瞳,你究竟何時才能不天真?”
危瞳斂去了笑意,平視著他慢慢道,“你可以稱呼我為淩小夫人,或者嬸嬸。”
男子的瞳孔刹那收縮,莫名冷意在眼底盤旋,氣氛冷卻的時候,會議室的門再度被人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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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在推門之後站去旁側,將進門的通道讓給後麵的人。
來人身形修長,身著最普通不過的白色襯衣,清俊的臉龐神態安然,如此靜淡的神情卻偏偏帶著冷厲而迫人的強大氣場。
漆黑的眸在偌大會議室裏輕輕一掠,那沉甸甸的莫名壓力便當空落下。
危瞳喜出望外,高興之餘掐了陸路一把,“我不是在做夢吧!”
“……很痛。”陸路邊笑邊痛的咧嘴,“boss果然出現了!我就知道這世上沒任何人任何事能把他困住!”
淩泰沒有停留,踏入會議室後直接在首位坐下。那名陪同而來的男人也跟著坐在了他身旁——原本留給助理陸路的位置。
片刻沉寂後,回過神的股東們再度交頭接耳,之後,在幾個“公子”派的起頭下,猶如聲討般的問題接二連三湧向前方。
很久之後,危瞳每每回憶這天的事,依然會帶著崇拜的表情。
那個男人,淡定從容,優雅深沉,似笑非笑的眼底卻帶著掌控全局的睿智。
過程非常簡單,他甚至沒開口說幾句話。
跟在他身後的男人是個律師,他出示了幾分文件,一份是恒安集團最大股份的持有證明,另一份是身份證明。
至此,眾人才驚愕發現,原來恒安早在數年前便已易主。
當年,恒安資金周轉不靈,內部出現虧空,恒安的陳老先生把部分股票變賣。而這個買主,是當時歐洲一家公司的幕後老板。
之後,這家公司的老板幾次暗中掃貨和遊說恒安的部分股東,以高價將股票收購,在控股比例上遠遠超越恒安的陳老,成為恒安新的主人。
然而在當初,對方並沒有接收恒安以及露麵的打算。
對方提出條件,立下契約,在陳老有生之年,不會剝奪他的主控權,更不會拆分恒安變賣股份,並答應在他去世之後的五年內保證他兒子對恒安的主控權。
交換條件非常簡單,就是要他保守恒安易主的秘密,包括他的兒子。
陳老自知能力有限,自然同意。所以這幾年來,此事無人知曉。就連他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一直蒙在鼓裏。
而這個收購了恒安,居於幕後的歐洲老板,便是淩泰本人。
他曾在歐洲多年,那是他的另一個身份。
所有資料已經過檢察機關查實,均屬真實。
事情至此,似乎變得非常明朗。陳偉凡指控淩泰利用南苑賣地一事收取巨額回扣,可天知道整個恒安本來就是淩泰的私有物。拿自己的錢討好自己,這算哪門子的指控?
會議室內一片嘩然,半響後,眾人再度恢複平靜。
十五分鍾後,投票結果出來,淩泰成功當選淩氏集團正式總裁。那一刻,淩洛安的臉色蒼白的有些可怕。他擱在桌麵的手指逐漸收攏,直至關節處發出細微聲響。
一敗塗地!
結果竟還是輸給了他!
淩泰看了他一眼,側頭朝身後律師說了幾分,對方了然點頭,站起身,聲音清晰的開口,“我現在,將代表我的當事人淩泰先生,在今天的股東大會上,向各股東辭去總裁一職。由於淩泰先生在淩氏未持有任何股份,辭職之後淩泰先生將與淩氏沒有任何關係……”
那律師的話,仿佛是濺入油鍋的水,瞬間引發驚人效果。
眾人嘩然一片,危瞳愕然,就連陸路也驚訝的瞪大了眼,顯然事先半點都不知情。
吵雜的人聲裏,淩泰淡淡起身,悄然退場。
現場隻有危瞳注意到,他離開前朝她這個方向做了個簡單手勢。
片刻後,她的手機震動,對方的話簡潔明了,“跟陸路一起去停車場等我,一切等見了麵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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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外傳來腳步聲時,淩泰朝律師示意一下,對方輕輕退離,將三十層的空間留給來者。
“為什麽?”那聲音,透出不易覺察的一絲顫抖來。數年的爭鬥對象在大局在握的形勢下突然宣布退出,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諷刺和侮辱。
淩泰看他一眼,依舊慢慢整理著辦公桌上的私人物品。
“我要知道為什麽!”這是不是代表著另一個計謀的開始?
“不會再有開始。”淩泰仿佛猜得到他心中的想法,“到這裏,一切都結束了。你畢業了,所有該學的,和不該學的,也統統會了。將近六年,我再沒有什麽可教你的,所以不需要留下。”
“你、你在說什麽?”年輕男子的臉龐一點點灰沉下去,仿佛失了生氣的人偶,那些僅存的自負與驕傲在苦苦支撐著。
“洛安。”淩泰停下了動作,目光平和的看著他,“也許這種逼迫成長的方式殘酷了一些,但對你來說卻是最有效的。淩氏現在歸還給你,你很聰明,完全能分辨哪些該做和不該做。以後,就隻做你該做的,忘記不該做的。”
淩泰輕輕一笑,自一旁的保險箱裏取出大小兩個信封。他頓了頓,將大的信封擱在整理出的物品中,另將小的信封放在了桌上,“這是給你的。那麽,我走了,再見。”
他的東西不多,提起來十分輕巧,就如同他此刻的腳步,自淩洛安身旁掠過,很快走出辦公室,走進電梯。
男子的手指慢慢伸向桌上的信封。
那是他父親留給他的一封信。
白色的信封,隻寫著他的名字,那是父親的筆跡,還有封口處父親特殊的印記。
這天,淩洛安在三十層的辦公室待了很久,卻始終沒有打開那個信封。
這麽多年,勾心鬥角,視他為人生最大的敵人,難道要到頭來才告訴他,他這麽費盡心思去陷害的是一個全心教導他的男人?!
這麽滑稽可笑的事,絕對不可能!
他,絕對不會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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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處臨街的門麵,約一百多平米,明淨的落地玻璃,白灰兩色的時尚裝修,擺設精致婉約,細節處十分用心。
唯獨所有的牆麵,仍大片空白著,似乎在等待最後的主角。
兩天前,淩泰上車之後,便吩咐陸路直接把車開來這裏。
車途中,陸路到底忍不住,一連串的疑問出口,坐在副駕的那位律師倒是笑了。
53、【番外】...
那夜,是自律淡漠的他這一生中唯一的脫軌。
z城的酒吧,他是第一次踏入。
之所以不喜歡這類地方,總覺得酒精是懦弱之人才需要的東西。倘若是堅定了內心的人,根本不需要這種外來之物。
然而這夜,他卻覺得自己需要這種東西,哪怕隻是一夜。
卻沒有想到會因此遇上她。
來搭訕的女人這麽多,卻沒有一個及得上她大膽。迷離光線裏,他看不清她濃重妝容後的臉。
她大膽而放肆,不經許可便吻了他的唇,像個墮落的不良少女,卻偏偏有著明亮的美麗眼瞳和可愛笑容。她衝他軟軟一笑,像隻嫵媚的小貓,“別生氣嘛,喜歡你才親你的,別人我才不親!”
他有些震愕,因為他看見那笑的背後,藏著深深的寂寞和痛。
與他一樣的寂寞和痛。
他已經不太記得他們是如何離開酒吧,又是如何去到酒店房間的。
或許他原本隻是想送她回家,又或許這便是他的本意——二十六的人生裏,從未有過如此放縱的脫軌。他總是嚴以律己,清醒著頭腦,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他有著與常人不同的信仰,這份信仰總是支撐著他。他甚至前一刻還在心中祈禱,可這一刻,他卻有種拋棄一切的念頭。
她非常主動,抱著他依偎與親吻,與其說在勾引,不如說那是一種渴望被安慰的求助。
他醉的很安靜,她醉的也很安靜,房間裏,除了兩人的呼吸,就隻有衣物摩挲的細微聲。她一直抱著他,卻也僅隻於抱著,她在吻他,卻也僅止於吻。
他的體溫卻因她漸漸升高。
仿佛是吻膩了唇,她開始探出舌尖,做另一種遊戲。反反複複的探索纏繞,直至他崩裂了最後一絲理智。
她被他翻身壓在床上,那些小小的主動遊戲,被他奪取了主權。
他扣緊她的手腕,像是怕她突然逃離一般,低頭深深吻她。二十六年來,他的身體第一次感覺到情*欲的衝擊,手指滑下她的領口,拉扯她本來就單薄的衣衫。
後來很多次,當他再回想起這一晚,總會有種錯覺,似乎那個蠻橫到有些可怕的男人並不是自己。她明明醉的很厲害,卻也在這種強迫下抗拒起來。
她的力氣很大,第一次掙紮輕輕鬆鬆就成功了。
她滾下床,跌跌撞撞打開浴室門,把那裏當成了離開的出口。這個遊戲變得不太好玩,她想要裏那個男人遠一點。
結果還沒走進浴室,她就滑倒了,橫倒的身體絆倒了他的腳,兩人滾在一起,她再一次被壓在下麵。
他像是有些清醒,她卻突然高興的笑起來,摟住他脖子,再度吻上他的唇。
他們在深紅色的地毯上接吻,他手指撫上她年輕幼滑的身體,指下的觸感如此美妙,溫暖的柔軟的,充滿少女的甜香。
衣物在肢體交纏間被剝落,原始的本能不需要教導。那隻是一男一女的探索,那麽新奇的感覺,讓她發出奇怪的聲音。
第一下的進入,非常痛苦,她叫出了聲,頭腦似乎有一瞬的清醒,可很快被接二連三的動作攪的亂七八糟。
腦中再沒有什麽想法,隻是覺得溫暖,仿佛空寂的生命被充*盈,那一下下動作著的熱度,就像是重新跳動的心髒。
痛也好,那些其他感覺也好,都是新的,以前所沒有的感覺。讓她清楚感覺到原來自己仍可以這樣活著,這樣的真實。
血跡順著因推動而微微顫抖的大腿內側流下,很快被他們身體下的地毯湮沒,再看不見。
……
第一次攀上高峰的時候,他想其實他已經有些清醒了。
可身體仍然無法控製的再次進入她。
床很柔軟,而且很好,大抵是太多他們這樣的客人,動作起來沒有半點聲音。
徹底清醒的時候,她已經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側著睡,雙手還抱著一個枕頭,這樣睡姿的人,通常都缺乏安全感。
她臉上的妝容全都花了,完全看不清出來麵目,可他卻在覺得,這應該是個非常年輕漂亮的少女。
他知道她是第一次,且不說那些道理責任,擁有信仰的他也不可能就此離去,把這夜的一切都當做一場夢一般的風花雪月。
酒醒,放縱的罪惡感襲來。
他在浴室簡單沐浴後,在她床頭留了張紙條。有些事,他需要立刻去做。他明白,如果不是他的信念不夠堅定,這夜的事本不應該發生。
他並不後悔,隻是需要懺悔,然後等待她醒來,將這一夜鏡花水月的溫熱從夜的迷離中拉出,成為陽光下的攜手。
不管她是誰,不管她有著怎樣的過去,不管她醒來後是什麽反應,他都會用自己的方式,負起這個責任。
他打了電話,盡忠的助手開了車來接他。在去往教堂的路上,他靜靜靠著後座,凝視窗外的濃黑夜色。
這時的他並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他留下的紙條被風吹落,悄無聲息的滑入床底;他也並不知道,那個他已打定主意要去攜手的少女,在一番驚慌失措的愕然後,就這麽離開了酒店。
這一錯身,就是五年。
五年間,他找了她無數次,卻始終沒有音訊。
直到那一晚,在香港,他遭遇襲擊,在被枝葉懷抱的黑暗中,當他與那個年輕的保鏢緊貼身體的時候,他才愕然發覺,那個女孩,她就在這裏。
54、【你怎知我不愛你?】...
其實淩泰在第一天被“請走”的當晚,就已順利脫困。當時也如同這天一樣的局麵,出示證據,經過查實,最後危機解除。
之所以用各種辦法掩蓋著不動聲色,自是為了今天的股東大會。這也是他教給淩洛安的最後一課。
聽完這一切,陸路既感歎又犯愁了。感歎的是,他的boss盡把這些事藏的如此之深,連他這個資深助理都半點不知。
本還以為是一場家族奪產,早已預備了要跟著boss與對方爭到底,結果boss自始至終就沒打算留下。
犯愁的是,他是淩泰的助理,但也是淩氏的員工,boss這一走,他再留下還有什麽意思?這豈不是意味著失業?
“boss,那你下來是準備回去歐洲那邊還是……”陸路糾結著開口。
“那邊業務早已上軌道,我去不去都一樣。”
陸路聞言很高興,直說自己跟定他,無論他是打算去恒安主持大局,還是開新公司他都照跟不誤。
淩泰擱在膝蓋的手指輕輕點了兩下,淡淡輕笑,“我之後想做的事,可能你不會感興趣。”他說著,目光側轉,落在身旁的女子身上。
她正趴在車窗上看飛逝的街景,長長的茶色卷發隨風而起,纖細唯美,素來明朗的臉龐此刻卻有些沉寂,安靜的過分,不知在思考什麽。
“怎麽了?”男人的手指滑上她的發,“還在擔心什麽?”
“我有什麽好擔心的,你這麽厲害。”
淩泰自然能感覺出這話裏的不悅,他輕輕一笑,並未多言。
之後,律師沿途下車,陸路載著他們來到這家沿街店鋪。淩泰告訴跟了自己數年的助理,從此刻起,這裏便是他未來的工作地點。
“這裏似乎不太大,boss你準備搞網絡科技?”
淩泰失笑,“是畫廊。”
“……”
那天陸路走的時候,仍舊有些回不過神。他眼中的boss在商場來去自如,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而現在,他居然把自己的未來就放在一家小小的畫廊,他實在無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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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泰沒有感覺錯,危瞳的確不高興。正確來說,是有些生氣。
這三天,她雖然沒有揪著陸路刨根問底,但心裏到底焦急,可如今卻得知淩泰早在第一天就完好無損的離開了那邊。
然而這三天,他一點消息都沒給過她。
危瞳站在落地窗邊,看外麵的行人和傳流的車輛。不被在乎與信任的感覺有一點點糟糕。
男人的腳步在她身旁停下,他的手指落在她發頂,“餓了吧,去吃午飯?”
“你早就沒事了,為什麽不跟我聯係?”她素來都是藏不住話的人.
他沒有回應,她有些惱火的轉頭,“這種時候你還深沉什麽!看不出來我在生氣嗎?我知道我們這對夫妻原本就隻是一個形式上的名詞!可這次——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不過,算了!現在說這些一點都沒用。反正你也不喜歡我,自然不用理會我的感受。這樣莫名其妙衝你發火,真讓我覺得自己很無理取鬧!”
她撇掉頭發上的手,轉身欲走,卻被淩泰自背後緊緊抱住。
寬闊的肩膀與有力手臂,將她整個拉入懷中。背後的胸膛是溫熱的,那些她所熟悉的氣息與觸感,在共同生活的這些日子裏,早已成為她的一部分,依戀著期待著。
這樣喜歡,深深的喜歡。
柔軟的唇在她脖間印下吻,略低的磁性聲音清晰傳來,“你怎知我不愛你?”
隨著這句話,她的心刹那如同鼓錘,在胸膛裏敲個不停。這一刻,她幾乎懷疑是自己在幻聽。
男人低低的笑,仿佛無可奈何的卸下了平日裏的清冷,卻又似乎心甘情願的沉淪。不愛,不愛,怎會不愛?
早已是愛慘了,愛過了,愛到了骨子裏。
起初,或許是因為責任。從認出她的時候開始,就決定了要跟她結婚。而那一天,他同時也被她的正義和責任感動。
她沒有在最危險的時候選擇獨自離去,這份膽色和從容,是女子身上少有。
她很漂亮,明明靠著臉蛋身材就能得到任何想要的東西,卻偏偏不貪,安心做她的小小保安,以勞力換取所得。
他知道,她那時跟淩洛安交往,從來不是因為他的錢。他不想她被淩洛安戲弄,卻也沒辦法直接說明,唯有將她調到自己身邊。
責任感動關心相處……等到後來覺察時,他已經深深陷了進去。
看著她的時候,心會變得很軟,總會專注目光,總忍不住笑,總想要給她最好的。
結婚之後,他卻總怕她不習慣。畢竟他太安靜,而她好動;她這麽年輕朝氣,他……卻有些老了。
他從沒有認真談過戀愛,不懂得說那些甜言蜜語,隻知道關心她,照顧她,在她傷心的時候幫助她站起來,用行動無極限的去寵愛。
“在我看來,做永遠要比說有用。人類的語言是淺薄而簡單的,動動唇就能天長地久那些事我從來都不信。我想讓你感覺到的,是遠比語言承諾的情感更加深刻而悠長的感情。”
他握住她的手,在掌心摩挲,然後緊緊握住,“危瞳,或許以後我還是會和以前一樣,不會用語言去表達,但你一定要記得,此刻握著你的這雙手,是你這一生都能安心依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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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在她耳旁的話,無論回想多少遍,笑意便會自動從唇角泛濫。
這幾天,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來打擾他們。
淩泰帶著她四處挑選畫廊的擺設,她雖然懂的不多,但這樣與他一同逛街購物,卻也是十分開心的事。
老爹得知淩泰平安無事,相當高興,買了好多菜,在家裏請他們吃飯。眾師兄弟裏,唯獨少了渃宸。
據說那次她回公寓後的第二天,他也跟老爹辭了行,據說有事要忙,可能要過陣子才能回來。
陸路雖然很想跟著淩泰,但到底對畫廊不感興趣,最後去了恒安,收拾陳偉凡留下的爛攤子。
他跟了淩泰這麽多年,早就能獨當一麵,淩泰有意聘任他為ceo。
畫廊的軟裝完畢後,之前訂購的畫作也一一到貨。這幾天,她忙著跟淩泰布置那些畫,每日都忙碌而安寧。
偶爾休息時,她會靜靜看著牆上的畫,想一些事。
她時常在想,這世上是不是真有這樣一種人,能夠為了當年一個承諾,不顧其他任何事,一心一意努力不斷。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一刻,她又突然想起自己很久前對他的評語:初識,隻覺得優雅成熟溫柔;而後,會發現深不可測;深入,便有了迷惑與畏懼。
當現在完全了解後,卻隻餘下心疼。
六年,那人視他為敵人,各種明裏暗裏的手段層出不窮,他卻始終如一。
無論是誤解,還是重傷,都無法阻擾他絲毫的決心!
這個男人,用了這麽長的時間,獨自跋涉在一條寂寞的道路上。沒有人明白,沒有人懂得,那些嘩眾取寵的稱讚或是惡毒的言語攻擊,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想想也真是可笑,那些人那麽費盡心思不惜一切代價——甚至連渃宸都不例外去追求的東西,他卻如此輕易以及毫無留戀的拋下。
想到渃宸,她忍不住歎氣。
這件事,陸路之前猶豫了很久才告訴她。在淩泰被帶走的第一天,他返回淩氏取東西時,看見自電梯出來的他。
那時的他,一襲黑色緊身西服,神態犀利嚴肅,再沒有之前匆匆一麵時的那種隨意。他沒有看見陸路,直接從大門離開,上了一輛黑色商務車。
他後來去查了車牌,那輛是關慧心的車。
危瞳的大師兄與淩家的夫人,是無論如何也拉不上等號的。可如今看來,兩人顯然關係匪淺,所以唯一的解釋隻有一個:渃宸,在為關慧心辦事。
渃宸在澳洲待了三年,關慧心每年也幾乎有半年時間都在那裏,這樣細細想來,整件事就順理成章了。
因為事情牽扯到危瞳,陸路知道不能馬虎,本打算繼續深入查這件事。然而後來他在代表恒安與淩氏商討有關“南苑”發展的會議上,見到了跟在淩洛安身後的渃宸。
再多調查,都不及親眼所見來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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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路以為,把這一切都告訴危瞳後,她或許會很難接受,也可能會很難過,甚至惱怒之下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踹他兩腳……
不過她聽完後,隻是很平淡的哦了一聲,然後轉頭去看一旁的淩泰,“你們那天晚上單獨談話,你有沒有拜托他去那對母子身邊探聽情況之類的?”
見淩泰搖頭,她略有些失望的啊了一聲,“這樣啊,那就是說渃宸真的在幫他們做事……”
“可能有我們不知道的原因。”淩泰擱下咖啡,走到她身邊緩緩順她的發,“你大師兄看起來不是那樣的人。”
“boss……”陸路不滿的提醒,“你這次被陳偉凡誣陷的事,其實就是他——”
話語被淩泰瞥來的淡冷目光製止,陸路有點無奈的收聲。所以說,動了情的男人最沒理智……
得知這件事的當晚,她全無睡意,悄悄自床上爬起,取了個靠墊,坐在玻璃陽台下,俯瞰腳下的煙火都市。
想不明白,怎麽都想不通。
金錢和權力,是不是真這樣重要?可以改變一個人原本的秉性,甚至,連從小一起長大的親情都可以忘記。渃宸他明明就知道她很在乎淩泰,卻將她重要的婚禮攪成一個淩亂的局。
是因為她拒絕了他的表白?
她真的想不明白。
腳步聲漸近,迷茫的夜色裏,她對上了他令人心安的深邃眼瞳。
“你先去睡吧,我坐一會就來。”
他笑了笑,蹲在她身旁,反問,“喜歡這個高度看夜景嗎?”
“是很漂亮。”她托著下巴,“可惜,實在太高了,一個人看的時候有種孤寂感。高呼不勝寒,不算很喜歡。”
“嗯,我也是。雖然漂亮,但太高了。”
“你有畏高症?”危瞳突然問。
淩泰的眉頭打了結,“陸路說的?”
“你怎麽每次都這麽聰明?”危瞳衝他眨眨眼,“你這麽聰明我會壓力很大的。”
“壓力?我可不覺得你有什麽壓力。”他揚揚眉,拉起她手,將手指捏成拳頭,“反正說不過你可以動手打。”
她抿了抿唇,突然轉身撲到他身上,將他整個壓在地板上。
長長的茶色頭發從她肩膀兩側垂落下來,她笑得眉眼彎彎,一手按住他身體,一手去勾他線條優美的下巴。
“做什麽?”他失笑。
“調戲你!”她笑的很邪惡。
他靜靜看著她,笑容莫測,卻不做聲。她一時占得上風,有點得意,“以前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每次你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我就什麽都不敢做,現在可不同!以後這個家,武力說話。”
她說著,低頭在他唇上重重一親,“現在我問你,對你來說,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你指什麽?”他躺在那裏,眼底滿是溫柔的寵溺。
“任何事。對你而言,人這一生的追求是什麽?你……為什麽這麽笨,替你哥哥抗下整個淩氏,還有淩洛安。”
“階段追求和最終追求是不一樣的,有些追求都隻是為了達成最終追求的手段。還有,這不是笨。”他輕輕撫著她年輕的臉頰,“這是我的責任和承諾。”
“可沒有人會感謝你。”
“不需要那些,我隻是做了自己應該去做的。”
“那還是笨!”她故意道。
他緩緩直起上半身,原本跨坐在他腰兩側的人也順勢滑落到他腿上。
他攬住懷裏的柔軟身體,在她額頭親了親,“可能你現在不太能明白,那是因為你還年輕。人這一生,總是要有一個信仰。人生的機遇不一定會一帆風順平步青雲,每一個轉角處都會有波折。其實能夠經曆不同的事也是好的,因為經曆是回憶,回憶少了挫折便不完整。挫折使人迷茫,然而有了信仰,也等於有了目標。沒有目的地的飛機無法起飛,沒有海岸線的輪船無法靠岸。盲目去做,和清晰去做,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見她睜大眼怔怔看著自己,他又笑起來,“再過幾年,你就會懂了。”
她仰著頭看他,麵前的男人氣息輕暖,眸色深邃,如此角度看去,那眉眼愈發如畫優美。
他總是這樣淡淡的,然後用平和的口吻緩緩說出一些令她心靈平靜的話語。
她想,無論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麽,都一定不會是金錢和權力。
她突然覺得,單單喜歡一詞,已不足以完全表達她內心的情感。
她想,她愛這個男人。
“現在這種眼神是某個邀請的暗示麽?”男人的語調裏有淡淡促狹,他捏著她的耳垂,在指尖輕柔,“老婆,我有一點點懷念你喝醉後的表現……”曖昧的氣息遊移在她鼻端,危瞳的臉一下子紅了。
“……你壞!”她憋了半天,還是隻憋出這兩個字。可看到他一副大局在握的淡定模樣,心裏又忍不住毛躁。
糾結了半天,到底心下不爽,赫然豁出去。她揪住他領口,重重在他唇上啃了一口,起身的同時勾著他下巴豪邁道,“我在床上等你,快點來哦!”
黑暗中,女子纖長的雙腿一路輕盈穿過走廊,無聲消失在房間門口。
他坐在那裏,撐著額角,笑如煙花絢爛。
那些錢權爭鬥陰謀,仿佛已是另一個世界的遙遠往事,此刻,唯獨陪伴身側的溫軟才是唯一的真實。
或許沒有人會相信,這些大起大落後的平淡,才是他心中真正所求。更多小說:
但求這一生,與愛的人,歲月靜好。